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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该说的话

    萧阿约出了三十剑,李安详脚步大乱,原本整洁的衣衫已经褴褛,身受二十二道剑伤。

    先前被剑气切碎的房屋碎片,也在此时终于全部落地。

    方才疲于应对,如今两人停了下来,李安详才有时间回忆萧阿约这三十剑,他回忆着她的脚步,她手臂的移动,她眼神的误导,她躯干的细微偏移所制造的假象。

    李安详身上很多血痕,他脸上却露出了喜悦之情,真诚赞叹道:“好剑法。”

    他看着挂在萧阿约背上的少年,李安详清楚是这少年以某种方法在教导萧阿约出剑。

    他同样清楚,这种方法限制了萧阿约的速度与力量。如果是这个少年拥有太象境的修为来亲自出剑,在刚才第十一剑时,他就已经死了。

    不。

    如果这个少年有太象境的修为,那么第二剑自己挡偏的那分毫,力量便已在横向上处于了下风,这少年再强压着多移动一寸,可以刺中自己的心脏。

    原来自己只能接一剑。

    李安详露出自嘲的笑容。

    就连他接住的那第一剑,细细去想,也不过是运气好罢了。他在仓促间从无数的预判中凭感觉选了一种来进行阻挡,恰巧挡住了。

    真正的实力差距,恐怕一剑都接不住。

    他黯然道:“我输了。”

    陈十七松开双手,离开了萧阿约的后背,他看着李安详道:“你的剑法不错,只是你练剑的时间太少。”

    “呵。”李安详垂首苦笑。

    陈十七问道:“你为什么不入太象呢?”

    李安详缓缓抬起头:“这也被你看出来了吗?”

    李安详境界停在道希境大圆满,并非他入不了太象境,而是他长时间以来一直刻意压制修为,不愿意迈过那道门槛。

    早在三十年前,他就已经有了晋入太象境的能力。

    李安详笑道:“到了太象,人就不一样了,剑法中很重要的一项是步法,那些脚步如此美妙。飞在天上的人,剑只是一个工具,握剑和握刀握枪握木棍,甚至和握锄头、握着饭碗比起来,也没有什么差别。”

    陈十七道:“原来是这样。但事实并非你想的这般。所谓步法,其本质上是身法,站在地上的人,所有移动都要用双脚来带动,而飞在天上的人,需要更加细腻和复杂的身法,因为你的力量不止来自于四肢,你的移动不止来自于双腿,或者可以说是,你在天上时,你的每一块皮肉都成了你的脚。”

    李安详沉思道:“我会想想。”

    自从陈十七的意识离开之后,萧阿约一直没有从那种震惊与错愕中完全走出来,她盯着与李安详对话的陈十七看,想回忆刚才脑海里的那些“思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只能想起自己做的那些动作,但其中的思路与决策,一个也想不起来。

    陈十七发现萧阿约正在注视着他,为了不回答她可能会提出的问题,他故意假装没看到。

    其实除了“两心通”以外,陈十七还有更直接更好用的一种功法,用那种功法,他能亲自来控制萧阿约的身体。只是那个功法过于出名,谁都知道它是洁净圣殿的神术......

    李安详看向陈十七问道:“不知阁下究竟是何人?”

    “是啊!”身旁的萧阿约立即疑惑开口,“你究竟是......你真的是陈十七吗?”

    陈十七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你既然认输,那就回到最开始的问题,我们是来找人的。”

    “我无能为力。”李安详道,“副司座叫做苗武,我跟他没有交情,只知道他住在皇宫。阁下要去寻的话,在下提醒一句,皇帝身边有几个比我强很多的人。”

    陈十七点了点头,看向萧阿约道:“杀吗?”

    萧阿约怔了怔,才从方才经历与对陈十七身份的疑惑中回过神来,茫然道:“杀什么?”

    陈十七示意李安详的方向。

    萧阿约目光落在李安详身上,然后回到陈十七脸上,“杀......他吗?”

    陈十七道:“我在问你。”

    萧阿约仍然茫然道:“那、那杀吗?”

    陈十七无言以对。

    他沉默片刻后,朝李安详说道:“我离开青山观前,请掌门代为向山海宗与楚国传话,凡是参与了绑走赵人美之事的,都要死,看来这话没有传到。按你的说法,你没有参与过这事,可以不死,但我饶过你,你得帮我做一件事。参与过绑走赵人美之事的所有人都会死,后面准备趟这趟水的人要想好,趁早醒悟。把这话告诉所有应该听的人。”

    李安详并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他的一生都沉浸在剑法中,却被人以压倒性的差距击败,在这时候他觉得自己一生中的付出都失去了意义,整个生命都成了灰色,不再在意生死。

    他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克服这种痛苦,或者永远克服不了。

    他木讷点头道:“好,我会告诉所有应该听到这话的人。”

    “对了。”陈十七补充说道,“告诉那个点名要赵人美的楚国大官,不论他醒不醒悟都要死,引颈待戮就好。”

    陈十七从萧阿约手里拿过画影剑,转身走出两步,萧阿约还站在原地。

    “走吧。”

    “哦!”

    淋成落汤鸡的王知风蹲在路边,看见从院墙缺口处走出来的二人,立马冲了上去,他想着刚才萧阿约飞在高空的画面,兴奋问道:“怎么样,那人是不是毫无还手之力,是不是一脸苍白?”

    萧阿约回忆李安详的表现,小声答道:“是吧,确实是毫无还手之力,可是......”

    王知风抓着陈十七胳膊,夸赞道:“有萧师叔在身边,舒服吧,轻轻松松把那些光明司的杂种打得娘都不认识,我就说了,陈兄你待咱萧师叔态度好些,有的是好处,往后要是我们也能飞,不说我们了,陈兄你能飞,我说出去都觉得脸上有光啊。接下来不管怎么走,我们就跟萧师叔一道,多痛快啊,谁还敢惹咱?谁又能惹咱?”

    陈十七点头应道:“嗯嗯嗯,她厉害极了。”

    萧阿约闻言咽了口口水,眼睛朝别处看。

    陈十七说道:“先回去休息吧,皇宫不好硬闯,等明天,看看帮我查消息的人怎么说。”

    一路往回走,王知风为了不淋雨,凑在陈十七身边,蹭了陈十七半身的水。

    客栈早已打烊,来到门外,王知风用力敲着门,陈十七转头看向跟在后面的萧阿约,问道:“你跟我们一起住?”

    “对啊。叫师父,别你你你的!”

    萧阿约抬头看着陈十七,愣了愣后面色微变,道:“你们两个住一间房,另一间房给我。”

    “我们两个一共只有一间房。”

    “那......睡你们的就是,我又不用睡觉,我就在旁边等。你们睡觉不会脱光了睡吧?”

    “师父。”

    “嗯?”

    “你家不是在汴京吗?”

    “我不回家了!”萧阿约想着爷爷的凶相,生气的驽着嘴。

    陈十七道:“好吧,不过,王知风这一身都湿透了,就算不洗,总得从里到外换一套吧,总得擦干净吧?”

    “那他去走廊换,换完了再进来!”

    店小二揉着惺忪的睡眼打开门,烦躁的与王知风搭着话,三人进到客栈,往楼上走,店小二回头看了一眼萧阿约,想着两个大男人,一个女人,这俩乡巴佬也太抠门了,这种事都要省。

    还都说乡下人淳朴,可这一来了城里,干得还不是跟那些公子哥一样的事。这么晚回来,除了在那些烟花之地玩,还能去哪?

    到了客房,看着三人进去后,店小二叮嘱道:“稍微注意点,别把床弄太脏了。”

    王知风还以为在说他这一身湿衣服,立马笑道:“不会的不会的,保管不把床弄湿。”

    店小二又看了眼在屋子中,打量着屋内陈设的萧阿约,心道这姑娘生得倒是好看,怕是不便宜,这些乡巴佬既然有钱,也不多叫一个,两个精壮的小伙子,这姑娘怕是要受罪喽。摆了摆手道:“床弄湿这种事也难免,都明白,总之别太过分就行了。”

    然后嘴里“啧啧”了几声,转身关上了房门。

    陈十七看着屋内一左一右两张床,走到萧阿约身边道:“师父,你还是去床上休息吧,我跟老王睡一张床就行,这些凳子坐着太硬。”

    “哼!”萧阿约埋怨道,“算你还有点良心。”

    陈十七也不知道为什么萧阿约突然之间说话就带着埋怨了,并不想管她,朝王知风说道:“老王,你拿着衣服去走廊换。”

    “啊?”

    “啊什么啊,走廊上又没人,师父在这不方便。”

    “哦哦哦,陈兄说的是。”

    王知风抓着几件衣服轻声打开房门去到走廊上,萧阿约坐在左边靠墙的床上,还是觉得有些嫌弃,她长这么大,很少在这样差的环境里住,这些被褥光是用眼睛看着,都觉得有味道。

    “对了。”萧阿约看向陈十七,“之前的事还没问你,你到底......”

    陈十七已经在右边床上躺下,面朝着里面的墙壁,听见萧阿约问话,迅速响起了呼噜声。

    萧阿约咬了咬下嘴唇,小声道:“你就装吧,等把小美人救回来后,为师再好好拷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