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风竹的家人

    “老汉“回屋的时候，奶奶和舅舅在聊天，他们已经把他的事谈了个大概，准备她两见个面再做安排。

    吧嗒吧嗒的吸着旱烟锅的奶奶，咪咪笑着看着他。记忆中，没有人这样看着他。

    风竹的继母在火塘边忙活，显然在做饭，火塘边的铁架上，有一个黑色的圆盘，盘上有黄色的面饼，边上一个罐子在冒气，谷物和鸡肉的香味飘荡在屋子里，酝酿出一种“老汉“没体验过的情绪，他默默的感受着，感受着，进入一种无法思考、无法决定的空灵中。

    一个身影出现了，瘦弱的，悄无声息的身影，看到他，一愣，随即脸一红，转过身，就走。

    他的目光被钉住了，被她脚上的双破布鞋钉住了，被上面的破裤脚钉住了！

    天哪！原来她就是她！

    呆住了，慢慢的“老汉”心里有了决定。

    吃饭了，两个黑色的大碗，一个装的鸡，一个土豆和肉，一盆豆子，一盘黄面饼，一人一碗玉米粥。还有酒，舅舅是乡长，是个大人物，酒是招待舅舅的。本来买了酒，可他们还是喝自家的玉米酒。舅舅向奶奶敬酒，“老汉“也给奶奶敬了酒，给风竹继母敬了酒，风竹拿着一块饼，面前一碗玉米糊糊，低着头，安静的吃，她弟弟叫细辛，爸爸走后，家里很少有外人，一下子来了两个客，他只是东瞧瞧，西看看，吃肉喝汤不啃声。

    “老汉“边吃边和奶奶舅舅他们说话，时不时看看风竹，尤其是总盯着那双鞋。

    鸡很好吃，一种他从来尝过的香，惹得他多吃了几块，甚至还喝了汤。玉米饼甜甜糯糯，从来没有这么好吃过。

    晚上，风竹和母亲要出地里的窝棚守庄稼，庄稼结果了，快熟了，不看着，一晚上一块地就被野猪毁光了。这本来是男人的活，无奈这个家，风竹爸没了。

    一个女人害怕，风竹就一起作伴了。

    “老汉“想说他去，心动的下没说。

    酒足饭饱，娘家侄子来，“老汉“除了矮点以外，其他都让奶奶满意，想到他们寨子周围的男人也不高，奶奶心里平衡。

    奶奶高兴，兴致挺高，讲起来他们家的事。

    风竹家祖上一直是那周围的小土司，曾经管辖两万多人，从他家房子在寨子里的位置可以看出，从院边的那棵几百年的老树也可以看出。明朝开始的改土归流都没有动过他们，他们的祖上一直安分守己，注重教育，甚至还出过秀才，直到民国时，军阀混战，各种势力轮番来来回回，他们家又人丁稀少，风竹太爷爷，爷爷，爸爸三代男人的早逝，没有男人的家，不可避免就败落成这样了。

    风竹爸爸聪明能干，种田打猎无一不能。

    奶奶指着身下的兽皮说“这是我们这里打死的最大的一头黑熊，风竹爸爸打的，只有打死猎物的猎手才有资格睡那张兽皮。“

    她又指着墙上挂的枪，说“那是他的枪，虽然家里没有男人了，我们却不舍得，一直挂在那。“

    风竹爸爸是队长，救人而死，死时不到四十岁，政府有奖励，有抚恤，时间久了，日子就越来越艰难。

    奶奶年纪大了，世事见多了，看继母对风竹的样子，就想着替儿子把孙女的事办好。

    这时候，“老汉“却越来越觉得难受，全身奇痒无比，皮肤像要涨破一样，，一大片一大片的红斑，忍不住，他不停地摆动身子，不停地扣。舅舅觉得不对劲，靠近他一看，

    说：”坏了，你这是漆油过敏。“

    原来，他们晚餐的鸡是拿漆树籽榨的油烧了，有些人对漆树过敏，身体接触它的枝叶都会过敏，更何况漆油烧的菜。

    “这个没有好办法，熬熬就好了。“舅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