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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初见

    “兰兰……”

    听着电话那头陈健哽咽的声音,毋兰着急地说:“别哭呀!国际长途一分钟十几块钱呢!妈情况还好,陈康我刚寄了生活费。你有什么事交待吗?”毋兰长话短说。

    接到陈健寄回的信件,得知他们合租公寓的电话号码,毋兰算好时差打电话过去,只为听到爱人的声音。国际长途,是成健公司为了联系昂来方面专门开通的。7个小时的时差,这边是下午2点,柏林是早上7点。

    “你好吗?兰兰,我只牵挂你……太操劳了!”

    “我挺好的!你们在那边都适应吧?你也注意身体。访问学者没有课程压力,你把能学到的学好就行!”毋兰快速地说。

    “兰兰,我才听唐天明他们说,你在医院高息借钱了。怎么从来没和我提过?”陈健问到。

    “和你提什么?你做好自己的事,我也会做好我的事。你不用管这些。”毋兰用平静的语气宽慰丈夫。

    “兰兰,让你承担这么大压力!我一点都帮不到你……”陈健的声音里满是愧疚,“你没想过找刘彬?他在银行,能不能帮你们解决资金……”

    “刘彬?!”毋兰唬了一跳,“哪个刘彬?”

    “你的同学呀!就挂伤脸我给处理那个。”

    “你怎么知道他在银行?你们有联系吗?”毋兰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刘彬的名片,她差点丢垃圾桶,没认真看过一眼。

    “他舅舅在银监会,他姥姥是我的病人,一年前我给放的心脏起搏器……”

    “你怎么没和我提过?”毋兰有点怒,顿时没了心情,“算了!你该忙了。去上班吧!”随即挂了电话。

    本就愁肠百结的毋兰,打电话期待的是温情和甜蜜,没想到一通电话下来,心头更堵。

    陈健和刘彬,他们之间是什么样的联系?陈健有什么瞒着自己吗?

    她开解自己,谁没有隐私?谁没有不想别人知道的事情?就像她,从来不敢让人知道是30年后的李萨。这太悖常理,不为世人所知,怕也不为世人所容。她更不想陈健对刘彬知道的太多,影响他们夫妻感情。可好像陈健对刘彬的情况比她更熟悉。

    心烦意乱的转了一会儿,交待一下就离开办公室。

    习惯性的回到医院,护工刚给婆婆擦洗过。婆婆日渐混浊的眼睛扫过毋兰,伸手拉住她的手。

    毋兰轻声说:“妈,是要听《圣经》吗?”老人点点头。

    “你将我投下深渊、就是海的深处。大水环绕我。你的波浪洪涛、都漫过我身……深渊围住我、海草缠绕我的头。我下到山根,地的门将我永远关住……我心在我里面发昏的时候、我就想念耶和华。我的祷告进入你的圣殿、达到你的面前……”毋兰念着《约拿书》,婆婆皱着的眉头渐渐舒展。

    圣经似乎给老人特别的力量,她平静地睡着了。毋兰却觉得自己像约拿一样,被深渊窒息,她该向谁祷告?

    婆婆睡熟,抓住她的手放松了。老太太有什么事总拿死来要挟孩子们,但感觉她非常恐惧死亡。毋兰默默看着老人,两个儿子不在身边,老人特别依赖她。若说感情,老人在病痛里煎熬,婆媳没有太多情感交流,毋兰倒没觉得和婆婆多亲近,反而有点怕她倔犟的脾气,对她更多的是同情。爱屋及乌吧,责任和道义让毋兰无怨无悔地照料爱人的母亲。

    爱人,想起这个词,又对陈健有些气恼。毋兰总想和刘彬撇清关系,偏这关系撇不清,陈健还提示她找刘彬。对于刘彬和毋兰的过往,她一无所知,又无法抹除两人不可言说的关系。现在,万不得已,她要主动去联系刘彬吗?未免有种又当又立的尴尬。

    毋兰回到红楼,在夏天背的包里找到刘彬的名片。躺床上,捏着名片看了又看,百般纠结。

    孙成功为了签分销商,这段时间一直在外出差,把临近预产期的汪玉扔在家里;林强出国前把大部分积蓄借给她;公司的员工也在各方奔走……这么多人都在努力,她的自尊和面子就要端着吗?不管刘彬肯不肯帮忙,能不能帮上忙,总要试试吧?

    狠狠心,她拨通名片上的手机号码:“我是毋兰……”她嗫喏着小声说。

    “毋兰?!有什么事吗?”那头的刘彬急切地问。

    “嗯~”毋兰不知道该怎么说是好,“有事……”

    “你在哪里?我马上过去!”

    “我在医院这……”毋兰还没说完,对方就挂了电话。

    她呆呆地看着手里的摩托罗拉手机,合了天线和盖子,在屋里走来走去。

    “刘彬,你以后就是我的哥哥……”

    “我们是好同学、好朋友……”

    她设想着待会儿的会面,试着怎么说话,怎么摆脱尴尬,怎么表达公司的困境,怎么更显真诚。

    天黑下来,她坐了躺,躺了坐,渐渐不安。这个刘彬!马上来、马上哪里去了?打开手机想催问一下,又觉不妥。一直等到绝望,她怀疑是不是被戏耍了!人家凭什么对她殷勤到一个电话召之即来?她有点生气太拿自己当回事了!

    气鼓鼓地洗漱完,躺到床上翻来覆去仍是心绪难平,抓起书桌上的名片撕碎丢垃圾桶里。

    电话滴滴响起,半梦半醒的毋兰抓起接听,“毋兰吗?我到了!在你家属院门口。”是刘彬的电话。

    毋兰倏地坐起:“你来干什么?深更半夜的!”她看看表,快12点了。

    “我开了6个小时的车,从河阳赶回来。”刘彬的声音焦灼而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