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民事纷杂
李贞之名，薛文自然有所耳闻，当年其起兵反武之事，国朝上下谁人不知？只是他没想到，自家恩师竟是故越王之子，这么说来，自家恩师岂不是天潢贵胄？
刘金颇为羡慕的看了一眼身旁的薛文，他虽是越王府旧臣，但和人家师徒关系相比，还是差了几分。将来李规御极，薛文的地位必定水涨船高。
接着李规指了指刘金：“方幽州当时化名刘金，在王府中担任记室参军一职，为先父出谋划策，可谓居功至伟。奈何事起仓促，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在我，最终功败垂成。”
李规又向薛文简单的介绍了下如今的情况，最后重新说回到方谦身上。
“如今的幽州刺史乃另一方势力假冒，他们就是策划劫杀突厥议和使团之人。此次我随狄仁杰来幽州，便是着手调查使团遇害案。待到狄仁杰破获此惊天巨案，便是刘记室重登刺史之位之时，届时你二人和衷共济，替我好好经营幽州。”
“谨遵恩师（殿下）之命！”二人异口同声的答道。
“对了，你二人切记，当以假方谦为鉴，不得行欺民虐民之举，一旦被我发现，就不要怪我不念旧情。”
“光复李唐神器是我的使命，使天下百姓安居乐业，是我毕生的追求。在这个过程中，或许会有很多人丧命，但我希望四五十年后，我们三人还能在一起把酒言欢，共同追忆如今的艰苦创业。”
说着，李规看向方谦和薛文二人，一字一顿的道：“我的话，你们明白吗？”
“学生（属下）明白。”
李规点了点头，又叮嘱道：“今日之言，出得我口，入得你二人之耳，勿使第四人知晓。”
一番劝告之后，李规说起了自己的打算：“方使君，狄仁杰为人机警，善于从细微之处发现破绽，你千万不可小瞧。再给你官复原职之前，他肯定会对你进行一番审查，你务必细心应对。”
“还有你刘金的身份需要处理。”不等方谦答话，李规看向薛文：“这事还需弄墨你的协助，这段时间，你找一个罪大恶极之人，充当替死鬼。”
几人商量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将细节安排妥当。至于效果如何，还得看方谦的临场发挥。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天已临近拂晓，李规赶在几个老人醒来之前，回到了大柳树村中。
再说回幽州刺史府，当天狄仁杰并没有急着处置假方谦，只带着虎敬晖李元芳，还有陆大有兄妹，以及昏迷不醒的李二前往幽州都督府。
而假方谦和吴益之两人，在等狄仁杰一行人离开刺史府之后，立刻命人将李二和狄仁杰在一起的消息通知小连子山中的金木兰。
几个时辰后，金木兰收到消息，一声惊叫，瘫倒在椅子上。站着的于风也好不到哪去，心里惊恐万分：“主人，李二现在落入狄仁杰手中，一旦他开口说话，那一切就全完了！”
金木兰有些失魂落魄，站起身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狄仁杰为什么会出现在小连子村中，也想不明白为何李二会被狄仁杰救下。
还有，蝮蛇就跟在狄仁杰身边，这么重要的消息，为什么没有向她汇报。
金木兰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于风却想到了一个最简单的法子：“一不做二不休，杀掉狄仁杰，永绝后患！”
金木兰想也不想，就否决了于风的提议，这个办法虽然简单，但是对于他们的大事毫无用处。狄仁杰不是一般的官员，门生故吏遍布天下，桃李满天下说的就是他，一旦他在幽州遇害，后果不堪设想。
不提狄仁杰那些门生故吏，光凭他如今的身份，也不容金木兰等人轻举妄动。堂堂宰相，在幽州遇刺身亡，这不明摆着告诉朝廷他们就在幽州嘛。
此时的大周虽说经过连年征战，国库空虚，但也不是王朝末期，朝廷失去权威，能够坐视宰相遇害而不加追查。
而且此时他们还未得到刘金手里那份名单，再加上突厥外援未至。杀死狄仁杰后，就只能提前举事，到时只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可以说是死路一条。
“所以，决不能杀死狄仁杰。”
“那我们该怎么办？”
金木兰也算聪明之人，此刻已从方才的慌乱中醒悟，立刻想出一个绝佳的方法。
和于风的想法差不多，也是杀人灭口永绝后患，但杀的不是狄仁杰，而是李二本人。“狄仁杰并不知道李二的真实身份，因此，只要李二一死，他纵有天大的疑惑，也只能是死无对证。”
“高。真是条妙计！”于风一记马屁拍下，对金木兰心悦诚服。
“派人通知蝮蛇，无论花多大的代价，也要除掉李二！”
如果李规在场，肯定会感叹一句虎敬晖的赤诚之心终究还是错付了。
除掉李二，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却有暴露身份的风险。虽说因为李规的缘故，虎敬晖的身份已经暴露在狄仁杰眼底，但他们还不知道不是吗。
夜里的都督府，李二躺在竹榻上，陆大有将药喂进他的嘴里。狄仁杰不停的在屋中踱步，虎敬晖和李元芳二人则坐在一旁，静静的望着狄仁杰。
忽然，狄仁杰停住了脚步，最终作出了先破民案的决定。狄仁杰决定先查清大柳树村造反和小连子山封禁的真正原因，将幽州的贪官污吏尽数拿下，还治下百姓一个公道。
虎敬晖却有不同意见：“可，狄公，我们是来调查使团被杀案的，这么做，有点本末倒置吧？”
狄仁杰看了眼虎敬晖，解释道：“自古圣贤治世，从来都是以民为本。民有疾苦，而当官的不予理睬，或变本加厉的压榨、盘剥，以酷刑防民之口，这些都是天下大乱的先兆。所以，先断民案才是为官之本。”
“话虽如此，可是，使团被杀案呢？我们只有三个月的时间。”
这时李元芳说道：“虎将军，我认为狄公此举正合时宜，跟着狄公一路走来，大柳树村和小连子村的悲惨境遇你我皆看入眼中。再不替他们主持公道，恐怕还会有更多无辜之人受害。”
“说不准，在办理民案的过程中，狄公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闻言，狄仁杰眼前一亮，称赞李元芳道：“元芳此言，甚合我意。我一直有种隐隐的感觉，断理民案会有额外的收获。”
事已至此，虎敬晖也不好在说什么，笑道：“看来狄公和元芳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哈哈哈哈！”
房中传出一阵欢笑之声。
和都督府内的谈笑风生不同，刺史府内，方谦和吴益之表现出一副狠厉的表情。他们深知狄仁杰的能耐，所以有些事必须及时处理，比如城门口的刑台上那些大柳树村的村民。
不多时，刑台处传来一阵喊杀之声，动静之大，惊动了都督府内的狄仁杰几人。
狄仁杰几人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看到北门方向烈火熊熊，将黑沉沉的天际映红。
察觉到不妙的他正要带着虎敬晖和李元芳出门查看，刚走出都督府大门，就看到幽州刺史方谦和司马吴益之联袂而来。
隔着老远，方谦就连呼大事不好：“狄都督，大事不好，刚刚接到北门奏报，大柳树村的乱民趁夜攻破北门，将刑台上的附逆村党全部救走！”
狄仁杰将信将疑，从乱声响起到现在，不过短短的一柱香时间。他才作出相应反应，可安坐于刺史府内的假方谦二人不但收到了奏报，还能赶到了都督府向他禀报。
这未免也太过迅速了吧，感觉就像是假方谦提前知道有村民劫囚之事一般。于是出言问道：“哦，原来如此，方幽州去过北门了？”
这一问，让方谦猝不及防，完全反应不过来，只能硬着头皮回答道：“这、还没有。”
狄仁杰了然于胸，诘问道：“那你怎么知道是大柳树村的乱民？”
“是前来报信的人说的，下官见事发紧急，想着早点向都督您汇报，还未来得及派人核查。不过依下官愚见，刑台上那些人都是大柳树村叛逆的乡党，除了那些叛逆，谁还会救他们？”
假方谦急中生智，将事情推到了前来报信之人的手中，而且他这一番话说的冠冕堂皇还合乎情理，哪怕是狄仁杰，也无法从中挑出错来。
狄仁杰看了假方谦一眼，然后挥手道：“走，去北门。”
方谦立刻出言劝阻，说乱民刚刚撤走，官军还在追捕，现在的北门太危险。千金之子不垂堂，狄公身为宰辅，身兼幽州都督，权责重大，不宜亲身犯险。
总之一副替狄仁杰着想的样子，拼命拦着狄仁杰，不让他去北门。
狄仁杰笑道：“乱事刚起，方幽州便迅速赶来，足见勤政之心。使君如此勤谨，狄某身为黜陟大使，又岂敢怠慢？”接着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方谦：“使君不必再言，所有人随我去北门。”
方谦见实在拦不住，也只能跟在狄仁杰后面，一起前往北门。
等众人赶到北门时，东方现出鱼肚白，空场上尸横遍野，烟尘弥漫，一众官军正在清理现场。
狄仁杰率方谦等幽州众官赶到后，立刻翻身下马，快步向空场走去，虎敬晖和李元芳紧随其后，在一旁紧紧护卫。
团结兵抬着一具具尸体从狄仁杰身旁走过，已烧做焦木的刑台斜倚在一旁。
狄仁杰缓缓走向空场中间，一双鹰眼四下的搜索着——地上官军的尸体；尸体身上的衣服；折断的兵器；冒着轻烟的焦木……
良久，狄仁杰收回目光，脸上挂着一丝冷冷的笑意，感叹道：“好厉害的乱民呀！”
方谦巴不得将事情往大柳树村的村民身上引，回道：“这些逆党真是胆大包天，我立刻下令团结兵前去清剿！”
狄仁杰摆摆手，示意方谦不必如此大张旗鼓。随后快步走向倒塌的刑台旁，几名团结兵正在清理刑台旁的尸体，狄仁杰对几人说道：“将尸身放下。”
团结兵不认识狄仁杰，看了眼他身后的方谦，等到方谦点头之后，才将尸体放下。
狄仁杰走到一具士卒的尸体前，四下观察着，只见不远处还有一行带血的马蹄印。狄仁杰蹲下身凑到尸体旁，只见死去士卒的咽喉裂开一条大缝，一看就是利刀所斩。
不远处，方谦神情紧张地望着狄仁杰，又见狄仁杰掏出一块手帕盖在马蹄印上，轻轻一按，马蹄的轮廓清晰地印在了手帕上。
方谦知道不能再让狄仁杰查下去，否则真的会被他瞧出端倪，于是快步走上前：“都督，有一名幸存的士卒看到了那群乱民。”
狄仁杰闻言：“哦，带过来。”
方谦冲身旁一挥手，一名士卒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狄仁杰上下打量了士卒一番，问道：“叫什么名字？”
“王二郎”
“今天是你在刑台前值哨？”见王二郎点头，狄仁杰又问道：“你都看到了什么？”
“一群乱民手拿刀枪从北门方向杀了进来。”
接着狄仁杰又问他有多少人，王二郎说大概有三四百人。
“都是步行吗？”
“是！”王二郎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这就巧了，乱民都是步行，现场竟然出现了马蹄印。狄仁杰没有立刻拆穿王二郎的谎话，而是继续发问：“你们为何不作抵抗？”
“回狄都督的话，我们抵抗了，只是寡不敌众，一会儿就被冲散了。”
狄仁杰又问了几个问题，王二郎的回答已不复之前的果断，变得犹犹豫豫起来。见状狄仁杰对方谦道：“我要将此人带回都督府，有些情况我还要向他了解。”
方谦无法拒绝，只能向王二郎挤了挤眼神。
又在现场勘察了一段时间，狄仁杰捶了捶腰，长叹了口气：“哎，老了，才站了一会儿，就觉得腰酸背疼。”
方谦刻意奉承道：“狄相公身居宰辅，上佐天子，协理阴阳，下顺四时，遂万物之宜，外镇诸夷而内亲百姓。权责重于千钧，当多加注意身体才是。”
“多谢使君关怀。咱们回去吧。”此时天已经完全亮了，狄仁杰看了看天色，似乎是想起来什么，哦了一声，然后对身后的虎敬晖说道：
“对了，敬晖。守矩他们今天会到，你带人去接一下。”
刘金颇为羡慕的看了一眼身旁的薛文，他虽是越王府旧臣，但和人家师徒关系相比，还是差了几分。将来李规御极，薛文的地位必定水涨船高。
接着李规指了指刘金：“方幽州当时化名刘金，在王府中担任记室参军一职，为先父出谋划策，可谓居功至伟。奈何事起仓促，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在我，最终功败垂成。”
李规又向薛文简单的介绍了下如今的情况，最后重新说回到方谦身上。
“如今的幽州刺史乃另一方势力假冒，他们就是策划劫杀突厥议和使团之人。此次我随狄仁杰来幽州，便是着手调查使团遇害案。待到狄仁杰破获此惊天巨案，便是刘记室重登刺史之位之时，届时你二人和衷共济，替我好好经营幽州。”
“谨遵恩师（殿下）之命！”二人异口同声的答道。
“对了，你二人切记，当以假方谦为鉴，不得行欺民虐民之举，一旦被我发现，就不要怪我不念旧情。”
“光复李唐神器是我的使命，使天下百姓安居乐业，是我毕生的追求。在这个过程中，或许会有很多人丧命，但我希望四五十年后，我们三人还能在一起把酒言欢，共同追忆如今的艰苦创业。”
说着，李规看向方谦和薛文二人，一字一顿的道：“我的话，你们明白吗？”
“学生（属下）明白。”
李规点了点头，又叮嘱道：“今日之言，出得我口，入得你二人之耳，勿使第四人知晓。”
一番劝告之后，李规说起了自己的打算：“方使君，狄仁杰为人机警，善于从细微之处发现破绽，你千万不可小瞧。再给你官复原职之前，他肯定会对你进行一番审查，你务必细心应对。”
“还有你刘金的身份需要处理。”不等方谦答话，李规看向薛文：“这事还需弄墨你的协助，这段时间，你找一个罪大恶极之人，充当替死鬼。”
几人商量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将细节安排妥当。至于效果如何，还得看方谦的临场发挥。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天已临近拂晓，李规赶在几个老人醒来之前，回到了大柳树村中。
再说回幽州刺史府，当天狄仁杰并没有急着处置假方谦，只带着虎敬晖李元芳，还有陆大有兄妹，以及昏迷不醒的李二前往幽州都督府。
而假方谦和吴益之两人，在等狄仁杰一行人离开刺史府之后，立刻命人将李二和狄仁杰在一起的消息通知小连子山中的金木兰。
几个时辰后，金木兰收到消息，一声惊叫，瘫倒在椅子上。站着的于风也好不到哪去，心里惊恐万分：“主人，李二现在落入狄仁杰手中，一旦他开口说话，那一切就全完了！”
金木兰有些失魂落魄，站起身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狄仁杰为什么会出现在小连子村中，也想不明白为何李二会被狄仁杰救下。
还有，蝮蛇就跟在狄仁杰身边，这么重要的消息，为什么没有向她汇报。
金木兰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于风却想到了一个最简单的法子：“一不做二不休，杀掉狄仁杰，永绝后患！”
金木兰想也不想，就否决了于风的提议，这个办法虽然简单，但是对于他们的大事毫无用处。狄仁杰不是一般的官员，门生故吏遍布天下，桃李满天下说的就是他，一旦他在幽州遇害，后果不堪设想。
不提狄仁杰那些门生故吏，光凭他如今的身份，也不容金木兰等人轻举妄动。堂堂宰相，在幽州遇刺身亡，这不明摆着告诉朝廷他们就在幽州嘛。
此时的大周虽说经过连年征战，国库空虚，但也不是王朝末期，朝廷失去权威，能够坐视宰相遇害而不加追查。
而且此时他们还未得到刘金手里那份名单，再加上突厥外援未至。杀死狄仁杰后，就只能提前举事，到时只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可以说是死路一条。
“所以，决不能杀死狄仁杰。”
“那我们该怎么办？”
金木兰也算聪明之人，此刻已从方才的慌乱中醒悟，立刻想出一个绝佳的方法。
和于风的想法差不多，也是杀人灭口永绝后患，但杀的不是狄仁杰，而是李二本人。“狄仁杰并不知道李二的真实身份，因此，只要李二一死，他纵有天大的疑惑，也只能是死无对证。”
“高。真是条妙计！”于风一记马屁拍下，对金木兰心悦诚服。
“派人通知蝮蛇，无论花多大的代价，也要除掉李二！”
如果李规在场，肯定会感叹一句虎敬晖的赤诚之心终究还是错付了。
除掉李二，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却有暴露身份的风险。虽说因为李规的缘故，虎敬晖的身份已经暴露在狄仁杰眼底，但他们还不知道不是吗。
夜里的都督府，李二躺在竹榻上，陆大有将药喂进他的嘴里。狄仁杰不停的在屋中踱步，虎敬晖和李元芳二人则坐在一旁，静静的望着狄仁杰。
忽然，狄仁杰停住了脚步，最终作出了先破民案的决定。狄仁杰决定先查清大柳树村造反和小连子山封禁的真正原因，将幽州的贪官污吏尽数拿下，还治下百姓一个公道。
虎敬晖却有不同意见：“可，狄公，我们是来调查使团被杀案的，这么做，有点本末倒置吧？”
狄仁杰看了眼虎敬晖，解释道：“自古圣贤治世，从来都是以民为本。民有疾苦，而当官的不予理睬，或变本加厉的压榨、盘剥，以酷刑防民之口，这些都是天下大乱的先兆。所以，先断民案才是为官之本。”
“话虽如此，可是，使团被杀案呢？我们只有三个月的时间。”
这时李元芳说道：“虎将军，我认为狄公此举正合时宜，跟着狄公一路走来，大柳树村和小连子村的悲惨境遇你我皆看入眼中。再不替他们主持公道，恐怕还会有更多无辜之人受害。”
“说不准，在办理民案的过程中，狄公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闻言，狄仁杰眼前一亮，称赞李元芳道：“元芳此言，甚合我意。我一直有种隐隐的感觉，断理民案会有额外的收获。”
事已至此，虎敬晖也不好在说什么，笑道：“看来狄公和元芳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哈哈哈哈！”
房中传出一阵欢笑之声。
和都督府内的谈笑风生不同，刺史府内，方谦和吴益之表现出一副狠厉的表情。他们深知狄仁杰的能耐，所以有些事必须及时处理，比如城门口的刑台上那些大柳树村的村民。
不多时，刑台处传来一阵喊杀之声，动静之大，惊动了都督府内的狄仁杰几人。
狄仁杰几人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看到北门方向烈火熊熊，将黑沉沉的天际映红。
察觉到不妙的他正要带着虎敬晖和李元芳出门查看，刚走出都督府大门，就看到幽州刺史方谦和司马吴益之联袂而来。
隔着老远，方谦就连呼大事不好：“狄都督，大事不好，刚刚接到北门奏报，大柳树村的乱民趁夜攻破北门，将刑台上的附逆村党全部救走！”
狄仁杰将信将疑，从乱声响起到现在，不过短短的一柱香时间。他才作出相应反应，可安坐于刺史府内的假方谦二人不但收到了奏报，还能赶到了都督府向他禀报。
这未免也太过迅速了吧，感觉就像是假方谦提前知道有村民劫囚之事一般。于是出言问道：“哦，原来如此，方幽州去过北门了？”
这一问，让方谦猝不及防，完全反应不过来，只能硬着头皮回答道：“这、还没有。”
狄仁杰了然于胸，诘问道：“那你怎么知道是大柳树村的乱民？”
“是前来报信的人说的，下官见事发紧急，想着早点向都督您汇报，还未来得及派人核查。不过依下官愚见，刑台上那些人都是大柳树村叛逆的乡党，除了那些叛逆，谁还会救他们？”
假方谦急中生智，将事情推到了前来报信之人的手中，而且他这一番话说的冠冕堂皇还合乎情理，哪怕是狄仁杰，也无法从中挑出错来。
狄仁杰看了假方谦一眼，然后挥手道：“走，去北门。”
方谦立刻出言劝阻，说乱民刚刚撤走，官军还在追捕，现在的北门太危险。千金之子不垂堂，狄公身为宰辅，身兼幽州都督，权责重大，不宜亲身犯险。
总之一副替狄仁杰着想的样子，拼命拦着狄仁杰，不让他去北门。
狄仁杰笑道：“乱事刚起，方幽州便迅速赶来，足见勤政之心。使君如此勤谨，狄某身为黜陟大使，又岂敢怠慢？”接着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方谦：“使君不必再言，所有人随我去北门。”
方谦见实在拦不住，也只能跟在狄仁杰后面，一起前往北门。
等众人赶到北门时，东方现出鱼肚白，空场上尸横遍野，烟尘弥漫，一众官军正在清理现场。
狄仁杰率方谦等幽州众官赶到后，立刻翻身下马，快步向空场走去，虎敬晖和李元芳紧随其后，在一旁紧紧护卫。
团结兵抬着一具具尸体从狄仁杰身旁走过，已烧做焦木的刑台斜倚在一旁。
狄仁杰缓缓走向空场中间，一双鹰眼四下的搜索着——地上官军的尸体；尸体身上的衣服；折断的兵器；冒着轻烟的焦木……
良久，狄仁杰收回目光，脸上挂着一丝冷冷的笑意，感叹道：“好厉害的乱民呀！”
方谦巴不得将事情往大柳树村的村民身上引，回道：“这些逆党真是胆大包天，我立刻下令团结兵前去清剿！”
狄仁杰摆摆手，示意方谦不必如此大张旗鼓。随后快步走向倒塌的刑台旁，几名团结兵正在清理刑台旁的尸体，狄仁杰对几人说道：“将尸身放下。”
团结兵不认识狄仁杰，看了眼他身后的方谦，等到方谦点头之后，才将尸体放下。
狄仁杰走到一具士卒的尸体前，四下观察着，只见不远处还有一行带血的马蹄印。狄仁杰蹲下身凑到尸体旁，只见死去士卒的咽喉裂开一条大缝，一看就是利刀所斩。
不远处，方谦神情紧张地望着狄仁杰，又见狄仁杰掏出一块手帕盖在马蹄印上，轻轻一按，马蹄的轮廓清晰地印在了手帕上。
方谦知道不能再让狄仁杰查下去，否则真的会被他瞧出端倪，于是快步走上前：“都督，有一名幸存的士卒看到了那群乱民。”
狄仁杰闻言：“哦，带过来。”
方谦冲身旁一挥手，一名士卒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狄仁杰上下打量了士卒一番，问道：“叫什么名字？”
“王二郎”
“今天是你在刑台前值哨？”见王二郎点头，狄仁杰又问道：“你都看到了什么？”
“一群乱民手拿刀枪从北门方向杀了进来。”
接着狄仁杰又问他有多少人，王二郎说大概有三四百人。
“都是步行吗？”
“是！”王二郎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这就巧了，乱民都是步行，现场竟然出现了马蹄印。狄仁杰没有立刻拆穿王二郎的谎话，而是继续发问：“你们为何不作抵抗？”
“回狄都督的话，我们抵抗了，只是寡不敌众，一会儿就被冲散了。”
狄仁杰又问了几个问题，王二郎的回答已不复之前的果断，变得犹犹豫豫起来。见状狄仁杰对方谦道：“我要将此人带回都督府，有些情况我还要向他了解。”
方谦无法拒绝，只能向王二郎挤了挤眼神。
又在现场勘察了一段时间，狄仁杰捶了捶腰，长叹了口气：“哎，老了，才站了一会儿，就觉得腰酸背疼。”
方谦刻意奉承道：“狄相公身居宰辅，上佐天子，协理阴阳，下顺四时，遂万物之宜，外镇诸夷而内亲百姓。权责重于千钧，当多加注意身体才是。”
“多谢使君关怀。咱们回去吧。”此时天已经完全亮了，狄仁杰看了看天色，似乎是想起来什么，哦了一声，然后对身后的虎敬晖说道：
“对了，敬晖。守矩他们今天会到，你带人去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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