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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浇水风波 闵文骨裂

    冬去春来,又一年艰难困苦的岁月在饥寒交迫中熬过。

    这一年华闵文闲赋在家,洗锅抹灶,一日三餐,扫院子出粪,看孩子做饭,完全变成了一个宅男。

    其间他也多次找生产队队长要活干,都被生产队队长不是说他病没好,就说他干不了,找的次数多了,生产队队长干脆说没有办法给他安排活,安排长活,华闵文家里老老少少怎么办,安排短活,一个大男人,正当劳力,别人有意见,让其媳妇做短活,可村上青壮年妇女少,好多女人的精细活又干不完,无奈只好让华闵文继续在家中当病人,免人口舌。

    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还好,这期间仍然有乡亲,因邻居之间、兄弟婆媳之间,家长里短,东家的猪拱了西家的墙根,徐家兄弟因分家大打出手,张老二的媳妇顶了婆婆的嘴闹离婚等等,不可调和的矛盾纠纷,请他去化解,他都毫不推辞的应承下来,抽空前去,一个个处理的妥妥贴贴。

    他常想,如果自己是名副其实的国家干部多好,定将全身心的为父老乡亲们排忧解难,也不至于让家人担心,自己装疯。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真是,人倒霉鬼推磨,放屁都砸脚后跟,都在大家认为华闵文疯病好转的时候,他却干了一件吃里扒外的“莽事”,成了本村人心中的“汉奸”。

    话还得从今年的春苗说起。

    过去的冬天下了几场不错的雪,由于墒情较好,各村都抢种了大量的春小麦,那麦苗随人所愿,个个出的整整齐齐,村民们预感着今年是一个丰收年。

    清明前,麦田里的麦苗绿油油的,把整个田地装扮的生机盎然,可把乡亲们高兴极了,施肥拔草忙的不亦乐乎。

    华闵文自然也没闲着,虽然村上没给他安排活,可他还是跑遍了村上的每一块田地,及时提醒生产队队长哪块田需要除草,哪块田需要施肥,甘家坡的麦苗有病要尽快打农药,黄四滩的地埂被老鼠打了洞要修补,下红庙的田被邻村的羊给糟蹋了,他都说给生产队队长,直到生产队队长安排了,处理了,他才收兵,可以说他成了生产队队长的跟屁虫和侦察兵,不仅他本人没有获得一分工分,而且还惹得生产队队长烦恼,但他却不厌其烦,他常谩散(巴结)生产队队长说,大人不计小人过,何况我还是一个疯人,看见了不说我睡不着,说了队长大人就多担待,常常闹的生产队队长表扬也不是,批评也不是。

    不过生产队队长心底里还是很认可华闵文的,凡是他说的事都一一进行了安排。

    扯得远了,咱们还是回过头来继续说绿油油的春苗,怎么导致华闵文成了本村人心中的“汉奸”。

    难道说华闵文破坏了春苗,还是谎报了苗情,致使生产队队长有误判,耽误了施肥和除草,这些都不是,说起来的确让人哭笑不得。

    那是清明节前的一天上午,华闵文的媳妇早早起来,吃了点剩饭剩菜,拿了一个翻包成馍馍,和几个妇女去一杆旗给麦苗施肥,华闵文打扫完庭院,馓了一锅馓饭,炒了些洋芋丝,照看三个孩子吃过,打发他们背上书包出了门,回屋上炕替父亲揉了一会腿,将炕桌放在炕上,端来饭菜并唤在院子里喂鸡的母亲过来吃饭。

    爷三正在吃饭,忽听院子门被人敲的“咣咣”响,华闵文放下筷子出房门大声问:“谁呀?”,没人回答,却听到敲门的声音更加急促,“咣咣-咣咣咣”。

    “这是谁呀,光敲门,不出声,把门拴都要敲破似得”,华闵文的母亲在屋内说。

    “闵文,快去开门,肯定有急事,不然不会这样敲门”,华闵文的父亲连忙说道。

    华闵文连跑带走的来到院门口,透过门缝看去,只见大庄子杨家老大的哑巴媳妇,满头大汗的抓着门环一个劲的敲,似乎很是着急,华闵文急忙取掉门栓。

    “吱吱-吱”,门打开了,哑巴一个趋蹶冲了进来,差乎和华闵文撞个满怀。

    “什么事?看把你急得”,华闵文一把扶住哑巴说道。

    哑巴站稳脚跟,用左手指着门外,右手抓住华闵文的胳膊就往外走,把个华闵文弄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从哑巴着急表情可以看出,村子上出了大事,华闵文也顾不上给父母打招呼,就跟着哑巴向村西头跑去。

    哑巴一边跑,一边一个劲的用手比划,华闵文始终也没搞清楚她说了些啥。

    出了村口,华闵文顺着哑巴所指的方向看去,前面似乎是两帮人在械斗,他知道事情不妙,便加快步伐,跑在了哑巴的前头。

    跑到近处,只见村子上的老弱病残,婆娘娃娃,哭的哭,喊的喊,撕的撕,咬的咬把一帮外村的几十个青壮年给打的稀里哗啦,头破血流。

    他意识到这是外村人和本村人打群架,他马上回头对哑巴说:“快去黑川找柴所长”。

    哑巴愣了一下,掉过头向黑川方向跑去。

    华闵文急步来到两帮人的中间大声喊:“别打了!别打了”。

    到处是一片哭喊声,哪里还听得进去,华闵文见事态越来越严重,弄不好会出人命。

    这可怎么办?华闵文也着急了!

    稍加停顿,华闵文马上意识到,按目前的形势,只有对方尽快收手后退,方可避免恶斗,自己这边婆娘娃娃已经斗红了眼,是无法劝退的。

    说时迟,那时快,华闵文没有多加思考,立马向对方招手跑去,并大声呼喊:“别打了,快跑!别打了,快退”。

    谁知,对方正在为遇到一帮婆娘娃娃而头疼,忽见来了一个中年人,指手划脚,连骂带喊的冲了过来,也不问青红皂白,一个愣头小伙冲过来朝华闵文的胸部就是一扁担。

    “咔嚓”,华闵文感觉肋骨断了,痛的要命,但他已顾不了自己。

    仍然忍着疼痛,大声疾呼:“快退,要出人命的”。

    “别打了,是华干部”,不知对方是谁喊了一声。

    “快退,再别打了”,华闵文呼喊着,眼前一冒金花,昏了过去。

    “不好了!打死人了”,本村眼尖的一个媳妇大声喊道。

    听说出了人命,两边的人都停了下来,向华闵文围了过来。

    对方一中年汉子,急忙过来抱住华闵文大声喊:“华干部,华干部,你醒醒,你醒醒”。

    “还不赶快掐住人生”,本村一位老妇人急切的喊到。

    “哇儿哇儿哇儿~”,就在大家惊恐的时候,柴所长的三轮摩托车带着哑巴和社长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所长停下摩托跑过来问道。

    “他打死人了”,一个小娃指着那个愣头青年说。

    “没死人,所长,只是我这肋骨可能断了,锥心的痛”,华闵文刚好苏醒了过来,接着娃娃的声音说。

    “谁打的?”,柴所长大声问道。

    “是他,用扁担打的”,先前那个小孩指着愣头青年说。

    “是我”,愣头青年胆怯的说。

    所长看了眼正在扶华闵文的社长和华闵文,然后从裤腰带上取下手铐,准备将该青年铐上。

    “慢,所长,事出有因,是我不小心撞了一个正着,请你尽快了解一下他们为什么打群架”,华闵文忍着疼痛说。

    “你都不知道,他们为何打群架?”,社长惊奇的问。

    “没来及问”,华闵文说。

    “先送他去公社医院再说”,社长对大家说。

    “这样不行,把病人拉到他们村上去,让他们医治好了送来”,“对,他们竟然趁我们不在,欺负老人和孩子,可恶至极”,听到打群架,从上游赶回来的村民说。

    “你们搞清楚了再说,究竟是谁打了谁,我们只有招架之力,哪敢出手”,对方一壮年汉说。

    “你们不打架,这么多人来干什么?”,有一刚回来的村民接着问。

    “都别说了,病人送医院,把带头的带走,其他人散了”,社长说。

    听到要抓人,两边的人都怕了,一个个向后退,只有对方打人的青年,低头站在原地没动。

    “你们谁组织来的?”,柴所指着那帮青壮年说。

    “是我”,一位中年汉子应声说。

    “是你组织来打架的?”柴所长问。

    “是他们误会了,我们不是来打架的,是来清淤疏通渠道的”,中年汉子继续应道。

    “他是我们生产队队长”,打人的青年小声说道。

    “你是队长,就让你村的人先回吧,你和这位青年,跟我们去一趟”,社长说。

    “你们这边是谁带的头?”,柴所长指着老汉婆娘娃娃说。

    众人个个都在摇头,一个看着一个,谁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

    “柴所长,是这样的,听说刘家村拉来了两三拖拉机人,到咱们村上来抢水,大家知道村上的青壮年都到上游清淤护渠去了,老少爷们就自发的出来了,也不知咋滴,谁家的孩子一哭,就打起来了,没有谁带头”,村头颜家老人站出来说。

    “那好吧,就请你跟我们走一趟,说说当时的情况”,柴所说。

    “走就走,我又没打人”,老人说。

    “不能去,这么多人,为什么要抓我爹?”,一位青年站出来愤愤地说。

    听得出来是颜老汉的儿子。

    “小伙子,不是抓,是请”,柴所对颜老汉的儿子说。

    “社长,柴所,给你们添麻烦了,我陪颜伯一起过去”,刚刚赶来的大队队长内疚的说。

    “宗队长,怎么搞的,该生产队队长哪去了,赶快送病人到医院”,社长将华闵文扶起来说。

    “生产队队长清淤还没回来,我马上安排,请您们先回,我和颜叔送华闵文到医院,马上就过来”,宗队长说。

    “社长,让我们的拖拉机送华干部到你们公社医院吧,完了之后,我和宗队长一起过去”,刘家村的生产队长说。

    “也好,安排你的人回去,其他人都散了”,社长说。

    “前面的这辆车与我一块去送人,其他人乘另外两辆车回去,等我回来安排活”,刘家村生产队队长对他的村民大声说道。

    “老少爷们也回吧,看把你们厉害得”,宗队长埋怨的说。

    见大家都散了,宗队长、刘家村的队长、打人的青年还有颜家老汉,将华闵文扶上拖拉机,开车的师傅发了车,向黑川方向驰去。

    社长坐着柴所长的三轮摩托车紧随其后。

    到了黑川之后,经检查华闵文两个肋骨骨裂,公社医院没有治疗条件,建议送县医院,后经过商量,最后决定请刘家村的捏骨匠整骨医治。

    经柴所了解打群架的起因,原来是这样的。

    前面说了,过去的冬天下了几场不错的雪,由于墒情较好,各村都抢种了大量的春小麦,可谁能想到,天有不测风云,就在大家高兴的盼望丰收年的时候,老天爷却从春节后到清明,一场像样的雨都没有下,眼看小麦要拔节,乡亲们可急坏了,自然东干渠的水就成了救命稻草。

    然而,由于墒情好,各村种的小麦又多,东干渠的水量有限,抢水成了各村的当务之急。

    为此,灌区各公社开了几次调节会,详细安排了浇水时间,然而近水楼台先得月,下游的村子如果不去巡渠,水就根本下不来。

    前几天,涝坝村生产队队长带领全村的青壮年,背上干粮,吃住在渠道上,留下老少爷们在地头上,直到昨天中午一股小水,才到村头的地里,还没浇几亩,今天上午,刘家村的村民就在队长的带领下前来抢水,三言两语就互斗起来了。

    其实,刘家村也不是前来抢水,他们知道,一时半会水是下不去的,他们这次来的目的是提前疏通渠道,谁知被涝坝村的老少妇女误会,很多村民被抓伤咬破,伤情不轻,真是哑巴吃黄莲,有苦难言。

    华闵文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为阻止械斗,伤了两个肋骨,避免了更严重事故的发生,获得了上下两个公社的佳奖,在刘家村捏骨匠,祖传医术的治疗下,在家静养了一个阶段,现在已经可以走动,下地干活了。

    在刘家村捏骨匠家里治疗肋骨的日子里,华闵文了解到,刘家村虽然人均土地面积大,但大多数都是山地,靠天吃饭,今年从春至今不下雨,山上的麦苗几乎都死了,生产队队长引导村民,撤了麦苗抢种秋粮,也不知道老天后面下不下雨,水浇地人均很少,由于去年冬灌的时候浇的比较透,在加去冬墒情好,目前活的还可以,如果再不灌溉,水浇地的苗再死了,刘家村的麦子将颗粒不收。

    由于刘家村不属黑川公社管辖,在加上东干渠修到刘家村就停工了,也就是说刘家村不仅是东干渠的下游而且是末端,往年雨水好的时候,上游用水少,常常将他们的地灌的水汪汪,麦子不是倒伏就是返青,雨水一少,水就下不来。

    刘家村的人对这个渠不知道说好还是说坏,而今年又出了这档子事,本来我们上下两个村子乡里乡亲的,现在却变成了仇家。

    华闵文听在耳里,急在心里,他回村走家串户,想说服乡亲们给刘家村留一股水,也好让他们解燃眉之急。

    村上的人不仅不同意而且骂华闵文是“汉奸”,好了伤疤忘了疼。

    华闵文见说不通乡亲们,他那疯劲又犯了,不把水浇灌到刘家村解急,他势不罢休。

    于是,他又是找大队队长,又是找社长,晓之以理,并号召嫁到刘家村的涝池闺女回娘家做好娘家人的工作,让刘家村嫁来本村的媳妇做好婆家的工作,以此动之以情。

    虽然,在说服的过程中,挨了许多骂,受了很多白眼,最终,在大队队长和社长的调解下,既没有影响本村的灌溉,又使刘家村的几百亩麦苗获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