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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莫荨姑娘

    “不过要论起破此计的功劳,还是要靠他啊。”南宫冕说着,从衣袖袋里翻出一个小锦囊。

    “这不是宁公子的锦囊吗?”秦亭迫不及待地想打开,却发现封口的针脚已经被拆开了。

    “是啊,你走的第二天,他就去了歧山。然后得知了一些消息,便急忙派人通知了我,不然,我是真的差点就相信,秋夕深能够算得那样准。现在看来,背后果然是有其他高人。”

    秦亭忙忙地扫视了一眼便看完了全部内容,不禁惊讶道:“‘万万不能疑心项影生’这一条我是很能理解,但是……莫荨姑娘?!”

    “你应该认识吧?”

    “她……她是我的同窗……”秦亭惊得目光直直地看着南宫冕,一脸的不可思议,“当初我们……还……还……”说到这里,秦亭的脸突然变得微红。

    “歧山作为江湖上最逍遥的门派,它能够立足于世这么多年,自然有它保全自己的法子。歧山广招各国颇有天资的人作为弟子,不在意国界和性别。当初你们在修习时,歧山门也不会向任何人透露你们每个人的个人属国,也不允许你们私下谈起,这就是为了避免相争。你能进歧山,这位莫姑娘也可以;不知道彼此的身份,这也不足为奇。”南宫冕忽视了他脸上隐藏的情愫,插话猜测道,“或许,她本来就是北秦人……”

    “不不不,她不是……我知道的……”秦亭喃喃道,“但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从歧山出师后,每个人都是独立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她也不例外。”

    “话虽这样说,但是……我们毕竟是同窗……”秦亭眸中流露出难以忍受的伤感。

    同窗情谊自然深,而且多年后竟然站在了对立面,这当然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

    南宫冕拍了拍秦亭的肩膀:“这是她的选择,你也有你的选择。从歧山出师,你就应该放下所有和它相关的一切,不应该再留念了。”

    “可是……”秦亭五官扭曲着,他心里是说不出的痛苦。

    “再怎样复杂或者美好的情感也要放下。”南宫冕安慰道,“宁潇隐也说了,莫荨姑娘也只是为了还一个人情,不久之后就会离开北秦的。”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的性情,不像是会参与这些纷争的啊!”

    “她既然都会去歧山专攻军事,又怎不是为了这些纷扰呢?”南宫冕抚摸着自己的小侍卫的脖颈,“她的选择,自然有她的理由。我们要做的,不过是做好自己的。这整个计策和执行,可以说是她和秋夕深的联手,一个出谋划策一个协助实施,这样看来,他俩倒像是有什么渊源……”

    “渊源?”秦亭又一惊一乍地抬起头。

    “只是猜测而已,你别这样激动。”南宫冕轻柔地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就这件事来说,你还有什么地方想不通的、想问的,赶紧问我,让你多参与参与,也涨涨知识。免得遇到像莫姑娘这样的高手,到时候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

    “emmmm……那陛下为何不将您的想法早点告诉秦亭,害得我刚刚那般着急。”

    “你呀,就是稳不住心性,若是提早告知于你,你还不在拓孛帖的刺激下就给说出来了?”

    “也倒是。”秦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南宫冕看他还是有点心事的样子,便挑了个他感兴趣的话题。

    秦亭也不是那种会把心事放很久然后一直想不开的人,和南宫冕东拉西扯一阵以后,心情便好了很多,日后就算是再想起来,也只是会无奈地苦笑一下,该干嘛干嘛而已。

    再多的悲伤遗憾,也是没有什么用处。

    因为两个人,已经不会有交集了。

    就算曾经有过朦朦胧胧的感觉,就算也曾一起在彼此心中刻下痕迹,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过去了就过去了,曾经,也只能是曾经。

    ………………………………………………

    北境的夜晚,星火璨璨,幽谧的旷野,大风呼啸而过。

    北秦军营,面朝南,坐于北山边缘。再往北过三州,便是茫茫黄沙一片。

    主营里,安合隋正和瑾瑜围着火盆,看火星子爆起,灼烧着上方悬空架着的一只小羊羔。

    “烤羊羔就要这么吃才爽快!不像东凉人,烤个羊崽还那么多讲究。”安合隋拿着金刀匕首慢慢割开羊腹,掏出其中的肝和胆,一分为二,一半塞进了自己嘴里,将另一半递到瑾瑜面前。

    只是稍稍烤熟了羊羔的皮肉,内脏还滴着血,可是北秦人都喜欢这样,一口吞下去,任凭羊血在胃里翻滚,反翻上来的血腥味,反倒让他们觉得快活。

    “安将军,”门口传来侍卫的声音,“有一位姓莫的姑娘求见。”

    “莫姑娘?”安合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疑惑地看着瑾瑜,压低了声音,“不一直都是你俩单线私下里联系的吗?她怎么找上来了?”

    “我……”瑾瑜好容易咽下那血肉模糊的东西,一时语塞,也不清楚这莫荨姑娘是什么意思。

    “我和她见的面也不多,她这个人的性情也不太令人琢磨的透……她挺奇怪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只说是为了还北秦的一个人情……莫名其妙的,我们北秦欠她人情,她不去找大汗还,干嘛非要到前线……”瑾瑜自言自语琢磨着,“她也不像是北秦人,有时候也不知道该不该听他的话……”

    “她的背景你查过没有?”

    “我查了……但是查不出来……”瑾瑜一副很是为难的样子,“她行踪不定,之前也没听说过这么个人……这样看来,像极了是自己要来帮我们的,但她为什么要来呢?”

    “将军,这个人到底要不要见?”门外侍卫又问道。

    安合隋看了一眼瑾瑜,想了想道:“现在对付东凉,我们也没有其他办法,秋将军走了,智囊没了,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于是,高声朝着外头道,“请她进来吧。”

    不一会儿功夫,营帐便被掀起,一个女子,婷婷袅袅地走了进来。

    她穿着青莲色长齐腰襦裙,披着深紫色对襟褙子,外套一层暗色长纱;面上蒙着轻纱;没有头饰;相较而言,头顶戴着的那草帽倒看起来和整体打扮格格不入。

    平日里瑾瑜和她接头,都是在后半夜末、临近清晨的时候,只有手上提着的一盏昏黄笼灯照明,根本看不清这位莫姑娘的衣着服饰。今日头一回在数十盏烛灯的照耀下见人,瑾瑜反而瞪直了眼,若不是安合隋轻轻掐了他一把,他估计到天亮都缓不过来。

    “莫荨见过安将军、瑾参将。”紫衣姑娘象征性地请安后,便取下头上的那顶草帽。但仍然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秋水婉转似的眼眸。

    虽然一对柳叶眉甚是好看,眼睛也甚是水灵,可是眼神却是极其地平淡和无情,仿佛眉眼深处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呃……莫姑娘请坐。”安合隋伸手指了指对面的一处虎皮厚垫,示意她坐下。

    莫姑娘没有马上理会他,只是环顾了这整间营帐。

    一副虎皮地图挂在一旁,正中央便是他们现在烤火盆的位置;他们的身后,则是一张桌案,桌上摆着一些纸笔,但纸笔好像是很久没有用过的样子。

    这里曾经是属于秋夕深的。她想。

    面前的那俩人一直看着她。一个人,她是见过的,个字不算很高,面目青涩,双目里还透露着未脱去的稚气;另一个人,胡子几乎布满了半个脸颊,身形硕大,但动作灵活快速,对待手中的猎物毫不手软。她也跟着安合隋的目光望了望火盆的上方:那只羔羊还没彻底熟透,外头的皮肉已经焦了,但是里面好像还有血丝;腹部被切开一条很深很长的口子,偶尔还会有一点点的血水流出来。

    两个胡族模样的人围着这只羊崽,吃着一顿豪放不羁的宵夜。莫荨突然不想说话,她仿佛从这里看到了自己的样子——一只待宰的羔羊。

    她不断地问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为什么要和这些人合作?

    她的心里,是说不出来的混乱和厌恶。

    她站着,盯着那只羊,面上因为有面纱而看不清神情;他们俩,这时候抬头则盯着她。

    六目相对。

    安合隋和莫荨是第一次见面,不清楚彼此性情,也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干着眼,偶尔在背后暗示一下瑾瑜;而瑾瑜,就算见过面,也着实不清楚对方底细,支支吾吾了好几次,也被这气氛给吓到了,说不出来话,只是闷着。

    最后,倒还是莫荨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

    “安将军,上回我提供的消息,可对您有些帮助啊?”

    她的音色很甜美,想来也是个长得极为标致的美人胚子;音量不大,但是给人一种莫名的震慑力,让人不自觉地感到一丝庄肃的气氛。

    “还是莫姑娘神机妙算,在您的指点下,我们护住了左翼,将项影生逼退二十里;准确地在菱山杀掉了那两个人。现在,估计东凉已经开始内斗了吧。只是希望这把内讧的火,能够快快地烧到北境。不过,”安合隋好奇地探头问道,“姑娘是怎么算到,项影生会在那头出兵攻我左翼?又怎么知道,那一行人会往菱山过?”

    “猜的。”莫荨很冷地回答了他的问题。虽然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也能够知道,她极不情愿告诉他们她的思维。

    即使是个心比象腿还要粗的粗人,也不至于到这一步还看不出来,莫荨其实打心眼儿里也不想帮这一帮人。

    那她为何要帮助呢?

    安合隋从得知她要相助的第一天起便在思考这个问题,但抓破头好几天,也想不出来,最后,还倒不如不去想。

    “姑娘要不要尝尝?”安合隋用匕首砍切下羊崽的一只右腿,举着那只腿问道。

    莫荨看着那还滴着油水的、细嫩的肉,层层纹理清晰,细肉间夹杂着微微红色。

    她知道,在北秦,除去羊肝胆以外,最高级别的招待客人,就是用羊腿。

    但是她现在没有一点儿的食欲。

    “不用了。谢谢。”她的语气依旧很冷很平淡,“今日前来,是想来助安将军完成最后一战。”

    “最……最后一战?!”那两个糙汉子一齐齐地瞠目结舌。

    “最近关注了东凉军的情形,好像并没有受这件事影响。我仔细想了想,发现是我算错了,按照南宫冕的性情就算是怀疑了项影生,也不会在北境情形最胶着的此时对他怎么样的,而且,我们的目的是要赢这场仗,而不是让项影生在东凉朝局中输得怎样惨。所以,现在需要用更致命的方法打击他。”莫荨跪坐在虎皮垫子上,纤手端起放在靠近安合隋那一侧的酒坛,将酒罐子伸到安合隋鼻翼前,“怎么,安将军不相信吗?”

    安合隋眨巴眨巴眼睛,很不好意思地接过坛子,想了想道:“呃……莫姑娘,不是说我不相信你,只是现在,我北秦没有那个能力,现在我们不是处于下风已经很不错了……你是不知道那个项影生,他很聪明……”

    “再聪明的人不也是被我误导了?他不也是没能够判断出那两个细作潜入的真实目所在?”莫荨的声音愈发的冷,也许她自己并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在安合隋和瑾瑜两个人听来,这声音就像是寒冬里的一阵风,刮起了一层层的冰雪,寒彻骨。

    “莫姑娘的意思是?”

    “此战你北秦必胜,并且东凉必然会撤兵,不再与你军对峙。”

    “这……怎么会?姑娘怎会有这样的把握?”

    “那是我的事,你们不用插手。”莫荨道,“你们只需要按照我的意思去做就好。”

    “可是……”安合隋和瑾瑜二人面面厮觑。毕竟这剩下的已是全部的身家性命,若是要兵败回帝都,那还不得脑袋搬家?!

    “你们不用怀疑我,因为这一战,打的是心理战,就算失策了,对你们也是毫发无损。”莫荨显然知道他们俩在想什么,“你们无非是担心,现在好容易把两军势力扯平,万一有个损失便是极大的失误,那现在我就告诉你们,你们该怎么做。然后的事,你们自己判断。我的使命,也就完成了。”

    莫荨轻轻起身,走到安合隋的旁边附在他的耳旁,说上一番话。

    瑾瑜想要凑过去听,却未能够听清楚。

    “这……这样就好了?!”安合隋瞪着他铜铃般的眼睛,惊讶地问道。

    莫荨抽身回到座位上,微微点头。

    “反正对安将军无害,也不繁琐,而且秋少将军也下了葬,现在正是全民最愤恨的时候,将军试试看又有什么不好的?”莫荨起身,拿起放在旁边地上的草帽,把它戴到头上,转身便走出了营帐。

    不一会儿功夫,她的背影便消失在了这沉沉如水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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