九.追击
“你在想什么？”
冯的眼睛瞬间聚焦，端正一副不耐烦的表情慢慢将头拧向明曦。
“少多嘴，赶快忙你的。”
“喂，我可是伤员，给你干活你也就知足吧。”
“哦…但那不是你自己作的么，况且没有我你可能也不止是个伤员了吧？”
明曦看着对方慢条斯里的样子，攥紧拳头。当着冯和客栈的人一拳干翻兽人头目和之后对冯的两句口｜嗨，可能是他唯一也是最后的风光了，之后等待头目爬起来，在
混战中被他死咬着挨了一顿胖揍；一片厮杀混乱中，冯淡定地坐在一边，翻出一沓纸非常投入地翻阅，直到他们这儿要出人命了，冯才出手止住了争端。
他拖着明曦跳上凰鹰，为了引开兽人留给客栈的一些行动时间，冯指使凰鹰刻意贴近地面吸引他们注意，等到客栈的人逃开得足够远，冯才一拍鸟背冲进星河璀璨的云层上方。
题外话，没有云层的遮挡，银河真得比任何哪张被曝光出经P图制造的夜色风景照更令人神往，每颗星星都像内部溢满阳光的钻石，用透澈的光辉将明曦的眼眸照亮，他顿时忘了冯本性暴露后与他发生的种种不快。
“哇，好漂亮，真希望能让他看见。”明曦用手机拍下来，低头对着屏幕喃喃。
“他？你那个被拐走的弟弟？”
“你怎么知道？”也忘了高空的恐惧，明曦惊异地回过头。
“啊，你们明家的档案，我都背完了，”冯晃晃手中一沓纸，那正是刚刚他在混乱中翻阅的，“在你十岁你弟弟被一伙与泓门勾搭的人贩子拐走，你母亲过分激动独自寻找他，两周后与家里彻底失联；十二岁你被耽于家族公事无力为你提供一个适宜的成长环境的父亲送到你从前的宗主家族迈卡维安那儿抚养，呃，让我想想…你在伊思莱那当地一所学校读完初中，虽然你性格偏激毛躁，曾因与同学发生口脚一个月被罚五十六篇检讨（你可以去当陆熙森的得意门生了），但成绩优异，尊敬长辈、乐于助人（你人格分裂吗），被中心学院录取。”
“你记这些干什么？！”
“不要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啊，明曦，我也算公职人员吧，背你们的档案纯粹工作需要，不然我也不至于把时间全花在这上面导致听写次次不及格。”
“那你…知不知道明旭的下落？”
冯摇摇头：“他的档案在他十岁被拐后就戛然而止了，真的很遗憾，但也要有希望；不过话说，与你弟弟相比，你对你母亲似乎没有那么深切的感情，是我的错觉吗？”
明曦瞪大眼睛，很长一段时间才想明白他并不深刻的话，然后垂下眼帘，斟酌开口：“没有，确实是这样，她给过我很多不尽其数的要求期望与她所谓昂贵的关怀，却从没有给我廉价的、平凡的温存和安全感，
但那才是我所需要的。”
冯虹膜瞬间放大，若有所思着慢慢将视线挪开，接下来一路，他们谁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直到降落在一块开阔的荒原，冯将公文包往明曦手里一塞：“里面找到纱布自己包扎一下，然后把尸体从里面拖出来烧了吧。”
明曦掀开公文色的盖，拉开拉链，里面只有一沓被夹子夹住的白纸，也不是刚刚在他面前晃过的档案，纸上全都是碳素笔的痕迹，明曦花了不小功夫才从凌乱的笔记中辨出原来是草稿纸。
“喂，冯，除了草稿纸什么也没有啊。”
“哦，该死，我又忘了心率解锁。”
冯从他手里取过包，将手压在手柄下方，两三秒后，包盖自动弹起来了，冯将包再次推到明曦眼前。
明曦再次掀开包盖，他先在一个贴着“医疗”标签的较浅夹层找到了一卷绷带和碘伏棉签，为自己上了药，他戴上医用手套，在冯的指示下拉开最里面的夹层。
那个夹层很宽，里面黑漆漆什么也看不见，但当明曦将头探进去，他感到鬓发轻轻拂动，有气流。就在这时，后脑勺又遭到似曾相识的恐|怖|袭|击，他一声来不及吭一头栽进包里。
“看见楼梯上的房间了吗？”冯平和的声线从上空响起。
明曦从地上爬起来，发现正站在一个陌生的楼梯上，楼梯两旁装着雕工精细的黑色铁栏，光滑的大理石在鹅黄的灯光渲染下纸醉金迷。他抬起头，楼梯上有一扇黑色的防盗门，门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有连着把手的心率锁。
“直接进去就行了，没有上锁。”
明曦照他说的怯生生推开门，眼前宽敞恢弘的起居室让他眼前一亮。房间简约又不失气派的风格就像一位风度翩翩的现代绅士，离他有一段距离的起居室中央置放着形状独特的真皮沙发，前方是色调相近的浅灰色三角形茶几，茶几后放着吊椅，吊椅后方五六步的地方才是敞亮的呈球面的全景玻璃。
天与水全是深邃的宝蓝色，交界被金黄的灯光清晰沟勒，负驮着连成线的灯光的大桥横贯河面。很快，明曦就从陌生的视角辨认出熟悉的运河。
“喂，尸体还没找到吗？”
“找到了，但怎么出去？”
“找到客厅旁边的卧室，打开衣柜，旧西装后有扇玻璃门，拖着尸体进去，它会把你送出来。”
明曦打开衣柜门，钻进一排硬邦邦的外套中，推开红色门框的玻璃门，里面是个像电话亭的狭窄空间。
明曦放开把手，对陌生环境的好奇全然压倒最初的恐惧，他把尸体放置在一边，抬头向透明的四壁外张望，空中悬浮着许多七零八碎的杂物，片刻后，门锁自动锁上了，“电话亭”电梯平稳地上升。
升到一定高度，四周光线消失了，黑暗延续了一段时间，“电话亭”停下。
“这儿呢，你在看哪？”
隔着玻璃冯的声音从背后响起，银头发的男人上前为他打开门。
冯关上“电话亭”的门，把公文包拎过来。公文包的包盖自动掀起来，像嗅到骨头的小狗，从冯双手弹起扑向“电话亭”，包的拉链处突然张大，就像将要吞噬大型猎物的蟒蛇，“上鄂”先抵住猎物一角，“下鄂”不断脱落，直到能将整个“电话亭”上部都街于它的血盆大口中。
“别在这儿干瞪着眼了，哦，孩子，你再等小麦青汁还是冰激凌甜筒？”
面对冯的嘲讽明曦毫不掩示地狠狠翻了个白眼，从兜里掏出冯给他的打火机。他小时候家里认为不安全不让他碰，长大也没那么童心未泯，更没冯那些不良嗜号，所以他几乎从没摆弄过这个，他学着电视中的样子按下按压块，火舌陡然从火焰罩下蹿出，不巧他半截指头扶在火焰罩上，瞬间袭来的灼热感让他“嗷”一嗓子一甩手，打火机就沿着完美的弧线飞了出去。打火机掉在凰鹰衔来的一堆干草上，火焰在来不及眨眼间蹿上天空。
冯拖着尸体来到明曦旁边，薅着尸体的后颈皮把它扔进火坑。
冯架起明曦向后跳了半步，火焰又陡然上升，火苗剧烈地在几乎与冯身高平齐的半空肆意甩动，在噼噼啪啪的剧烈响动中迈着无序的舞步。
一段时间，火势渐渐小了。倚在凰鹰身上的冯放下手中的档案扫了一眼，正要无动于衷地继续低下头，伏在地上的凰鹰突然睁开眼睛从地上站起来，被甩到一旁的冯
也迅速随着它仰头向天空张望。
“凰鹰——熄火，然后赶紧走。”
火焰在大翅膀带动的剧烈气流涌动下迅速平息下来，明曦慢慢靠近被烈焰碾压过的黑漆漆的躯体，但当他定睛，霎时没忍住失声叫了出来。
“喂，冯；这个尸体竟然毫发无…”
“别再管那些了，快，收拾东西，赶紧离开。”
“是什么…”
“飞兽，兽人培育的飞行怪物，你在生物课应该学过，赶紧走！”冯一把将尸体从明曦手中夺来塞回包里，然后翻身跳上鸟背，然后向底下的明曦伸出手。
“上来。”与此同时，一声尖厉肆意的尖啸，贯穿整片天空，震得他全身发麻。
当明曦回过神来，他的脚已经踩不到地面，在冯的拖拽下，他费力但高效地上了鸟背。待他刚刚坐稳，凰鹰陡然振翅向云端冲去，突然，一团黑糊糊的影子出现在他视野内，凰鹰稍稍停滞动作然后立即改变方向向低空俯冲。
“凰鹰！当心左边！”冯猛然拍了一下它的左侧后背，它的身形顺着冯的力道向右下沉，与此同时，糜烂的恶臭涌入明曦的鼻腔，他溯本追源向左偏过头，顿时胃里一
阵翻涌。
密密麻麻的肉刺像流星锤一样的舌头陡然向着他的小腿扫来，明曦紧张地向上一缩腿，飞兽的舌头骤然撕开凰鹰的身体，但遭到袭击的凰鹰没有任何反应，被袭击的部位也没有伤口或是血迹，仿佛身下的大鸟是团感觉不到痛痒的空气。
又一只同样的飞兽在他们右边伸出舌头，凰鹰左倾身体避开攻击；紧接着飞兽一同嘶鸣起来，对了个信号，然后同时向凰鹰逼来。
好在冯有所预见，大鸟提前一摇翅膀陡然提速摆脱被两面夹击的局面，冯悠扬地回过头看着两头飞兽像相撞的飞机一样爆炸冒烟缓缓坠落，浅浅勾起嘴角。
明曦突然觉得上方黑压压的一大片云缓慢得向他们靠来，夜色太黑.纵然他的视力足够好，还是花了些功夫才辨识出是数不清的凶恶飞兽麇聚在一起。那阵势就像捅了马蜂窝后愤怒地蜂巢中迸出，密密匝匝聚拢打算与你拼个你死我活的马蜂，看得有严重密集恐惧症的明曦一阵头晕目眩。
然而这回冯没有注意，明曦抬手扯了扯前面的人的风衣腰带，冯慢腾腾转过头偏转视线看着用手紧紧按住胃部的明曦。
“要吐吐下面。”
“不…是，”明曦竭力让自己不去看前方，同时不住咕噜喉咙，拼命压制住不断上涌的呕吐感：“别向前…走…那
不是云，你仔细看看。
冯的虹膜骤然睁大，将目光锁定在斜上方的一大团黑云，轻度的近视确实限制他在一片漆黑中的判断，好在有明曦的提醒，他也很快意识到危机。
冯果决地指示凰鹰向下俯冲，同时拔出枪升高身体保持半蹲姿态，以便于适合更灵活监视周围动向。
零星的飞兽不断埋伏在轨迹附近发起突袭，冯有条不紊地躲避，有一两个离他们过近威胁到他和明曦他会举起枪反击。
明曦在其中倒并非什么都没做，颠簸的途中他曾试着直视了眼远远甩开的飞兽群，那使他再也绷不住了，俯身张嘴“哇——”
给下方现形准备搞偷袭的飞兽来了个奇袭。
然后冯看他的眼神再也不对了。
穿越过大片荒原，凰鹰铺开翅膀向密不透风的森林俯冲。
“快停下，冯，会撞树的。”
不过两分钟后他的行为就形象诠释“杞人忧天”的含义，凰鹰平铺的双翼幽灵般不留影地穿上，明曦还没来得及问这是什么奇妙原理，后面的飞兽已经惨叫着卡在头顶的
树梢上。其他飞兽见于前车之鉴就此止步，在层层叠叠的枝丫上不断盘旋冲撞，却无济于事。
凰鹰又自如地在林中飞行了一会儿，然后降至地面。
“走，下去吧。”冯突然毫无征召地架住明曦，明曦根本来不及思考就被他|强|硬地拖下鸟背。
“喂！放老子下来！你这家伙…”
冯墨璋抛下明曦慢慢抬起左手，凰鹰缩小变成可爱的“白馒头”，飘飘摇摇落在他指尖，幻化作一道白光，悄无声息钻进他的袖子里。
白光在他手腕皮肉外翻的伤口处闪动了一下便消失了，他的伤口以惊人的速度症愈，颜色较浅的新生皮肤上若隐若现闪过一行银色的铭文。
“那是你的…”
“超自然能力。”
明曦沉吟了一会儿，在大脑组织下语言，斟酌着小声问了一句：“很辛苦吧？”
冯停下脚步，瞪大眼睛看了一眼明曦，然后温和地插科打诨：“没看出来你这大小姐脾气的家伙也会关心人嘛。”
“谁会关心你，我是巴不得你累死。”
冯看着他懊悔地几乎要以头抢地的样子，眉头不自觉扬了上去。
“喂，孩子，狡辩不要这么直白，就跟欲迎还拒的小姑娘一样，你该说：我又没问你，我问的是树上的松鼠。”
冯指指枝头吱吱乱窜的影子，不等他发飙继续问：“打火机呢？”
“你要干麻？”
“咱们要在这儿暂时先在这儿休息一下，等上头那些低等畜|生离开去找树林入口功夫赶紧逃，，在野外有盏灯会安全些。”
“那你要打火机干麻，找手电筒啊。”
“光太显眼了，行了少废话了，快把打火机拿来，我点上油灯。”冯从公文包拿出一盏马灯，扭头看向旁边吱吱唔唔的明曦，脸上的微笑黯然失色：“丢了？”
明曦低下头，抿着嘴，一言不发。
冯也沉默片刻，然后从公文包拉出锯|弓。
“Woc，我错了还不行么，况且不就一盒火柴么，你堂堂公务员清楚杀人要判几年对吧…”
望着明曦魂不附体的样子，冯极力维持着脸上矜持的笑。
“我说要锯你了吗？我是要锯树枝来弄出火。”
“哦~”明曦松了口气，抹了把头上的汗，接着立刻换上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用力扯过冯手中的锯。
“交给我吧。”
“诶？你确定你这瘦弱的小身板爬得上去？”
“看不起谁呢，冯，你自己不也是一把骨头！”
“但我可比你高半头多啊。”
“我还是未成年，还在生长发育期。”
“好好好，那就让我们将来见证一七零反超一八五的好戏。但现在你先上去锯树枝行吗，没有火，黑暗持续越长我们越悬，毕竟野兽比我们要更擅长运用黑夜。”
“…”
明曦翻那个白眼，转身用手抱住身后的树，双腿绷紧一步步慢慢往上蹬，他有些爬树经验，并不算艰难地抱上最接近地面的一株枝干，他紧抱在枝干上前行了一段，然后抬起身体坐上去，向前方长满叶子的小树枝伸出手。
突然，一张没有眼球的怪脸从枝叶窜出来，倒挂在他眼前。
冯的眼睛瞬间聚焦，端正一副不耐烦的表情慢慢将头拧向明曦。
“少多嘴，赶快忙你的。”
“喂，我可是伤员，给你干活你也就知足吧。”
“哦…但那不是你自己作的么，况且没有我你可能也不止是个伤员了吧？”
明曦看着对方慢条斯里的样子，攥紧拳头。当着冯和客栈的人一拳干翻兽人头目和之后对冯的两句口｜嗨，可能是他唯一也是最后的风光了，之后等待头目爬起来，在
混战中被他死咬着挨了一顿胖揍；一片厮杀混乱中，冯淡定地坐在一边，翻出一沓纸非常投入地翻阅，直到他们这儿要出人命了，冯才出手止住了争端。
他拖着明曦跳上凰鹰，为了引开兽人留给客栈的一些行动时间，冯指使凰鹰刻意贴近地面吸引他们注意，等到客栈的人逃开得足够远，冯才一拍鸟背冲进星河璀璨的云层上方。
题外话，没有云层的遮挡，银河真得比任何哪张被曝光出经P图制造的夜色风景照更令人神往，每颗星星都像内部溢满阳光的钻石，用透澈的光辉将明曦的眼眸照亮，他顿时忘了冯本性暴露后与他发生的种种不快。
“哇，好漂亮，真希望能让他看见。”明曦用手机拍下来，低头对着屏幕喃喃。
“他？你那个被拐走的弟弟？”
“你怎么知道？”也忘了高空的恐惧，明曦惊异地回过头。
“啊，你们明家的档案，我都背完了，”冯晃晃手中一沓纸，那正是刚刚他在混乱中翻阅的，“在你十岁你弟弟被一伙与泓门勾搭的人贩子拐走，你母亲过分激动独自寻找他，两周后与家里彻底失联；十二岁你被耽于家族公事无力为你提供一个适宜的成长环境的父亲送到你从前的宗主家族迈卡维安那儿抚养，呃，让我想想…你在伊思莱那当地一所学校读完初中，虽然你性格偏激毛躁，曾因与同学发生口脚一个月被罚五十六篇检讨（你可以去当陆熙森的得意门生了），但成绩优异，尊敬长辈、乐于助人（你人格分裂吗），被中心学院录取。”
“你记这些干什么？！”
“不要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啊，明曦，我也算公职人员吧，背你们的档案纯粹工作需要，不然我也不至于把时间全花在这上面导致听写次次不及格。”
“那你…知不知道明旭的下落？”
冯摇摇头：“他的档案在他十岁被拐后就戛然而止了，真的很遗憾，但也要有希望；不过话说，与你弟弟相比，你对你母亲似乎没有那么深切的感情，是我的错觉吗？”
明曦瞪大眼睛，很长一段时间才想明白他并不深刻的话，然后垂下眼帘，斟酌开口：“没有，确实是这样，她给过我很多不尽其数的要求期望与她所谓昂贵的关怀，却从没有给我廉价的、平凡的温存和安全感，
但那才是我所需要的。”
冯虹膜瞬间放大，若有所思着慢慢将视线挪开，接下来一路，他们谁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直到降落在一块开阔的荒原，冯将公文包往明曦手里一塞：“里面找到纱布自己包扎一下，然后把尸体从里面拖出来烧了吧。”
明曦掀开公文色的盖，拉开拉链，里面只有一沓被夹子夹住的白纸，也不是刚刚在他面前晃过的档案，纸上全都是碳素笔的痕迹，明曦花了不小功夫才从凌乱的笔记中辨出原来是草稿纸。
“喂，冯，除了草稿纸什么也没有啊。”
“哦，该死，我又忘了心率解锁。”
冯从他手里取过包，将手压在手柄下方，两三秒后，包盖自动弹起来了，冯将包再次推到明曦眼前。
明曦再次掀开包盖，他先在一个贴着“医疗”标签的较浅夹层找到了一卷绷带和碘伏棉签，为自己上了药，他戴上医用手套，在冯的指示下拉开最里面的夹层。
那个夹层很宽，里面黑漆漆什么也看不见，但当明曦将头探进去，他感到鬓发轻轻拂动，有气流。就在这时，后脑勺又遭到似曾相识的恐|怖|袭|击，他一声来不及吭一头栽进包里。
“看见楼梯上的房间了吗？”冯平和的声线从上空响起。
明曦从地上爬起来，发现正站在一个陌生的楼梯上，楼梯两旁装着雕工精细的黑色铁栏，光滑的大理石在鹅黄的灯光渲染下纸醉金迷。他抬起头，楼梯上有一扇黑色的防盗门，门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有连着把手的心率锁。
“直接进去就行了，没有上锁。”
明曦照他说的怯生生推开门，眼前宽敞恢弘的起居室让他眼前一亮。房间简约又不失气派的风格就像一位风度翩翩的现代绅士，离他有一段距离的起居室中央置放着形状独特的真皮沙发，前方是色调相近的浅灰色三角形茶几，茶几后放着吊椅，吊椅后方五六步的地方才是敞亮的呈球面的全景玻璃。
天与水全是深邃的宝蓝色，交界被金黄的灯光清晰沟勒，负驮着连成线的灯光的大桥横贯河面。很快，明曦就从陌生的视角辨认出熟悉的运河。
“喂，尸体还没找到吗？”
“找到了，但怎么出去？”
“找到客厅旁边的卧室，打开衣柜，旧西装后有扇玻璃门，拖着尸体进去，它会把你送出来。”
明曦打开衣柜门，钻进一排硬邦邦的外套中，推开红色门框的玻璃门，里面是个像电话亭的狭窄空间。
明曦放开把手，对陌生环境的好奇全然压倒最初的恐惧，他把尸体放置在一边，抬头向透明的四壁外张望，空中悬浮着许多七零八碎的杂物，片刻后，门锁自动锁上了，“电话亭”电梯平稳地上升。
升到一定高度，四周光线消失了，黑暗延续了一段时间，“电话亭”停下。
“这儿呢，你在看哪？”
隔着玻璃冯的声音从背后响起，银头发的男人上前为他打开门。
冯关上“电话亭”的门，把公文包拎过来。公文包的包盖自动掀起来，像嗅到骨头的小狗，从冯双手弹起扑向“电话亭”，包的拉链处突然张大，就像将要吞噬大型猎物的蟒蛇，“上鄂”先抵住猎物一角，“下鄂”不断脱落，直到能将整个“电话亭”上部都街于它的血盆大口中。
“别在这儿干瞪着眼了，哦，孩子，你再等小麦青汁还是冰激凌甜筒？”
面对冯的嘲讽明曦毫不掩示地狠狠翻了个白眼，从兜里掏出冯给他的打火机。他小时候家里认为不安全不让他碰，长大也没那么童心未泯，更没冯那些不良嗜号，所以他几乎从没摆弄过这个，他学着电视中的样子按下按压块，火舌陡然从火焰罩下蹿出，不巧他半截指头扶在火焰罩上，瞬间袭来的灼热感让他“嗷”一嗓子一甩手，打火机就沿着完美的弧线飞了出去。打火机掉在凰鹰衔来的一堆干草上，火焰在来不及眨眼间蹿上天空。
冯拖着尸体来到明曦旁边，薅着尸体的后颈皮把它扔进火坑。
冯架起明曦向后跳了半步，火焰又陡然上升，火苗剧烈地在几乎与冯身高平齐的半空肆意甩动，在噼噼啪啪的剧烈响动中迈着无序的舞步。
一段时间，火势渐渐小了。倚在凰鹰身上的冯放下手中的档案扫了一眼，正要无动于衷地继续低下头，伏在地上的凰鹰突然睁开眼睛从地上站起来，被甩到一旁的冯
也迅速随着它仰头向天空张望。
“凰鹰——熄火，然后赶紧走。”
火焰在大翅膀带动的剧烈气流涌动下迅速平息下来，明曦慢慢靠近被烈焰碾压过的黑漆漆的躯体，但当他定睛，霎时没忍住失声叫了出来。
“喂，冯；这个尸体竟然毫发无…”
“别再管那些了，快，收拾东西，赶紧离开。”
“是什么…”
“飞兽，兽人培育的飞行怪物，你在生物课应该学过，赶紧走！”冯一把将尸体从明曦手中夺来塞回包里，然后翻身跳上鸟背，然后向底下的明曦伸出手。
“上来。”与此同时，一声尖厉肆意的尖啸，贯穿整片天空，震得他全身发麻。
当明曦回过神来，他的脚已经踩不到地面，在冯的拖拽下，他费力但高效地上了鸟背。待他刚刚坐稳，凰鹰陡然振翅向云端冲去，突然，一团黑糊糊的影子出现在他视野内，凰鹰稍稍停滞动作然后立即改变方向向低空俯冲。
“凰鹰！当心左边！”冯猛然拍了一下它的左侧后背，它的身形顺着冯的力道向右下沉，与此同时，糜烂的恶臭涌入明曦的鼻腔，他溯本追源向左偏过头，顿时胃里一
阵翻涌。
密密麻麻的肉刺像流星锤一样的舌头陡然向着他的小腿扫来，明曦紧张地向上一缩腿，飞兽的舌头骤然撕开凰鹰的身体，但遭到袭击的凰鹰没有任何反应，被袭击的部位也没有伤口或是血迹，仿佛身下的大鸟是团感觉不到痛痒的空气。
又一只同样的飞兽在他们右边伸出舌头，凰鹰左倾身体避开攻击；紧接着飞兽一同嘶鸣起来，对了个信号，然后同时向凰鹰逼来。
好在冯有所预见，大鸟提前一摇翅膀陡然提速摆脱被两面夹击的局面，冯悠扬地回过头看着两头飞兽像相撞的飞机一样爆炸冒烟缓缓坠落，浅浅勾起嘴角。
明曦突然觉得上方黑压压的一大片云缓慢得向他们靠来，夜色太黑.纵然他的视力足够好，还是花了些功夫才辨识出是数不清的凶恶飞兽麇聚在一起。那阵势就像捅了马蜂窝后愤怒地蜂巢中迸出，密密匝匝聚拢打算与你拼个你死我活的马蜂，看得有严重密集恐惧症的明曦一阵头晕目眩。
然而这回冯没有注意，明曦抬手扯了扯前面的人的风衣腰带，冯慢腾腾转过头偏转视线看着用手紧紧按住胃部的明曦。
“要吐吐下面。”
“不…是，”明曦竭力让自己不去看前方，同时不住咕噜喉咙，拼命压制住不断上涌的呕吐感：“别向前…走…那
不是云，你仔细看看。
冯的虹膜骤然睁大，将目光锁定在斜上方的一大团黑云，轻度的近视确实限制他在一片漆黑中的判断，好在有明曦的提醒，他也很快意识到危机。
冯果决地指示凰鹰向下俯冲，同时拔出枪升高身体保持半蹲姿态，以便于适合更灵活监视周围动向。
零星的飞兽不断埋伏在轨迹附近发起突袭，冯有条不紊地躲避，有一两个离他们过近威胁到他和明曦他会举起枪反击。
明曦在其中倒并非什么都没做，颠簸的途中他曾试着直视了眼远远甩开的飞兽群，那使他再也绷不住了，俯身张嘴“哇——”
给下方现形准备搞偷袭的飞兽来了个奇袭。
然后冯看他的眼神再也不对了。
穿越过大片荒原，凰鹰铺开翅膀向密不透风的森林俯冲。
“快停下，冯，会撞树的。”
不过两分钟后他的行为就形象诠释“杞人忧天”的含义，凰鹰平铺的双翼幽灵般不留影地穿上，明曦还没来得及问这是什么奇妙原理，后面的飞兽已经惨叫着卡在头顶的
树梢上。其他飞兽见于前车之鉴就此止步，在层层叠叠的枝丫上不断盘旋冲撞，却无济于事。
凰鹰又自如地在林中飞行了一会儿，然后降至地面。
“走，下去吧。”冯突然毫无征召地架住明曦，明曦根本来不及思考就被他|强|硬地拖下鸟背。
“喂！放老子下来！你这家伙…”
冯墨璋抛下明曦慢慢抬起左手，凰鹰缩小变成可爱的“白馒头”，飘飘摇摇落在他指尖，幻化作一道白光，悄无声息钻进他的袖子里。
白光在他手腕皮肉外翻的伤口处闪动了一下便消失了，他的伤口以惊人的速度症愈，颜色较浅的新生皮肤上若隐若现闪过一行银色的铭文。
“那是你的…”
“超自然能力。”
明曦沉吟了一会儿，在大脑组织下语言，斟酌着小声问了一句：“很辛苦吧？”
冯停下脚步，瞪大眼睛看了一眼明曦，然后温和地插科打诨：“没看出来你这大小姐脾气的家伙也会关心人嘛。”
“谁会关心你，我是巴不得你累死。”
冯看着他懊悔地几乎要以头抢地的样子，眉头不自觉扬了上去。
“喂，孩子，狡辩不要这么直白，就跟欲迎还拒的小姑娘一样，你该说：我又没问你，我问的是树上的松鼠。”
冯指指枝头吱吱乱窜的影子，不等他发飙继续问：“打火机呢？”
“你要干麻？”
“咱们要在这儿暂时先在这儿休息一下，等上头那些低等畜|生离开去找树林入口功夫赶紧逃，，在野外有盏灯会安全些。”
“那你要打火机干麻，找手电筒啊。”
“光太显眼了，行了少废话了，快把打火机拿来，我点上油灯。”冯从公文包拿出一盏马灯，扭头看向旁边吱吱唔唔的明曦，脸上的微笑黯然失色：“丢了？”
明曦低下头，抿着嘴，一言不发。
冯也沉默片刻，然后从公文包拉出锯|弓。
“Woc，我错了还不行么，况且不就一盒火柴么，你堂堂公务员清楚杀人要判几年对吧…”
望着明曦魂不附体的样子，冯极力维持着脸上矜持的笑。
“我说要锯你了吗？我是要锯树枝来弄出火。”
“哦~”明曦松了口气，抹了把头上的汗，接着立刻换上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用力扯过冯手中的锯。
“交给我吧。”
“诶？你确定你这瘦弱的小身板爬得上去？”
“看不起谁呢，冯，你自己不也是一把骨头！”
“但我可比你高半头多啊。”
“我还是未成年，还在生长发育期。”
“好好好，那就让我们将来见证一七零反超一八五的好戏。但现在你先上去锯树枝行吗，没有火，黑暗持续越长我们越悬，毕竟野兽比我们要更擅长运用黑夜。”
“…”
明曦翻那个白眼，转身用手抱住身后的树，双腿绷紧一步步慢慢往上蹬，他有些爬树经验，并不算艰难地抱上最接近地面的一株枝干，他紧抱在枝干上前行了一段，然后抬起身体坐上去，向前方长满叶子的小树枝伸出手。
突然，一张没有眼球的怪脸从枝叶窜出来，倒挂在他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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