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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八章 闹心与安心

    一百零八座完整洞天福地,别说三月时间,便是三年光景只要能寻觅凑齐,也绝对称得上古来绝无仅有的一等事。

    希望寄托于此,铁定是看不到光明,只有另觅他法,才是上上之策。

    墨家主事人清楚此理,疯子自然也心知肚明。

    故而,星移法阵就成了纸上谈兵,半点落不到实地的空中楼阁。

    “老弟,我也只是随口一说,你权当听了声犬吠,一条路走不通,大家又不是什么脑壳不灵光的憨货,再走他路便是,不至于在一棵树上吊死!”

    疯子拍了拍墨家主事人的肩膀,眼下对于他来说,责任与压力就会相当大一部分压在这位心力憔悴,头发渐白的主事人肩上,而他所要承载的则是动辄山呼海啸而至的诸多疾风骤雨。

    双方谁也无法置身事外,不过是深陷泥沼的深浅程度不一罢了,终究来说,对这位被疯子强行拖曳进泥沼的墨家主事人,称不得厚道。

    “无碍,躬行此事之前,便知晓其中成败得失,男儿遇事无畏,自需砥砺前行,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方才为顶天立地大丈夫尔!”

    墨家主事人说话间,倒是对疯子拱手致歉,于他看来,开凿工程一事自然是他职责范畴所在,既然其中另生是非,一切照理而言,自是他分内处理之事,理所应当,责无旁贷。

    话说至此,疯子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扫量一眼不远处几位欲言又止的墨家弟子,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这里再给你们提供一点举手之力,尽量让商家一脉多拿出点诚意来,如此这样,也好尽快解决这个棘手问题,好赶在寒冬暴雪之前,大伙能围炉而谈,吃着火锅,把酒言欢,岂不惬意?”

    墨家主事人再次致谢,不过并未言重任何日后犬马相效的落俗之词,在他心里,这位富公子是一等一的聪明人,而与聪明人共事,点到即止便好,用不着重锤重擂。

    不过,令他尚未想到的事情还不止于此,正准备离去的疯子突然止步,双手拢袖转身笑道:“既然老弟厚道如斯,在下也不能太过吝啬,先前答应的条件不变,另出百尊傀儡力士供你派遣,我这里先前从墨老头那里拿过一些,当时也不知道这玩意这么稀罕,若是不遇上今天这事,只怕还丢在箱底哩,不曾想老天助我,也算是好人好报,明天东西会到齐,届时还需要老弟多劳心劳力了!”

    疯子冲不远处几位愁眉苦脸的墨家弟子挥挥手算是打过了招呼,便率先离去。

    “先生,眼下该如何,方才就应该将事情的严重性说给那位富公子听,以免功败垂成,损了墨家一脉的名声!”

    几位弟子蜂蛹过来,围着主事人各说各话,发表自己对这件事的看法以及可能存在的可行性解决之术,墨家一脉素来有“议事”的习惯,讲究群策群力,故而墨家主事人在此,也是断无可能打断这种传承的。

    待几人说完,一直聆听的主事人这才开口回应:“这位富公子站的比你我所有人都高,看的比所有人都远,这一点你们暂时无法明白,但不妨先将这位富公子形象看的高大一点,这样一些心中的埋怨就会消减不少,看待问题的心态也会理性一些,积极一些,眼下是一座古战场做了拦路虎,又不是神仙止步的魔主葬地,大伙多想想法子,也不是没有可能嘛!”

    疯子一路回到南城,倒是并未直奔商家落脚地,而是先去到了兵部尚书来俊臣的府邸,门房通禀后也就很快见到了刚获得天子殿下嘉奖的来尚书。

    来俊臣因为前几日于南书房议事中表现出众,颇得天子赏识,不仅得了圣意浩荡的玉如意一套,而且听及天子之意,还有心让他兵部尚书一职再左迁一二,做那辅佐宰相的右相一职,虽是辅佐之臣,但较比兵部尚书,自然是算得上左迁高升,也称得上两三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职位了。

    正在书房提笔献策的来俊臣,抬眼看一下无事不登三宝殿的疯子,示意先落座,待他写完所余不多的献策,三两侍女端茶拎炉而至,虽未到寒冬雪降,但诸如这些官老爷们已然用起了暖手炉,炉上可另煮茶水,物尽其用,也不算浪费。

    疯子端茶而饮,随意打量这位踽踽独行,前路漫漫的官老爷书房布置,装饰简单,文人追捧的字画自然有,其他也就一桌一椅,最多的当然是各类整理得当的经卷古籍,涉猎繁杂,五花八门,“博学多识,眼界开阔,也算难得饱学之士,只可惜……”疯子心中略有遗憾,博而不精,大抵逃不过一个结果,便是会被万千学识迁拽拖曳,好似学海泛舟,被大浪裹挟前行,随时都可能翻船。

    来俊臣放下笔,转了转微微泛酸的手腕,便来到勉强算是招待客人的小茶几前,笑道:“不知先生来此,可是又有高见相授?”

    给疯子斟满茶水,来俊臣将炉子上的煮茶器皿拿掉,开始用炭钳翻整炉中木炭,这暖手炉本就不大,拢共也就承装不了四五块木炭,故而用以煮茶算不得方便,用以暖手倒是合适。

    “降雪即至,来尚书用的起这一两银一块炭,但想来北城之众自是用不起,等天一冷,雪再积而不消,即便和衣而卧躲在家中,也是一等一的难熬,届时因一场降雪而冻死的人众,不用在下多说什么,想必来大人也能循古断今推衍一二,而如果那时再起战事,北城人众横竖都是死,不敢说全部人会投敌叛逃,但总会有些许此人出现,一旦这个口子一开,且被城外加以利用,北城可能真就无以挽救!”

    疯子转着茶杯,说的清闲无比,但话里流露而出的寒意,却是实打实的素冷。

    来俊臣对于眼前这位与天子殿下似有重情的神仙能人多报以推崇,这番话听之有礼,但其中却蕴藏着轻重拿捏堪好的敲打之意,来俊臣点头认可,应道:“先生所言极是,北城乃是南城二重遮防,一旦真如先生所说,遮防部署等同形同虚设,散兵于众的兵卒大抵也逃不过冻死的结果……”

    护城大阵,乃是皇城一道防阵,散兵于众的北城是第二道,如果这两道防阵被破,寄身南城中的皇宫,大抵也是灭朝的结局。

    “莫非先生来此,是……讨论暖渠引流北城一事?”

    来俊臣不愧是心思敏锐之辈,从疯子刻意点题的对话中便能寻到真旨所在,有此心思,在伴君如伴虎的朝堂,也算是不小的辅助。

    “可暖渠先引流北城,且不说皇宫天子会如何,单就南城这些王公贵胄就一百个不同意,保不齐还会跳出来横加阻拦,或是暗中作祟使绊子,总之届时迎来的可能会是一场比寒冬降雪更为冷酷的狂风暴雨,毕竟这群官老爷不善雪中送炭,最善雪上加霜嘛!”

    来俊臣将心中所想一字不差和盘托出,他提及的问题切切实实,一旦事情真实发生,可能造成的影响远不止如此。

    人心之冰冷,远胜寒冬降雪。

    疯子呵呵一笑,放下略微变凉的茶杯,双手架空悬在手炉上取暖,嘴里说道:“这就是在下为什么来找来尚书的目的所在,如果朝堂重臣都能像来尚书这般体恤民情,爱民如子,心甘情愿带头在请命书上落名,想必百姓势必会铭记来大人的大恩大德,保不齐会为来大人重修庙宇再塑金身,当神仙老爷一般终日供奉香火!”

    来俊臣并未一口回答,而是问了一个问题,“先生若是能使得天子殿下首肯此事,来某人自当鼎力相助,不遗余力!”

    “好说!”,疯子笑了笑,以茶代酒敬来俊臣一杯,算是说定了此等涉及数十万人众生死的大事。

    倒霉老道近来情场失意,当然这是他自我认为如此,因为一直未能敢与疯子提及出城的事宜,这点事也就成了积攒在心的心病,加上妇人明事知理,也并未再追问,故而使得倒霉老道愈发心怀愧疚,夜不能寐。

    青厮虎霸天一直规劝老道,大丈夫何患无妻,更何况逢此乱世,女子贱如草芥,想讨婆姨去北城街头便是,几个包子便可成就一番男欢女爱,何必煞费心神在此之上,劳心劳神不说,还折煞自家威风!

    疯子回到城隍庙,也发觉了倒霉老道的不对劲,便在傍晚吃火锅的时候,开口问了出来,“老哥,怎的心事重重,难不成嫂子反悔了不成?”

    倒霉老道欲言又止,吭吭哧哧,甚是不爽利,看的一旁的青厮虎霸天摇头叹息,感慨连连。

    “你们这是……”

    疯子放下筷子,心有疑惑扫量一眼对面二人,心思流转,却也没想到会有什么问题。

    “唉,不吐不快,这么说吧,老道那个婆姨,想出城一趟,便求到了老道这边,而老道早就知晓出城不易,你也早有提及,故而才犯了难,求也不是,不求也不是,就这么纠结着到了今天……”

    青厮虎霸天将事情讲说明白,疯子这才明了其中缘故,看眼神色纠结的老道,疯子有些忍俊不禁,哈哈笑了起来,“老哥,这等芝麻绿豆的小事,你就食之无味,寝之不寐了?”

    倒霉老道耷拉个脑壳,翻个白眼,颓气十足,道:“情之一字,最扎人心,何况老哥还是至情至性之人,哪里受得着这般苦楚?”

    青厮虎霸天捂着腮帮子,连连摇头,“酸,真酸,看来这狗日的情字,老子是铁定无缘了……”

    “几时出城?”

    疯子追问,手里开始夹捞锅中沸腾的羊肉,冬日宜食羊肉,有补体之效。

    ……

    解开老道心事,火锅吃到正酣,疯子便说起正事来,“青厮,你这几日在北城游逛,将所看所见事宜,事无巨细呈现纸上,不可言过其词,夸张虚诞,务必求真求实……”

    交待完青厮虎霸天,疯子又看向老道,视线在老道身上那件几乎看不出制式颜色的道袍上打转一番,说道:“老哥,这今后月余时间,就需要你劳心劳力一些,在北城做为民祈福的神仙老爷,稍后会给你一些黄白和食物,免不了要救扶一些人众,说辞不用太深奥,一会给你几个词心,绕着这些词说便可……”

    与二人交待完事宜,疯子本打算夜宿城隍庙,但又想起那位说书先生来,便问道:“那位现在如何?”

    终究是做了坏人的青厮虎霸天嘿嘿一笑,压声说道:“你不知道,这位说书先生现在可是老实的很,不到月上中天,断然不敢回来,生怕自己再遭戏弄,其实也怪我下手太狠,将那辣椒涂抹在了贴身衣物上……”

    “这都没和你们翻脸?”

    疯子有些不相信,若是那位说书先生真是史家一脉那位大佬亲身降临,像这等欺辱势必要暴跳如雷,哪里还会眼下这般小心翼翼?

    莫非猜错了?

    疯子心有疑惑,但终归还是不甚放心。

    废墟之地,学海湖畔。

    夜幕之下,学海波平浪静,仿若镜面横陈大地,坐在湖畔的小书童,正掬水戏耍,嘴里哼哼唧唧,不知在唱着什么。

    姜无垢则是一如既往绕湖而游,起先小书童饶有兴趣亦步亦趋跟着,但跟了三两天后便受不了脚底吃苦,也就放弃了这等无聊之事。

    张圣人于车厢中神游,手上金卷的“消字”一事已到紧要关头,成则极有可能使之再证大道,要在圣人之前添上一个“双”字,成就古来罕见的“双圣”地位,败则前功尽弃,需要再重振旗鼓,日复一日打磨技艺术法,但对于圣人境界并无太大影响,也算是跌道不跌境。

    湖畔边,小书童抬眼看眼天空皎亮月色,便兴致所起,从怀中拿出不知看了多少遍的侠客小说,翻到夹有用鱼骨打磨成的古簪之处,便随手将古簪插在了头顶发髻,借着月色认真置身心潮澎湃的侠客江湖。

    远处,姜无垢看着小书童头顶文运如潮流转的古簪,会心一笑。

    乱世再糟,但也容得下一颗求学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