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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报仇

    慕容畴正在一片茂密的树林上空飞行,他已经不关心身后之事。

    他并不知道许县的光明司分舵早就被杀了个干净的事。

    所以,他虽然看出陈十七有些古怪,但郑县的彭通已在凝虚境多年,慕容畴不觉得一个区区化气境的蝼蚁,在已经被控制住的情况下,还能再翻起来什么浪。

    青山观已经不远。

    从前青山观鼎盛时,老观主曾带着杨廷铮拜访山海宗,那时候慕容畴主动跟杨廷铮打招呼,却被对方冷眼相待。

    然而今非昔比,他如今携宗主之令到此,想看看杨廷铮还敢不敢如当年般嚣张。

    再加上光明司人在青山观内被杀一事,慕容畴觉得自己占了道理。

    此行必要羞辱杨廷铮一番,以报当年轻侮之仇。

    ......

    陈十七抱着画影剑,与王知风走出县衙,将县衙大门合上。

    “先去把剩下的人解决完。”

    在前往郑县光明司分舵的路上,王知风一直皱着眉,时不时扭头过来看一眼陈十七,似乎想说什么。

    二人并肩行走在寂静大街上,王知风扭扭捏捏道:“我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陈十七道:“你说。”

    “其实我觉得,陈兄你没必要杀这么多人,真没必要。这些人里很多都只是听命行事的,算不上坏人,他们也有家人父母......”

    陈十七笑道:“杀人的目的不是杀人本身。杀人是为了告诉活着的人,如何才能不被杀。你得让所有人知道招惹你的代价,我现在杀这些人,是为了以后少杀人。你对这个世界了解不够多,经历太少,你不知道对待敌人仁慈,敌人就会源源不断。现在少杀人,在往后的一生中,要杀的人反而会更多。”

    “但该杀的杀,不该杀的不杀,这难道不是对的吗?”王知风说道,“有血海深仇的就杀了他,一般仇恨的,打一顿,再轻点的,吓唬吓唬。”

    “这取决于你想成为什么人......”在一间院子前停下,面前便是光明司许县分舵,陈十七看向王知风道:“今晚你救了我一次,你如果不想我杀他们,那便不杀,往后你自己回过头来,再看看如今的选择对不对。”

    二人沉默相视,陈十七再次问道:“杀还是不杀?”

    王知风思考了很久,看向面前的院子门,犹豫不决。

    “要不,还是不杀吧,不过我并不是觉得......”

    “不用解释。”陈十七打断了王知风,“我说了,你要我不杀,那就不杀,至于对还是错,你会看到的。”

    “那我......替里面的人谢过陈兄了。”

    “我们去一趟地牢。”

    将地牢里的女人们放了出来,二人带着她们来到驿站,陈十七直接踹门而入,将正在熟睡的驿站长拽着衣领拉起来。

    陈十七让驿站长安排人,待天亮后,把这些女人送去青山观。

    他写下一封信,内容便是说这些女子与赵人美遭遇类似,请师叔安排人手将她们各自送返,或是联系她们家人来接。

    在落款处本来想写致神策堂霍纲,想了想,写上了:云汉峰弟子陈十七,致静远堂张叔夏师叔。

    在众女子的道谢声中,陈十七对驿站长说:“这事干好,我后面会给你三百两银子以做酬劳,够你十几年的俸禄。但你若做不好,别怪我没提醒你,要是因为你的原因,她们中有一个人没能到青山观,我会回来杀你全家。”

    做完这一切后,二人从驿站出来,陈十七望着空无一人的大街,说道:“最后一件事了,我们去找武大强。”

    半个时辰后,二人带着双手被紧紧绑在身后的武大强,来到了码头。

    码头边停靠着密密麻麻的船只,陈十七让武大强自己指了一艘他名下的小船,三人上船,解开绳子,小船入河。

    从这里顺流而下,会比来时要快很多,五六个时辰后便能到许县。

    陈十七头倚在船头,躺在小船上,望着天上的星海,王知风抓着武大强的胳膊坐在船尾,防止他跳河逃跑。

    又不自觉地想起与叶怜一同仰望星空的画面。

    她总爱指着星星,说这一片连起来像一只牛,那一片连起来像一条狗。

    也不知道赵人美现在如何,她能看到星空吗?

    陈十七想着,她也如地牢里的那些女人一般,被关在某个地方的肮脏牢房中吗?

    ......

    武大强大概是料到了此行不妙,一路上一直向二人求饶,还主动了说出了他藏有很多银子,以及有一本功法秘籍之类,说只要放了他,多高的价钱他都愿意出。

    陈十七嫌听得烦,从武大强袖子上撕下来一块布,捏成团堵住了他的嘴。

    陈寡妇吃完午饭,在院子里喂鸡,喂完鸡发现家里的柴火所剩不多,于是下去地窖取了一锭银子,背着背篓出去买柴。

    背着满满一筐柴回来时,陈十七与王知风在门口等她,旁边还站着捆着手堵着嘴的武大强。

    武大强见到陈寡妇,像发现了救命稻草,眼神祈求地看着她,嘴里一直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陈寡妇面无表情,打开院门。

    “二位请进。”

    带着武大强来到后院,陈十七让陈寡妇再去找了跟绳子来,亲手捆住了武大强的脚。

    武大强在地上像一条蛆虫般不断扭动,满头的汗水,眼睛里的恐惧越来越强烈,一直看着陈寡妇唔唔唔的叫。

    陈十七说道:“你可以杀了他。”

    陈寡妇犹豫不决。

    “我没杀过人......”

    “那你解开他的绳子,放他走。”陈十七看着陈寡妇。

    陈寡妇低头看着地面,一直沉默。

    陈十七道:“我帮你杀。”

    “不。”陈寡妇立即抬起头来,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沉声道:“我自己来。”

    陈十七抽出画影剑递给她:“这个快。”

    陈寡妇看着面前的长剑,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

    她睁眼,接过剑,转身面朝武大强,她双手握着剑柄,孱弱的颤抖着的手因为仇恨而充满了力量,“啊!”的叫了一声,用力刺进了武大强胸口。

    武大强唔唔唔的声音在瞬间比之前响亮了一倍,陈寡妇拔出剑,再次刺入。

    她再拔剑,再刺入。

    就这样一剑接着一剑。

    她仰着头,眼中流出眼泪。

    她表情时而痛苦,时而麻木,湿润的眼眶中倒映着天上星星的光芒。

    武大强早就死透了,他的肚子被陈寡妇捣得稀巴烂,肠子流了出来,血流得满地都是。

    陈寡妇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陈十七说道:“等会儿我帮你处理他的尸体,我后面还要去别的地方,需要用到钱,地窖的钱我拿一些,就当我帮你处理尸体的报酬。”

    陈寡妇哽咽着说道:“拿吧,全拿走也行,那些钱全都给你。”

    “我只拿一些。”陈十七示意王知风下井,“你因为他受了苦,他的钱归你,这合理。”

    王知风站在井口旁犹豫道:“陈兄,我拿多少?”

    陈十七道:“你看着拿呗,那座银山少说也有几万两,你还能拿完不成?”

    “好嘞!”

    王知风兴冲冲的下了井,陈十七在旁边的一堆杂物中翻找了一会儿,找到了一个麻袋,便把武大强的尸体往里装。

    装到一半时,陈寡妇说道:“我想要他的头。”

    陈十七再次把剑递给她:“自己割。”

    此时王知风从井口探出了头来,只见他仅仅穿着一层单衣,原本的薄袄被他另一只手抱着,装了满满当当的银子。

    王知风吃力的将裹着大量银子的袄子丢出来,陈十七见他拿了这么多,愣了愣后有些尴尬,不过看陈寡妇对此似乎没什么反应。

    把没了脑袋的武大强尸体整个装进麻袋后,陈十七又找了些烂布塞进去,防止血渗出来。

    他看着地上王知风的袄子,蹲下解开。

    看到面前的银两,陈十七不禁道:“这怕是有一千两了......你单手能抱一百斤?”

    王知风笑开了花:“钱嘛,搬钱哪能累。”

    陈十七从袄子中拿出来一些,码在地上,数了数足够三百两,朝陈寡妇说道:“你再帮我个忙,后面有空了,把这些银子送去郑县驿站,给驿站长,找个厚实点的箱子装,记得坐官船。”

    “还有。”陈十七叮嘱陈寡妇道,“我劝你两句,你可能不太懂江湖上的事,武大强虽然死了,但他那帮兄弟还在,他们中许多人认识你,如果有谁知道武大强在你这放了钱的话,肯定不会放过你,你换个地方,从头生活吧。这些钱能置很多田产,你也过过好日子。出云镇的风景不错,并且就在青山观脚下.....”

    “有什么好怕的。”陈寡妇平静道,“没人认识的地方,就没有武大强这样的人了吗?这世道,哪都一样,哼,我早就想开了。”

    “听不听由你。”

    陈十七扛着装尸体的麻袋,王知风扛着钱,二人离开了陈寡妇家,那匹老马也留在了她院子里,陈十七告诉她随便卖了还是养着都行。

    陈寡妇一人来到卧房,从床底取出一个箱子,拿开上面的衣物,小心抽出一张破旧的红纸。

    她将纸展开,一直哭到声音嘶哑。

    红纸是她丈夫多年前的提亲信,信上的字迹有许多已经模糊。

    几个时辰后的半夜,陈寡妇在县外一座荒凉山岗上独自行走,手里提着武大强的人头。

    她本性胆小,最是怕黑,但如今手里提着人头,却在黑夜林边脚步无比稳。

    不是稳,而是重,她每一步都走得很重。

    来到一片乱林深处,她在一堆隆起的土堆前停下。

    这是个孤坟,坟前立着一块无字的木牌。

    陈寡妇将武大强的人头用力扔进茂密草丛深处。

    她给这人头上涂了一层糖,往嘴里,鼻孔,耳朵洞里都灌了蜜。

    只望着野兽虫蚁能把它骨头都啃净,渣都不剩。

    她看着面前的木牌沉默很久,早就哭红的双眼再次泪如泉涌。

    她用力磕了三个头,咬破手指,用鲜血在木牌上写上:荀家三郎昌之墓,妻陈氏笔。

    两年前,武大强在许县与一众狐朋狗友喝酒,见路过的陈氏貌美,竟当街把她拉进巷子深处奸淫。之后就是杀了她的丈夫,把那个可怜男人的尸体扔进山里的河沟。然后去到陈氏家中,一边奸淫她,一边告诉她丈夫被杀之事。

    武大强走后,她沿着河沟找了一天一夜,终于找到了被水泡胀发臭的丈夫尸体,她背着尸体埋进了林子里。

    “夫君,不肖妻给你报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