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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往事悠悠

    “是啊!当初小毅可还是最年少的案……”董恪被樊盈岫踢了一脚,遂想到了此后发生的诸多事宜,闭口不言,笑谈起了诗词鉴赏。

    大家正等着董恪谈到后来,却被他转了话题,皇甫邈却不太待见这被人比了下去的诗词,故提及了近来状况百出,纷起跌出的朝局。

    闲话见皇甫邈无意间提及了宫闱,四皇子夭逝,贵妃葛氏悲痛欲绝,闭了瑶华宫青灯持咒,不问外事。

    西海降王巴萨拉大君长进献来的柏薇公主独得盛宠,西海婪陀上师佞上误国,成帝乾刚独断,近年来日渐偏信长生之术……

    皇甫邈正得意畅言却被寻了来的兄长皇甫迹给打断了,许是意识到此事不可妄议,打了声招呼,见了礼,遂呐呐转言起了长安其他情势。

    诸如曾为元安之变立以大功,显昭渐起,以三载时候,官职从六品敕授翊卫,直升制授从三品殿中监,善佞上,猖狂无忌,却因为妄持后宫事罪犯欺君,为上所置,念昔日劳苦,令俞:“持金碗着百家饭,以尝故时过”的前宰辅杜昶。

    这杜昶往常得势时候,作恶多端,横行无忌多行不法,一朝沦落为人唾弃,纷纷落井下石者,连当初伏骥谄媚之属也多断义绝交,为表决心更显横厉,人事变幻无常,令人不胜唏嘘。

    正值春暖河开时候,运河两岸渐多了渔家,更多了往来行船日渐多了起来。

    两岸或有荒草萋萋蔓延开来,绿树新芽竞出,杨柳依依,清疏碧翠的嫩叶子舒展开来,显出葳蕤之意。

    绿叶枝桠间隙里,鸟雀蹦蹦跳跳的捉虫,忙碌着啄来杂草,细小树枝筑巢。

    去岁南去避寒的鸿雁在云间展翼,在头雁的带领下,齐臻臻的或人字行或一字行,正是归途时候。

    行不多日黄昏停歇时候,便见了一位月白长衫的清俊男子,正于岸畔祭奠亡人。

    天色昏暗,微光之下,那清俊男子越发显得神姿韶雅,那皇甫家排行十六的迎小娘子扶于窗栏,直唤,今得见谪仙人也!

    赶忙唤了船上的姐妹们来看,讨论起近来皇甫家遇见的几位郎君相貌评比。

    此乃淅川先生弟子易闲,与董恪同属淅川书院同窗,与董恪性情相投,颇为相熟。

    董恪亲去邀了那易闲前来,却是与皇甫氏有些交情的,皇甫家几兄弟与其相谈甚欢,还去拜见了皇甫家老夫人。

    一番叙话,小宴过后,皇甫老夫人年迈,不堪疲累径去歇息了,剩余各人,寒暄了些许,便也各自告辞。

    夜深人已静,月色如泄,清辉如瀑,凭撒人间。

    坐船上除了值夜的护卫们,也只有久别重逢的易闲董恪两个,毕竟方才易闲忙着与皇甫家见礼客套,他二人都没说上两句。

    董易两人同属不羁放纵之人,谈至兴起,打发了催促歇息的书童睡眠,亲去舱底取了皇甫家所携的美酒跑到了船顶对月邀饮。

    只却正好是寒江的房顶,寒江功力修为不差,躺到船上,近来本就心思纷乱,难以入眠,不去注意也被两人自以为轻声细语给吵的烦闷。

    两人热切交流了许久,直到三更朗月隐迹,黑云欲坠,可惜了两人正忙着唇枪舌剑,全没注意到天色昏暗了。只剩下甲板上,摇曳着风灯,火把的亮光。

    及至落雨了,方才才察觉到,凭着雨水打落浑身,也要保持风度的董易两人,翩翩自房顶下来。

    拒绝了巡夜护卫的热心,雨水湿滑,董恪还滑了一跤,好在有易闲扯了一把,才没有丢了丑,安全下来,各自回房歇息。

    寒江满怀心事,浑浑睡去,梦中忆起了了往事年幼时候一家人慌忙错乱的远逃。

    他不愿想起的那个雪夜冰冷长河里窒息中的无力挣扎;焉支山下的孤立无援的血色昏黄;那支凝霜皓腕,纤纤玉手递来的那杯十年醇酿玉壶春……

    更突兀的梦到了更加久远的前尘往事?或许应是前生……

    以致翌日,董恪看了寒江形容憔悴了些,眼色青黑,很是取笑了一番,憔悴支离卿为谁?广陵娇娆惹君醉。

    寒江不甚客气的嘲讽他行止肆意,扰人清静,口舌不修,昨夜疏雨落燕雀,得意猖狂便忘形。

    着实妄称君子,吴中父老当掩面避之,免生的污了眼。

    樊先生怜惜左毅年幼艰难,学习刻苦,多有关爱,董恪却是被祖父拿人情收下的弟子,心有不甘,多有怨怼。

    董恪少有宿慧,颇得长辈欢心,其祖翁当年常抚须,击掌,谓其曰:吾家鸿鹄!故而总被左毅嘲笑,“董傻鸟”、“董家燕雀”。

    两人年幼无知时候打闹争执,多因此故。直到一同相处了半年,一同学习,一同耍玩,一致对外,打架斗殴,一起受罚,日久生出了深厚同门情谊。

    董易两人酒中遂知了昔日昭淅旧事之续,那淅川先生在昭烈太后逝后退隐,与寿安公主素不相和,经年去国游历,不入家门生死不见。

    去岁先生逝后,寿安公主怨忿下,竟焚了淅川先生遗身,撒去了长河水里,如今这易闲却是来祭拜先师的。

    想起当初从来雍容典雅的寿安公主面色狞狰的撒开先师的骨灰直恨道,“一在天之涯,一在地之角,让你们生不能相守,死不能相逢。”

    “您明明是我的夫君,却惦念了别人一辈子,凭什么让我成全你们。”

    不禁使人感慨情之一字,误尽众生。这位师母与先武帝,不愧为兄妹……

    可这世间唯独情之一字,强求不得,人生于世最苦便是求不得……

    这易闲字连池世居长安,显贵之门,却是生的光风霁月胸怀洒落,醉酒不见失态也不曾有过逊色,左右不曾使得董恪如意。

    闻说昔日有江东名士汲晠游山见之,惊为天人,曰,“易郎丰俊,春山如笑;连池惊才,清泉倾玉;神姿韶雅,英华外发”。

    易连池犹好西陵清泉美酒,故有清泉公子之誉。

    西陵清泉乃西域西陵古国独有,只于多年前灭国,世存极少,千金难买。

    西陵清泉,酒名清泉,所用乃是西陵玉坛,亦出西陵,故曰:西陵清泉。

    饮时,须得最为上等的羊脂白玉壶盛放,夜光杯半满,斟酒其时酒之醇香弥漫,酒之声响泠泠如乐起,酒之色清澈犹琥珀,酒之绵醇似琼浆,如此色香味俱佳,堪称西陵古国一绝。

    清透凉澈的月色下,本当是诗酒风流的两位才俊,只好言了片刻,关怀了对方近况,便是原形毕露,针锋相对起来。

    当初老师樊先质在世曾言,下酒,最下乃是馔肴歌舞,此之为俗;再上则也有诗赋文曲为佐,算的上个雅字;最上当属二三知己,坐而论道,畅所欲言,美酒为伴,开怀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