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幻觉

    派尔尼镇十字街后幽静的油柏路上

    蹲在菜肉店门口正无聊把玩黑盒子的那位老板微微抬起了脑袋，片刻后，他站了起来，扭头望了眼点着白炽灯自己空荡荡的店铺，随后便拉下了生着重锈的卷闸门，在它老化咯吱咯吱令人牙刷的叫喊中，他沙哑的开口自语

    “该吃饭了”

    ........

    巷子里

    白日烛看着它，缓缓从地上站起身来，能感觉到胸膛中的心脏强有力的在跳动，额头上沁出的汗水已经冷却顺着脸庞滑下

    晚间的秋风又吹了起来，一丝丝，卷起了地上的落叶

    屋顶上，那人影渐渐淡去，最后随风飘散，没有了痕迹

    或许是已经见多不怪了，白日烛脸上没有露出任何表情，视线下移，在那片黑白房子上来回移动，最后抬起手捂住嘴打了个哈欠，便收回了目光

    想着原路返回吧，这下总能睡着了

    一晚上的折腾，这时候冷风一吹，竟然还凭空多出来了几分清醒

    缓缓迈开脚步，边走边张望四周，并从脑海中凭借记忆构造出来的地图中找到现在的位置

    所幸不远，不会超过两千米的距离

    路上灯照耀又途经范围之外，光暗交错的环境，让慢步走着的白日烛生出错觉，有人在没有光照的地方盯着他

    他的脚步无形中加快了些许

    又经过了一台路灯下，终于是受不了这种被盯上狼狈逃窜的感觉，在路灯光照耀下的中心他猛地一回头，暗处骚动，隐约有人影轮廓藏了进去

    白日烛头皮发麻，心中泛起不安

    知道却看不见的永远要比不知道却看得见的要来的让人更加恐惧。

    听着自己的呼吸急促了两秒，他一下转身，正要迈开步子准备跑，就在视线停顿的那一刻，那黑影从暗处走了出来，仍由路灯范围光圈极限那细碎的光披在身上，它站住了，没在进一步

    白日烛回头又往后望，视线暗下来，后方一整条巷子里空荡荡，路灯光营造的节点范围外深沉且幽静，和那个黑影一前一后将他夹在中间，无形中正抽丝剥缕的一点点动摇着他已经开始绷紧的神经

    他侧起身来，背靠着路灯往后倒退，目光多数停留在了右侧那黑影身上，同时不忘注意左侧的巷子

    撞到路灯杆，已经退无可退，他静下来，盯着那黑影一步一步向他逼近

    往左边跑？

    望了眼身后，那平静下又不知道藏了些什么在涌动，他犹豫了，难以遏制的念头不停在脑海里浮现，它们大多都是负面的，和白日烛的性格恰其相反

    但这种犹豫只是持续了几秒，他轻轻吐出口气，心中已经做好了决定

    这时候，那黑影也走到了近前

    离得近了，白日烛也看的清楚了，它真的只是人轮廓的黑影，里面无数杂乱的线每根都笔直但要细看却又显得扭曲，或许也正是如此吧，他吸引着白日烛的思绪，让本该动身的他晚了几秒

    等到反应过来，微微摇头眨巴了几下眼睛再看，它已经近在咫尺

    白日烛下意识的退了半步，但很快又走上前来，直视它，没来由的冒出了一句

    “你只是幻觉”

    说着，没去思考又跟上了一句

    “你能打到我吗？”

    他面无表情的说完，顿了有两秒，嘴角上扬了一个弧度，只是仔细看能发现，他笑的很不自然，且小半部分的脸都在轻微抽搐

    那黑影停在那里，似乎听见了他的话，没在上前，白日烛牵强的笑着向它迈开了一步

    大腿隐藏在裤子下发抖的表面上微不可见，他竭力去平息却毫无收获，落下来才得到缓和

    收起了嘴角的弧度，他再次轻吐出口气

    那人影仍旧未动，但却比动了更具可怖

    终于，在白日烛默记心跳跳动的第八下，他突然绷紧了腿上的肌肉，猛地发力，然后像一头蛮牛一样朝着黑影撞去

    像他说的，只是幻觉，撞过去并没有任何感觉，它就像气体一样溃开，原本之前那手持巨大阔剑的壮汉带来的阴影让他浮想联翩，但最终的结果显然是好的，它并没有发生

    跑出了几步，稳住前倾的身体，他往回看，那黑影在一次不留痕迹的消失在原地，这也让的白日烛印证了心中的猜想，只是还没等他舒上一口气，缥缈的释重感降临在身上，右侧，右眼的视线范围内右的极限，半个扭曲了的身体挤进来，随着他的出现，紧接着便是它手中握着黝黑一片的大锤狠狠向他的脑袋砸过来

    他当然闪躲不急，任由了那大锤遮挡住了他大半的视线而后穿过去，如是打在了灵魂上，先前身体被劈开了的痛觉此时再次一贯涌了上来，这一次，它们的目标是脑袋

    那疼痛比起真实的，有过之而不及，亏得白日烛硬生生挺过来，踉踉跄跄的，只觉天旋地转头重脚轻，最后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

    待到那疼痛在几个呼吸后散去，待到视线从模糊逐渐看清，缓过神来，鼻头一热，伸手去摸，温热的血淌了满嘴

    缓了会儿，站起来，小腿发软，就要在次摔倒，一咬牙，绷直了两条腿，站住了

    精神开始不佳，甚至算得上萎靡

    借着路灯光低下头看了眼手上从上嘴唇抹下来的殷红，他在身上摸索，但没有找到纸巾，看了眼上衣一晚上折腾不知道从哪里蹭上的或黄或白的粉尘灰渍，最后干脆也不顾及了，粗犷的用袖头擦了擦鼻前

    冷风吹过来，他打了一个哆嗦，破天荒的没去抱怨，轻轻搓了搓手，想了下，最终还是决定要小跑着往家赶，可没跑几步脑袋就开始嗡嗡响，迫使他慢下来

    困意见缝插针在次以他为巢，驻下来

    他半垂着眼皮，走在这条路上，时不时咳嗽两声，余光望向暗处，它们不停出现又消失

    白日烛哪有闲心去搭理它们，自顾自的走，视线时明时暗，觉得脑袋的嗡声消减了，便就开始提起气力在小跑起来，虽然没几步就又停下来

    这样，不知走了多远，反正莫约是离家快近了才不那么急，慢下脚步，轻拍了拍太阳穴，睁开了半垂着的眼皮，打起了仅存不多的精神

    看着前面右边路灯后视野开阔的矮房子群和那栅栏围起来的绿池塘，现在的黑池塘，那里面时而小鱼儿跃起打在水上波光粼粼

    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可没有几步，站住了

    路灯下光圈范围的极限，它再一次的挡在了面前，似乎它永远都不会消失，又似乎那整个黑夜都是他的身躯

    风又开始吹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