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有些酸酸的

    营里开始清点工具装备了，我们也开始收拾行李准备下连队离开这军旅生涯的第一站新兵连。没有人告诉我们接下来的方向在哪里？也没有告诉我们何时出发？我们只知道明天我们就要出发，有一部分人可能要随新兵连的班长们回老兵连，有一部分可能要分到别的连队，至于谁会分到别的连队，班长们没有说。一切只有等待明天早上的通知，才能知晓结果。当然，我们都是想和新兵连的班长们一起回老兵连，毕竟一起呆着了么长时间，都产生依赖了，再换个新环境估计还有些难得适应。

    想归想，具体的决定权不再他们，我们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嘀嘀’一声急促的车子喇叭声把我从思绪中惊醒。“怎么回事？”我向身边正在收拾行李的陈文波问道。

    “好像是警卫连和特务连要到咱们连挑新兵。”陈文波回答道。

    说着说着，就听见指导员的哨声即刻响起：“集合！”‘砰砰’楼道里立刻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不几分钟全连剩下的官兵立时集合完毕。

    正当我们站定，一个戴着眼镜的三位军官，走到队列中顺手点了几名战友，说：“你、你、你，还有，站到右边去。”然后数了数，好像是人数不够，于是跟指导员说道：“这还不够，再点几名过来吧？”

    指导员二话没说，指着上尉身边的队伍，对着大家高兴地大声说道：“觉得自己个子比较高的都站过来。”就在大家琢磨是怎么一回事？脑袋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咱们排长赶紧将排里几名高个子战友往队列外一推，急切的说道：“快！快！跑步，站过去！”那样子就像是生怕别的排捷足先登抢了自己的什么东西似的。

    被推出去的战友，反应快的立时就明白排长的意图所在，赶紧和其他排推出来的战友们奔向上尉身边的队伍，反应迟钝的还愣在原地打转，不知道自己要干啥。等到提醒他的时候，再跑过去，上尉已经将人数点齐，将多余的人给叫了了回来。看着这些人像斗败的公鸡似的，有些丧气的摇着自己不是很好使的脑袋，排长佯怒道：“叫你们平时精灵一些，精灵一些，就只知道傻当兵！现在摆在眼前的机会都不能好好地抓住，还能指望你们干啥？”

    被上尉军官挑选的十几名战友，背着行囊很快消失在营门口。又是一批战友离去，一下子陡然平添些许伤感。但是，令人庆幸的是我们班还是完整的，每名战友都还在。没有和其他班战友那样，一脸的离别忧伤都写在脸上，搞得好像是生离死别似的。

    所有的器材都清点完毕，就剩背包没有打，因为今天晚上还要睡一晚上。晚上炊事班没有弄饭，而是吩咐每个班派三个人到厨房去包饺子吃，据说这也是部队的传统，见面就得吃面，离别要吃饺子，这叫‘滚蛋饺子’，也是所谓的散伙饭，吃了就滚蛋。很平常的东西在部队却给它们赋予更深的一层含义。

    说是三个人包饺子，其实包饺子的时候，大家伙都去了。因为不知道过了明天之后，大家各自会奔赴何方？都有些依依不舍，这个时候都不想让任何一个人单独的处在一处。因此，大家把包饺子的气氛弄得像过节一样，甚是欢愉！

    吃完晚饭，连里知道明天很多同志就要分道扬镳了，也许一抬脚就是天南地北的距离，也没有过多的强调纪律方面的问题。但是，大家还是很自觉得做着各自份内的事情，各班召开了新兵连最后一个班务会后，就按时熄灯就寝了。会上，班长、战友们讲得最多也都是：要是明天分别多注意身体，多联系的问题。被窝里大家都怀揣着对老兵连无限的憧憬和幻想甜蜜的入睡了。

    啲—“紧急集合！”一阵急促的哨音后，指导员扯着嗓子喊道。我们迅速打好背包，一边往操场上跑去集合，一边有条不紊的穿着衣服。五分钟不到的时间里全连所有官兵集合完毕，我们已经不再像刚入伍那会儿狼狈不堪、惊慌失措，我们已经能应付的从容自如。难道我们真的已经长大了？

    集合完毕后，值班排长即刻整队道：“立正，向右看齐！”听到这口令，我们自然地原地紧张而有序的跺起了小碎步。听见我们脚底下整齐又有节奏脚步声，指导员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排长会意后，下达完口令后，向指导员报告道：“向前看，稍息，立正！报告指导员同志，全连官兵集合完毕，请您指示！”

    队伍再次静得只听见每个人的呼吸声，此刻大家都在等待着指导员宣布最后的下连分配命令，都想知道自己即将去向何方？

    “中国人民解放军**新兵团命令：根据考核要求和新兵连近三个月的综合评估，现将新兵一连全体新兵作如下分配……”在这份命令里我最关心的是我即将分配到那个老兵连？我们班的战友们都会被分配到哪里去？与我比较熟悉的那些班长、同志们都会分配到哪里？至于其他的什么东东都与我无关。而我最想去的连队就是和班长、排长、指导员们一起回老兵连，这也是我们新兵连全体官兵们共同愿望。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的内心始终还没有长大！还处在断奶期，还是对周边熟悉的人产生了不小的依赖！对于这我不知道应该是庆幸，还是应该悲哀！原以为离开家乡，在三个月的新兵生活会让我彻底坚强独立起来，但是事实并没有往我相向的方向发展，而是把我从一个依赖转向另一个依赖。这是我很不乐意看到的。

    随着指导员最后一个字眼的落下，战友们开始在队列中有的沾沾自喜、有的愁容满面。我的分配结果结果是和我的愿望一致的，此刻我的心里很满足，这表明我在新兵连三个月的表现得到了班长、排长、指导员的认可了。因为，据说能和班长、排长、指导员们一起回老兵连的只有在平时工作、生活、训练中表现比较好的人才有资格。其他达不到要求的，往往会被踢到其他连队去；相反同样的，其他新兵连不合格的同志们也会被踢到我们老兵连里来。

    来不及和被分配到其他连队的战友们道别，这些战友们就被别的连队的指导员们一个个的领走。看着他们背上行囊黯然神伤的表情，我的心里有种很强烈的想冲去抱住他们的冲动，队列中很多战友们嘴巴不停地蠕动，但是鉴于队列纪律我们我们始终没敢将内心的那份冲动付诸于行动。或许这就是指导员对我们三个月来的表现最满意地方：服从意识比较强！这也是军人的天职所在——服从命令、听从指挥。

    眼看着队列中的好多熟悉的战友们一个个的离开，原以为这情况很快就会停下来。至少到目前为止我们班的全体人员都还在，这是我最高兴的地方。但是想象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在我庆幸的第二秒钟，我们班的杜路、杜建龙、范新新、王学标、钮康、严斌六名战友也陆陆续续的被其领走。新兵连三个月来的朝夕相处我们已经凝结成一个战斗集体，回想这100多天的日日夜夜，我们曾经一起入伍、一起宣誓、一起授衔、一起接受检阅、一起吃饭、一起集合站队……,甚至还一起受罚过，入今却一下子抽走这么多亲密无间的战友，突然觉得生活中少了些什么似的，感觉空空的。

    这样做是不是很残酷，我甚至还没来得及说一句道别，还没来得及相互间互留一下通讯方式，更可笑的是我们连他们被分配到那个老兵连我们都不知道。部队，你用不着对我们这么无情吧！

    终于全连战友只剩下二分之一的人，队列中的气氛陡然降到冰点，大家往日的阳光灿烂的脸庞上布满心事。可以说从此刻起，原先“见红旗就抗，见第一就争”的标兵一连，新兵团建制第一连的战斗力、凝聚力已经心散、神散、形也散了！

    “干什么这么垂头丧气的，像打了败仗似的！只是个离别而已，又不是生离死别！大家记住：我们今天的离别，是为了明天的相聚！大家都是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才聚到一起的；又因为革命分工的需要，我们才奔赴祖国的大江南北，都是为了保卫祖国，巩固国防。不要小家子气，男人心胸应该开阔一些，眼光应该看的长远一些。尤其是一名军人更要有大局意识！始终要记住咱们军人就是祖国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一向沉默寡言的连长激情高昂的激励我们道。

    做完最后的点名、报数，指导员咬了咬牙，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下命令道：“出发！”于是，我们剩下二分之一的战友和其他连队分来的同志们一同登上火车，踏上了另一个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