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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较量

    随着南宫冕此次出征的,还有一个重量级的人物。只是这个人与他人不同,这人坐着铁质囚车,他的四肢皆被用铁链和脚铐和囚车捆在了一起。囚车由三匹快马牵拉着,四周还有被南宫冕从禁卫军里抽掉的一百人在前后护着。阵架不是一般的大。

    这人坐在囚车里,不言也不语。身边的禁卫军侍卫有时无聊了想逗逗他,他却一声不吭,最多也就面上的表情稍稍变了些。

    起初还以为是这人性情古怪,直到后来见他吃窝头的时候那般费劲,细细观察了好一阵,才发现他没有舌头!

    那个禁卫军小护卫连忙把这个惊天的消息告诉了他们这队负责押送护卫的首领。

    这首领却毫不在意,很不耐烦地“去去去”了三声,就把那个小侍卫打发了。

    那个小侍卫一脸委屈地回去了,守着囚车,一直愣愣地琢磨着,时不时地盯着那人看。

    偶尔,囚车里的那人发现他一直看着自己,会故意做出青面獠牙的模样,张着他那没有舌头的嘴,“呜呜啊啊”地说着乱七八糟的语音,还翻着白眼;但大多数时候,那人都是在低头不语,面上没有一丝表情。

    毕竟这种囚徒生活,对于一个习惯在战场上纵横的老将军王来说,实在是生不如死。

    也正是如今的这种日子,让北秦三王爷拓孛帖对当年南宫冕的有了更深一度的了解。

    成王败寇,说起来是心甘情愿的,但是真真正正要接受,谁又能受得了呢?

    一朝沦为阶下囚,任谁都不会坦然的吧?

    当年的南宫冕是这样,如今的拓孛帖也是这样。

    命运如何,已不用再去揣测。拓孛帖看着四周久违的日光,闭上了眼睛,享受着最后的美好。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搅断了他的惬意。拓孛帖慵懒地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除却囚车的纵横栏杆,就只剩下了一张熟悉的人脸。

    只见他向后挥了挥手,身后的亲兵很识趣地后退了三步。

    南宫冕望着拓孛帖的粗犷的面目,神情甚是凝重。

    “事无定数,曾经是我沦为囚,现在却是你。命运转折轮回,谁知道有一天又会是什么样呢?”

    拓孛帖很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从鼻腔里发出“哼”的一声。

    “不过当年我能回东凉,也多亏了您的劝说。虽然我知道,您的意图与我不同,但是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但凭这一点,我就该感谢您。”南宫冕说着,从身后变出一个小坛子,递了过去,“我们的梅花青酿,比不上你们大漠的葡萄夜酒,但也算是一点心意了,以谢三王爷当年的恩情。”

    “恩情”二字,他说得异常重,语气里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意思。毕竟那所谓的恩,也只是两句话而已。

    所以这坛酒,说是还恩,倒不如说是送行。

    黄泉路上,让你沉醉。

    拓孛帖毫不在意的样子,懒散地接过来。铁链和脚铐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也不管什么,拓孛帖单手扯开了封坛,抡起坛子就是囫囵一大口。

    “这次出征北秦,或许会苦了三王爷,还请您不要见怪。”

    拓孛帖好似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依然顾着自己,不断地给自己灌酒。

    南宫冕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眸里尽是复杂。

    “来人!把我车上存的两坛酒都拿来!”

    那两坛酒,本想着是给自己的,最后还是送了他。

    因为曾身在囚笼过,所以这种痛楚,谁不懂呢?

    行军至北疆郡,方止。

    这里是东凉的最北部,毗邻北秦的南疆。

    北疆已经没有人烟了,因为多年的战乱,百姓们死的死,逃的逃。这里一片荒芜。

    而且,这里已有长达十年的时间是被北秦掌管的。从十年前那一战开始,北疆就不是东凉的了。

    直到安临的一路拼杀,才让北疆回归。

    看着这片辽阔粗犷的大地,如今的千疮百孔,十万将士心里满是激愤。

    这十二万军人,只有极少数到达过北境,大多数都只是听说过北境的血泪——包括南宫冕,所以今日得一见,方知其惨烈并非想象中的那般,事实上的它,更加苍白,更加地狱。

    缕缕幽魂叙述着的,是永远无法想象的悲凉。

    面对着北秦的残暴,这里的每一树每一木皆可为证。

    南宫冕下了停止行进的命令。

    他们在这里安营扎寨。

    恰好,根据通讯员的回报,北秦的四十五万大军也到了北疆北部。

    再往前,就是北秦的营帐了。

    相隔不过三里。

    北秦扎营的二十里后,则是茫茫荒漠。

    是夜,一个北秦士兵突然来到了东凉营帐前。

    一堆的矛和剑通通指向了他。

    他吓得从马上跌下来。

    “别别别别别别别!别杀我!”那个北秦士兵赶忙蹲下来,慢慢地把肩上的包袱卸下来,轻轻地放在了地上。

    “我我我我……我是来送东西的……”

    一众东凉士兵面面相觑。

    最后,那个北秦士兵连同这包裹一并被送到了南宫冕的营帐。

    完全不了解北境地形的南宫冕正在向军中的老臣请教,见一堆人押着北秦士兵进来,脸上露出了纳闷和惊讶之色,以为东凉军中又混入了北秦细作,于是立马蹙着眉,极其不满、又带着些愤怒之色瞪着来人。

    “陛下,这北秦士兵说他是受了北秦帝之命,前来给陛下您送一个包裹。”

    包裹,什么包裹?

    南宫冕的神情迅速由不满转为了困惑。

    “请陛下恕罪,为了陛下的安全,在下擅自打开检查过此包裹。”一士官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向上,低着头作请罪状。

    “无妨无妨,你快起来吧。”南宫冕说着,伸手扶起了这个士官。

    南宫冕接过旁边一小兵双手呈来的包袱,用手掂了掂,不重。随后转身把它放在了案几的一角。

    那北秦小兵好似预料到了自己的命运,他浑身战栗着,双臂颤抖地匍匐在了地上。

    “你说,是拓颜派你来的?”南宫冕的语气很淡,听起来很是孤傲。

    “是……是……”那北秦小兵语无伦次,显然内心惶惶不安,面上泛起了阵阵潮红,连头都不敢抬一下。南宫冕静静地望着他。

    “那……那……那老臣就先退下了,改日再和陛下谈论北境局势。”那位军中的老臣说着,看了看点头的南宫冕,便后退三步离开了。

    帐内沉默无言。

    时间好像静止了一般。

    约莫两盏茶的功夫,南宫冕转身回到了案几前,面上已然恢复了镇定,依旧是一副孤傲清冷的模样。他一边拿起桌上的纸张文书,一边淡淡地道了句:“先拉下去,打一百军棍。力气不用太大,给他留下三天的性命即可。”

    这声音冷到了极致,宛如北疆冬天的深冰那般,令人彻骨。

    “啊……啊……啊……”那小兵双腿直接瘫软,全身如筛糠般在颤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南宫冕依然面无表情,翻着书页,瞥了他一眼,语气却是依旧凛冽的:“拓颜派你来的时候,你就应该预料到你的结局。来时是活生生的人,去时便是一具死尸,他就是让你来送命的。我放你回去,让你再看一眼北秦的大地,让你魂归故里,已经很是恩惠了。单凭东凉和北秦的公仇,这样对你就已经很客气了;如若再算上我与拓颜的私怨,只怕你此时就已经被我车裂了!”

    一番话,说的人是铿锵有力,听的人却是毛骨悚然。一下子,帐内鸦雀无声,大家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见台下许久都未有动静,南宫冕很快速地瞄了一眼,却发现自己的亲兵一个个都被吓傻了。于是南宫冕又用他那如利剑般的眼神“杀”向众亲卫,众人这才赶忙唯唯诺诺地上前。

    被人拖起来的那小兵发出了绝望的呼喊,满脸的惊恐,满脸的泪水:“不要……不要……”

    南宫冕抬起头,定定地看着被拖下去的那人,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个画面。

    同样是长髯长鬓的北秦人,他也是这样被拖出去的。当他被禁卫军拖拉着出了金銮殿的时候,他的眼眸里尽是绝望。空中划过了他的嘶吼,站连在一旁苦苦为他求情的南宫冕都毫无办法。

    现在,这一幕又是那么相似地出现在了南宫冕的面前,忽然间,一些回忆涌到了脑中,恻隐之心油然而生。

    南宫冕不自觉地张开了口,刚刚想从喉咙里发一个声,可是最后,他还是把那个音给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如今这般慈善,日后却又不可得到同样的回报。你的温和,最终只能换来不对等的残暴。这样想、这样劝说着自己,南宫冕的心也慢慢地硬了起来。

    外头传来撕心裂肺地叫唤声。起初声音还是很雄壮洪亮的,后来就渐渐衰弱了,再然后,声音就消失了。

    “陛下,”一个亲兵进来道,“人已经昏过去了。”

    “上点金创药,封住他的主血脉,饶他三天性命。”

    “是。”那亲兵领旨告退。

    南宫冕又拿起了文书,心里却是莫名地烦乱,什么都看不进去。最后,他放下了手中的书,起身从自己的贴身包袱里取出了一块白玉,一块来自北秦的白玉,上面雕刻着凤身。

    莫名地,想起来了另一块玉。

    那是皇祖母在临终前送给南宫冕的。南宫冕在出征前送给了南宫硕。

    “硕儿,这是你太奶奶给我的,这是她生前最爱之物。如今我把它送给你,以表我的心意。愿你此生为帝,如这玉般的纯净向善。”

    “皇叔……”南宫硕知道,这玉对南宫冕的重要性,其中暗含的寓意和南宫冕的心思不言而喻。一时间内心复杂,难以表达。

    “这是我最珍贵的东西了,自从皇祖母送给我的那一日起,它就没有离过我身,我也很少将它示人。此番把它赠予你,还望你能担得起这大任,不愧对于我南宫氏的先祖。来,你拿着。”南宫冕伸出右手,那白玉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里。

    晶莹剔透的玉石,带着些许灵性,引得南宫硕心中一动。

    他双手拾起南宫冕手中的那枚晶莹的物体,郑重地把它搂在了怀里。

    “多谢皇叔教诲,我南宫硕定当不负皇叔的寄托、不负天下人的信任。”

    南宫冕回忆起点滴,那些过往萦绕在脑海。

    南宫冕紧紧握住了手心里的玉,把它放在了案几正中央。

    这时,他才瞥到桌角的那个包袱。

    南宫冕伸手拿了过来,拆开这蓝布包起的包裹。

    里面也有一块玉。南宫冕拿起来,细细端详了一下,上面雕着的,是龙身。

    龙凤,本是一对。

    怒火一点一点地从南宫冕的胸腔里涌了上来。

    包裹里面,还有一件大红锦袍。

    大红锦袍……大红锦袍……

    南宫冕的双手皆握成了拳,细长的手指因为极度的弯曲而发出“咯咯”的声音,感觉下一秒,他就会把自己的骨头给碾碎。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冬天,在北秦帝都的宫殿里,他被下了药,神志清醒却动弹不得。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扒去了身上的衣裳,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穿上了这件大红锦袍。

    北秦的冬夜,那么凉,那么寒,可是那天,他却觉得全身一阵一阵的燥热——从心头涌上来的热意。

    大红锦袍……大红锦袍……

    这是他屈辱的开始。在北秦的三年,就这样在愤恨中度过,可是他又毫无招架之力,只能任由人摆布。

    原先心高气傲的他、自尊心那样高的他,最后沦为一介质子——还是困在了敌国帝王后宫里的质子。

    大红锦袍……大红锦袍……

    怒火从心中喷涌而出,南宫冕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无法再用理智去思考这背后的用意。

    他抽出挂在墙上的剑,利剑出鞘,寒光毕现。

    凭着一团怒火,他将锦袍团成一团,用尽毕生气力,把此生最大的恨皆付诸其中,化为最尖锐的利器,割裂了那件锦袍。

    一剑下去,连案几都被劈开了一个深深的裂痕。

    帐内动静实在是太大了,那些在帐外守着的亲兵,赶忙冲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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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更新太晚了

    因为昨天参加了一个节目录制,然后从下午三点一直搞到凌晨,今天就重感冒了,还低烧……

    (虽然没人看,但还是要说一声,万一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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