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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章

    这天真民去下河湾刘青山的家,大老远就看见他屋后的山坡有一大群的鸡,屋前几丘田栽种着药材和葡萄树,真民走到小塘边,看见刘青山站在禾场上吹起哨子,山里一群一群的鸡象士兵听到集合的号令从四面八方赶到禾场,争啄着地上的谷子。

    刘青山热情招呼真民进屋里坐,他感谢真民当初建议他搞种养业,今年己经有了不错的收入。当得知真民在外混得不好,就劝他留在家,象他一样建一个养殖场,日子过得自在,一年收入比在外面做工没有少,他还可以借钱给他做投本,可以赊药材苗给他种。出门在外日子过得很艰难,真民产生留在家里的念头。

    腊月二十五这天,媒婆刘大娘领着一个后生来到刘先福家,那后生是银桥镇的,个子高高大大,穿着一套浅蓝色的高级西装,扎着花领带,浑身散发出一股好闻的香水味。这个叫谢立军后生一进门就客气招呼大家,给众人递烟,显得热情而又大方。刘青青见到他第一眼就喜欢上这个潇洒的男子,她从他眼里也看到他钟情自己。

    刘先福也晓得后生他家在银桥镇上有一行四层楼的屋子,他去镇上赶集经常去他父母开的饭店吃米粉。刘先福问后生在哪里工作?谢立军说自己在省城开了一家装修公司,他递过去一张烫金的名片。刘先福看着上面‘总经理’三个字,顿时对这个后生肃然起敬,说话语气显得更温顺而又客气。刘家人临时办了一桌好菜,招待两人。谢立军临走时说过些日子再来拜访。

    刘先福很中意这个后生,夜里他坐在床上对老婆说:“谢立军年纪青青就当上总经理是个大人才啊!要是能攀上这门亲,青青这世也能过好日子啦!你也能跟着女儿享享福!你生那两个大的这一世恐怕没大出息啦!”

    张云秀说:“我上个月在镇上找到那个外号叫‘活神仙’的算命先生,给他们三个都看了八字,说青青生得是富贵命,今年会走正官大运,还真灵,不亏是个活神仙呀!”

    “就怕那后生看我们家很穷会改变主意,唉……信天由命吧!”他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说:“你看谢立军穿衣好精神,是爱讲究人,是个很会过日子的人,哪象你生得那个鬼脑壳,脑子死蠢!挣不到钱,还一点也不晓得讲究,留着一口胡子,整天穿着旧衣烂鞋,只有脑壳有问题的妹子才会看上他。”

    第二天一早呱大娘来到刘先福家,说男方明年初三四就要去省城上班,如果女方有意,他们打算在腊月二十八这天过来订婚,刘先福两口子虽然觉得太仓促一点,可又担心失去这门好亲事。

    刘真民却极力反对妹妹仓促订婚,他说谢立军说话油滑不够诚实,劝妹妹先不要答应订婚,多了解他的真实情况,考虑一段时间再说。

    刘先福怕小儿子坏了好事,他有些恼火数落儿子道:人家年纪青青就当上总经理多有本事呀!他能说会道,脸上身上收拾干净好有风度呀!对人又有礼貌,是一个很会过日子人。你挣不到钱,又不晓得装扮自已象个癫子一样,还尽说人家的坏话,我看你是有点眼红人家比你能干!”

    “当父亲怎么说出这样话,我是为青青着想,他有可能只是一个小包工头,故意打着公司牌子,自己任命自己当总经理,他名片印上一个董事长你也会相信!你们现在都变得越来越爱虚荣啦!喜欢装面子逞假神气的人,这样会吃大亏的!”

    “你没看见就不要乱猜,人家没开公司能挣大钱吗?刘先福没好气数落小儿子:“说一句你不爱听的话,你就是打几年工都买不起他那一身名牌衣,你就是眼红人家比你能干。没有一点真本事挣钱,连老婆养不起!嫁给别人,一年到头只回来几百块钱,你……”

    “很快过大年啦,你又啰哩叭嗦寻这些鬼话来说,闹得家里不得安宁!”张云秀制止丈夫说下去,又对小儿子说:“这是你妹妹婚姻大事,我们说了不算数,一切由她自己做主!”

    “青青,做哥劝你不要头脑发热,婚姻大事关系你一生一世幸福,不要被他表面光鲜东西迷住了……”

    “你自己多操心你自己的婚事嘞!”刘珍国也很赞同妹妹订婚,他有些不耐烦打断真民的话:“你二十五岁的老男人还光棍一条,新屋没新屋,钱没钱的。青青事她自己会考虑清楚!”

    “我呢没钱没本事说话没人听!我也不想多说啦,你们都是被虚荣冲昏了头脑,以后会后悔的!”真民说完朝自己那边屋里走去。

    刘青青早已被后生迷住心,跟本听不进她二哥劝说,加上父母和大哥大嫂的赞同,她最终答应订婚。

    到了订婚这日,谢立军开着一辆新轿车停在杂货店前土坪上,他父母和他叔叔坐车一起来了,他忙着给村民散着中华牌高级烟,还不忘记递上自己名片。人们看着名片上面总经理的头衔,客气的尊称他为谢总,赞叹刘先福订了一门好亲,找了一个有钱有车又有地位的好女婿。

    刘先福准备了两桌酒席菜,两口子忙着给客人倒茶添水招待女婿那边人和一些亲戚。谢立军把刘先福两口子拉到旁边凳子上坐,动情地说:“今天是我跟青青订婚的喜日子,您俩老辛苦一辈子养大女儿不容易,今天应该让我做晚辈给您俩老端茶送水孝敬你们。”

    刘先福俩口子被他的话感动眼眶湿了,村里看热闹的人也深受感动,夸赞谢立军是有本事又有孝心的好后生。只有真民轻蔑地看了他几眼,阴沉着脸走开了。举行正式订婚仪式时,谢立军不但给刘青青送一份厚重的订亲礼金,还给青青每个家人包了一千块钱的大红包。真民本来不想接谢立军红包,可又怕引起众人不高兴,说自己不懂规矩,勉强接受了。

    等谢立军他们离开后,真民把一千块钱红包塞给他父亲,他父亲又要把钱塞回给小儿子,说道:“这是你妹夫一番好意,你拿去明天去镇上买一身好衣,一双皮鞋好过年。”

    真民不肯接受父亲递过来钱,他说:“穿旧衣就不能过年呀?我衣服只是旧一点又没有烂,还可以穿十年八年,没必要浪费钱!”他寻来鞋钉,找来旧轮胎皮,动手补着旧皮鞋的后跟。

    刘先福阴沉着脸,斜眼瞪着小儿子,连声叹息,数落老婆说:“你看看!你这个蠢婆就养出这样鬼后人呀!谢立军爱讲究的好榜样一点都没学到,穷鬼子没出息的打算全学会啦!叫他去买新衣新鞋他偏不买,一双那么烂的皮鞋还要补着穿,那个妹子会再看上他这个叫化子啊……”

    女儿找到有钱人家,了却刘先福两口子一份心愿,刘先福打算明年先拿女儿十多万块钱彩礼买材料先建一层新屋。家里不再为钱犯愁,刘先福忙着去镇上赶集采买年货,他脸上时常流露一点欣慰的笑容。到了三十这日,全家忙碌起来,刘先福忙着炖鸡,煲猪脚汤,做团子肉,做了十二大碗菜摆满老堂屋的大桌子,他点蜡烛、烧纸钱祭祀先人,一阵阵炮竹声响过,一大家子人围在桌边吃着团年饭。

    初一早晨,真民兄妹几个人到舅父家去拜年,真民发现两个舅父和他们家人虽然脸上挂着一点点笑,眼里却含着冷光,去年不愉快的事似乎还留在他们的心里。真民有些不自在,吃了午饭,一个人先回来了。

    到了初五,村里有些人外出,真民没有走的意思,他担心自己的病会突然恶化。他跟父母说自己想在家里象刘青山那样栽种药材养鸡养鸭。他父亲脸一下子拉下来,发了脾气,骂他在屋里出丑出洋相,说那年欠账借钱被人差点逼疯了,你一个单身汉缩在家弄这些没大出息的事,以后娶老婆会更难了,村里人又会把家里当戏看。

    他母亲劝他说在外面挣钱机会多,干一两年挣了钱讨了老婆分了家,他父亲也不会担忧,也不会多管他的事。

    真民想了一夜,觉得自己没本钱在家很难干成事,加上父母反对,自己根本无法干下去,他想起这些年经历坎坎坷坷,心里又无法平静,他想也许自己病一时不会变坏,虽然在外遭受许多磨难,但那也是在历练自己,毕竟在外发展机会多,自己应该努力混出点名堂才会被人看得起,自己才看得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