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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拜庄

    无聊的时间总是过得缓慢,雨荷蹲坐在台阶上,低着头,观察着地上的虫子,一只蚂蚁在四处乱撞,一阵风吹过来,吹落了周围草叶上的一只甲虫,跌在蚂蚁的面前。蚂蚁抬起头来,呆了一阵,转了个身,又朝另外一边爬了过去。雨荷揪断了一片草叶,也想干扰一下这次行程。

    赵老爷瘫坐在堂前,头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赵勤礼坐在堂下,姿势却是极为相似。太阳已经偏了半边天,艳色将大半个天空烧的火红,一只黑色的鸟落在了院墙上,一身黑色的羽毛闪闪亮亮。

    在庄子外边,在斜阳的照射下,整个庄子黄墙黑瓦,闪闪发光。

    赶了一下午的路,刘贯之终于见到了赵家庄的院墙,整个庄子藏在林子之中,卧靠在山脚下,庄前的草木被清理了个干净,庄前挖了一条沟渠,却没看到水,一条吊桥高高悬起,庄门内伫立起一个瞭望楼,宛若一座小城池。

    “这庄子,还没看里面修的怎样,就落下了个杀头的口实,黄墙黑瓦,坐北朝南,背山靠水,若是不知,还以为是齐王为了围猎修建的寝宫。”

    刘贯之回头瞟了瞟,两个弟弟什么也没说,却是刘贯良的嘴角轻微上扬了下,冷哼了一声。

    刘贯之策马朝庄门行去,摆手示意两个弟弟留在原地,靠近庄门,刘贯之翻身下马,把缰绳拿在手里,又朝前走了几步,准备叫门。还没等刘贯之说话,瞭望楼上却漏出了一个人影,瞧着衣着,应该是庄子里的下人。

    “门外什么人。”听声音,年龄却是不大,约摸着十多岁。刘贯之立住了脚,扬起了头,回答道:“赵人,行到此地,闻言赵家庄土窖春名言齐楚,特来拜见。”声音不大,却是浑厚有力,让人听得极为清楚。

    庄中那人却是愣了下神,声音倒是恭敬了起来“您在庄外稍等片刻,我去禀告庄主。”说完转身下了木楼。刘贯之丢下缰绳,马乖觉的立在旁边。两个弟弟纵马行了过来,也翻身下马,立在了刘贯之的身后。

    “气派倒是不小。”刘贯武嘀咕着。“莫要做声,慎言慎行。”刘贯之从嗓子深处吐出一声低喝。刘贯武不太情愿的闭上了嘴,用牙咬住了下嘴唇,磨了两下,与他魁梧的体型一比显得十分反差突兀。

    过了没多久,面前的吊桥缓慢的落了下来,黑色的大门缓缓打开,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个爽朗笑声从门中传来。“不知公子是突兀来访,还是如约而至啊!”。

    一行人缓缓的走了出来。一个穿着华服的中年男人展开双臂走在最前边,如同迎接多年未见的挚友,想是这就是赵家的庄主了,紧跟边后面的是一个高颧瘦脸青年,目光灼灼,面色犀利,想必是赵家的公子了。后面隔开一段距离则是呜呜泱泱的跟了一群家丁,着黑袍,腰间别有腰刀,背后背有劲弩。说是家丁倒是不合适了,到更像是家将。

    刘贯之朝前迎了两步,立定在地,微微躬了躬身,双手抱拳,说道:“见过赵家庄主。”赵家邢也是大步迈进,两手按在刘贯之的肩膀上,说:“刘公子屈尊降贵,拜访鄙庄,有失远迎,实乃老朽之罪也。天下都说赵国刘家二公子刘贯之英雄神武,少年英杰,今日一见,更是有过之而不及。”说话间,扶正了刘贯之的身子,眼光扫向站在后面的贯良,贯武两兄弟,瞟着两人的面相,眉眼与衣着,心中迅速做出了判断,忙说道:“这两位,想必是贯之公子的嫡亲兄弟了。也都是虎豹之躯,英雄之姿啊。”

    “赵庄主,我等可未报名姓,莫要认错了人,败了庄主的兴。”

    赵家邢爽朗一笑,一侧身将儿子漏在人前,一只手按在二子的肩膀上。

    “此乃犬子赵勤礼。”

    “赵勤礼见过刘公子。”赵勤礼倒也和刘贯之同样姿势。

    “见过赵公子。”刘贯之不仅被赵勤礼沙哑的声音惊到。

    “犬子幼时患病,医治不及,烧坏了嗓子,望公子见谅。走,我们庄内叙话。”赵家邢扭过身子,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刘贯之小小,直呼可惜,也是道了声“请”,与赵庄主并排朝庄内走了去,赵家的人纷纷让路排在另一边,路过赵勤礼的时候,两个人相互点头示意。然后则是刘家二兄弟朝赵勤礼走去,各自说了句“请”,并肩跟后面,赵家的仆人们跟在最后边。

    进了庄子,却又是另外一番情景,面前则是一条长廊,两侧的石墙高近四五米,左侧的墙外边立起了一座高台,想必是刚刚看到的瞭望台,长廊的尽头又是一扇门。宛若一座小型的宫城,一行人沿着长廊向前走去,压迫感越来越足,行至一半时,两侧的石墙上传来铁器碰撞的的声音,身后的吊桥早已吊起,庄门已然关上,刘贯之却丝毫不为所动,和赵家邢讨论着庄子的构建。

    “我自幼生在官邸,养在官邸,习书学武皆在府中,家中虽有庄子,却也是修建的极为寻常,即便是我在书中所见,世上所闻,也未曾见过有人如同赵庄主般,将庄子修成王城模样。

    “这庄子初是家祖所修,当时战乱初平,庄子被战事所毁,山贼遍地,战火犹存,家祖留恋故土,又说祖上都葬于此山之中,不肯搬离,便修建了这样一座庄子,抵御山贼,与贼国余孽,后来到家父为家主时,又加高了门墙,挖了护城渠,到如今已然增固不知道少次。”

    “修建如此牢固的庄子,想是耗费了无数的人力与物力,想是赵家庄定有陶朱之富,多钱善贾,家财万贯。”

    “贯之公子言过了,赵家世代经商,不入仕途,底蕴尚可,大江南北都有写着赵家名头的生意,虽不是腰缠万贯,倒也算的上是米烂陈仓。”

    “哈哈哈哈。”刘贯之笑道:“倒是要多向赵庄主请教些商贾之道,只是我看这庄,莫说山贼难取,便是正规编制的军队到来,也只能讨个霉头,无功而返吧。”

    “贯之此言差矣,若是赵某人触了法,莫要军队来讨,只需三两衙役执书前来,赵某人定是背缚双手,出庄相迎。”

    正说着,一行人来到了第二重门前,刘贯之笑道:“只怕是进了门又是一道长廊。”“进去了便知”赵家邢也不说。

    迈进门,这次方如平常庄园一般,一条青石路向前延伸,两侧整齐排列着房屋,远处院墙处,洞开一个个圆形的门通往别处。

    “入庄只有此一门可行么?”刘贯之问道。

    “只此一门,并无他路”赵家邢回答说。

    “无后门,但定然有后路。”刘贯之笑笑,接着向前走去。赵家邢回味着这句话,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觉得此人话中总藏有他意,此番会面,言语之中不能让他寻了破绽。

    再向前走,一座石桥屹立在面前,一条小河从桥下穿过,片片荷叶将河面盖了个干净,几支高挑的的荷花,踮脚立在上面,甚是娇嫩好看。想若是正午时候来比,这花应更加喜人。

    桥的那边,想必就是庄子的正堂了。到了这身后的家丁也都三三两两的散去,马夫牵着三匹马去了侧院,赵家邢吩咐侍女为三人准备三间房间,侍女点头去了。赵家邢转过身来,又是说了句“请”带着三人和赵勤礼走进了正堂。

    入了正堂,这次和刘贯之想象之中并无二样,六把紫檀木的椅子立在两侧,身后的堂柱础肚上细致的雕刻着纹理,却是一只狮子,正堂上摆着一方梨木书案,什么也没放,后面同样立着把紫檀椅,只是比堂下的略大一些,两侧把手上盘着一对虎头。而在后面的墙上,挂了两幅人像,两侧个挂了两幅字,一幅写着诚信赢天下,另一幅写着道义贾万金。最上方则挂着一幅牌匾,烫金的大字,是鸿运博兴。

    赵家邢行至堂上坐下,挥手示意刘贯之坐在自己右手边,刘贯良刘贯武则在刘贯之的下首依次坐下,赵勤礼则坐在对面。

    “贯之可认得,我身后这两幅画画的是谁?”

    “我见商贾之间,堂上向来悬有陶朱公范蠡的之像,而庄主这堂上悬挂的,恕晚辈眼拙,不曾识得。”刘贯之端详片刻,却没能认出。

    赵家父子同时笑了起来。“这是我家祖与曾祖,我父亲寻得妙手画师画得二位模样悬在堂前,保佑赵家人丁兴旺,生意兴隆。也时刻告诫自己,莫要荒废了祖上的基业。”赵勤礼起身答道。

    “勤礼,你三弟哪里去了?”赵家邢盯住赵勤礼,问道。赵勤礼起身答道:“三弟今日带人入山打猎去了,不知几时能归。”

    “哦?”赵家邢露出遗憾的表情,说道:“孽子不在家中,不能同来相迎,望贯之公子见谅。”

    “入山狩猎,想是今日不归,明日也归,倒是再来拜见观之兄也不迟。”赵勤礼补充道。

    “言重了,言重了,如此时节,倒是适合入山围猎。”刘贯之慌忙答道。

    “对了,倒是未曾问过贯之公子,因何驾临鄙庄。”

    “今日路过汴西城一酒馆,其小二说,赵家庄有正宗上号土窖春,晚辈嗜酒,更嗜好酒,遂登门拜访。”

    “哦?”赵家邢嘴角不易察觉的抽动一下,“既是徇酒香而来,今夜必定痛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