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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午(10)

    静婔玩笑道:“婶婶,你要是不收一下,一会儿估计我公公就亲自过来送烟了,到时候你可难应付的很。您知道我公公这个人的,难得送礼一次,送出去的礼哪有原封不动带回去的道理?”

    慈卿甚至礼銳的秉性,只好同意收下。倒不是怕他亲自登门,而是让他和礼锡见了面,这俩兄弟又有许多话要聊,少不得影响了礼锡休息。

    既然静婔带来的香烟都能收入囊中,那么小萍赠送的补品便更是推辞不了。

    小萍完成了婆婆交代的任务,满脸欢喜,“既然建勇不在,那我这些话说给婶婶和叔叔听也是一样。”她望了陈念一眼,“县城那边,有一家新的棋牌室要开业了,所有的规划都已经做好,只等着装潢。那老板找了我家长风去粉刷,又提到他店里一些木质的用具还没有准备好,我就推荐了升明,他手艺好。”

    礼锡道:“长风跟你都是好孩子,会为别人顺带捎一份工作。说起棋牌室,我记得半儒也是做这一行的。小念,你这次过来他知道吗?”

    陈念骤然听父亲提起丈夫,她婚姻不谐几乎是人尽皆知的,父亲此时还在外人面前提及,她心中便有些怨怼。

    静婔眼瞧着陈念脸色微沉,心知她是不乐意了,忙道:“是啊,升明做完手上这一单还有十多日,那个开棋牌室的人也不着急,到时候衔接上去就是了。”

    小萍道:“棋牌室这单生意对长风、建勇和升明来说都是大项目,只是长风昨天得知了一个消息,在跟我商量着要不要接下这一单。”

    慈卿疑惑道:“好好的一单大生意怎么就犹豫了?”

    静婔也疑惑不解,脸上却笑盈盈的,“是啊小萍,出什么事了?升明也没跟我提过。”

    小萍看了一眼陈念,她只垂着脸,看不清脸上什么神色,不欲多言的姿态。

    小萍道:“长风昨天才刚联系了建勇,建勇手头的时间也巧合,两个人可以一起去做。不过昨天电话打过去到店里,是另外一个人接的。长风听着觉得那人的声音很熟悉,后来确认一下,居然是半儒。婶婶,这单生意我们夫妻都觉得接下不太好。”

    丽梅与芬芬在厨房中洗碗,擦拭灶台,前头堂屋里的闲言碎语一句不落的飘进耳朵。

    “丽梅,半儒棋牌室的这单生意,建勇有跟你提起过吗?”芬芬问。

    食用油与洗洁精相混合,瓷碗握在手上便有些发滑。丽梅思忖片刻:“提到过一嘴,但我也没太留心。谁能想到这么巧就是半儒的呢。”

    陈念懒懒一笑,“我当时什么大事呢,你尽管去接下呀,半儒那人别的优点没有,就是老实,钱不会因为是熟人就少算的。”

    小萍面上就不好看了,冷笑一声,“陈念,你要是这么说,那就真误会我了。我们邻里相亲这么多年,就算这些年你不在家,我们和叔叔婶婶也多有来往。半儒的事就是你的事,你的事就是叔叔婶婶的事。就算是不要工资,我叫长风去义务劳动,大家互帮互助,这也是应该的呀。”

    芬芬压低了声音和丽梅低语:“你说陈念这个人吧,仗义、直肠子,说的都对,可就是这脑袋不开窍。小萍明显是为难于这层关系,毕竟半儒和陈念不和,这是人尽皆知的。”

    丽梅讶异道:“婚姻是他们俩的私事,就算往大了点说也是我们一家的事,怎么就人尽皆知了?”

    “你还不知道,村里街头巷尾谁不在议论着陈念。陈念做人张扬,有什么事情心里从来藏不住,嘴上就说开了。农村人嘛,要是不议论一下谁的家长里短,这日子就过不下去。她自己听见这些议论倒是无所谓,但爸妈听见了刺心。”

    丽梅觉得心中闷闷的,只微微叹了口气。

    礼锡心中暗怪陈念太不知分寸,小萍是思虑周详才先将此事拿来告知,否则村里风言风语的该更厉害了。

    慈卿的叹息轻的晃如云烟,“小念向来在这些事情上不大理得通,小萍你别见怪啊。依我看,这份生意长风如果去了会平白给你们家添堵,还是内里解决比较好。回头我问一问建勇的意见再告诉你。”

    既是如此,静婔便也替升明暂时推掉了生意,只说等有消息时再做决断。

    待到二人告辞走出门,静婔面上青一阵红一阵的不好看,“升明是经过长风的推荐才接下棋牌室的生意,既然知道了那是陈念她老公的棋牌室,你怎么也不提前知会我一声?不仅如此,还当着陈年的面说这件事情,你说她能给你好脸色看吗?”

    小萍懒懒抬了抬眼,言语上半点也不肯相让,“你知道我心里藏不住事情,这件事要再不定下来,长风也不好接下一个主顾的单。我本来也就没想跟陈念多说什么的,我要是想害得她被叔叔婶婶批评,刚刚是谁送她到这里,她从谁的车上下来的?我随便往叔叔面前一说,不比棋牌室的事情更有吸引力?况且你以为陈念做的事情叔叔婶婶都不知道吗,村里的风言风语传的那么厉害,她还不知收敛,迟早有苦头吃。”

    静婔不知如何接话,便转了话头聊起孩子,家渝和政卓是顶要好的朋友,家长凑到一块儿自然也难免说说孩子的事情。

    礼锡沉着一张脸,愈发显得病容憔悴,“小念,有些事情我跟你妈也不好太说,你自己好自为之,也是有女儿的人了,凡事要把握的好分寸。”

    陈念原以为自己平白受了委屈,不大相识的小萍特意跑来家里说些会让她难堪的话,父亲怎么也得护着自己,却不想小萍一走,倒是自己接受数落了。

    她心中愈加怒火中烧,“爸,刚才的事情你也看到了,她平白无故借着送礼物的由头到咱们家里说些有的没的,你不帮我说话,现在还跟我讲这些大道理!难道小叔叔那包烟让你尝了收礼物的甜头了?”

    “你闭嘴!”礼锡气得痰气上涌,一口老痰卡在喉咙里差点人背过去,面色也涨得青紫。

    丽梅听到外面的动静,心想不好,立刻就冲洗干净的手要往外冲。

    芬芬拉住她,摇头道:“爸的性格你不是不知道,最好面子。现在是他们陈家的事情,我们毕竟是外姓人,有些事情不太好开口。”

    丽梅这才渐渐平复心绪,听了大嫂的话。

    慈卿连忙上前拍背,扶礼锡躺下,又冲泡了止气凝神的药给他服下。她虽速来疼爱女儿,现在也不免责怪,“你爸身体是什么状况你不是不知道,还在他面前说这些刺激的话,诚心不想让他活了?”

    陈念见自己惹得父亲如此,心中愧疚万分,纵使心里有什么委屈,也都按下不提了。

    建勇恰好完工回家,见两个孩子咳嗽不停,拉了他们到这儿责备丽梅。

    丽梅从厨房出来,关切地用手背贴一贴陈启和陈捷的额头,果然烧起来了,两个孩子也是没精打采的模样。刚才吃饭时还活蹦乱跳,突然一下就没了精气神,丽梅心急如焚。

    丽梅转身急匆匆去取温度计,建勇叫住她,表示家里的温度计刚才摔碎了。他让陈捷含在口中,待要取出来时一个没拿稳就摔地上,他又急匆匆的抱孩子前来,一地的水银尚未处理。

    建勇道:“看你每天忙东忙西的,说是一切为了孩子,结果他们两个发烧发到这么烫你也一点都没察觉。每天你大半夜的去洗衣服,那个门窗一开一合,我就知道会有凉风进来,把孩子吹着凉了。如果不是有妈跟大嫂帮衬,你一个人照顾孩子,孩子早就不知道往医院里跑多少次了。也不是第一次当妈了,我平时工作忙,就算有什么顾不到的地方,你也该想到。在家里相夫教子是你的责任,在外面工作是我的责任,大家都把责任做好了不就好了。你呢,分内之事有人帮着你做了,还是一塌糊涂。”

    芬芬不知道帮衬谁,怕帮谁都两边讨不到好,却又觉得此刻一言不发落在慈卿眼中,让婆婆以为自己只是平时精明,到了排忧解难的的时刻只是木头一个,于是少不了开口:“建勇,你也别对丽梅挑剔这挑剔那了,你们的孩子当然是丽梅做母亲的自己在照顾,我只是顺手帮扶一下。你要是把我功劳说的这么大,我以后可不敢照顾了。”

    丽梅此刻无心为自己辩解——从前也不是没有替自己说过话,但在丈夫看来,她问心无愧的义正言辞却是混淆是非、极力狡辩,既然多说无益,不如不费口舌。

    慈卿叹了口气,道:“你爸的身体还有好一段时间需要养,家里有些事情也是该打算起来了。丽梅,你先带着孩子去看看医生吧。”

    陈念道:“三嫂,我朋友的车刚开出去,应该还没太远,我打电话让他回来,我陪你一起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