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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同行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形容这家客店再合适不过了,刘贯良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木头腐烂的气息,还有死老鼠的味道,就这还得是上房,还是帝都。

    怪不得赵鉴说自己没在彭城客店过过夜,基本都住朋友家。这个环境的确对不起他的房钱。

    远处的房梁上隐隐约约传来老鼠窸窸窣窣的声音,刘贯良转了转眼睛,脑袋里勾画出了老鼠的大致位置,从身上摸了粒铜钱,在手里捏了半天,最终还算了,今天有好生之德,放过你了。

    旁边刘贯武罕见的没有打鼾,刘贯良有些不适应,竟然一点困意也没有了。门口传来了嘈杂声,不知道哪间的房客喝醉了酒回来了,嘴里乱七八糟得不知吼着什么,两坨阴影趴在刘贯良门前,摸索了半天,嘴里应该是骂着娘。大概是认错屋子了,刘贯良倒是希望他们能闯进门来,这样手里的铜币就有用处了。

    天不遂人愿,两个醉汉在马上就要被打瞎眼睛之前发现了问题,扶着门朝另一边去了,隔壁住的是燕国来的商客,很快就传来了难以入耳的骂娘声。

    今天下午赵鉴带着三兄弟去善博坊玩了两个时辰,刘贯武最喜欢斗鸡,趴在那里看了一个下午,又伸脖子,又撸袖子,十分兴奋,感觉他真的很想自己变成鸡上场打一场。不得不说这小子看鸡看的相当准,压了四五轮,没有一次错的,可能这就战斗属性点满的人自带的直觉,即使在鸡身上也灵验。没此押对一轮,刘贯武庆祝的时候就会把赵鉴揪着脖领子拎起来,在天上转一圈再放下来,等到到赢到尽兴收手不赌的时候,赵鉴已经面红耳赤,同发散乱,衣服也被拽的七零八烂。

    刘贯良从不轻易出手,他围着赌场绕了半天,那些斗鸡赛狗的他一点兴趣都没有,在他心里一切非人的活物好感度都为零,其实他也不是很喜欢人,不管男人还是女人,成为像那种传说里把自己封在山洞里几个月都不出来的修仙人,大概是他的志向。刘贯良打量了许久,最终蹲在的一个靠掷骰子的游戏旁边,他对自己手法十分自信,一下就丢出三个六点来,还没等开心,面前的碎银子就被人家一把拿走,原来是他弄错了规则,人家玩的是凑十二点。刘贯良愤愤不平,像腰间摸去,吓得刘贯之慌忙把他拽走,生怕惹出什么事来。

    刘贯之安顿好弟弟,自己找了一处玩叶子牌的,他还是喜欢一些靠计算靠脑子的游戏。刘贯之蹲在一旁先旁观了一句,然后就大呼懂了,颇具“礼貌”的请走了一个正在游戏中的小哥,自己加入了占据,不一会就因为一两银子和对手争得面红耳赤,衣服也敞开了,袖子恨不得撕下来扔到一边去,吆五喝六的,一点公子哥的姿态都看不到了,倒像是街头的混混。

    赵鉴深明长赌必输的道理,在脱离了刘贯武的魔爪后,也自己去找点乐子,赌一把换一个地方,不一会也赚的的盆满钵满。待到离开之时三个人喜笑颜开,只有刘贯良闷闷不乐。

    一想到这,刘贯良决定明天必须再去一次,要把输的钱赢回来。这种欲望是不可控的,但是刘贯良能控制另外一种欲望,睡觉的欲望。

    人自身的一切机能都是可以控制的,刘贯良对此深信不,即使昨天只睡了两个时辰,今天又玩一天,但是他一点困意也没有,眼睛瞪溜圆,等待着“贵客”的到来。这次的客人显然不太守时,三更天了还不到,职业素养急需改善。梁上的老鼠不知道去哪里了,屋子里瞬间又一次陷入死寂,刘贯武还是不打鼾,刘贯良有些担心,伸出手去探了探他的鼻息,确定他还活着,放心的缩手躺了回去。太安静的环境对于待客来说并不理想,刘贯良深谙此道,微张着嘴巴想效仿三哥打几声鼾,但怎么听都想猪叫,只得作罢。

    不过还好,寂静并没有持续太久,门外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这只耗子听着就比刚才那个大上不少,刘贯良很是开心,有些期待。这老鼠的确是大的多,摸索半天蹭开了一点房门钻了进来,声音越来越近,最后直接来到了床旁,一个脑袋挡住了窗外的月光,一个黑头套蒙在头上,探头探脑确定两兄弟应该是都睡了,蹑手蹑脚的走了回去。

    不多时老鼠带着一个更大的老鼠回来,先是桌子,箱子等地方摸索了半天,显然没有什么让人满意的收获,目光又放到了床上,一大一小两只老鼠在床上一顿乱摸。摸的刘贯良有点痒,刘贯良强忍着不动,但眼见对面不见武德,小手直奔私密位置来,终究是忍不了了,翻身起来,一把拿住小老鼠的手腕,另一手揪住头套猛地扯了下来却是今天西市里打拳买药的少年。

    刘贯武也翻身坐起,就是反应慢了半拍,那后生叫了声“妈耶”一步窜了出去,也不管弟弟了,打开窗子就翻了出去。刘贯良把擒获的小贼丢给哥哥,跟着翻身钻了出去。

    彭城的秋夜有点冷,两面环河,冷风直接透过了衣衫撞在了刘贯良的胸膛上,那小贼遛的倒快,不知道钻到哪里藏了藏了起来。

    猫抓老鼠讲究的是耐心,猫比老鼠快,还比老鼠壮,只要瞧见跑就别想跑了。刘贯之有的是耐心,他知道老鼠会漏出破绽,何况是只受惊的老鼠。

    不知等了多久,远处的房子上面传来了踢动瓦片的声音,刘贯良瞬间窜了出去,像闻到血腥味一样。前面的黑影疯了一样慌不择路的跑,刘贯良不紧不慢的追在后面,距离是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追到,那黑影转身下了房,来到一年高墙面前,挪开了一块立在墙上的木板,露出了一方狗洞,蹲下身去蛄蛹几下钻了进去,等刘贯良翻到墙的另一侧,人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等刘贯良回到客店的时候,刘贯之刘贯武和赵鉴都聚在他的房间,围着被抓的小贼绕着圈踱步,那少年瘫坐在地上,脸上全是未干的泪痕。

    “没抓到?”刘贯之十分惊讶,弟弟失手的次数可不多。

    “吃了地形的亏,他找了个狗洞钻进去了。”

    “也没事,抓到一个和抓到两个没啥区别。”刘贯之也不是很在意,蹲在小贼面前,摆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脸,“哪个是你哥哥?”

    少年摇摇头。

    “他会回来救你么?”

    少年摇摇头。

    “不知道还是不会。”

    少年摇摇头。

    “你叫什么?”

    少年还是摇头。刘贯之瞬间泄了气,站了起来,“怕是抓了个哑巴。”

    “我不是。我没名字,他也没名字,他是我师兄,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来。”少年说的吭哧瘪肚。

    “会说话就行,没事,他不来你就别想走了。”刘贯之弯下了腰,拍了拍少年的头。

    “你会抓我们去报官么?”

    “你们很值钱么?”

    少年不再说话,抱着双腿,头埋在膝盖里。

    “你们抓他们干嘛,真去报官?”赵鉴也想知道。

    “没这个打算,他们来偷我我们总不能乖乖等着吧,至于为什么抓他们,你不觉得还很有意思吗?”

    “有毛病,哪里好玩了”赵鉴翻了个白眼,一屁股坐到了床上,深深打了个哈气,该死的刘贯之大半夜把自己踢醒了说有好玩的事情,结果就这。“你们怎么知道他们今天晚上要来?”赵鉴迷迷糊糊的问着,听着声音快要睡着了。

    “贯良和他们是同行,他们自从散了摊就跟着咱们?咱们在善博坊的时候他们就一直蹲在街角。”刘贯之解释的很明白。

    “啊?”堂堂一国都督的嫡子,是个贼,赵鉴惊讶的眼珠子快崩了出来。“快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嘘。”刘贯之示意赵鉴不该问的别问。“其实你哥哥还挺在意的你,挺冷的天。”刘贯之又俯身拍拍了少年的头。同时刘贯良猛虎扑食一样又从窗子扑了出去。

    那后生正趴着窗户上偷听着屋里的人的对话,被突然飞出来的人吓了一跳,直接摔了下去,在空中提了个墙,翻了个跟斗平稳的落在地上,毫不犹豫,扭头就跑。刘贯良向下一窜,也是两腿蹬墙,但是比那后生远的多,直接落在后生面前。

    跑是不太可能了,对面明显比自己快很多,后生从腰间摸出两把匕首,倒拿在手里,像个螳螂一样就扑了过来。刘贯良显然对对面的螳螂刀法不屑一顾,一脸戏谑,辗转腾挪,只守不攻。那后生耍的虎虎生风,就是连刘贯良的衣角也没挨到,这刀法还不如下午打的拳有用。

    逗了后生打了半天,刘贯良终于腻了,瞅准机会一脚踢在后生小腹上,后生直接飞了出去,那后生翻身爬起来手脚并用朝旁边的房上就去,还没爬到一半,一粒铜板划破夜风呼啸而来砸在手背上,后生哎呀一声跌落下去,在后生脸即将撞在地上之前,刘贯良飞身过来揪住了他后脖领,拎着他窜进了客店的窗户,街角刚好拐进来了一队巡街的禁军,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翌日清晨,客店掌柜的刚打开店门,楼上传来了一个女声嘶声裂肺的惨叫。掌柜的三步并两步的窜上楼去,只见房间里一个女孩抱着被子瘫坐在床上,一大一小两个穿着黑衣的男子嘴里塞着麻布,被绑的结结实实的丢在地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