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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底事余波

    却说那林氏离了殷家,又被娘家除名,无人可依,本就小产正须好生休养的,又连逢打击,其后失于调养,不多时就崩漏不止,故于牢狱。

    尸骨存于义庄,无人收敛,还是殷家大郎君听闻此事,感于昔日夫妻情谊,使了些银钱,托了家中不受限制的忠心老仆为前任的殷家大娘子林氏,治了份薄棺草草收殓了。

    樊韦两家遗孤,樊盈岫樊江城,正是当初为殷氏派人所害的樊斌与韦贤两位名士后人,樊夙,韦川,现身状告,殷氏灭门之罪。

    殷家的案子没能够审下去,殷家主母,与殷家二房郎主殷崧分别出认了,虐仆焚尸作花泥,与人争利害人性命之罪,追杀灭口沈氏旧案知情人的事。

    然两者皆自称罪无可恕,自绝以谢。殷岳上书自请内帏不修,疏于管教,乃至家人犯下大过,罪无可赦,请陛下从严惩治,以正国法。

    皇帝陛下想起当初沈氏旧案,也是有些感慨的,念他们也不曾说出什么不敬之言,又兼老臣家中两至亲人下大过,一并自绝,心中不忍,不曾重惩。

    一时间满朝哗然,要求严惩殷氏一门。不说他殷家残害下人,谋求权益,于民争利,夺人家业,害人性命的罪过。

    便只那勾结北狄,陷害忠良,掀起接连不断灭门血案,夷其九族也不足尝其罪过。

    只皇帝心意已决,只罚没了殷氏不法所得,以尝被害者,余者贬为庶民,令殷氏一脉有生之年,不得再入长安。

    沈氏旧案重翻,得以雪冤,皇帝下旨重修沈氏宅院,宗祠,追封沈氏一门,重立陵墓,暂由朝廷祭祀,遣人寻沈氏同族继嗣,重续香火。

    那当初嫁入皇室为安王妃,却因意外失火,母子双亡的沈氏女栀也被正了名份,重入皇家玉牒。

    现任的安王妃平白从原配嫡妻降成了继妻,还得去以妾室礼祭拜沈氏王妃。

    这使得她很是不满,大闹了一场,满城风雨的,还是被宫中申商了一番,才安静下来。

    随后就带了儿女去了慈恩寺礼佛,也不知要多久才回王府?

    殷氏离开之际,冷清凄凉,城中多去看为沈氏立陵迁葬之事。寒江去为殷崧上了一炷香,殷家大郎君神情呆滞,殷崧之子也形容惨淡,好在他妻子陪伴在侧,呆呆的回了个礼。

    殷岳出来还礼,一时苍老了不至二十年,满头华发,眼眶深陷,“如今殷家所有的亲朋故旧,都避之不及,只有寒郎君不弃,还有一注寒香,也不枉二弟与你一场相识,分外投缘。”

    “虽是一面之缘,却也明白殷崧为人疏狂,决计做不出这等事来。也不知龙泉居士此生午夜梦回,能安眠否?”寒江心知这只是世家惯用的手段,弃车保帅,多有不值,“那董恪当初对你甚为推崇,如今却是见都不愿见你,免生污了眼睛,”

    “你以为我殷氏是此事祸首也罢,我殷家确有行其事,也不算冤枉。

    在你们眼里,我殷家罪该万死,可也只是两条命罢休,难道还不够明白吗?

    我殷家也不过受命行事,代人受过而已。想他沈氏死的多了,不然怎会有半朝惊动,都为沈氏说情,当真是不怕死,还是另有所图,谁知道呢?”殷岳笑的无奈。

    “本想送你去见你的兄弟与妻子团聚,以祭亡灵。如今想来,让你活着,犹如行尸走肉,抱悔此生,才能最大的惩罚。”寒江冷道,“须知这世间善恶到头终有报,没人逃得过去。”

    可惜了那个与他很是投契的殷二,是个端方温柔的君子,错非此事,应是可以一同饮酒醉东风,话尽平生,却挡不住世事无常,可谓天意弄人。

    那个人杀尽朝中重臣良将,众叛亲离,受尽折磨而去,他的儿子也继承了阴狠多疑的个性,却没他的能耐,早晚要把自己玩完。这天下也好,这朝堂也罢,与他这山野之人有什么干系的。

    便如殷家大郎君,又跟青梅母子走到一起,同归祖籍。这让殷岳提不起来来教训,看在那个孙儿份上,只能认了。

    接连失去相伴多年的老妻,骨血相连的兄弟,大好局势,一朝直下。

    殷岳自知回天乏术,如今强撑不过是殷家必须有人站出来,挑起大梁,不然就当真要败落,再无东山。

    大郎这一辈没什么出色的,何况殷家现存之人都被驱离长安,此生不得再入,只能去看下一代了,望他能等到孙儿那一辈成才的。

    终归日后大郎也难有什么合适的婚事了,他愿意就愿吧!只不过青梅生不能入殷家族谱,亡不得入殷氏祖坟。

    这无奈凄惶,便如当初他无意救了自己倾慕之人,却一时好奇打开到她怀中遗落的书信之际的心情。

    去质问父祖,何以如此?却被家族生死存亡所迫,怀着卑微可笑的意愿,默认了他们置换证据,陷害亦敌亦友的昔日同窗。

    以为不过是上命,沈氏功高满朝心向,顶多不过削职为民,贬落偏远。

    若是事发,殷氏却得九族赔上,谁料想竟是如此惨烈的局面?

    兄弟两人为此打闹了一场,却什么都没能够作,她也被迫远嫁,从此骨肉兄弟侧目。

    不可不敬已故先辈名誉,再则也不可能把事情推给个已故之人,何以堵涛涛众口?

    当初一时退让,便步步退让,追杀灭门绝户,稍有疑惑,便要染血,就连心肝怕不是都黑透了,那是为他做暗地里事的属下说的。

    那人也曾是他心腹,一同长大,为他驱使了害了许多性命。

    当初那个心腹告知他韦樊两家俱已灭门,他就一杯鸠酒谢他辛劳,送走了那个心腹。

    还有那个为了殷家甘心易名换容,抛家弃子潜入草莽的堂弟,联系聚合沈氏旧部,利用沈氏旧部查找沈氏遗孤,将他们送上绝路。

    堂弟最是遵从殷岳,可为了不泄机密,殷岳在此前殷家事发之际,告知他可换回身份,与家人团聚。

    宽慰了心有忧虑担心沈氏遗孤反扑的堂弟最为欢喜感激之际,送他一杯鸠酒。

    殷岳告诉自己是为了家人为了家族,他没有错,最终再无法回头。

    听人无意之言,心有疑惑,便趁势暗中加害与人,不成便是屡加试探,却不曾建功,许是上天也看不过去了,还是一败涂地。

    曾经他也一心要做个光风雯月的正人君子,却一步一步踏入深渊,成了曾经最厌恶的虚伪之辈。

    最终还是有所抵触的兄弟与相敬如宾的老妻顶下了所有罪过,殷家分支,才结束此事。

    天意难测呀!

    樊盈岫樊江城两姐弟恢复了本来名姓,得了皇帝赏金,家宅。唯樊盈岫昔日沦落风尘之事为人大肆宣扬,褒贬不一,到处指点嬉笑。好在樊夙韦川姐弟俩当年也是几经苦厄,磨砺了心神,不至受不住。

    樊家姐弟俩人身世一昔之间传遍长安,满城物议甚重。有人同情她们姐弟满门被灭血案;倾佩年少坎坷尚可坚持为家人报仇;更加有人,看不上她们没能保持先辈风骨节义,誓死不屈,而不是苟且偷生,丢尽先人颜面。

    宿宁侯府的世子夫人,不能是个出身风尘的女郎,宿宁侯夫妻意态绝决,一口咬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