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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夜半浮影

    阿浓赶到时,梓轩已陷入半昏迷状。

    苍白的脸上青筋暴露,嘴唇像中毒般呈现乌色,嘴里仍含糊不清地像念叨着什么名字。

    挽镜给他做了简单的护理,因伤势过重,不宜挪动转移。

    让他靠在自己左腿上平躺,阿浓的出现,让挽镜像看见曙光般松了口气。

    阿浓急步向前,半蹲在梓轩身旁,用三指探了探他的脸部体温,察看伤势位置,然后马上注意到他的手背已出现鳞片,这病情恶化得过快。

    他火速从胸口掏出几颗绿萼精华塞入梓轩口里。

    然后给他脱去鞋靴,从脚底封住涌泉穴,掏出一瓶葫芦状易经寒灵水,滴入掌中,运用真气一吹便升起璀璨明火,速将这一团火按入脚心。

    “浓叔,你这是什么神奇宝贝,水都能一秒变成火?”挽镜好奇地问。

    “这是我在阅读《景岳全书》后悟到的一种偏方,以一种以毒攻毒的方法,暂时避免伤其经脉和脏腑,也只能是应急。起不了多大疗效。具体还是要等他自己造化了,先带他回北桑,我的车在树林外。”

    夜幕已然降临,黑压压的一群候鸟例阵飞过,在林子的上空留下短暂的缩影。

    “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去...”行程中,梓轩在挽镜的肩上时不时发出梦呓般地抗拒声。

    殷粟粟在门外来回踱步,心急如焚。

    当然她不是真的担心梓轩的病情,虽然他和梓轩的指腹的婚约,可在她心里,他还是个小毛孩呢!

    她真正担心的是卢岸是否会因此怪罪自己。虽然卢岸对她和颜悦色,并没有发怒,那万一...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梓轩没事了。她看着手里的雅风琉璃镜,气得紧紧捏着想要做摔状,转念一想,这宝贝可舍不得摔,遂又擦拭一翻,揣回怀里,跺了跺脚,翘首以待。

    把梓轩带回北桑他的房间后,卢岸吩咐所有人都出去,就留下了阿浓,并把房门紧闭,门外站了两名保安,禁止打扰。

    挽镜第一个出来,一脸疲惫。

    殷粟粟立马迎上去,问道:“怎么样?梓轩可还好?”

    挽镜径自向前走去,带着一股风:“你的宝贝你不知道厉害?”

    “那些都是坊间传闻,自我从小到大,我压根没用过好吧?再说我爹娘早就死了,她们也没跟我交待呀!”殷粟粟娇嗔地跟上去解释道。

    挽镜驻足,回过头,冷眼盯着她:“你就不心疼?他可是你未来的老公哎!”

    殷粟粟在挽镜的胳膊上揪了一下,“你可真好笑,他只是个孩子!”

    “孩子?我看他好像有意中人了呢?命悬一线昏迷时还一直叫着一个人的名字呢。”

    “反正不会是我!”

    挽镜低声说:“喂,老先生脸色凝重,要是少爷挺不了这关,你的处境...”说完斜眼意味深长地看着殷粟粟。

    殷粟粟故作清高地“哼”地清了下嗓门,走身台阶外,踮起脚尖,用手胡乱拍打着棕榈树垂下来的叶子,

    “没事的,他待会就会好起来的。”

    两棵高高的棕榈树像两名忠坚的守卫一般驻足在石阶两边,并向外伸展张望。

    卢岸聚精会神,用满月戬给梓轩注入能量后,稍显疲惫。

    梓轩已安然睡去。

    阿浓反复观察梓轩的伤情变化,面部青筋退却,体温正常,嘴唇红润,手背鳞纹再次消隐,右胸的伤口也已止血并清理干净。

    阿浓给他换好睡衣,擦洗了身体,看起来已无大碍,像是大病初愈前的沉睡。

    他不禁心生感叹,这满月戬的能量,能救任何人,为何独独救不了他的夫人呢?

    “先生,您这样会消耗您的内力的,为何不让我来帮您渡满月戬的能量给他呢。”阿浓看着卢岸微微哆嗦的手,关心地说道。

    卢岸皱的的眉头舒展开来,会心一笑:“父母之爱子,当亲力亲为。现在他脉相平息。你受累了!”

    “这个雅风危力如此强大,那…洛赤丹可测出来什么眉目没?”

    卢岸不说话,掏出殷粟粟画的那张涂鸦,递给了他,“阿浓,你可看出什么来?”

    阿浓左看右看,摇了摇头。

    “我也看了很久,虽然看不出是什么,但我肯定,洛赤丹跟她脱不了干系。”

    “等等,先生,您有笔吗?”

    卢岸从口袋掏出一支笔递给他。

    阿浓拿着笔在纸上一通乱画,“先生,您看?”他把纸张呈给卢岸。

    卢岸一看,红点串联起来的图案正是一匹飒沓如流星的天驹!

    他激动的双手拍着轮椅扶手:“我…我怎么没想到呢!这…这是一骑绝尘丝啊!”

    相传,200年前,人类与我族相争,我族大败,携芊衣(体内有洛赤丹)为人质,与人类同归于尽之时,人类尘染(天马转世)甘愿代替芊衣,当场挫骨扬灰,灰飞烟灭,不入尘世。以保芊衣一丝元气。

    想不到,200年后,这一骑绝尘丝却比洛赤丹优先现世…

    “那尘染不是当场挫骨扬灰的吗?怎么还能转世?”

    卢岸沉默,良久。

    “天意难违啊,有些人,有些事,一开始,就是注定。”

    “先生,那这么说…姜篱这丫头,是天马转世?”

    “这不一定,但至少,她跟天马,洛赤丹有关系,她不是无辜的。”

    说罢,他按了下智能电动轮椅的操纵杆,指示灯提示:主人,请指示!卢轩按了下回房休息,脚塌板向上竖起,后再翻平。卢岸便乘坐智能轮椅离去。

    阿浓叫来两名得力守卫,左大力,秦时,吩付他们看好梓轩的房门,便踌躇着离开了。

    天色已晚,阿浓走在空空的花园式小道上,两旁弥漫着香草与泥土的芬芳。

    夜幕初上,户外落地灯依稀点亮。昏黄的灯光迷离而柔和。

    阿浓边走边想着心事。

    这是北桑府通往他家的必径之路。

    阿浓作为卢岸的贴身管家,地位也是极其尊贵,卢岸在距北桑府约一公里处的江边给他修建了一栋独门四合院式别墅,沿用徽式建筑的白色外墙,烟柳画桥,风帘翠幕,江水如蓝,院内的门匾上写着:意浓。

    落花时节,几株贴梗海棠落英缤纷,吹落在院里内,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小花也竞相开放。

    花边的栅栏上坐着一只白色花斑猫,慵懒地逗趣着像是迷路的蝴蝶。

    这是一个景色怡人、让人心情愉悦的自在居所,仿佛被岁月洗礼过一般,悠然,安宁。

    角落里一棵石榴树开得最是耀眼,像举着红红的火把,在白色海棠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分明。

    阿浓轻轻推门而入,那只花斑猫停止了追赶蝴蝶,抬起前掌,向脸扑了一上,发出“喵喵”地叫唤,像是欢迎主人回家。

    然后,轻快地跳下栅栏,向屋内跑掉了。

    阿浓巡着猫的踪迹跟着走向屋内,到了大厅,他驻足,向一楼拐脚的一间房子看了一眼。

    手习惯性的插进裤兜,大概三秒,又轻快地抽出,两手翻转交差拍了下,像下了个决定似的,跟着猫走向白榉木旋转楼梯。

    在温暖灯光下,墙体散发出玉石一般柔润的光泽,楼梯S型设计,弯曲的弧度通向二楼,感觉像是一道梦的桥梁。

    阿浓轻轻地、慢悠悠地一步一步沿着梯子踱步到二楼。

    那只白色花斑猫停在梯口,只见它伸了下前掌在脸上扑了下,用舌头舔了舔。

    然后竖直脖子,呈现狗蹲式的绅士般坐姿,像鉴赏家一样双目炯炯盯着侧掩的的房门。

    而随着脚步的靠近,房间传来优美的旋律:

    那些年的骚动

    这些年已无动于衷

    哦

    也许爱得沉重

    压碎了开始忘记初衷

    越爱越久越是难懂

    太过认真隐隐作痛

    被偏爱的人,你,懂不懂

    怪我吧

    不怪不怪你

    只怪我自己

    付出过什么

    都和你没关系

    我敢爱敢放弃

    没什么好可惜

    不爱我了我不逃避

    好吧

    不怪不怪你

    怎么能怪你

    路过的风景

    都和我没关系

    若不是不欠你

    又怎么遇见你

    当我欠你终于还清

    越爱越久越是难懂

    太过认真隐隐作痛

    被偏爱的人,你,懂不懂

    怪我吧

    不怪不怪你

    只怪我自己

    ......

    阿浓不禁听得怔了,也看得怔了!

    眼前这位随着音律和裙摆旋舞的姑娘,如此漫妙,充满了活力。

    棕色的波浪短发搁在耳后,露出娇好的鹅蛋脸,皮肤白晳饱满像一张满月,弯弯的眉毛极具女性的柔媚,嘴角含笑,身材阿娜犹如春天的柳枝。

    阿浓的目光勾勒着她的轮廓,仿佛时光倒流,把他的记忆拉回了二十年前:

    就像他和她的第一次见面,她笑容可鞠,清脆的嗓音好像清晨的百灵。

    他们第一次牵手,一同走向梨花深处...

    阿浓不禁看得出神,直到小蔻关了音箱,低头羞红了脸,说了句: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您来,有点失态了!”

    阿浓回过神,耸了下肩膀,目光在小蔻身上游移:“以前不觉得这首歌好听,今天觉得特别动听!”

    “是吗?”小蔻笑起来:

    “我很喜欢这首歌,歌词也很符合我的心境。”

    她张开手臂,像一只百灵鸟一样雀跃着在大衣橱前转了一圈:

    “阿浓大哥,你不禁救了我一命,还送了我一房间的美丽裙子,你可知道,对于女人来说,这——简直像一个梦啊!”

    “只要你喜欢,那都是你的。”阿浓注视着她,幽幽地说。

    “可是,我凭什么获得这些馈赠啊?这么多漂亮的裙子,不像是你特意置办的呀?”

    “这就是我特意置办的。”阿浓认真地说。

    “那你心中的那个人一定很幸福。”

    “我一直在等她出现。果然——她出现了!”

    “不不不,”小蔻打断他的话,然后用手指指向自己,几乎要笑出声来:“你说的那个人?指的是——我吗?”

    阿浓内敛地笑了笑,摇了摇头,又点点头:“我没开玩笑。”继而问道:“你脚怎么样了?好了吗?”

    小蔻点点头,“今天好多了,可能是看到这一屋子琳琅满目的漂亮裙子,瞬间就好了哈哈,要知道,这好比打开了一个万花筒啊,我做梦都没想到呢!对了,我的朋友怎么样了。”

    阿浓看了眼窗外,岔开话题说道:

    “脚好了,就下楼来一起吃晚餐吧,哑姨已经烧好饭了。”说着转身下了楼。

    暖黄的灯光摇曳,沉香如屑。

    时光总是不经意地沉淀,某个时刻或许定格成如烟往事,但对于某些人,可能又是恶梦的开始。

    ……

    夜色深沉一如背负的桎梏,在一望无垠的深渊之境,通过一个血色缺口,突然爆发出来。

    在阒寂的波涛中,梓轩像一个巨人般,醒来了!

    漆黑中,他猛地睁开眼睛,放大瞳孔,一道腥红的光仿如闪电般从瞳孔里放射出来。

    紧接着,他感到身体内潜伏的海浪就要汹涌而出。

    他下意识地紧握拳头,但已无济于事,只听见身体的骨骼像岩石断层般发出异响,继而从肩颈,膝盖,脚踝等各个关节相溢而出,像洪水猛兽般从他的身体突围!

    他猛地摇了摇头,想证实这是不是在梦境,而正当他意识到这是一种意识时,慢慢地意识也失去了控制——

    “嗷呜!!”

    床板瞬间碎裂,而门了是像闪电劈了一般一分两半。

    守在门口的左大力,秦时二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破门而出的风力刮倒在地,不省人事。

    迷离夜色中,迂回的冷风,在走廊里呼啸回荡,交错着腐朽的气息。

    似梦,似电,一道光的浮影稍纵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