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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验明正身

    听到这里,他已气得一蹦三尺高,“造谣!绝对是造谣!青木去了哪里?敢不敢和我理论一番!”

    “青木道长去了哪里?”我抬头望向漆黑的夜空,心中泛起一丝黯然,没有回答。

    我四下环顾,留守府西侧这条巷道深邃黑暗,人迹罕至,两人孤魂野鬼般在此聊天,感觉着实不好。

    我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应道:“道长,此处不宜久留,不如到我寓所,温上一壶热酒,边喝边谈如何?”

    “如此最好不过。”他当先向着巷道外走去。

    行进间我暗中观察,他矮胖的身形轻盈飘忽,粗短的双腿迅捷有力,其武技风格和专研技击术的青华应属同一门类,先前在听涛榭他躲开我的手杖攻击,时机、方位、力道把握俱是老道,其武技比之青华只怕也弱不了几分。

    来到同仁堂,我唤来刘管事,燃起油灯,温上热酒,炒了几个小菜,二人便在堂后庭院石桌边对饮起来。

    宗碧见我出门转悠一圈,竟还顺了个“熟人”回来,诧异之余也没多问,只是站在我下首陪伺。

    青风道长好酒,热菜尚未上桌,他已自斟自饮了数盅,眼角余光扫了宗碧一眼,似笑非笑道:“你俩白日以夫妻名义拜访留守,可你俩并非夫妻。”

    我端起酒壶为其斟酒,不动声色道:“道长说笑了!”

    青风道长手指向宗碧一点,摇头道:“玉颜花黄、汗毛未净、面如凝脂、眼如点漆,典型的处子之像,焉能骗得了贫道?”

    我和宗碧相视一笑,对其判断不置可否。我脑中突地想起一个很关键的问题,问道:“道长如何知晓范某今晚之所向?”

    青风道长畅饮完一杯酒,呵呵笑道:“你们两人跑到留守府招摇撞骗,原本和贫道无关,但你们手持九节法杖,我自然上了心,略施手段追踪于你,对你的行踪自是了如指掌,你三更半夜跑到……”

    他忽然眼神奇怪地望了宗碧一眼,语气一顿,继续说道:“跑到留守府,行踪诡秘难辨,贫道免不得跟上去查探一番。”

    我心中暗笑。这老家伙反应倒是挺快,“听涛榭”三个字在其嘴边差点脱口而出,看到宗碧在旁,便生生吞了回去。听涛榭为貂蝉居所,我半夜潜至留守女眷的居所,说出来难免会被宗碧猜忌。

    我将法杖放在桌上,举起酒盅敬其一杯,姑且为其“体贴宽心”聊表谢意,两人“心怀鬼胎”、“心照不宣”对饮而干。

    我见青风道长性格爽直却又机敏在怀,不似青华那般阴厉狠鸷,心下有些喜欢,遂将我和青木道长相遇经过如实相告,连同青华残害青木之事也是和盘托出,只是隐去了青木道长认定我为“鬼王”,以及我和宗碧进入引仙观之情节。

    青风道长听我讲完,呆坐桌旁一动未动,两行清泪簌簌而下,溶于酒盅旋即不见。良久,方才举杯一饮而尽,长叹道:“时也,命也,天意难违。青华早有狼子野心,青木师兄神通达天岂会不知,终日将其带在身边,最终却是死于其手,个中因果报应,怕是早在师兄卜算之中。”

    谈及青木道长,往事浮上心头恍如隔世,其容颜在我脑中顿时清晰如昨,我陷入了追思之中,庭院中一时悄无人声。

    “不对!”青风道长忽的一愣,双目炯炯凝神着我,“只怕你还有隐情未曾相告!”

    我暗暗心惊,只听他终究问出了那个令我难以解释的问题:“青木师兄遵从师尊遗志,苦觅传人十几载,其心智之恒定,让我等望尘莫及,为何与你萍水相逢,单单便将手杖赠送于你?你先前的百般解释我却是不信的,青木师兄一生从不行随意之事,除非……”

    他突然伸出粗壮的食指,直直指向我,一字一句低声喝道:“你是鬼王!”

    我盯着眼前的手指纹丝不动。

    “鬼王”这个名词,对我的情感刺激已然失效。从第一次听到“鬼王”的惊魂失魄,到如今的心如止水,我仿佛看透了人生一般见怪不怪。

    自进入引仙观以来,我对人生的认识便有了自己的理解。

    世人常说,时间是条长河,人生有如其中的一颗颗沙砾,时间是一条单程直线,人生是一道不归之路,没有起点,没有终点,不重复,不停留,不拐弯。

    而王莽、张角乃至我和宗碧,却以亲身经历证明,时间可以往返,人生可以断续。我仍清楚记得张角的记录本最后一页上的那句话:“我也要回去了,这是我一生中最悲伤的时刻。”

    王莽、张角从哪个时间而来我无从得知,从他们留下的记录信息看,他们回去了,如何回去的?回到了哪里?更无从知晓。

    由此看来,“轮回使者”也好,“鬼王”也罢,不过是那条长河中的一颗沙砾换了位置,甚至无意中落入了另一条长河中。就这颗沙砾而言,人生还要继续,或闪亮,或暗淡,或喧嚣,或静谧,仅此而已。

    不过我和王莽、张角经历迥异。从已知的片段信息分析,他们知道自己如何来,更知道自己如何回去,而我却是在浑浑噩噩、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来到这个世界,从来的第一天起便一直在挣扎求存,完全不像王莽、张角那般“穿”得挥洒自如,活得潇洒惬意,终被历史铭记,他们是名副其实的“鬼王”。而我呢,“穿”得莫名其妙,活得痛不欲生,充其量是个异世的“鬼”而已,和“王”是万万不沾边的。

    我苦笑着摇摇头,“不,我只是我而已,并非你们太平道所称的什么鬼王!”

    青风道长缓缓抬起头来望向我,我看到他的眼中充满不解,“居士现今什么身份?”他冷不丁问了一句。

    “我乃西凉一普通商贾而已。”我和宗碧双目相接,随口应道,一时间也搞不懂青风道长何故有此一问。

    青风道长微微一笑,伸手拿起桌上的法杖,做了一个让我几乎惊呼出声的动作!他竟然握住了法杖端部用力一拧!

    我知道这根法杖端部和尾部藏有真空,里面分别放有三座引仙观的位置图和密库钥匙。青风道长如此动作,说明他深知法杖秘密之所在。

    他用力拧动,手上青筋爆显,足见其发力之猛,那法杖却是纹丝不动,他又把手挪到法杖尾端拧了起来,那法杖仍是不见动静。

    我内心极为纳闷。当初我只是无意中轻轻一拧,便发现了法杖内藏的秘密。青风道长发力远甚于我,没有理由拧不开。

    青风道长苦笑一声,似笑非笑看着我说:“这里应该可以打开的,我却无法做到,你来试试?”

    我静静望着他手中的法杖,轻笑着摇头拒绝。

    我的确能轻松拧开法杖上的关节,但不知这意味着什么。我已经发现了法杖的奥秘,在不明白他的真实意图之前,我不想直接掀出底牌,平添不必要的是非。

    青风道长微笑道:“贫道的请求再简单不过,范居士不予应允,贫道以为不外乎两个可能,一则你确信自己能够打开,不想在贫道面前露底,二则你已经打开过,知晓了法杖的秘密,无需再次印证!”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很虔诚的神色,轻轻摩挲手中的法杖,“这根法杖传自新朝建新帝,据传凭此杖能驭神驱鬼、腾云驾雾、搬山填海,指石成金,甚至毁天灭地,无所不能,建新帝是为第一任鬼王!建新帝归天百年之后,方由我恩师续接第二任鬼王!”

    他口中的建新帝,正是史书记载的王莽,原来张角的九节法杖,竟是传自王莽。

    他举起法杖细细端详,神情肃穆却又带着一丝悲切,想必是睹物思人,“此法杖自建新帝开始流转世间,迄今已近二百年,从建新帝传至我恩师,百年间不知流经多少人手,终是名声不显,唯独在我恩师手中方能重现神通,居士可知其中缘由?”

    他目不转睛盯着我,眼神中蓦地泛起一股狂热之意,“原因其实极为简单!此法杖乃天赐神物,非鬼王无法动用!若落在寻常人手中,便与烧火棍无异。昔日恩师将当着众徒之面,将几个物件放入法杖之中,总坛教众三千,无一人能破解机关取出物件。恩师明言,非鬼王不可破解其中奥妙!青木师兄携法杖寻访鬼王继任者几十载,却也不能打开法杖。青华利欲熏心、鬼迷心窍,戕害同门,妄图逆天行事,即便取得法杖,于他而言却是毫无用处。居士心怀怜悯不忍杀生,但天道有循环,善恶有承负,假以时日,青木必将恶业恶报!”

    他将法杖递向我,似笑非笑说道:“你确定不再试试看?”

    “我来试试看!”一只手伸了过来,接过了法杖,却是宗碧。

    那日在引仙观,青木道长曾言宗碧只是灵魂重新投胎,非“鬼王”之身。我心想,她也是从异世穿越而来,从某种意义上讲,也算是和“鬼王”沾亲带故,或许她也能拧开法杖。

    宗碧紧握法杖用力拧动,不停变换拧动位置和方向,脸颊因充血红了几分,那法杖却是依旧如故。

    我苦笑着摇摇头,取过法杖,看准结节位置,手指轻捻,第一节便被我轻松拧了下来,在两人惊异的目光中,又将其拧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