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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卡拉永远OK

    “你要是个虚荣的人事情就简单了。”

    辞职,结婚,心无旁骛地享受他的光环能给她的一切,哪怕最初没有爱情最终肯定会有金钱,爱情早晚变成白骨而金钱长生不老。她只需扮演人生赢家抓住外人的眼球,这绝对比抓住男人的心真正笑到最后容易,她“美丽”的生活还能成为别人的精神寄托给大家带去快乐,何乐不为?

    “我是个虚荣的人,但我不爱他。”

    “你的情况有点复杂。”

    “我要是爱他就不会畏手畏脚还临阵退缩,我要是爱他就不会怼他,他不想提他妈我应该理解他。”

    “你想平等化你们的关系,你觉得自己处于弱势所以不想惯着他。”

    “男人喜欢百依百顺型的。”

    “不管什么类型他们都会厌倦的。”

    “也许我真的想结束,累了,又累又没有安全感,网上说这不是爱情,真正的爱情催人奋进。”

    “你想清楚了就行。”

    她想了一夜一天,结论还是“我不知道”“也许”“可能”。

    她们经过一家情调十足的咖啡店,要不是推着小鸡肯定进去了。今晚的饭后散步比以往走得都远,这条背街她们第一次来,两边是老小区,鸟笼式防盗窗,镶着有色玻璃的白色塑钢移窗,年代感弥漫在夜色中,香樟树独有的气味从人行道上散发出来勾起她不曾有过的回忆。不大的店铺都很有个性,引来潮流男女打卡,算得上“宝藏一条街”。整条街主打咖啡店和面包店,一头的转角处有家设计书店。她认出了书店,在网上看到过一张主理人小哥哥拉花时的手部特写,手背上的纹身很抢眼,她立马想到了他,想象和他随便走进一家咖啡店随便找个位子坐下随便聊,最好是一个夏日,这样大家都能看到他的纹身,都能看到这个男人有多酷,而这个男人属于她。她的虚荣还让她想象他们一起骑车上街被拍了下来作为日常穿搭的典范上了小红书。

    晚上她没回出租房,不想对着自己。骆思洁被老头子赶了回来,说她做的饭太难吃,儿子愿意顶上但老头子不要,没办法,她妈只能在给婆婆做了一夜的护工后又去给公公当厨子。老头子很难搞,儿子女儿受不了了可以撂挑子,那只是“家庭矛盾”,儿媳一撂挑子就成了“人品问题”,于是乎不以伺候人见长的母亲软硬兼施,一手大棒一手胡萝卜把自己变成了公婆的刚需。老头子对骆思洁请的护工表示极度的不信任,母亲说她留下陪床,头一夜有家里人在比较好,老头子听完想了想让女儿“学学你嫂子”。骆思洁说不知道陈念军为人的肯定觉得这个嫂子特别有心计,当然老头子也不是省油的灯,是该有人治治他。也许骆思洁也怀疑过嫂子用心不纯,但陈念军就是倔,她不相信自己搞不定老头子,就像她不相信自己的女儿能搞定肖煜。

    她进了一家叫做Crumb的面包店,店里挂着罗伯特·克鲁伯的漫画。店快关门了,剩下的面包对折,她挑了点吐司和可颂。文质彬彬的店主向她推荐菲力兹烤鸭,还剩最后一份,整鸭的四分之一左右,保证不会让她失望,整家店他最满意的其实不是面包是烤鸭。

    骆思洁望着回去的路像在欣赏夜景,见她出来了说:“我住的地方还真不错,前有大商圈,后有文艺小街,离二老家也不远。”

    “等我攒够首付了和你做邻居。”她推上小鸡往回走。

    骆思洁跟上她说:“别在赵子翔一棵树上吊死。”

    “我已经下来了。”

    “那就试试别的树,你自己没压力你爹妈也满意,死有所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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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算大龄也算剩女了,因此母亲适当放宽了用人条件坚持“安全第一”——人要稳,工作要稳,最好是本地人,最好没结过婚,年龄差不超过六岁。她觉得一般情况下这样的男人不该还剩着,剩着的不是不想找就是眼界太高或者更糟,但母亲说看不上别人万一看上了她不见不知道,再说她忽略了一类人——忙着读书工作顾不上找的高学历人才,比如小王,她被迫营业后的第一个盲约对象。小王在市新材料技术与工程研究院做博士后,还有一年出站,老爸是局长,老妈从银行管理层退休,自身条件和家庭成分都好。本人书生样无甚特别,说自己也是被迫营业,问她是不是认识肖煜,他来主要是因为好奇。他没有多问,他们在友好的气氛中简单聊了各自的工作,没有碰撞出任何火花。小王爽快地结了账,回去告诉家里她认识肖煜对别人没兴趣相亲是被逼的。三点都是事实,合起来却是个可耻的谎言,两边大人都不高兴,她也不高兴,还得和母亲解释半天。小王这么说恐怕也是为了让他爸妈彻底死心,她也不是不能理解,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真不来电的小马小熊之后是开口腔诊所的小孙,虽没有铁饭碗但有一技之长,母亲愿意让她一试。孙医生很谦虚,不说自己怎么样一直夸自己的合伙人张先生,管理能力强兴趣广泛为人又仗义,就是情场失利,都快结婚了女方和初恋旧情复燃。她问到底是谁相亲,孙医生坦言自己想帮朋友尽快走出阴影。

    母亲同意她和张先生见面,但张先生没有出现。她问孙医生,孙医生说真对不起,以后看牙尽管找他。

    母亲不能说她不配合,两个多月里她见的人比从前一年的都多,但她要是不拿点成果出来母亲迟早会厌倦她的游戏。她已经把相亲当成了第二职业,她带着一颗真诚的心去和每一个人交流,只要互相看着顺眼她愿意见第二次,她很想再体验一把心动的感觉。

    和一位教物理的袁老师见了三次,创下了难以打破的纪录。袁老师还是没能给她一见如故的亲近感,但他很温和也很实在,他们的看法也很相似。第三次袁老师说要给领导家属准备年货请她帮忙参谋,于是他们进了奢牌一条街的某个boutique。柜姐瞟了他们一眼当没看见,他们自己转了一圈最后买了条丝巾,包买不起也没资格买。从进去到出来袁老师都不敢直接和柜姐对话,她做传话筒,像只母鸡挡在小鸡和老鹰之间。所幸丝巾真的不是买给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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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去春来年将半,她没能爱上谁也没能回总部。分管文博工作的副局长退了,接班的女领导只比她大了七岁,照这么看她用个五年时间在三十五岁之前当上院长升到正处级不算什么。丁任年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不像她这种井底之蛙,就等着被时间的温水慢慢煮死。不知道交易还有没有效,感情和事业总得占一头。

    她和往常一样去上班,但今天方向盘打起来特别重,车子还老喜欢往右偏。她在路边停下车检查,右前轮明显瘪了,仔细看轮胎上扎了枚钉子。这个样子她开不到修理店,换备胎或者叫拖车。她倒是练习过换轮胎,车上也备着方便拧螺丝的润滑油和加长杆,问题是靠边后她没有足够的操作空间。车道太窄马路太长交通又太繁忙,她看不到合适的停靠点,事实上最近的停靠点在艺术馆附近的路段,平时开过去也就三四分钟。也许她能撑到艺术馆,到了那里换上备胎午休的时候去趟修理店,既不影响考勤又能省下拖车的钱。怕就怕芝麻没捡着西瓜也丢了,于是她按规定放好三角警示牌又开了双闪灯。

    4S店的人在三个轮胎上发现了钉子,左前轮上一枚,右前轮上两枚,右后轮上一枚,四枚不同规格的自攻钉,前轮的三枚更长更新,后轮的一枚像是最早入住的,钉帽已经磨坏了,怀疑是她自己轧上的。全面检查后没有发现她的车存在致命的隐患,店里推荐她安装胎压监测系统,实时又直观,她说考虑一下。

    一个多星期后她又叫了拖车,这回两个前轮上各一枚自攻,都扎在侧面,不怕被她看见只为让她出血,扎的是要害部位补胎没用得换胎。两枚螺钉和之前的几枚都不一样,也不知道还要几次她才能收集到两枚相同的钉子。前一晚她新换上的行车记录仪拍到一个陌生男人牵着一条狗走到她的车边蹲了下来,先是右边,过了一会儿从车后绕道左边。记录仪拍不到男人蹲在车边做什么,她拿着视频找到小区物业申请调看同时段的小区监控,物业说监控坏了,她说帮帮她吧,有了监控她就能报警,不然她该怎么办,每天提心吊胆的轮胎坏了还不能走保险她就那么点工资还要交房租家里靠不上男朋友也分了同事又让人扎她轮胎,说着说着眼泪真掉了下来。接待她的唐先生说监控是真的坏了,设备太老了,新系统这两天就装好,不过她那个角度有监控也没用,车头对着墙,两边又是车,人蹲在角落里拍不到。她问男人是不是小区的住户,唐先生吃不准,外地人越来越多住户三天两头地换。他带她去找门卫,当值的陈师傅认得男人,不是住户但在小区停车,早上还看见他把车开走,收了他六十多元。外来车辆交几十元停车费的不多,一查停车记录,昨晚6:50到今早7:30,本地车牌。记录往前翻,显示男人二月底来的,算上这次停了六次,白天傍晚都有,三次停了不到二小时,三月中旬和两个星期前各有一次过夜的。陈师傅答应她再看到男人的车就给她打电话。第二天她提着单位发的食用油又去找陈师傅,要他费心了。

    有了男人的车牌就能查到男人,查到了男人就能扭转她被动挨打的局面,她会让人杀了男人的狗然后把狗头放在男人的车顶,I’llmakehimanofferhecan’trefuse,教父说。只不过教父会把offermake给真正的黑手,她大概知道那个人是谁,小人报仇十年不晚。没有男人搞破坏的证据她拿姓石的没办法,她应该藏在骆思洁的车里监视自己的车,等男人蹲下了走过去抓他个现行。没等她走近男人的狗已经给他报警了,男人说我的狗在你的轮胎上撒尿我看看有没有弄坏你的车。这时候她需要一个bouncer式的人物上去搜男人的身,运气好能搜到男人来不及扔的其他钉子,也许还有榔头螺丝刀之类的助力工具,运气不好就把男人塞进车里扁一顿。就算男人“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么做能向姓石的sendamessage。但谁能说姓石的不会换别的法子阴她,而且她不认识bouncer式的人物。

    她能做的是网购一个胎压监测器让轮胎店给她的破车装上,自残的可能性不容忽视,已经花了几千不在乎多这几百,算是她的“报复性”消费。她让母亲给介绍在公安局工作的,男朋友到用时方恨少。她问两边的车主他们的行车记录仪有没有移动感应式停车监控功能,也许他们的机子拍下了什么。两边都说没有,她又问是否同意她给他们换上有这个功能的记录仪,也许从他们的角度能拍到男人在做什么。右边的车主不想麻烦,左边的用上了骆思洁赞助的机子。每天早上她强迫自己查看记录仪是否又录下了那个让她又恨又怕的身影,从劳动节看到父亲节,男人一直没有出现,陈师傅也说没见着。也许姓石的见好就收,也许故意让她放松警惕,等到哪天BOOM——

    母亲真给她安排了一位警察同志,还是个副科长,但人家管的是出入境审批。她对屠科说她朋友有这么这么个情况报警的话会不会被重视,屠科说帮她问问看。她得到的答复是中间人给的,说男方觉得还是算了。

    她问骆思洁她还能不能好好过日子了,开什么车住哪里别人了如指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跟踪了。真抓了男人又怎么样,男人把姓石的供了出来又怎么样,石总还能没人罩?她越是反击姓石的越不会放过她,她要是没分手他能这么猖狂?骆思洁说她如果不想道歉就只能捱着,静好岁月都是捱出来的。她就想最好能有个躺平培训班,教你如何优雅地、愉悦地、持久地躺平,如何躺出成绩、躺出风格、躺出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