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软着陆
“告诉芸子妈妈我梦见芸子用两只手弹琴，”章绍杰最后说，“麻烦了。”
律师说没问题，除了替客户关注调查的最新进展他还帮忙传话，都是关于芸子学琴的，他不禁怀疑自己在传递什么秘密信息。
如今自己睡上了大通铺章绍杰对于看守所的生活有了切身体会，他只求程序快点结束他好离开这里，去了那边至少他能有张单人床。他要的当然不只是单人床，他还想听点音乐，最好是肖煜弹的，他接下去会怎么样全看钢琴家的人缘了。
也许老天想帮他，狄雨凡的事一出勒索肖煜顺风顺水。肖煜给不给钱不重要，重要的是勒索了肖煜芸子妈妈就能打给大小姐说大师有麻烦了。大小姐是老爷的独生女，章绍杰希望老爷能带给他光明。像他这种在刀尖上行走的有必要给自己多上几道保险，绝大多数的安全措施都能用钱买到，个别金不换的只能另想办法。他得知老爷中年得女，千金是个儿科医生，单身、会弹琴、崇拜肖煜。他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侧面了解女儿的情况，长相啊，性格啊，为人啊，私生活啊，然后等了大半年钓到了肖煜。他在一个童书分享会上认识了大小姐，听说肖煜是他女儿的钢琴家教她开始认真听他讲话。他请她来汕海观摩大师私下授课，专门装了个隐蔽摄像头给她搞直播，她信守承诺在房间里看没出来。大师走后她又问他怎么请到的，他如实相告，手段是不太光彩，但他没有别的办法，都是为了女儿。他强调大师是个好人，分文不收，早知道他就不耍花样直接求他了。大小姐听了不太高兴，没说什么回去了，十来天后她问他是不是故意接近她，他说是，她说他卑鄙。又过了一个多月她来电话说：
“算我一个，他什么时候要你回报了叫上我。”
“你过得来吗？”
“过不来等下次。”
“可能要等很久，他不常来。”
“我能等。”
“地方你定，我保证没有监控。”
“你有其他人的录像就够了。”
“前提是你肯做他的护草使者。”
“不亲眼看到我的录像老爷子不会为你做任何事。”
“没事我不会麻烦他老人家，就算有事也不会让他太难做，他倒了对我没好处。”
“肖煜不该对你发善心。”
“他不做好人我怎么做坏人？”
大小姐做了接待大师的第二个“小姐”，她拿走了录像，他当场删了视频，要说他没有备份连鬼都不信。但他无事不登门，要不是这次受到连带伤害他不会相烦老爷。他的要求不过分，从轻发落，法律的制裁他接受，但他不想替别人把牢底坐穿，他只要公正的判决。大小姐对他说“你什么也不是”，他晓得的，所以他并没有把自己当成发令者，他只是告诉大小姐有人要挟大师，如果老爷实在不想听命于一个什么也不是的人宁愿把大家都送进地狱他也认了。芸子妈妈会对大小姐说“有人拿艺廊的事敲诈大师，可能是艺廊的员工想赚快钱，也可能没那么简单，老章刚进去就出这种事，可能不是巧合。无中生有的罪老章不会认的，他还想早一点出来，再说这不是他一个人的事，你知道的，艺廊什么事也没有，但是事情要是传出去大师说不清的，他不能害大师。”万一电话被监听这么说监听的人应该会感兴趣？他们的兴趣老爷应该没兴趣培养，大义灭亲是一回事，家丑外扬是另一回事，面对多管闲事的人回答永远是否定的，“没有的事”，这是人的本能。再说了，银子和面子人总有一好。他不必真的勒索肖煜，但做戏做全套，替她们母女弄个五百万也好，他没想到的是公安会先找上肖煜。他和肖煜的关系只有芸子妈妈和她一事无成的阿弟知道，但他高薪聘请的保姆认出了大师。大师暂时顶住了压力但谁也不能保证下次，要是艺廊的事提前曝光还是错误的版本那会搅乱他的计划，他只能让芸子妈妈把正确的版本告诉大师，没想到坏事变好事。现在肖煜主动报了警，别说大小姐了也许连老爷都会觉得这个艺人是股清流应该得到保护，毕竟不管哪个版本报警都是需要勇气的。公安向他了解了情况，他给了他们三位“小姐”的身份信息，第二位是个替身。他这么做是有风险的，但他说过不会让老爷太难做，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把后台推到前台。
（分隔符）
肖煜放下电话如释重负，他做什么是他的自由，只要不违法，“我们只管违法的事”。敲诈勒索是违法的事，但对方想和解，公安来问他是否接受。对方是艺廊的经理，这能解释他为什么会有视频，但对方说目的不是敲诈他而是整自己的姐夫章绍杰，这显然说不通。想整章绍杰可以直接公布视频，难不成敲诈他是想给他留点面子？怎么知道他一定会报警？“我要是给了钱他不可能把钱捐出去。”他对来电话的白警官说。白警官同意他的看法，获利就算不是主要目的也是目的之一，他可以拒绝和解，虽然现在他的名誉和经济都没有受损，他决定。他要问她，她说没事的现在真没事了。
他想去明城当面告诉她，再和她庆祝一下，但没什么可高兴的，这不是什么胜利，老天不会给他第二次机会，死里逃生就这一次。
他们在微信上决定和解，不需要赔偿也不接受道歉，就让事情过去。当晚十二点不到她又来了，像准时回家的灰姑娘。她说她想不明白，小舅子对警察说认为他会报警因为他应该知道那些事不犯法，既然都知道那还敲诈个什么劲？
“你不给钱他能怎么样？他要是公布视频就给自己多加一条泄露个人隐私罪。”
“他说‘应该’，问他为什么‘应该’他又说不上来，说明他不是真的知道我知道，这是他给自己留的后路，如果不这么说他就得承认他想敲诈我。”
“没错，他不知道，在他看来章绍杰没必要告诉你，那他为什么会想到用这个理由？”
“他姐告诉他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他还敲诈？就算要敲诈下手是不是应该谨慎一点？没必要搞得好像你真的涉黄，那种事就算不违法也不宜见光，是不是按‘不宜见光’敲诈更稳妥一些？”
“你让他少要一点？他就是个为了钱铤而走险的法盲。”
“但他想好了后路，好像也不是那么莽撞。”
他坐在马桶上看她挥舞着牙刷含着一嘴泡沫分析小舅子的迷惑行为。他也有自己的疑问，但结果更重要。公安也倾向和解，虽然没明说，他们都不想深究他又何必多想。
“那你说怎么回事。”
她吐出漱口水说：“我不知道，小舅子到底想不想敲诈你到底知不知道。”
“有关系吗？”
“没有。”
她进了淋浴房，他想动却动不了。他想到那些说是由女神的身体变过来的山。“过去”的云雾消散了，“以后”这座大山清晰地矗立在他面前，绕不开。抬头望，顶峰高耸入云，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翻过去怎么翻。她不可能忘记他犯过错，在她心里永远都会有一个角落藏着对他的鄙视。过去不会真的过去，他拿起她脱下的衣裤走到洗衣间和自己的一起搓起来。
律师说没问题，除了替客户关注调查的最新进展他还帮忙传话，都是关于芸子学琴的，他不禁怀疑自己在传递什么秘密信息。
如今自己睡上了大通铺章绍杰对于看守所的生活有了切身体会，他只求程序快点结束他好离开这里，去了那边至少他能有张单人床。他要的当然不只是单人床，他还想听点音乐，最好是肖煜弹的，他接下去会怎么样全看钢琴家的人缘了。
也许老天想帮他，狄雨凡的事一出勒索肖煜顺风顺水。肖煜给不给钱不重要，重要的是勒索了肖煜芸子妈妈就能打给大小姐说大师有麻烦了。大小姐是老爷的独生女，章绍杰希望老爷能带给他光明。像他这种在刀尖上行走的有必要给自己多上几道保险，绝大多数的安全措施都能用钱买到，个别金不换的只能另想办法。他得知老爷中年得女，千金是个儿科医生，单身、会弹琴、崇拜肖煜。他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侧面了解女儿的情况，长相啊，性格啊，为人啊，私生活啊，然后等了大半年钓到了肖煜。他在一个童书分享会上认识了大小姐，听说肖煜是他女儿的钢琴家教她开始认真听他讲话。他请她来汕海观摩大师私下授课，专门装了个隐蔽摄像头给她搞直播，她信守承诺在房间里看没出来。大师走后她又问他怎么请到的，他如实相告，手段是不太光彩，但他没有别的办法，都是为了女儿。他强调大师是个好人，分文不收，早知道他就不耍花样直接求他了。大小姐听了不太高兴，没说什么回去了，十来天后她问他是不是故意接近她，他说是，她说他卑鄙。又过了一个多月她来电话说：
“算我一个，他什么时候要你回报了叫上我。”
“你过得来吗？”
“过不来等下次。”
“可能要等很久，他不常来。”
“我能等。”
“地方你定，我保证没有监控。”
“你有其他人的录像就够了。”
“前提是你肯做他的护草使者。”
“不亲眼看到我的录像老爷子不会为你做任何事。”
“没事我不会麻烦他老人家，就算有事也不会让他太难做，他倒了对我没好处。”
“肖煜不该对你发善心。”
“他不做好人我怎么做坏人？”
大小姐做了接待大师的第二个“小姐”，她拿走了录像，他当场删了视频，要说他没有备份连鬼都不信。但他无事不登门，要不是这次受到连带伤害他不会相烦老爷。他的要求不过分，从轻发落，法律的制裁他接受，但他不想替别人把牢底坐穿，他只要公正的判决。大小姐对他说“你什么也不是”，他晓得的，所以他并没有把自己当成发令者，他只是告诉大小姐有人要挟大师，如果老爷实在不想听命于一个什么也不是的人宁愿把大家都送进地狱他也认了。芸子妈妈会对大小姐说“有人拿艺廊的事敲诈大师，可能是艺廊的员工想赚快钱，也可能没那么简单，老章刚进去就出这种事，可能不是巧合。无中生有的罪老章不会认的，他还想早一点出来，再说这不是他一个人的事，你知道的，艺廊什么事也没有，但是事情要是传出去大师说不清的，他不能害大师。”万一电话被监听这么说监听的人应该会感兴趣？他们的兴趣老爷应该没兴趣培养，大义灭亲是一回事，家丑外扬是另一回事，面对多管闲事的人回答永远是否定的，“没有的事”，这是人的本能。再说了，银子和面子人总有一好。他不必真的勒索肖煜，但做戏做全套，替她们母女弄个五百万也好，他没想到的是公安会先找上肖煜。他和肖煜的关系只有芸子妈妈和她一事无成的阿弟知道，但他高薪聘请的保姆认出了大师。大师暂时顶住了压力但谁也不能保证下次，要是艺廊的事提前曝光还是错误的版本那会搅乱他的计划，他只能让芸子妈妈把正确的版本告诉大师，没想到坏事变好事。现在肖煜主动报了警，别说大小姐了也许连老爷都会觉得这个艺人是股清流应该得到保护，毕竟不管哪个版本报警都是需要勇气的。公安向他了解了情况，他给了他们三位“小姐”的身份信息，第二位是个替身。他这么做是有风险的，但他说过不会让老爷太难做，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把后台推到前台。
（分隔符）
肖煜放下电话如释重负，他做什么是他的自由，只要不违法，“我们只管违法的事”。敲诈勒索是违法的事，但对方想和解，公安来问他是否接受。对方是艺廊的经理，这能解释他为什么会有视频，但对方说目的不是敲诈他而是整自己的姐夫章绍杰，这显然说不通。想整章绍杰可以直接公布视频，难不成敲诈他是想给他留点面子？怎么知道他一定会报警？“我要是给了钱他不可能把钱捐出去。”他对来电话的白警官说。白警官同意他的看法，获利就算不是主要目的也是目的之一，他可以拒绝和解，虽然现在他的名誉和经济都没有受损，他决定。他要问她，她说没事的现在真没事了。
他想去明城当面告诉她，再和她庆祝一下，但没什么可高兴的，这不是什么胜利，老天不会给他第二次机会，死里逃生就这一次。
他们在微信上决定和解，不需要赔偿也不接受道歉，就让事情过去。当晚十二点不到她又来了，像准时回家的灰姑娘。她说她想不明白，小舅子对警察说认为他会报警因为他应该知道那些事不犯法，既然都知道那还敲诈个什么劲？
“你不给钱他能怎么样？他要是公布视频就给自己多加一条泄露个人隐私罪。”
“他说‘应该’，问他为什么‘应该’他又说不上来，说明他不是真的知道我知道，这是他给自己留的后路，如果不这么说他就得承认他想敲诈我。”
“没错，他不知道，在他看来章绍杰没必要告诉你，那他为什么会想到用这个理由？”
“他姐告诉他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他还敲诈？就算要敲诈下手是不是应该谨慎一点？没必要搞得好像你真的涉黄，那种事就算不违法也不宜见光，是不是按‘不宜见光’敲诈更稳妥一些？”
“你让他少要一点？他就是个为了钱铤而走险的法盲。”
“但他想好了后路，好像也不是那么莽撞。”
他坐在马桶上看她挥舞着牙刷含着一嘴泡沫分析小舅子的迷惑行为。他也有自己的疑问，但结果更重要。公安也倾向和解，虽然没明说，他们都不想深究他又何必多想。
“那你说怎么回事。”
她吐出漱口水说：“我不知道，小舅子到底想不想敲诈你到底知不知道。”
“有关系吗？”
“没有。”
她进了淋浴房，他想动却动不了。他想到那些说是由女神的身体变过来的山。“过去”的云雾消散了，“以后”这座大山清晰地矗立在他面前，绕不开。抬头望，顶峰高耸入云，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翻过去怎么翻。她不可能忘记他犯过错，在她心里永远都会有一个角落藏着对他的鄙视。过去不会真的过去，他拿起她脱下的衣裤走到洗衣间和自己的一起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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