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6）
素华追到门口，发现建平站在一边，看陈启陈捷和微澜带着小楠和小重阳放焰火。
小楠在小重阳背后，手把手教这个没见过几次面的小孩子放焰火，他们手心贴手背握着的是一根长长的“金箍棒”。
陈启帮他们处理引线。
他小心翼翼地把一张纸撕开，把里面的引线拉出一点。
“让孩子玩这个是不是有点危险？要点火呢。”素华有些担心。
建平嫌她杞人忧天，“能有什么危险？阿启跟他们一起，不会出事的。再说了我小时候过年玩的烟花比这个还要难操作，也没见我出了什么事。”
微澜也让她放宽心，“你就放心吧，二婶。就算阿启不在，小楠也已经玩的很熟练了。小孩子，该放手的时候就要放手。”
素华这才放心了些，不再说什么。
陈启让小楠和小重阳拿住棒的下端，接着，他点燃了引线。
噗嗤……一个火光亮起，在线绳上迅速移动，钻进了炮筒。
”啾“的一声，一个耀眼的火星窜到半空，后面拖着一群群小星星。
小星星好象下雨似的落了下来，又像流星雨一样翻滚落下。它们飞向夜空，”噼里啪啦“，在空中盛开，照亮了夜空。
微澜看着身边一脸憧憬的清冉，拍拍她，“想玩吗？你表哥买了好几根，我们一起玩吧。”
清冉起先尚且觉得不太好意思，但微澜动作快得已经递了一根给她。
她于是便跟嫂子一起站到小楠身边，稍微隔了些距离，也开始玩起来了。
如此，东边，西边，南边，北边的天空都陆续开了花，一个比一个闪耀，一个比一个响亮。
霎时间，鞭炮声、人声、村里的犬吠声混合响起，好不热闹！
素华很是欣慰，“小重阳之前还不想来呢，现在和小楠玩成一片。”
下午听说要去别的地方过年，小重阳千百个不愿意，他不明白过年不都是回家过吗，怎么不待在煜阳？建平便告诉他，“我们就是回家过年。”
几个人玩的不亦乐乎，把刚才餐桌上发生的不愉快全都抛到了脑后。
而这份欢乐，一定会一直持续到小楠和小重阳的梦里。
“还走吗？”素华问。
建平最初还没反应过来是问他，等意识到了才想，孩子这么喜欢这儿，要不就留在这儿过年？况且现在已经暮色四合，再开车回去路上也不十分安全。
但他瞥一眼屋子里头，陈念。她仿佛和两个放焰火的孩子一样，早就忘记刚才那茬事，坐在那儿悠哉悠哉喝酒聊天。似乎就算发生天大的事，一杯酒喝下去就能解千愁。
建平便气不打一处来，冷冷又坚定地说：“回家。”
“下午才和孩子说这儿就是家……”素华嘀咕着，但她知道是必定要连夜赶回煜阳了，丈夫的性子那么倔强，哪里听得了劝？
于是她好说歹说哄了小重阳，说是很快又会来这个，还有机会跟小楠哥哥玩耍，小重阳才依依不舍地跟着妈妈走了。
临走前，素华塞给陈启和陈捷每人各五百元的红包。二人当然推辞，但心中明白长辈给予定然是拒绝不了的，也就收下了。
就这样，建平一家人连一顿年夜饭都没好好吃就当天来当天回了，更糟糕的是来回的心境截然不同。
小楠跟着微澜继续去吃饭，丽梅带着两个儿子出去散步。
微澜看着一桌子的菜肴，叹了口气，“这么多菜我们几个人怎么吃得完？看来后面几天要吃剩菜了。小婧拿画去了那么久还没回来？”
“回来又能怎么样？没去前一大桌子人热热闹闹的，等她一会儿兴高采烈下来，走了一大半。”明阳往儿子碗里夹了虾。
芬芬说：“你爸也是个没眼色的，自己家这么多菜都吃不完了还去别人家。”
“爸那个性子又不是不知道，逢年过节就喜欢到朋友家逛，有几回是安安分分待在自己家的？”
陈念瞅着建勇，“建勇，明天丽梅要跟几个姐妹去你老丈人家拜年了吧，你今晚也早点睡。想想沁束还小的时候我带她来这儿过年，每年初一她也跟着一起去拜年的。丽梅的爸妈当时住在山上，我听沁束说每次他们都会给她发红包。”
建勇默不作声，只吃自己的东西。
其实这些年他与丽梅关系破裂，丽梅娘家早就一清二楚，如何还能好好待见他？就说去年拜年时就已经没人理会自己，今年索性就不去了。
不过也是可惜。虽然和丽梅结婚以来吵架打架从未断过，但年初一的拜年自己却是次次都在的，今年不去，总归是不好。
小楠见姐姐上去大半天了也没回来，担心再这样下去菜都要凉了。微澜摸摸他的头，起身要去找小婧。
陈念起来说：“阿澜，我去吧，我正好去上个厕所。”
明阳示意微澜坐下，说：“我们家这新房子建起来也有十年了，什么时候应该在一楼建个厕所，不然家里来了客人都往楼上跑也麻烦。”
陈念看了他一眼，眼底有复杂难辨的情绪，没说什么，往楼梯走去。
陈念发现小婧孤零零地坐在二楼门口，一双眼睛哭的红彤彤的，刚想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就被小婧阻止了。
小婧不想让楼下的家人知道自己哭过。
陈念注意到小婧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画，想来就是他们说的艺术节的获奖作品。
那是一张很温馨的全家福——上面有小婧自己，小楠，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还有小爷爷，小奶奶，叔叔，姑姑，二爷爷，二奶奶……
丽梅牵着两个儿子慢悠悠地逛到了离家不远的一处滩林。
冬末春初，大多树木依旧光秃秃的。这样黑压压的只剩横斜的枝条连鸟雀都不愿栖息，至多是飞得累了，立在上头歇歇脚，不多会儿便振翅飞走，只留下一树突兀。
清风拂过江面，立时泛起一圈圈涟漪，无端打破了原来的平实如镜，连倒映的天地都被搅碎。
“春节过了也还是很冷，得再过两个月才会慢慢转暖，你们现在就穿得那么单薄，等下感冒就不好了。”丽梅松开手，望着一江春水。
陈启弯腰拾起一块小巧精致的鹅卵石，朝江里扔去，“妈，我们早点回去吧，不然等下姐过来找不到我们。”
“不急，你姐刚刚微信跟我说了，她婆婆请了几个朋友和姐妹到家里吃饭，结果吃完饭他们几个就打麻将去了，留下你姐跟你姐夫洗碗还有扫地，一地的瓜子壳呢。你姐这婆婆啊，人年龄比我还大个两岁呢，行事却这么不稳重，家里有什么事情其实也不太指望的上她。”
“之前不是还有个曹叔吗？在家里好歹能帮忙带带孩子，听说回吉林去了。”
丽梅内心曲折，谈起儿女的事便有操不完的心，恨不得自己去替她处理了，“你姐也是，这性子太急躁。多少次我都嘱咐她不喜欢曹叔就不喜欢，顶多忍忍，再说人家自己有工作，又不是天天都能见得到。但你姐就是沉不住气，遇到稍微大点的事情就跟他吵架，他就回吉林去了。他再怎么说也是你姐夫的后爸，但你姐和姐夫都不太喜欢他。”
丽梅见陈启只是扔石头，问：“阿启，你也拿石头打水漂啊，像阿景那样。”
她口中的阿景是陈启的表弟，她的外甥——丽荷的大儿子李北景。
陈启便说：“阿景小时候在老家不是经常玩吗，他们那儿家门前就有一条河。明天去外公家拜年就能见到他了。”
“阿景这孩子懂事极了，在家里也很爱干净，衣服什么的都是他每天自己洗的。从小到大很少开口想你小姨要钱，懂得体谅家里人的难处。只是啊，你小姨命也很苦，小姨夫经常因为一些小事情就跟他发脾气，跟你爸一样。去年有一次他们打架，阿景报警了，警察来了也就安慰他们，说什么养两个孩子压力是大些。但又有什么用呢？是该吵架该打架还是照样吵照样打。女人这一辈子最怕的就是嫁错了人。所以有时候听到你姐在婆家的一些事情，我就很后悔当年没有帮她好好把把关，好在你姐夫对她不错。”
“你们姐妹四个里，也就三姨夫对三姨好，他们家庭和睦。”
丽梅想到姊妹几个的命运，心底便泛起一股愁绪，“三姨夫对三姨真好。他每天工作回来即使再累，也会帮三姨做家务。平时两个人也会拌嘴，但很快就好了。你大姨也是命苦，大姨夫这么好，这么善良，却早早就走了。大姨一个女人把一双儿女抚养成人，现在带带孙女，总算日子过的舒心一些了。只有我跟你小姨，没眼力见啊，嫁了那样的丈夫，连带着把你们几个孩子也弄得那么苦。你爸爸我是不指望了，姐姐呢嫁出去了，我也不用太操心。现在我的心就悬在你们两个身上，生怕你们出点什么事情。”
小楠在小重阳背后，手把手教这个没见过几次面的小孩子放焰火，他们手心贴手背握着的是一根长长的“金箍棒”。
陈启帮他们处理引线。
他小心翼翼地把一张纸撕开，把里面的引线拉出一点。
“让孩子玩这个是不是有点危险？要点火呢。”素华有些担心。
建平嫌她杞人忧天，“能有什么危险？阿启跟他们一起，不会出事的。再说了我小时候过年玩的烟花比这个还要难操作，也没见我出了什么事。”
微澜也让她放宽心，“你就放心吧，二婶。就算阿启不在，小楠也已经玩的很熟练了。小孩子，该放手的时候就要放手。”
素华这才放心了些，不再说什么。
陈启让小楠和小重阳拿住棒的下端，接着，他点燃了引线。
噗嗤……一个火光亮起，在线绳上迅速移动，钻进了炮筒。
”啾“的一声，一个耀眼的火星窜到半空，后面拖着一群群小星星。
小星星好象下雨似的落了下来，又像流星雨一样翻滚落下。它们飞向夜空，”噼里啪啦“，在空中盛开，照亮了夜空。
微澜看着身边一脸憧憬的清冉，拍拍她，“想玩吗？你表哥买了好几根，我们一起玩吧。”
清冉起先尚且觉得不太好意思，但微澜动作快得已经递了一根给她。
她于是便跟嫂子一起站到小楠身边，稍微隔了些距离，也开始玩起来了。
如此，东边，西边，南边，北边的天空都陆续开了花，一个比一个闪耀，一个比一个响亮。
霎时间，鞭炮声、人声、村里的犬吠声混合响起，好不热闹！
素华很是欣慰，“小重阳之前还不想来呢，现在和小楠玩成一片。”
下午听说要去别的地方过年，小重阳千百个不愿意，他不明白过年不都是回家过吗，怎么不待在煜阳？建平便告诉他，“我们就是回家过年。”
几个人玩的不亦乐乎，把刚才餐桌上发生的不愉快全都抛到了脑后。
而这份欢乐，一定会一直持续到小楠和小重阳的梦里。
“还走吗？”素华问。
建平最初还没反应过来是问他，等意识到了才想，孩子这么喜欢这儿，要不就留在这儿过年？况且现在已经暮色四合，再开车回去路上也不十分安全。
但他瞥一眼屋子里头，陈念。她仿佛和两个放焰火的孩子一样，早就忘记刚才那茬事，坐在那儿悠哉悠哉喝酒聊天。似乎就算发生天大的事，一杯酒喝下去就能解千愁。
建平便气不打一处来，冷冷又坚定地说：“回家。”
“下午才和孩子说这儿就是家……”素华嘀咕着，但她知道是必定要连夜赶回煜阳了，丈夫的性子那么倔强，哪里听得了劝？
于是她好说歹说哄了小重阳，说是很快又会来这个，还有机会跟小楠哥哥玩耍，小重阳才依依不舍地跟着妈妈走了。
临走前，素华塞给陈启和陈捷每人各五百元的红包。二人当然推辞，但心中明白长辈给予定然是拒绝不了的，也就收下了。
就这样，建平一家人连一顿年夜饭都没好好吃就当天来当天回了，更糟糕的是来回的心境截然不同。
小楠跟着微澜继续去吃饭，丽梅带着两个儿子出去散步。
微澜看着一桌子的菜肴，叹了口气，“这么多菜我们几个人怎么吃得完？看来后面几天要吃剩菜了。小婧拿画去了那么久还没回来？”
“回来又能怎么样？没去前一大桌子人热热闹闹的，等她一会儿兴高采烈下来，走了一大半。”明阳往儿子碗里夹了虾。
芬芬说：“你爸也是个没眼色的，自己家这么多菜都吃不完了还去别人家。”
“爸那个性子又不是不知道，逢年过节就喜欢到朋友家逛，有几回是安安分分待在自己家的？”
陈念瞅着建勇，“建勇，明天丽梅要跟几个姐妹去你老丈人家拜年了吧，你今晚也早点睡。想想沁束还小的时候我带她来这儿过年，每年初一她也跟着一起去拜年的。丽梅的爸妈当时住在山上，我听沁束说每次他们都会给她发红包。”
建勇默不作声，只吃自己的东西。
其实这些年他与丽梅关系破裂，丽梅娘家早就一清二楚，如何还能好好待见他？就说去年拜年时就已经没人理会自己，今年索性就不去了。
不过也是可惜。虽然和丽梅结婚以来吵架打架从未断过，但年初一的拜年自己却是次次都在的，今年不去，总归是不好。
小楠见姐姐上去大半天了也没回来，担心再这样下去菜都要凉了。微澜摸摸他的头，起身要去找小婧。
陈念起来说：“阿澜，我去吧，我正好去上个厕所。”
明阳示意微澜坐下，说：“我们家这新房子建起来也有十年了，什么时候应该在一楼建个厕所，不然家里来了客人都往楼上跑也麻烦。”
陈念看了他一眼，眼底有复杂难辨的情绪，没说什么，往楼梯走去。
陈念发现小婧孤零零地坐在二楼门口，一双眼睛哭的红彤彤的，刚想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就被小婧阻止了。
小婧不想让楼下的家人知道自己哭过。
陈念注意到小婧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画，想来就是他们说的艺术节的获奖作品。
那是一张很温馨的全家福——上面有小婧自己，小楠，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还有小爷爷，小奶奶，叔叔，姑姑，二爷爷，二奶奶……
丽梅牵着两个儿子慢悠悠地逛到了离家不远的一处滩林。
冬末春初，大多树木依旧光秃秃的。这样黑压压的只剩横斜的枝条连鸟雀都不愿栖息，至多是飞得累了，立在上头歇歇脚，不多会儿便振翅飞走，只留下一树突兀。
清风拂过江面，立时泛起一圈圈涟漪，无端打破了原来的平实如镜，连倒映的天地都被搅碎。
“春节过了也还是很冷，得再过两个月才会慢慢转暖，你们现在就穿得那么单薄，等下感冒就不好了。”丽梅松开手，望着一江春水。
陈启弯腰拾起一块小巧精致的鹅卵石，朝江里扔去，“妈，我们早点回去吧，不然等下姐过来找不到我们。”
“不急，你姐刚刚微信跟我说了，她婆婆请了几个朋友和姐妹到家里吃饭，结果吃完饭他们几个就打麻将去了，留下你姐跟你姐夫洗碗还有扫地，一地的瓜子壳呢。你姐这婆婆啊，人年龄比我还大个两岁呢，行事却这么不稳重，家里有什么事情其实也不太指望的上她。”
“之前不是还有个曹叔吗？在家里好歹能帮忙带带孩子，听说回吉林去了。”
丽梅内心曲折，谈起儿女的事便有操不完的心，恨不得自己去替她处理了，“你姐也是，这性子太急躁。多少次我都嘱咐她不喜欢曹叔就不喜欢，顶多忍忍，再说人家自己有工作，又不是天天都能见得到。但你姐就是沉不住气，遇到稍微大点的事情就跟他吵架，他就回吉林去了。他再怎么说也是你姐夫的后爸，但你姐和姐夫都不太喜欢他。”
丽梅见陈启只是扔石头，问：“阿启，你也拿石头打水漂啊，像阿景那样。”
她口中的阿景是陈启的表弟，她的外甥——丽荷的大儿子李北景。
陈启便说：“阿景小时候在老家不是经常玩吗，他们那儿家门前就有一条河。明天去外公家拜年就能见到他了。”
“阿景这孩子懂事极了，在家里也很爱干净，衣服什么的都是他每天自己洗的。从小到大很少开口想你小姨要钱，懂得体谅家里人的难处。只是啊，你小姨命也很苦，小姨夫经常因为一些小事情就跟他发脾气，跟你爸一样。去年有一次他们打架，阿景报警了，警察来了也就安慰他们，说什么养两个孩子压力是大些。但又有什么用呢？是该吵架该打架还是照样吵照样打。女人这一辈子最怕的就是嫁错了人。所以有时候听到你姐在婆家的一些事情，我就很后悔当年没有帮她好好把把关，好在你姐夫对她不错。”
“你们姐妹四个里，也就三姨夫对三姨好，他们家庭和睦。”
丽梅想到姊妹几个的命运，心底便泛起一股愁绪，“三姨夫对三姨真好。他每天工作回来即使再累，也会帮三姨做家务。平时两个人也会拌嘴，但很快就好了。你大姨也是命苦，大姨夫这么好，这么善良，却早早就走了。大姨一个女人把一双儿女抚养成人，现在带带孙女，总算日子过的舒心一些了。只有我跟你小姨，没眼力见啊，嫁了那样的丈夫，连带着把你们几个孩子也弄得那么苦。你爸爸我是不指望了，姐姐呢嫁出去了，我也不用太操心。现在我的心就悬在你们两个身上，生怕你们出点什么事情。”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