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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有来生 放下

    时间倒退回二个时辰前。

    宁州的青瓦屋顶上,几个人影快速的掠过,脚尖轻点瓦片,发出轻微“咔嗒”的响声,当下面路过或是屋里的人出来朝上张望的时候,早不见了踪影。

    四个身影一前一后的在一个弄堂的拐角里消失了,第二天,宁州白日闹鬼的传闻传的沸沸扬扬,人人自危。

    水轻尘一口气提胸口,疾速的跟在雷霆的后头,但是他之前被粗野汉子那莽撞的一棍子打伤的伤势还没好全,竟也无法追上还带着一个人的雷霆,不由的心里有些浮躁。

    雷霆抓着昏迷中的阿大背上的衣服,单手提着,快速拐过几个弯,忽然眼前一亮,漫无目的的奔走竟也走出一条活路,冲出这个弄堂就是一个市集,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繁华至极。

    雷霆身形灵活的避开旁边的人,路上的行人看这样一个巨人单手提拎着一个男人,还有一只手甚至还血淋淋的滴着血,早就惊慌尖叫了起来,如见鬼神一般,退避三舍。

    一时间,热闹的集市如同阿鼻地狱的屠宰场,人挤人,车撵人,鸡飞狗跳,尖叫声此起彼伏,但这些雷霆全不放在眼里,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前面不远处的马贩子,而那个马贩子正试图安抚躁动的马匹,惶恐的想要拉着马逃离市场。

    雷霆大手一挥,拍开一个无辜的吓软在地的乞丐,乞丐成流线型撞飞在旁边灰白的墙上,闷哼了一声。

    雷霆身形一跃,稳稳的落在了那个马贩子正牵在手里那匹枣红色的马背上,把马贩子骇的牙关打架,腿脚发软,手还哆哆嗦嗦的握着缰绳。

    雷霆眼底掠过一丝不屑,把阿大放在身后,一把夺过缰绳,顺道抢了他的马鞭,使劲一挥,马厉声嘶鸣,撒开蹄子就狂奔而去。

    水轻尘慢他一步,但也迅速的翻身上了一匹黑色的马,顺手抛给那个可怜的马贩子一个坠子,他身上从来不带银两,想着那个浸古白的玉坠,也够抵他这两匹马的价钱了,却不知道那两匹马只是数十两银子的价钱,而那玉坠千金不换。

    那些慢慢回过神来的人们,见瘟神已去,都松了口气,叫卖的继续叫卖,讨价还价的继续争执,闲庭看花的继续慢慢踱步,有几个书生打扮的人进古苑斋买文房四宝时,看见墙边颓丧的滑落在地的乞丐,都厌恶的皱了皱眉头,冷笑嘲讽了几句,那乞丐嘴里涌出一股恶臭的黒血,脚一蹬,竟是死在那里了。

    古苑斋掌柜的吩咐人把他丢在了后头的乱坟岗,喂了野狗,饱了黒鸦,世道炎凉。

    这是后话。

    此时遥儿和岳景文匆匆赶上,人潮拥挤中早已没了雷霆和水轻尘的影子,不由的着急起来,来回寻找间看见那个马贩子还傻愣愣的举着手里浸古白的玉坠,顿时心头一喜,立刻靠了过去,问清了水轻尘和雷霆骑马而去的方向,他们也分别挑了一匹马。

    遥儿不甘心自家少主拿这绝品的浸古白坠子换了两匹马,硬是跟那马贩子要了回来,重新给了他一个金锭子,马贩子哪里知道浸古白玉坠的价值,在他看来,那金锭子都值得上十匹这样的劣等马了,自然是欢喜非常。

    遥儿和岳景文根据马贩子所指的方向一路追去,所幸马贩子所指的方向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同往郴州的荒野小路,两旁尽是成片的麦田。

    水轻尘追着雷霆一直到崖边,山穷水尽,那窄小的栈道根本不可能容人骑马过去。

    “你已经没路好走了,”水轻尘冷冷的看着雷霆。

    雷霆一拨缰绳,掉转马头和水轻尘两两相对,双眼锐利的看着水轻尘,缓缓的用平板的让人发毛的声音说,“路,是杀出来的!”

    那棱角鲜明的脸上杀气腾腾,他是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遭犬欺!做梦也没想到就这么被骆碧心和祁镇钰给反将了一军!!

    老太爷密令,“此女必成大器,事成,杀!”如今看来,果然是老太爷的眼光比自己毒辣的多,他雷霆英明一世,竟然被骆碧心给迷了眼,居然会中了这么下三滥的美人计!?该死!他们都该死!!他要抓住那个女人!狠狠的撕裂她!!听她撕心裂肺的哭喊,听她求饶!!!

    雷霆早已遗忘了他引以为豪的冷静自持,连身后可以利用的人质阿大都被他遗忘了,脑子里只有想着要把骆碧心抓住,凌虐到死!!双眼赤红,额上隐隐有青筋暴跳,怒火汹涌在胸口,手筋紧紧的绷成一只鹰爪的形状。

    水轻尘一直面无表情的看着,仿佛雷霆在他面前只是一只杂耍的猴子,这更引起了雷霆的愤怒,他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小觑过!没有人能用这种眼神看着他!!永远没有!!!

    雷霆单手一拍马背,一跃而起,怒吼一声,夹带着噬人的杀意朝水轻尘凌厉的攻来,水轻尘敏捷的身子朝后一仰,双脚稳稳的夹着马肚子,闪躲过雷霆那见血封喉的鹰爪。

    雷霆的拳脚紧随爪上,如雨点般密集的朝水轻尘杀来,水轻尘微微一顿,招架间从马背上退开两尺有余,飞身落地,刚刚站稳,雷霆就已冲到眼前。

    两人风驰电掣之间已是过了数十招,雷霆此时疯了一般的进攻,反而暴露了罩门给冷眼相看,冷静应战的水轻尘,屡屡被功夫不如自己的水轻尘击退,更是露出其嗜血凶残的本性。竟全然不顾自己身上受伤的朝水轻尘进攻。

    打斗间,一退一进,雷霆已经被水轻尘逼到了悬崖边上,岌岌可危。

    水轻尘眼睛一眯,时机已到,右手的铁扇迅速递到左手,隔空朝着雷霆一掌挥去,哪想此时雷霆反应迅速,一把拉过旁边马上的阿大,朝水轻尘的方向用力抛来。

    形势陡然逆转。

    水轻尘一惊,慌忙收回掌风,可是此时风势已猛,哪里是说收就能收的住的!

    他伸手一探,抓住阿大的衣领,身形一晃,两人的位置硬生生的转了个圈,掌风迎面扑来,水轻尘拉阿大的时候走差了气,此时气血翻涌,之前被压制住的伤势都发作了起来,根本无力避开,一口鲜血从喉头涌到嘴里,一股子的血腥味,嘴角流出丝丝血迹,掌风结结实实的抨击在胸口。

    水轻尘被逼得倒退三尺,已然是站在了山与天的临界点,身后被他踩碎的石子发出滚动的声响,身形还没能稳住,这头雷霆飞速的一脚横扫过他的下盘,顿时那玉一般无暇的白袍迎风飘起,水轻尘如坠地的白鸽一般,仰身落入了悬崖,那一抹白色的踪影转瞬已然消失在茫茫云雾之中……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水轻尘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啸,身体在疾速的下坠着,可奇怪的是他竟一点也不觉得恐惧,甚至没有试图和天反抗的念头,这茫茫的云山雾海,让他有种寻到了归途的错觉……

    那谷底逆袭而上的风让他觉得自己不是在下坠而是在漂浮于天际之间的苍茫。

    斯人已去胡不归……?

    那声音来自神明还是心底,竟如此的清晰,忧伤中透着指引的慈悲。

    水轻尘的手勉力抬起,探进怀里最贴近心脏的地方,手指触到那一方丝绸顺滑的方巾,他记得那上头有淡淡的桂花香……是她的香味……他想再闻到这种味道,那是他能感觉到自己活着的唯一寄托……

    猎猎的风声卷走了那一方手帕,随着那谷底翻涌上来的风翻飞飘动着如粉色的彩蝶翩然而去……就像她离开他一样……从不眷恋……两个人已是渐行渐远……

    他抬高了手却触不到那如星点般的丝帕的一角……

    不若归去……不若归去……

    也许心底早已有了答案。

    那个初见时扑了厚厚粉底,戴了满头珠钗的女人,古灵精怪却又那般的傲气……他第一次对人产生好奇……

    再相见,清秀佳人,笑靥如花,双眼盈盈如月……竟似梦魇,深深的印在了他心底……那种感觉,叫悸动么……

    她救了他,不知道他是谁却要他知恩图报……

    他给了她诺言,却被她落在了自己怀里。

    那遗失的是不愿意……不想要……

    还是早已忘记……

    那脆弱的粉团揉成的诺言,已经被掌风压迫成粉末,在这苍茫的大地间,流逝的无影无踪,连那最后一点微薄的牵绊都没有了么……

    “为什么不能是我……”他问。

    “因为你不是他……”她答。

    “若我来生成了他,又待如何……”他又问。

    回答他的只有那凄迷凌乱的风声。

    声音像是来自天际,空灵的抓不住尾巴……那双澄澈的如同琉璃般清冷的眼睛终于缓缓的闭上……

    你永远不会知道……当你在山洞昏迷时,喊过祁镇钰的名字,喊过阿大,喊过阿二……常爷,莫名……遥儿,易风,郝连无名……独独,没有我……所以阿大,我替你护住了……也许这样……你就不会哭了……

    若我能早一天放下那不属于我的仇恨……该多好……偏偏到了最后,才知道自己舍不得的……是你……

    梦真的很远……错过了,就是遗憾……

    结局,早就有了。

    血溅了白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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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觉得……也许熊不适合写东西也说不定……我是亲妈,怎么写都不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