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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这个事得管

    旗山县第九高级中学自从购置了校服之后,学生的精神面貌确实为之一新,一到周六放学的时候,马庄镇的街道上就有了一道亮丽的风景,为此学校团委还是很有面子,姜校长也经常提醒团委,要抓抓学生的礼仪,这就跟战士打仗一样,着装整齐才有士气,才能打胜仗,如果像座山雕的土匪似乎的,早晚要被人消灭。当范进忠顶着光脑袋上早操时,很是显眼,也着实把团高官惊了一下。男学生不允许留长发,就像街上的痞子似的,当然也不能剃光头。上午课间操时间,团委就召开各班团支部书记会议,要求各班加强学生形象礼仪管理,不允许出现奇装异服、光头长发的学生。

    前来开会的薛丽平没拿当回事,只顾玩着手中的钢笔。团高官点名说:“高三八班的支部书记来了吗?”

    薛丽平答了一声:“有。”

    团高官问:“今天早操课间操,有一个剃光头的学生,是你们班的吧?”

    薛丽平不想回话,但又不能不回,说:“是。”

    团高官很严肃的样子:“咱们不止一次开会强调,学生要注意形象,不能穿奇装异服,不能留长发,你们班怎么还有剃光头的,这成什么样子。”

    薛丽平仍然不紧不慢地说:“对。”

    团高官见薛丽平这个态度,有些生气:“你这是什么态度。”

    薛丽平也有些不高兴:“啊。”

    团高官见此情形,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我问的话,你没听见吗?”

    薛丽平回答:“听见了,也清楚了。你说的是不能留长发,并没有说剃光头,我们班并没有违反纪律。”

    团高官一听,一时竟然无话可说,学校原先没有学生剃光头,学校也没有这样的规定。团高官想了想,说:“那咱从现在开始加这一条,希望各班引起重视。要是再有光头出现,这还像学校吗,这就成监狱了。”

    其实,大家对团高官的训话不以为然,答应一声,会议结束。为了落实团委的会议精神,薛丽平还是嘱咐范进忠戴上帽子,省得团委再找麻烦。范进忠本想不戴帽子,“要是非得戴着帽子,我剃光头有啥意思?”范进忠虽然不满意,又怕薛丽平为难,也只好戴上帽子。

    上语文,肖文忠迈着四方步走来,同大家在走廊上晒太阳。

    “范举,你那灯泡不接收点阳光,晚上还亮吗?”唐大通问。

    “你一摘帽,美国那边不又多个月亮,里根非写感谢信不可!”郑春声说。

    吴新波趁范进忠不注意,把他的鸭舌帽扣在自己头上,惹得众人发笑。

    “干什么,你?!”范举有点不好意思。班主任在场,多少得留点面子。

    “咦,范进忠,剃头了?”班主任也笑了,并用手摸摸,“不错,摩擦系数挺小,很光溜。”

    “事这是么个事,意思却不是这么个意思,剃光头不是节约时间吗,以便有充分的学习时间。”范进忠装出一本正经的模样。

    “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撵进局子里蹲了几天呢。”班主任笑着说。

    “老师,他可不是喝米汤划拳图热闹,剃个光头主要是想给咱学校增点光。别的忙也帮不上,只能讨个吉利,这不叫光头,这叫头一名,多吉利,多喜庆。”吴若水解释说。

    “这个解释合理,也有思想,咱们也得确确实实按着这个路子来。”肖文忠又仔细端详范进忠的光头,“你别说,剃头的这个手艺还真不错来。现在的年轻人没有这个手艺,是不是找赶集的老师傅剃的?”

    “老师,这次你可走眼了,这是学校跟前梅子姐的手艺,不孬吧。”郑春声说。

    “现在人家都兴烫发,剃光头的活一般不接,怎么梅子还给你理,她不嫌耽误工夫挣钱?”班主任也乐意闲谈。

    “事是这么个事,意思却不是这么个意思,比较起还是剃光头省事,和理分头收一样的钱,她还多攒了头发,一举两得,这样的好活她好意思拒在门外?”范进忠有着切身的体会。

    “哟,都冒点了,赶紧的,咱上课吧?”班主任一看手表,把大家赶进教室。

    “大家还记得以前给你们读的那位布鑫生吧?自从他不干海盐衬衫总厂厂长后,报纸一下子没有了他的戏唱,这里有篇他自己写的《漫漫人生路》,咱听一下……现在就这样,一个人正红火时,上电台,进报纸,一旦有错误,可就倒霉,挺有意思。你们可以写写这种现象。行了,念这些吧,该你们复习课本了。”班主任放下报纸。

    “唉——”大家一下子没了精神头。

    等到下课铃响,同学们自觉到走廊上放风。天渐渐凉了,晒着暖暖的太阳,还是很惬意的,同学们也非常乐意享受这一片刻的温暖。

    校园里,学生们仨个一团,两个一伙,漫不经心地踱着步,很悠闲的样子,只有吕丕水和杨晓华的步履匆忙,为了学校印刷厂的业务而奔忙。

    现在九中的校办印刷厂已经走上正规,杨晓华直接负责印刷厂的全面业务,吕丕水搞好服务工作,当然吕丕水的媳妇理所当然地进入印刷厂,担任财务科长。这段时间,杨晓华不但拿下二中、六中、十二中的所有印刷业务,县里的一些印刷业务也正在洽谈中,尤其是杨晓华提出的普通老师也可以给印刷厂拉业务的奖励政策,让好多老师心里为之一动,只要有点门路的,纷纷给九中印刷厂揽活,一些退休的老教师亲自找到在镇上负责的学生,将镇办联中、小学的印刷业务,像复习资料、作业本、备课本、稿纸、信封啥的,只要是印刷活,大小不嫌。杨晓华也很会鼓动老师们的积极性,使得九中的老师热血沸腾,心思飞向了全县各地。负责看管图书室的杜国华老师更是忙活,整天骑着自行车出去转游,附近马庄铁矿的所有印刷业务竟然被杜老师给揽到九中,让杨晓华乐得请了杜老师两次,一个劲地感叹:“老将出马,一个顶俩。”

    对于老师们的热情,姜校长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只要有了钱,就有办法调动老师的积极性,老师的积极性上去了,教学水平自然上升,高考人数便会创新高。只要高考有成绩,作为九中的新任校长,调任县教育局也是指日可待。

    姜校长看着杨晓华送上来的报表,端着茶杯,心里乐开了花,一个更宏大的计划也在悄悄产生,校领导们吃肉,也绝对要让老师们喝点汤,并且必须还是浓汤。毕竟姜校长也是从普通老师走过来的,老师们的心思,他心里明镜似的,一旦处理不好,挣钱越多越容易出乱子。

    姜校长心里美滋滋的,而分管教学的金若灿则忧心忡忡。如果说胡俊山经常搞一些小动作挣个小钱,这只是个别现象,杨晓华与郑德富合伙开小卖部承包录像厅,甚至吕丕水的岳父在校园里卖菜,老师们虽然有些心动,但还是从内心看不上眼,毕竟老师可是真材实料的大学生,哪能干这些小买卖呢。如果真的让有些老师在校园干卖菜的小买卖,多数老师就是眼馋挣钱,却绝对放不下身段去干这个,身份在这里摆着呢。但是,自从印刷厂正式开工以来,确确实实有些忙活开了,拉一单业务,少则十几块钱,多则上百块钱,这的确令老师们眼热,并且杨晓华正式上任印刷厂,也让金若灿有些不高兴。杨晓华脑子活,有才能,如果集中精力,是教学的一把好手,但是现在,他却搞起了三产。

    教务处主任陶志尧坐在金副校长对面,长叹一声:“金校长,有点不对劲啊,目前高三的任课老师大多数还是比较安稳的,心思全在教学上,可是高一高二的一些老师可就不大对头了。”

    金副校长喝一口水,说:“嗯,我也发觉到这个苗头,但是,有什么好办法呢?嗯,鼓励老师给咱印刷厂揽点业务也是姜校长同意的,我也不好说啥。嗯,毕竟姜校长也有想法,给大家改善一下住房条件,所以才大力发展三产,搞起了印刷厂。”

    陶志尧一听,眼睛立马亮了:“啥,金校长,姜校长要给老师们盖房子吗?”

    金若灿说:“嗯,我也只是听姜校长这么一说,至于姜校长是不是真的有这个打算,校党委会上他还没说这个事。嗯,不过,这个姜校长不管是搞教学,还是抓三产,确实有两把刷子,咱们不服不行。”

    作为教务处主任,陶志尧还是担心明年高考成绩,说:“金校长,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加强一下高三老师的管理,我们必须得抓好这一届高考的成绩,否则,对教育局也不好交待。”

    陶志尧特意提到教育局,很明显是提醒开学之前教育局长对金若灿的承诺,如果明年高考成绩令县领导满意,金若灿可提升为校长,而陶志尧则可提长为副校长。其实,金若灿何尝不记得这件事呢。

    金若灿说:“我还是知道哪件事情重,哪件事情可以缓一缓的。嗯,对于高三的老师,不能让他们分心。既然印刷厂能挣钱,我可以在适应的时候给姜校长提一下,加大高三任课老师的高考奖励力度,嗯,这样可以让高三的老师们全力教课。”

    陶志尧给金副校长倒上一杯水,然后说:“金校长,咱这个印刷厂一开,我们教务处可轻快了不少,有些复习资料不用到处去买了。”

    金若灿对于教务处的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也听出陶志尧的意思,他嫌少了订购复习资料这块的好处,但是,金若灿却没有顺着陶志尧的路子说下去:“嗯,志尧,有些事得看长远,不能光盯在眼前,尤其是你那边那个牛胜会,嗯,今后你要多上上心,别让他把眼光老盯在钱上,要多学点业务,否则,明年变动如何给他说话?”

    陶志尧赶紧说:“金校长,我有数,我会多嘱咐一下的。”

    俩人正在说话,有人敲门,陶志尧打开办公室门一看,是数学老师卓越。

    见卓越进来,陶志尧赶紧走出副校长办公室,他知道卓越和金若灿是同学,说话比较随便,但他在场肯定不方便。

    卓越和金若灿说话一向直来直去,他一屁股坐在金副校长对面,说:“老金,现在这个势头可不大对,当老师的不安心教学,老是出去乱跑,这可不大行。像杜国华这样的老教师,不教课,出去跑点业务也可以理解,既能给自己挣点零用钱,也帮了学校。老金,你是校领导,你得管管这个事。”

    金若灿赶紧给卓越倒上一杯水,说:“嗯,老卓,你这脾气得改改,别一碰到事就上火。嗯,现在老师们的分心问题,刚才我也正在和陶主任议论这个事。嗯,先不急着下结论。”

    卓越说:“这不是下不下结论的事,学校搞印刷厂,我不反对,但是你当老师就该把心思用在教学上,要不,你就像杨晓华似的,直接去搞三产,这样不耽误学生学习。现在是既要上课,抽出空来又跑出去拉业务,鱼和熊掌都想得着,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这像老师吗?”

    金若灿只能安抚老同学:“嗯,这的确不像老师的样子。对于这一点,我也准备和姜校长沟通一下,嗯,在印刷厂生产之初,叫大家帮个忙是可以的,但不能成为常态。嗯,我们学校必须拿出个规范措施来,否则,还真不像话。”

    卓越说:“老金,我和你说话也不见外,有啥说啥。这年月,谁和钱都没有仇,能多拿点谁不喜欢,但是我们不能本末倒置,学校毕竟是教书育人的地方,现在咱学校里一门心思钻进钱眼里,是个很不好的现象。这一点,你也不用和我解释,什么其他学校也这样,学校就是学校,不是工厂,也不是供销社。现在动不动就收钱,这股风气可不行。”

    金若灿说:“嗯,老卓,我也不和你见外,你又不是不知道,在学校里我说了不算,一些政策措施都是姜校长一个人定的,嗯,然后开校委会,知会我们几个校领导一声,就当讨论通过了。嗯,我的确是没有办法,所以我现在能做的就是给高三的任课老师多争取点利益,达到心理平衡,把明年的高考搞上去。”

    卓越叹一口气:“老金,我也知道你的难处,我过来和你说说话,也就是为了自己透透气。当然,你能解决最好,解决不了,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哎,对了,老金,大事你没办法,这小事你总得争取一下吧,听说学校又要准备收自行车看管费,弄得学生意见很大。你说说,这些学生容易吗,咱怎么老是惦记学生那个空口袋呢?”

    金若灿倒不意外,他也听到这个风声了,此前要求一辆自行车一个月五块钱,没有推行下去,现在似乎改成一个月一辆自行车一块钱,他倒觉得这是可以接受的一个标准。

    “怎么,老卓,这个事还需要我们校长管吗,嗯,直接安排吕丕水主任就行了。”金若灿说。

    “安排吕丕水,谁安排?”卓越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