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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12)

    延如见沁束心绪平复,想着她大概没什么问题了,又嘱咐了一些交心的话才放心离去。

    但沁束心中还是堵得慌,她没把所有的话都告诉延如,因为延如毕竟是婆家的人,自己心中的芥蒂消除不了。

    于是她打电话给陈念,毕竟是自己的母亲,想着从陈念那儿总能得到一点安慰。但陈念的声音却让她觉得很不对劲,“妈,你是不会又喝酒了?”

    这一边,陈念和爱晓还有几个朋友打麻将,几人玩得不亦乐乎,陈念还赢了好几把,赚了五百多。

    几个人玩得过瘾了便摆了一桌酒局,说是姐妹之间的聊天局。

    虽然结束年夜饭才不久,但陈念也不是很饱,因为跟建平吵架导致她没什么吃东西的心情,现在倒是饿了,于是也就留下来喝酒。

    她醉醺醺地到了门外,已经站不稳了,偏偏还穿着高跟鞋,更是找不着重心。她知道沁束不喜欢她喝酒,于是连忙否认,“大过年的家人在一起吃饭,我总不能一滴酒都不喝吧?不过你放心,我脑袋还清醒着呢,就抿了一小口,不碍事。”

    沁束怎么会轻易相信她的话,这样的事情发生得多了,沁束虽然心中气恼,但也懒得说了,再说自己心中烦得很,也不想管陈念的事了。

    “你跟他们家吃好了?”陈念问。

    “我这边才刚开始吃就又吵架了。妈,我真的待不下去了,他们家的人只会欺负我,我老公又不帮我,我想回家了。”

    陈念听女儿重复说了许多遍的话,心中早没了耐心,“你们夫妻俩怎么回事?今天大过年的都能吵起来!沁束,你怎么就这么软弱?他们家人欺负你,你都不知道还手吗?欺负你你就欺负回去啊!这么胆小懦弱的性格一点都不像我。实在待不下去就回来,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让你离婚,你一次次地忍气吞声,下一次受了委屈又跑来我这诉说一通。我让你离婚你都不听还跟我说什么?我刚在这边跟朋友聊天心情好一点了你又来跟我说些,你是不是就见不得你妈好过?这个家哥哥不像哥哥,女儿不像女儿的,我是造了什么孽?这次你就听我的,正月回来就把婚离了,反正你那个老公看我不爽已经很久了,我有没有这个女婿都一样。”

    沁束本想得到一点安慰,却被奚落一通,心中更是委屈,“妈,我是你的亲生女儿,我在外面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一句安慰都没有还反过来指责我,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女儿看?”

    陈念借着酒劲上来控诉对女儿的不满,“我生了你,又把你养这么大,你今天对我说这么没良心的话,姚沁束,我是不是你亲妈?还是你爸天天给你洗脑说我是个坏女人,你就真的准备不理我了?你先把我看成妈我再把你当女儿!你总说什么你在你老公面前说他家里人的不是,他就急眼,这难道不是应该的吗?他不回击难道还要放任你各种说自己家里人的不是吗?这种事也就你能做的出来,他这么对你妈我,你愣是一声不吭,由着他骂我。别人说有个女婿就是多了半个儿子,你老公有没有把我当妈?真是够糟心的!你每次因为鸡毛蒜皮的事情跟他吵起来就打电话给我想要我安慰你,那我在外面受了委屈,我要打电话给谁?我要找谁来安慰我?成天就知道挑三拣四挑你妈的错,自己也好好想想清楚这个女儿做得合不合格?每天板着一张脸,别说他们家了,就连我都受不了你!我也不求你做得多好,你秦阿姨的女儿那样总不难吧?归根结底还是我倒霉,嫁给你爸又生了你,耽误了自己的一生!”

    沁束几乎感到一口血涌上喉头,原想压抑住心头的疯狂,最终失败了,那些藏在心底好多年的话一脑门子的倾泻而出,“是!我就是没有把你当妈!这么多年你有一个当妈的样子吗?从我记事起你就不在身边,一直无微不至照顾我的是我爸!小时候上学甚至有同学问过我是不是没有妈妈,那时候我又该是什么心情?你把我一个人抛在家里,自己去外面和那些狐朋狗友到处玩的时候有没有哪怕一刻想到过家里还有丈夫和女儿?你永远那么自私,永远只知道考虑自己。”

    “我在外面是去玩吗?在家里赚不到多少钱,你爸又这么懒,如果我不去外面多挣点钱养家,你能长这么大吗?”

    “你不要说得这么好听,说起来一切都是为了我。你的眼里没有丈夫、没有女儿、没有家人,只有那些朋友,那些所谓的朋友!早些年你在外面是赚了不少钱,但你那些钱有没有一丝一毫用在我的身上,用在家里?没有,一分都没有!你全都拿去给你那些朋友了。我十六岁的时候想学化妆,我知道你不会给我交学费,所以我跟你说,等我将来进入美妆行业以后赚了钱我会把学费都还给你,这些钱算是我给你借的,但是你没借。我学驾照时跟你说等我考出来了以后你想去哪儿也方便了,我可以开车带你去,你还是没有借。但是你那些朋友有困难只要一开口跟你借钱,你根本没二话,几万几万的借出去连借条都不用打。”

    陈念红了脸,却不是因为羞愧,而是气血涌上心头,“你的眼睛就全盯在我的钱上了是吧?那些钱是我在外面辛辛苦苦赚来的,我想花在哪儿、想借给谁都是我的自由,你还做起我的主来了?你不是跟着你爸生活吗,那你所有的生活支出理所当然应该是他来付。我现在连那个家都回不去,凭什么要把我的钱补贴家用?你想要我的钱给你们妇女俩花点也行啊,那就去说服你爸同意复婚。你现在嫁到南京,留他一个人在家里生活起居也不方便,我和他复了婚可以照顾他的生活,也就不会让你婆家人因为父母离婚而瞧不起你。明明是对你对我都有好处的事,但你一次都没有做过。我今年56了,难道你想看到我白头发都长出来的时候还没有个家容身吗?”

    爱晓见陈念迟迟没有回来,就开门出来,见她在打电话就又折回去了。

    “陈念在干什么?再不回来菜都要被吃光了。”竹苓问。

    “她事情多着呢,成天家里的、女儿的、朋友的,什么事情都要他处理。你看你真是的,阿苓,把你请来都半个多小时了你才喝了几口酒?脸都不带红的。”

    爱晓斟满一杯酒就要送过去,竹苓赶紧躲开,“你还不知道我吗?喝几杯酒倒下了,我要是醉醺醺地的回去可不好。再说了,丽梅今天心情不好,我等会儿去她家聊聊天。”

    爱晓听她说得有理,那杯酒也就自己干了,“女人啊,就怕嫁错了人。要是时间倒退个二十多年,青春还在,连孩子都还没有,发现这个男人不对趁早离了就好了。现在快五十的人,半辈子都过去了,就认命吧。”

    “话不是这么说的,有些男人隐藏的很好,结婚几十年你才发现他不值得。那是要怎么办?当然是离呀!我的性子就是这样,当断则断。哪怕我今天头发都白了,牙也掉光了才发现老伴儿是个没良心的,对我对儿女都不好,我照样拉着他上民政局。”

    “什么民政局不民政局的,爱晓,你是准备大过年的跟益文离婚去?”从外头进来一个披着雨衣的男人。

    爱晓调侃他,“敬敏,我说怎么刚刚打电话给你通知你来吃酒,你说自己忙,我还想呢,今天大过年的能忙些什么?难道是收红包收得手软了?现在一看,你这穿着件雨衣,外面也没下雨,你是洗车去了还是捕鱼去了?”

    敬敏脱下雨衣,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还真让你给说对了,我刚跟着坤川帮她女儿洗车。说是刚提的,从市区开回来,但也不知道她开的哪条路,居然被溅了一大滩黄泥。”

    “说起来我们几个朋友里还是罗川过得最自在。你看,女儿工作了,还是搞房地产的,这钱不就像流水一样进口袋里?儿子呢,上了高中,平时大部分时间在学校,就周末回来,所以他们夫妻俩平时也不用怎么操心。对了,你都来了,你家阿琼呢?”

    敬敏到厨房里洗了手,出来坐下,抓起一只焖螃蟹,“她呀,在家里跟建勇还有坤川夫妻俩说些六合彩的事,说这马上不就是虎年了吗今天晚上押老虎准能赢。”

    “那可不一定,零点还没到,现在还是正儿八经的牛年呢,我看得最后押一次牛。”

    “建勇也在那儿?他平时不是不碰这些吗,麻将什么的还觉得是赌博。”竹苓问。

    敬敏说:“他哪儿跟他们讨论押些什么,只是觉得无聊坐在那边听他们说话而已。对了,外面打电话的是建勇他姐姐吗,大晚上的我也看不太清。爱晓,今天你还省什么电,外面灯笼赶紧给它亮起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