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莽荒篇11 盐泽部

    灵识内,严墨低头注视自己的灵体。

    一条条红黑纠缠的根须爬满全身,将仙灵气息全面压制。

    这是暂时没办法解决的问题。只要一日停留在玄境,这种侵蚀就会越发严重。

    他想到洞穴中见过的一幅壁画,粗糙的线条刻出一个战栗的人形,这个人正在为自己捆上重重锁链。“这也算是一种预兆。”

    睁开双眼。四周土地连带大树遍布一道道爪痕。

    指甲尖利,仿佛五柄小刀。

    “喂,你还在吗,没伤到你吧。”

    严墨走近,发现赛娅捂着胳膊,面色发白,一条长约一掌的伤口正在渗血。

    取出一叶凝血草放入口里嚼碎,严墨把糊状草药涂在伤口上。

    “你要带凝血草回去,大概家里有人受伤了吧。我这还有一些草药,应该能帮上忙。”

    赛娅像是忽然惊醒似的,连滚带爬就想向山下跑去。

    “别跑了,你指路就行。”严墨把她背起来,跨过一条树根。

    “嗯嗯嗯”赛娅小鸡啄米般飞快点头。

    ————

    央吉忧心忡忡的眺望远处,九黎山被初升朝阳映得通红。

    赛娅此时一定在山下的树林里。

    她双手合十,向着伟大的盐泽之荒祈祷,祈祷她的女儿平安归来。

    “央吉,你还是让赛娅跑进山里去,那是吃人的山,是不详的山!”扎依支起上身,打算下床,这点小小的动作令他一阵咳嗽。

    “老扎依,你还是安稳点好。我已经祈求盐泽,赛娅会平安回来的。”央吉端着一盆热水,将手帕浸入,把扎依身上布条渗出的血擦干。

    “盐泽之荒若是真的护佑我们,那我们也不会被敌人伏击,死伤惨重···”

    “阿爸,阿妈!”赛娅翻身下马,跳进院子。“我回来了!”

    “赛娅,你没事吧,快让阿妈看看。”央吉粗糙的手掌一寸寸抚摸赛娅手臂的伤疤。“唉,没出大事就好,回来就好。”

    “阿妈,我找到了。”赛娅从围裙里掏出一大把锯齿的叶片。“您快给阿叔他们家送去。”

    “啊,固血叶!”央吉如获至宝地捧住这些揉皱的叶片。“盐泽之荒在上,我们盐泽部有救了!”

    将叶片掰碎,倒入热水盆,央吉赶紧找了一块干净布料,在草药热水里浸泡起来。

    “老扎依,你看,赛娅把固血叶带回来了,盐泽之荒还在护佑我们!”

    扎依浑浊的眼睛里惊疑不定。直到女儿赛娅端着水盆为他擦拭伤口,他才从摇摇欲坠的云端梦境回归现实——固血叶水在伤口处发热,这是真的。

    “赛娅,盐泽之荒还在,它没有抛弃它的子民!”

    “嗯。”赛娅却不像父亲那样激动。

    “赛娅,你是不是有些心事。”老扎依看女儿神情不太高兴,十分疑惑。“是还惦记着山上伤你的野兽吗?阿爸伤好之后,一定带人上山替你出气!”

    “不是这样的,阿爸····您安心养伤吧。”赛娅挤出一点笑容。

    老扎依心疼的抱住他的女儿,他可爱的女儿差点就被可怕的九黎山吞噬。还好盐泽之荒没有抛弃它的子民。

    严墨站在院外,默默看着这令人感动的一幕。

    刚刚央吉拿着草药跑出门,正好与他撞个满怀,他还来不及扶起央吉道歉,央吉却直接冲着村镇里头去了。

    扎依抱着女儿,热泪盈眶。

    赛娅的目光却慌乱地飘向窗外。

    那个邪蛮正盯着她和父亲。

    如果这里是仙灵大界,重逢的是自己与家人,那该多好····

    揉了揉纠结一团的眉头,严墨走入院子。

    马厩里的几匹马冲着他不怀好意的打起响鼻。

    “马怎么了?有人进来?”扎依刚要转头,就被赛娅按在床上。

    “阿爸,是我的朋友。”说完她带上门出去了。

    “奇怪,赛娅什么时候交了个长得这么魁梧的朋友?”扎依看着窗外。“不会是····”

    “快出去,你会吓到阿爸的。”赛娅使劲推严墨。

    严墨只好顺着她的意思,跟她一块走到门外。

    “你是邪蛮,把你带进部族,我已经犯了规,虽然你给我很多草药····”

    “我就只是来问个路,应该没什么。”严墨看着点着火把的街道。“想来你们部族应该不会这么小气。”

    “但是····”

    “好了,我已经帮了你一个忙,算是我打伤你的补偿,你也帮我一个小忙,不过分吧。”

    “话虽如此····但我真的不知道····”

    “所以你可以问你父亲。其他人知道的也行。我想看地图,顺便问点事。”

    赛娅咬着手指。“我试试吧。”

    “阿爸,我想·····”赛娅刚开口,就被扎依打断。

    “赛娅,那真的是你的朋友?”扎依身上颓废一扫而空,目光锐利。“阿爸想听你说实话。”

    “阿爸,我的朋友想借阅一下地图,还想问路····”

    “赛娅,你还是太小,不懂。地图,是每个部族的立命之本,记载着村子一切信息,怎么能这样交给他?”

    “可是,阿爸,草药是他给我的,我,我只能这样答应他····对不起。”

    扎依默然。自己的女儿能平安的从九黎山归来,想必也有这个“朋友”的一份功劳。

    “你让他进来,我与他谈谈。”

    “万万不行啊,阿爸,不行,不能让他进来!”赛娅拦住房门。“他很危险!”

    “赛娅,再危险,他也是你的恩人,甚至整个部族的恩人。”扎依苦笑。“没有这么及时的送来固血叶,我们这些人都会丧失气力、任人鱼肉。所以,让恩人进来吧。”

    “他是邪蛮啊,阿爸!”赛娅急得快哭出来。“他有邪术,还会发疯的!”

    扎依掀开被子,颤颤巍巍的穿上一只靴子。

    “阿爸,阿爸,你在做什么?”

    “赛娅,既然这样,那你更不能挡住门。他没出手杀我们,我们就该感恩戴德了。”扎依穿上另一只靴子,把兽皮袍子披挂在身。

    抽出腰间短刀,寒光四射“赛娅,听阿爸的,让他进来吧。”

    赛娅小脸煞白,“不。”

    她转身出门,在门外撇上一根木条,把受伤的扎依困在屋里。

    “赛娅,让他进来!别出去!”

    “不。”

    “赛娅,我的好女儿,别去呀!”

    严墨靠在门边四处张望,赛娅把房门封住,直接走到他跟前。

    “怎么,你父亲答应没?”

    “我跟你走,你放过我父亲。”

    ?

    这是什么脑回路?严墨都被气笑了。问个路,整的自己好像欺男霸女的土匪恶霸一样。“我是没说清楚?”

    “我可以跟你走,你放过我的部族。”

    什么跟什么?严墨想摸一摸这女孩的额头,她不会发烧脑袋糊涂了吧。严墨手掌贴上她额头,很正常。

    “你答应我了对吧,那请赶紧离开。”赛娅噙着泪花。

    “答应什么?我是来问路的。”严墨说完迈入院门,“别磨蹭了行不。”

    赛娅抱紧严墨胳膊,“不行,你答应我了,放过我的部族!”

    严墨无奈,只能放着她在地上拖行。“老人家,我来问个路。”

    他将木条撇到一边,拉开房门。

    噌。一把弯刀贴着严墨脖颈,皮肤已经感觉到刀的寒锋,再近一些,他的喉管就会断开。

    扎依藏在门后伏击,就等严墨中招。

    一眨眼的功夫,严墨手指已经夹住刀刃。“我有些不懂,也许我是犯了什么忌讳,让你们对我这么敌视。”

    “老伯,我真的没有恶意。”

    扎依长叹一口气,双手离开佩刀。“赛娅,给恩人倒茶。”

    严墨饶有兴致的看着赛娅把半杯奶倒入茶碗。这种茶水,他还从没见过。

    “还望恩人原谅,我们盐泽部最近不太平,这是必要的防范。”扎依咬着牙,赛娅正在为他擦洗伤口。

    “看得出来是新的伤口。怪不得赛娅要上山采药。”严墨抿了一口热茶,居然咸甜俱有,回味无穷。“老伯,我有一个问题,赛娅一直说我是邪蛮,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其实也不太分得清,但普遍认为没有归属、实力强大、气血或者其他手段诡异的蛮修叫做邪蛮。”扎依手指在腰间佩刀刀把上摩挲。

    “哦,我明白了,那我确实是。”严墨将热茶一饮而尽。“莽荒大界是对于地图看的很重吗?”

    “恩人看来确实不了解我们。蛮荒大界,极其辽阔,不少地方都被异族占据,部族想要存活,就要找到一处适宜的地方、一条安全的道路,而这往往需要付出无数人命,才能找到。所以一个部族的地图,是用族人的生命制成,包含着整个部族的希望和未来。”

    “多谢解惑。那是我失礼了,唐突向你们提出看地图的要求。”

    “其实如果恩人需要,今天我就能召集大家商议,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那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太阳彻底从九黎山上升起,金色阳光普照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