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莽荒篇15 迁移

    严墨带着一个很年轻漂亮的女人回来了。还带着孩子。

    这事在盐泽部传的人尽皆知。

    受伤的扎依摩挲着弯刀。卓玛正在给孩子喂奶。

    央吉正在裁剪新布料,她打算给卓玛做一身符合盐泽风格的新衣服。

    赛娅在马厩喂马。

    “你夜里一个人跑出去,就是干这种事吗?趁着别人劫乌沼部,对着女人孩子下手。”

    “是啊,就是干这种事。”严墨将一摞新鲜牧草放在石槽里。

    “你还换了一身衣服?”赛娅看着严墨一长一短的衣袖,“你以前不穿这一套!”

    “这叫辞旧迎新,额,等等,我说错——”

    赛娅打了他一个耳光,气冲冲的进屋去了。

    严墨继续喂马。

    这只是盐泽部的一个小插曲。

    对于整个盐泽部而言,真正的大事,是搬迁。

    留下必要的人手看住盐泽。大部分人,都要搬去乌沼河谷。

    乌沼人失去了战斗的矛与护卫的盾,只能离开。

    虽然乌沼部并没有留下任何值钱的东西,但是这一块土地就是最大的宝藏。

    盐泽部在起伏和缓的草原上牵出一条长长的队伍。

    牛和马拉着大大小小的板车,驮着一箱一箱行李,朝乌沼河谷方向前进。

    “扎依,乌沼部有没有透露什么消息?”

    “他们说那是个魔王,刀枪不入,身穿一身青绿鳞甲,比一头熊还壮。据说乌沼的荒巫也死在他的手里。”

    “扎依,我们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抢占地盘,那个魔王不会继续来乌沼河谷吧····”

    “哼,外界各部族都传的是那人是我们盐泽请来的邪蛮。”扎依看着逗弄卓玛儿子的严墨,“不然为什么他只对猎人队下手?”

    “也对,至少对我们来说,这是个大好消息。”

    “继续赶路吧,荒巫不能离开盐泽,这一路也不算远,只要没有一些宵小之辈骚扰,今晚就能到乌沼河谷。”扎依拉动缰绳,策马在队伍前后巡视起来。

    “扎依,那边好像有狼群——”

    扎依顺着多杰手指方向看去,草原上出现一些黑点。

    “猎人队,分出些人手,弓手都准备好!”

    狼群移动的很快,几个呼吸,扎依已经看得清他们棕灰棕黄的毛色。

    “先解决靠近车队的!”

    箭矢破空,扎在灰狼的腹部,灰狼顿时侧翻。

    一轮箭雨,狼群少了五只。

    只是狼的目标从来不是猎人,它们只对车队的牛羊感兴趣。

    土黄色的狼咬破小羊的喉管,叼着小羊从车队里穿了出去。

    猎人们无法对钻入车队的狼下手,车队里都是老幼妇孺。

    狼群留下十只尸体,带着猎物向车队后方逃窜。

    “丹增,让大家检查一下数量。”

    “·····小羊被叼跑了十几只,大家人倒还好,只是不少马匹受惊,跑了。”

    “跑就跑吧,都是带印记的,以后找回来就是了。”

    “丹增,等一会继续前进,不能被狼群给拖住,天黑前至少得看到乌沼河谷。”

    为了安抚受惊的马匹,车队被迫在草原上歇息。

    卓玛抱着儿子,坐在央吉旁边。央吉正从银壶里倒出牛奶。“这孩子肥嘟嘟的,真可爱。”

    赛娅带着满脸不情愿,坐在严墨身边。

    严墨望着远处映着蓝天白云的乌沼湖出神。

    “喂,你就只保护卓玛,不管我的?”

    “卓玛带着孩子。”

    “那我怎么办?”

    “赛娅,卓玛的孩子才这么大,你和孩子争什么。”央吉不好意思地冲卓玛笑了笑。

    “阿妈,这个女人可是乌沼部的。”

    “赛娅,你这孩子总是不听阿妈的话,和孩子有什么好争的。”

    严墨忽然起身站立,把几人吓了一跳。“除了狼群,还有别的家伙。”

    “严墨,你说什么?”

    “没什么。不过可能到达乌沼河谷的时间会晚一点。”严墨瞟了眼狼群消失的方向。

    ————

    “大家晚上稍微对付就好,先赶到乌沼河谷去——”

    “扎依,卓嘎家少了几匹马。”

    扎依扶着弯刀策马走近,“丹增,这一入夜,就有好几家的马匹莫名其妙的少。我怀疑有敌人。”

    “马匹时时刻刻有人照看,要说狼群或者弓手都做不到让马消失,这手段有点像是荒巫。”

    “带着荒巫来劫住我们,这可真是大手笔。”扎依按住额头暴跳的青筋。他正在思想,找到一个从看不见的敌人手中安全撤离的办法。

    “扎依,看来我们今晚是到不了乌沼河谷了。”丹增拔出长刀。

    四面起伏的缓和山坡上,蒙面的汉子们举起一支支火把。

    “这看上去有三四个猎人队?扎依,我没看错吧?”

    “管他有多少人,今天谁挡路,我扎依就砍下他的头!”

    卓玛漂亮的脸上面无表情。

    赛娅和央吉一同把大木箱搬下板车,挡在草地上。

    严墨也搬来另一只木箱,这样暂时在空阔的草原里搭建出一处简陋的工事。

    “这少说有一百来号人。”央吉紧紧攥着胸口蛮天银饰,“蛮天保佑。让我们盐泽度过难关。”

    赛娅也拔出后腰短刀。火光把她的脸映得通红。

    “丹增,对方放箭了!”“都躲起来!”

    所幸盐泽部带了许多只木箱,虽然箭如雨下,但大都扎在了木板上。

    “不能让他们冲入车队,扎依,我们上吧。”丹增从木箱后靠过来。“等对方放完箭,我们就冲。”

    “为了盐泽。”扎依敲了敲胸口。

    “为了盐泽。”丹增握住刀柄。

    箭头扎破木板的声音逐渐消失。对方的箭矢耗干了。

    “盐泽的勇士,上马,冲锋!”扎依翻身上马,骏马从木箱后跃出。

    “盐泽部,留下你们的头颅好了!”数十个蒙面大汉舞着弯刀,与盐泽的猎人们撞在一起。

    而外侧手执火把的汉子,则把包围圈不紧不慢的缩小。

    赛娅咬紧牙关,尽量不去看自己的父亲。严墨这个家伙和猎人队一起冲了出去,不知道在哪。

    包围圈正在靠近,她要保护阿妈。

    汗水使她手中的刀开始打滑。她听见那些蒙面汉子粗鲁的嘲笑叫骂。

    扎依一刀扫向一个蒙面人的胸膛,蒙面汉子显然很有经验,一个俯身躲过,接上一刀侧劈,正中扎依腰部。

    “扎依,你们盐泽哪来搞来的宝贝,居然让我砍不动。”蒙面人看了眼豁开的刀刃。

    “你先接我一刀再说。”扎依可不会和敌人废话。

    “算了,反正过了今晚这宝贝和乌沼河谷都归我们。”刀刃撞在一起,火星迸射。

    二人对拼了十几刀,扎依有些吃力了。

    “怎么了,扎依,你的力气怎么减弱了?”

    “少废话,有胆你就继续来。”扎依横刀在前。

    蒙面汉子一夹马腹,骏马嘶鸣着冲向扎依,他的刀尖直指扎依脖颈。“这一刀我要你的命!”

    扎依长吸一口气,用全身气力把弯刀拉出一道圆弧,斩在骏马的脖子上。

    蒙面人顿时失去平衡,连人带马栽翻在地。

    “呼,呼”扎依捂住右臂,面色惨白。

    他年轻时,用这一招解决了不少强敌。但是,他毕竟老了,仅仅斩出一刀,就将右臂拉伤。

    环视一圈战况,扎依惊讶的发现,人少的盐泽部居然占了上风。

    对方的马似乎比不过盐泽的马,往往一个冲锋,就跪倒在地。“这一次,是盐泽胜了!”

    “回撤!把那些包围车队的贼人送去见蛮天!”扎依左臂举刀,冲着盐泽猎人们大喊。

    就算右臂不好使,老扎依可还有左臂!

    “我等了半天,盐泽部的邪蛮终于出手了。”血肉模糊的马尸下,蒙面汉子冷笑。

    “起!”一击将马尸打飞。扎依躲闪不及,连人带马被打倒。

    “荒巫,差不多把他逼出来吧,乌沼雇来的人快死干净了。我可不想看到我们的人出事。”

    “很快。”包围圈外,一个青年正用兽血在草原上画出图案。

    “我等不了了。”汉子一脚踹飞马尸,露出动弹不得的扎依。

    “盐泽部的邪蛮,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把扎依给斩首。”一手提起昏迷的扎依,汉子抓起弯刀。

    严墨跳出人群,向这蒙面汉子走来。

    “啐,藏头露尾的鼠辈。”汉子很不屑,“邪蛮都是一副德行。”

    “把扎依叔叔放下。”严墨双手举高,“你要的是我。”

    “不,我要的是盐泽部,还有乌沼河谷。你的人头只是附带。”汉子一刀抹向扎依脖颈。

    严墨身形暴涨,过于厚实的肌肉撕开袍子,已经化为利爪的手掌与蒙面人的弯刀擦出火花。

    “你是什么怪物!”

    严墨浑身只有还算光洁的左手勉强像是人的手臂,其他地方像是熊虎豹、刺猬和蛇的结合,一根根骨刺鳞片突破皮肤和旺盛的毛发生长而出。硬化如蛇的脸、发光的红色眼瞳,还有翻开嘴唇的獠牙,胆大如蒙面汉子,也心底发颤。

    一爪挡下弯刀,严墨并没有停止,他用左手把扎依平放在草地上。

    “荒巫,你的巫术呢!我怎么挡得住这种怪物!”蒙面人怪叫起来。他的刀正在被利爪割开,一大片一大片火花从刀爪接触的地方飞射。

    “蛮天为盖,南星为引,镇!”青年终于完成了图案。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从云层上压下来。

    除了青年和已经化作怪物的严墨,所有活物都战栗着趴伏在草地上。

    “南星之力,现!”青年额头上大汗淋漓。

    云层破裂,星光闪烁,一道光柱射在严墨天灵。

    这是什么手段?这就是荒巫?

    自从荒巫完成地上的图案,严墨身体就再不能动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星光射在头顶。

    年轻荒巫双目流出两行血泪,推动这个巫术,他也十分吃力。

    “为什么这个怪物没有爆体而亡?只是缩小?”

    已经一炷香过去,荒巫急了。他已经七窍流血,再强撑下去,自己只会比那个怪物死的更快。

    “不行,得放弃。这家伙有古怪,南星之力镇压不住。”荒巫吃力地掐出一个印诀。

    严墨一拳打在他后脑勺,荒巫喷出两行鼻血,倒在地上。

    “还以为有多厉害,结果只是让我的气血失效了。”严墨回到他应该的样子,一个清秀。稚气未脱的青年。

    “荒巫你这没用的东西,到头来还得靠我们。”蒙面汉子一把扯掉面罩。“杀你者,田城赞勒!邪蛮,你没了邪法,就连蛮血的气力也消失,我看你还怎么挡我的刀!”

    “那你来吧。”严墨捡起一把弯刀。

    “小子受死!”

    严墨将弯刀投掷出去,赞勒一刀将掷刀抽飞,“瞧你瘦的和竹竿似的,靠着邪法得来的气血没了,你怕是连鸡都杀不死!”

    “这么近的掷刀都绵软无力,真是没用。”赞勒露出十分猥琐的笑容,“长得倒是挺清秀,呵呵,很好。”

    严墨懒得再与这种人计较,他再不赶去车队,那些人就对盐泽部动手了。

    “小东西,今天就让你尝尝鲜····”赞勒抓住严墨肩膀,脸上表情十分诡异。

    刷刷刷。

    不再理会身后赞勒,严墨御起灵剑,灵气卷动战场,让一柄柄带血的兵刃在身边旋转。

    赞勒捂住喉咙,以免血液灌入气管。

    他缓慢靠在一具马尸上,瞪大双眼,看着那个稚气未脱的青年卷起无数刀刃。

    赛娅捂住嘴,面色发绿。

    卓玛半边身子喷溅上红色,但是她一点也不害怕,正给她儿子哼着歌。

    “草原的雄鹰在长空翱翔~”

    温热的液体从卓玛的脸上滑下,滴在孩子的小手上。

    一柄短刀钉在木箱上,上面流淌着一摊滑腻的白色。

    “呕——”赛娅彻底憋不住,对着草地一通狂吐。

    一地散落的火把照出无数狂乱舞动的白刃反光。

    盐泽的猎人们拉住马匹,以免它们被乱飞的刀刃割伤。

    盐泽的妇女们为孩子蒙住眼睛,以免他们被这惨象吓出噩梦。

    央吉紧紧握住胸口的蛮天银饰,拍着赛娅的背,让她舒服一些。

    严墨用灵力将扎依包裹成球,与球一同飞到木箱的空隙里。

    “蛮医大哥,麻烦了。”

    蛮医在箱子里翻找,目光时不时飘向严墨。

    重新坐回木箱,严墨开始调息运气。

    赛娅吐得更加厉害。

    猎人们和盐泽部的汉子把散落一地的武器皮甲塞到车上。

    这些人都是轻装夜袭,带的东西很少。

    除了这些武器,没有什么值钱货——俘虏除外。

    被挑断手脚筋脉的赞勒被五花大绑丢上马背,由丹增带着几个汉子看管。

    而年轻的荒巫则被堵上嘴塞进牛皮袋,以免吐出他恶毒的巫术咒语。

    留下一地外人残肢断臂,盐泽人看到了月下的乌沼河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