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雪
“你会！？”王知风面露惶恐说道，“陈兄，你说的那个魔头该不会是你自己吧？”
“也不能说是我会。”陈十七道，“我会的功法叫做《冬》，就一个字，冬天的冬。当年《冬》被人抄走了前三分之一，流落到那个魔头手里，他凭借残本进行了修改，便有了《霜九》。”
王知风听得有些懵，这段话中信息太多，他正欲再问，陈十七走到陈寡妇身旁，道：“你是不是很恨武大强？”
“恨！”陈寡妇毫不犹豫，咬牙沉声道，“我巴不得把他跟他那班兄弟都剁了喂狗，可怜我一介女流没有本事，我要是打得过他，早把他杀了！”
“行。”陈十七转头看向银山，“他让你受的苦，这些钱也算是弥补了，你在这等几天。”
说罢便转身出地窖门进了洞道，陈寡妇在背后喊道：“你们可是要去寻他？那家伙在郑县，那是他的地儿，不像这里，那儿满大街都是他的狗腿子，你们去的话，可得小心些！”
......
郑县位于橘子河、沧江、馁河三江交界处，扼守航道，来往客商极多，颇为繁荣，虽和许县一样叫县，但要大得多。
陈十七与王知风搭了一艘货船，行了一天，傍晚时分到岸，进了城站在大街上，郑县的大街宽阔平坦，黑夜已经降临。
陈十七问道：“先吃东西还是先去杀人？”
王知风闻言有些犹豫，回忆着郑县酒楼中的惨象，他感到仿佛他的话将决定许多人的生死，说道：“这么大一座城，在这的光明司人，应该比许县那边的厉害许多，我们还是从长计议吧。”
“有什么好从长计议的。”
“陈兄你现在还是化气？”
“对啊。”陈十七上下打量王知风，“你还是感悟？等闲了我教你一套吐纳功法，几天就入化气。”
王知风并未因此喜悦，而是仍然担忧说道：“陈兄，要不我们还是先缓缓吧，找个地方歇歇，你歇着，我去查一下，弄清楚在这的光明司人中，最厉害的是什么境界，如果有道希境的强人......”
按王知风的想法，无论陈十七战斗技巧再如何出色，他毕竟只是化气境，只能近距离杀人，速度和力量与街上的普通老百姓相比，强不到哪里去。如果遇到道希境的强者，根本不可能与之对敌，别人十丈之外一道剑气过来，你就算躲过了，再噗嗤噗嗤跑过去，这时间里，别人怕是走了百丈远了。
王知风环顾大街两侧的建筑，越发觉得光明司建在这种地方的分舵，真会有道希境强者坐镇。
陈十七平静说道：“凝虚及以下，我三招之内赢，道希境，三十到一百招，太象境，如若提前准备的话，也有胜算。”
王知风默然无语。
他从来就看不透陈十七，知道他身上藏着许多的秘密，但一个化气境能战胜太象境这种话，听起来完全是天方夜谭。
太象境修行者能飞行于万丈高空，根据所修功法不同，速度快者能数倍于音速，水火雷霆信手拈来，肉身之坚硬，连攻城弩也不能伤之分毫，无论山崩海啸都无法将其埋葬，凡夫俗子如何才能战胜？
但莫名的，王知风心中却有声音在说，陈十七真的能做到。
不知道该怎么做到，不知道凭什么能做到，但王知风就是相信，陈十七一定能践行他说出口的话。
于是王知风点头道：“好。”
接着王知风看着已几无行人的大街说道：“我们先去找武大......”
“不用找了。”
陈十七突然打断了他，然后伸出手来，用力将王知风推向一旁。
王知风重重倒地。
陈十七举起画影剑至胸前。
砰然巨响。
火光四溅。
包裹画影剑的麻布碎裂成极小的碎片。
漫天布絮。
陈十七呈弓步，在地上滑行后退。
数丈方止。
前方长街尽头，一道人影，月下孤立，也握着一柄长剑。
便是此人来了一道剑气，击在画影剑正中。
那人看见自己的剑气竟然被挡住，微微吃惊。
陈十七被击退时承受了巨大的冲击力，强撑着没有倒下，膝盖与腰感到阵阵疼痛。
他本来可以倒下，如果倒下，能够卸去大部分力量。
但那样不好看。
如果叶怜看见他被人一剑砍翻在地，一定会笑他。
陈十七站直。
王知风剧烈喘息，遥望长街尽头的人影，惊恐呢喃道：“道希境......？”
那人缓缓飞至空中。
不是道希境。
漫天之中，都是那人说话的声音。
“山海宗如意峰，排行第四，慕容畴。”
陈十七遥遥应道：“青山观云汉峰，外门弟子，陈十七。”
从人嘴里喊出的话语，与法力加持的传音相比，显得无比可笑。
冬日的许县，要比青山观上冷。
寒冷的长街，刮起冬日的冷风。
王知风感到一滴水落在了鼻尖，伸手拂去。
下雨了？
仰头看，黑夜与大地之间，布满飘摇的白点。
落在他鼻尖的不是水，而是一粒融化的雪花。
郑县下起了雪。
不需要陈十七提醒，王知风清醒的瞬间，立即爬起，跑到街旁，翻过一堵墙，躲进了一家民居院子里。
他帮不了什么忙，所以不能给陈十七拖后腿。
他看着远处飞在天上的人，感觉就像在看真正的仙人。
他想象不出陈十七该如何应对，他只能在心里不停祈祷，陈兄，你可一定要能应对。
......
橘子河边某座小镇中，萧阿约坐在无人的路边，眼皮一直跳动。
她不知道陈十七和王知风的去向，也猜不出来。
她用力眨了几下眼，但眼皮还是在跳。
她不喜欢这种噩兆。
青山观正殿，张叔夏正在跟杨廷铮汇报。
“光明司人被陈十七当众处决，韩宗主非常愤怒，山海宗朝会之时，他当众摔碎我朝陛下赠予他的青玉手环。山海宗派了两人前来质问此事，一往汴京，一往青山，据说来我们观里的是某位长老，过两天便会到。”
“如此看来，我送给陛下的信，陛下没有送去山海宗与楚国。”
“师父，那陈十七口出狂言，您还真当了真？”
“我带你去个地方。”
师徒二人离开正殿，朝云汉峰方向走。
深林之中，杨廷铮一挥手，许多树木上泛起了金色荧光，张叔夏定睛看去，皆是些玄妙难言的符文。
远处那间木屋，被这些画着符文的树木环绕其中。
杨廷铮说道：“这座阵叫清光天国。”
张叔夏目瞪口呆。
下一刻，他惊疑说道：“可清光天国......”
“只有洁净圣殿圣君会。”杨廷铮接过他的话，顿了一顿又道，“但不一定，也许叶神座也会。”
“师父您的意思是？”张叔夏看向杨廷铮。
杨廷铮缓缓道：“霍纲与那孩子见了几次，我问他对他的映象，他的回答是奇怪。”
张叔夏呢喃道：“但他怎么可能是......”
“你也这样觉得？”杨廷铮道，“我也觉得不可能，陈十七不可能是圣君。”
“师父为何如此肯定？”
“我见过圣君，他说话的方式与陈十七不同。”
“但若圣君能改头换面的话，他为了潜藏，改变自己的说话方式，也不算难事。”
“你看陈十七的样子像是想潜藏吗？”
“也是，他行事未免有些明目张胆，甚至于......嚣张。如果他真是圣君，为何要来拜入我青山观？”
“不论他是谁，他拜不拜入青山观，与他的身份无关，只与他的目的有关。”
杨廷铮抬头，视线穿过交叉的树枝看着夜空，缓缓道：“要下雪了。”
张叔夏凝重说道：“但问题的关键是，圣君难道没死吗？”
杨廷铮看向他。
“你何必装傻？”杨廷铮面无表情说道，“洁净圣殿之所以历代以来凌驾于众生，皆在于圣山后麓那座永恒神像，永恒神像无穷尽地散发神辉，圣殿中人以神辉修行，远比修天地灵气的修行者强大。有永恒神像在，圣君在圣山之上便天下无敌，他的力量永不枯竭。要想杀圣君，必先摧毁永恒神像，你也知道，如今永恒神像不仅完好，楚国皇帝还在研究利用神像的方法。”
张叔夏沉默无言。
一粒白雪从杨廷铮眼前飘落。
深林树木繁多，尽管树叶不剩多少，但盘根错节，夜空之中已大雪纷飞，却只有少数雪花能落下来。
“你觉得他有可能是谁呢？”杨廷铮问道。
张叔夏思考良久后道：“如果师父因为他说话的风格，觉得他不可能是圣君的话，那同样的理由，他更不可能是叶神座。”
“所以你的看法究竟是？”
“当答案只剩下一个的时候，尽管它看起来再不可能，它也是真的。”
杨廷铮闻言，垂首一声叹息。
“这么大的雪，不知会冻死多少人。”
“也不能说是我会。”陈十七道，“我会的功法叫做《冬》，就一个字，冬天的冬。当年《冬》被人抄走了前三分之一，流落到那个魔头手里，他凭借残本进行了修改，便有了《霜九》。”
王知风听得有些懵，这段话中信息太多，他正欲再问，陈十七走到陈寡妇身旁，道：“你是不是很恨武大强？”
“恨！”陈寡妇毫不犹豫，咬牙沉声道，“我巴不得把他跟他那班兄弟都剁了喂狗，可怜我一介女流没有本事，我要是打得过他，早把他杀了！”
“行。”陈十七转头看向银山，“他让你受的苦，这些钱也算是弥补了，你在这等几天。”
说罢便转身出地窖门进了洞道，陈寡妇在背后喊道：“你们可是要去寻他？那家伙在郑县，那是他的地儿，不像这里，那儿满大街都是他的狗腿子，你们去的话，可得小心些！”
......
郑县位于橘子河、沧江、馁河三江交界处，扼守航道，来往客商极多，颇为繁荣，虽和许县一样叫县，但要大得多。
陈十七与王知风搭了一艘货船，行了一天，傍晚时分到岸，进了城站在大街上，郑县的大街宽阔平坦，黑夜已经降临。
陈十七问道：“先吃东西还是先去杀人？”
王知风闻言有些犹豫，回忆着郑县酒楼中的惨象，他感到仿佛他的话将决定许多人的生死，说道：“这么大一座城，在这的光明司人，应该比许县那边的厉害许多，我们还是从长计议吧。”
“有什么好从长计议的。”
“陈兄你现在还是化气？”
“对啊。”陈十七上下打量王知风，“你还是感悟？等闲了我教你一套吐纳功法，几天就入化气。”
王知风并未因此喜悦，而是仍然担忧说道：“陈兄，要不我们还是先缓缓吧，找个地方歇歇，你歇着，我去查一下，弄清楚在这的光明司人中，最厉害的是什么境界，如果有道希境的强人......”
按王知风的想法，无论陈十七战斗技巧再如何出色，他毕竟只是化气境，只能近距离杀人，速度和力量与街上的普通老百姓相比，强不到哪里去。如果遇到道希境的强者，根本不可能与之对敌，别人十丈之外一道剑气过来，你就算躲过了，再噗嗤噗嗤跑过去，这时间里，别人怕是走了百丈远了。
王知风环顾大街两侧的建筑，越发觉得光明司建在这种地方的分舵，真会有道希境强者坐镇。
陈十七平静说道：“凝虚及以下，我三招之内赢，道希境，三十到一百招，太象境，如若提前准备的话，也有胜算。”
王知风默然无语。
他从来就看不透陈十七，知道他身上藏着许多的秘密，但一个化气境能战胜太象境这种话，听起来完全是天方夜谭。
太象境修行者能飞行于万丈高空，根据所修功法不同，速度快者能数倍于音速，水火雷霆信手拈来，肉身之坚硬，连攻城弩也不能伤之分毫，无论山崩海啸都无法将其埋葬，凡夫俗子如何才能战胜？
但莫名的，王知风心中却有声音在说，陈十七真的能做到。
不知道该怎么做到，不知道凭什么能做到，但王知风就是相信，陈十七一定能践行他说出口的话。
于是王知风点头道：“好。”
接着王知风看着已几无行人的大街说道：“我们先去找武大......”
“不用找了。”
陈十七突然打断了他，然后伸出手来，用力将王知风推向一旁。
王知风重重倒地。
陈十七举起画影剑至胸前。
砰然巨响。
火光四溅。
包裹画影剑的麻布碎裂成极小的碎片。
漫天布絮。
陈十七呈弓步，在地上滑行后退。
数丈方止。
前方长街尽头，一道人影，月下孤立，也握着一柄长剑。
便是此人来了一道剑气，击在画影剑正中。
那人看见自己的剑气竟然被挡住，微微吃惊。
陈十七被击退时承受了巨大的冲击力，强撑着没有倒下，膝盖与腰感到阵阵疼痛。
他本来可以倒下，如果倒下，能够卸去大部分力量。
但那样不好看。
如果叶怜看见他被人一剑砍翻在地，一定会笑他。
陈十七站直。
王知风剧烈喘息，遥望长街尽头的人影，惊恐呢喃道：“道希境......？”
那人缓缓飞至空中。
不是道希境。
漫天之中，都是那人说话的声音。
“山海宗如意峰，排行第四，慕容畴。”
陈十七遥遥应道：“青山观云汉峰，外门弟子，陈十七。”
从人嘴里喊出的话语，与法力加持的传音相比，显得无比可笑。
冬日的许县，要比青山观上冷。
寒冷的长街，刮起冬日的冷风。
王知风感到一滴水落在了鼻尖，伸手拂去。
下雨了？
仰头看，黑夜与大地之间，布满飘摇的白点。
落在他鼻尖的不是水，而是一粒融化的雪花。
郑县下起了雪。
不需要陈十七提醒，王知风清醒的瞬间，立即爬起，跑到街旁，翻过一堵墙，躲进了一家民居院子里。
他帮不了什么忙，所以不能给陈十七拖后腿。
他看着远处飞在天上的人，感觉就像在看真正的仙人。
他想象不出陈十七该如何应对，他只能在心里不停祈祷，陈兄，你可一定要能应对。
......
橘子河边某座小镇中，萧阿约坐在无人的路边，眼皮一直跳动。
她不知道陈十七和王知风的去向，也猜不出来。
她用力眨了几下眼，但眼皮还是在跳。
她不喜欢这种噩兆。
青山观正殿，张叔夏正在跟杨廷铮汇报。
“光明司人被陈十七当众处决，韩宗主非常愤怒，山海宗朝会之时，他当众摔碎我朝陛下赠予他的青玉手环。山海宗派了两人前来质问此事，一往汴京，一往青山，据说来我们观里的是某位长老，过两天便会到。”
“如此看来，我送给陛下的信，陛下没有送去山海宗与楚国。”
“师父，那陈十七口出狂言，您还真当了真？”
“我带你去个地方。”
师徒二人离开正殿，朝云汉峰方向走。
深林之中，杨廷铮一挥手，许多树木上泛起了金色荧光，张叔夏定睛看去，皆是些玄妙难言的符文。
远处那间木屋，被这些画着符文的树木环绕其中。
杨廷铮说道：“这座阵叫清光天国。”
张叔夏目瞪口呆。
下一刻，他惊疑说道：“可清光天国......”
“只有洁净圣殿圣君会。”杨廷铮接过他的话，顿了一顿又道，“但不一定，也许叶神座也会。”
“师父您的意思是？”张叔夏看向杨廷铮。
杨廷铮缓缓道：“霍纲与那孩子见了几次，我问他对他的映象，他的回答是奇怪。”
张叔夏呢喃道：“但他怎么可能是......”
“你也这样觉得？”杨廷铮道，“我也觉得不可能，陈十七不可能是圣君。”
“师父为何如此肯定？”
“我见过圣君，他说话的方式与陈十七不同。”
“但若圣君能改头换面的话，他为了潜藏，改变自己的说话方式，也不算难事。”
“你看陈十七的样子像是想潜藏吗？”
“也是，他行事未免有些明目张胆，甚至于......嚣张。如果他真是圣君，为何要来拜入我青山观？”
“不论他是谁，他拜不拜入青山观，与他的身份无关，只与他的目的有关。”
杨廷铮抬头，视线穿过交叉的树枝看着夜空，缓缓道：“要下雪了。”
张叔夏凝重说道：“但问题的关键是，圣君难道没死吗？”
杨廷铮看向他。
“你何必装傻？”杨廷铮面无表情说道，“洁净圣殿之所以历代以来凌驾于众生，皆在于圣山后麓那座永恒神像，永恒神像无穷尽地散发神辉，圣殿中人以神辉修行，远比修天地灵气的修行者强大。有永恒神像在，圣君在圣山之上便天下无敌，他的力量永不枯竭。要想杀圣君，必先摧毁永恒神像，你也知道，如今永恒神像不仅完好，楚国皇帝还在研究利用神像的方法。”
张叔夏沉默无言。
一粒白雪从杨廷铮眼前飘落。
深林树木繁多，尽管树叶不剩多少，但盘根错节，夜空之中已大雪纷飞，却只有少数雪花能落下来。
“你觉得他有可能是谁呢？”杨廷铮问道。
张叔夏思考良久后道：“如果师父因为他说话的风格，觉得他不可能是圣君的话，那同样的理由，他更不可能是叶神座。”
“所以你的看法究竟是？”
“当答案只剩下一个的时候，尽管它看起来再不可能，它也是真的。”
杨廷铮闻言，垂首一声叹息。
“这么大的雪，不知会冻死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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