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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八章:官痞勾结害良女 恃强凌弱民死伤

    38

    四月十三日一早,吉多冠怀揣12两银子去秋若红家。秋若红正在做早饭,当他出现在她面前,她惊喜道:“是你!这么早?”

    “我有银子了,给!”他从胸襟里拿出一小布袋递给她。

    她掏开尚存吉多冠体温的布袋,见到四颗崭新的银子,两颗大的是5两的,两颗小的是1两的。

    秋若红感激得满眼噙泪,连声说“谢谢”。

    为打消尴尬,他转脸一笑,问:“就你一个人做饭吗?”

    “我妈很早就起来去给富贵人家洗衣、做饭、打扫卫生了。白天还要种菜、劈柴、挑水。尽管很卖力,五天才挣1两银子,以前和爸爸共同劳作只能勉强养活一家,但实在没有多余的银子交税。”

    “你弟弟呢?”

    “他还没有睡醒。等我做好饭再叫他起床。”

    “现在衙门还没开门。你吃过早饭就去赎家人,今天好好照料他们。学堂那边,我替你请假。”

    “好……如果你不嫌弃我家的粗茶淡饭,留下来吃饭吧!”

    “哦,不,当然不会嫌弃。能吃到你亲手做的饭菜,我高兴还来不及。只是,我吃过早饭了。我想下次有机会的。”

    告别秋若红,他匆匆往家里赶,他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向她撒谎说吃过早饭了。也许那样像夫妻,不,像情侣共餐?她和他一定都难挡害羞。也许担心自己把她的下一顿饭给吃了?她事先一定不知道他会到来。也许?不,他是绝不会嫌弃她的简单饭菜。

    ……

    上午,秋若红把哥哥爸爸爷爷接回了家。短短四日,他们身上已经伤痕累累,触目惊心。尤其是她的爷爷,年近古稀,骨瘦如柴,在关押中少吃多劳,第二天就病倒了,但衙役非但没请大夫,还抽他鞭子,强迫他继续干活。前天,他一步一颠地扛块大石头,腿一软趴倒在地,大石头就砸在他背上,他吐出一口血就昏死过去,被衙役单独关到牛棚里。任凭她哥哥和爸爸怎么哭求,衙役就是不请大夫,也不让他们进牛棚照看爷爷……

    秋若红听完哥哥秋似橙讲述在关押中的非人生活,泪流满面。她泡了热水,给他们擦拭伤口。她爷爷已经奄奄一息,她告诉爸爸自己去请大夫,她爷爷听到了,连忙制止:“不要……不要去请……听我的。我大限……到了,请大夫……不值得了,不要为我欠债。谁敢……去请大夫,就是不孝……”

    中午,吉多冠来看望秋若红的家人。三人躺在床上,他被三人的满头满脸满身伤痕惊呆了。吉多冠退出里屋,当听完秋若红的介绍,气得他咬牙切齿:“官府这帮没有人性的爪牙!迟早我会替你们讨还这笔血债!”

    “我家是贫民,你我还是学生,怎么跟官府斗呢?!”秋若红问。

    “只有这个比他硬才行!”吉多冠举起拳头说,“我已经练了很长时间了。”

    “没看到你拜师学艺呀,你胡乱练的吧?势单力薄,哪行?”

    “胡练总比不练的好。我有个朋友很有正义感,武功了得,我相信他会帮我们的。”

    “是吗?”

    “嗯!哎,你爷爷不让你请大夫,我去请吧?这么严重,不对症下药不行啊。”

    “可是,以他的脾气,还是会怪我的。”

    “没关系,怪我好了。只要他好起来。我去了……”

    这时里屋传来秋若红爷爷的声音:“你们进来!”

    他们走进去,秋若红问:“爷爷,您怎么样?没睡着吗?”

    “你们的对话我都听到了,感谢这个小伙子心地这么好!但我真的用不着请大夫了……”他用微弱的声音说。

    “爷爷,他就是吉多冠,恩正浩的大儿子,就是他借给我银子救您和哥哥爸爸的!”

    这时,丙水深、秋似橙父子起床,走过来,感激地看着吉多冠。丙水深紧紧握住他的手说:“谢谢你救了我们,小兄弟,这银子我们一定会还!要不,以后我们父子去做你家的劳工,你向你父亲说一声,好不?”

    “这……不用客气!几两银子不必还的。我和秋若红是同学、好朋友,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秋若红第一次听到男生把她当好朋友的话,而且还是当着她家人的面说,感觉就像某种牢靠的誓言,一股暖流自她心底涌起,涌上她的脸,渗透出一些羞涩的淡红色泽。

    “哦……”秋若红爷爷应了一声,微笑着拖长音。“恩正浩为人宽慈,心胸坦荡,生财有道,是我生前见过的唯一令我敬佩的富人。今天知悉你的言行、心志,让我感到你定然比你父亲出色!难得,难得啊!”

    “谢谢您老夸奖,您别费力说话了,我去给您请大夫!”

    “不,不要。我还,还有几句话,要说。你品行好,值得信赖,我把孙女红儿,托付给你,你好心就请接受我的请求,多多关照她……红儿,你要好好,报答他……水深,橙儿,你们父子,要铭记,人家的恩情……你们,快,快答应我!”

    “嗯!”“知道了!”“我们答应您!”在场的吉多冠、秋若红、丙水深、秋似橙,纷纷应答。

    老人听到答复,带着笑容离开了人间。大家失声痛哭。

    买上等棺材要5两银子,吉多冠把5两银子塞到丙水深手里,对他说:“伯父,给若红爷爷好好安葬吧!您节哀,多保重!”

    吉多冠黯然地离开秋若红家,在路上心里愤愤地想:非得捅一捅官府的马蜂窝不可!

    ……

    第二天一早,街市的墙面上出现了几张告示,内容是“官府横行霸道,乱收苛捐杂税,榨取农民血汗,乱挖乱建,滥施刑罚,鞭打老弱,惨无人性,草菅人命,谋财害命……”字迹歪歪扭扭,落款是“敢于实话实说坚持正义的天外来客”。

    街市的商人、过路人纷纷看稀奇、议论:“是谁敢这样写,不要命了!”“真大胆,不过说的确是实情啊!”“天外来客会是谁啊?是不是八百村的人?”“哎,你们听说没,丙水深的老父亲就是给官府迫害死的……”

    在街市巡逻的衙役把告示撕了去,呈给师爷,师爷呈给村长。村长在喂挂在卧室窗台外的鸽子,看了那告示后大怒:“这……这……这,怎么回事?谁搞的?”

    师爷战战兢兢答:“不,不知道。刚才衙役在街市发现的。”

    “反了反了,给我查天外来客是谁,抓回来下监拷打!”

    “是,老爷,我马上吩咐衙役去查。”

    “慢着。不过,他怎么知道我们是乱收苛捐杂税?”

    “老爷,依老朽之见,他只是猜疑。否则,他肯定会揭发真实的赋税标准。”

    “有道理。快去查办!”

    全体衙役出动,挨家挨户让每个人写自己的名字或按告示上的字写,比对字迹。排查到学堂,轮到吉多冠,他放松地写出一手好字。师爷一看,不对,就轮到下一个。吉多冠暗笑:告示上的字歪扭难看,是我用左手写的,你当然辨不出来!

    可是查到下午,师爷指使衙役从农户中抓走了5个所谓的“嫌疑犯”,因为他们的字迹歪斜难看。5人在审问时都否认后,就遭受到严刑拷打。

    吉多冠没想到,原本想“整”官府的,却害了无辜的人。于是,他在当晚继续贴告示,除了贴在街市还贴在衙门外。而第二天官府不但没有释放5个无辜者,还另抓了5个所谓的“同党”,照样施以严刑逼供。

    39

    八百甲田耕的妻子八百柳叶翠,年方25,体貌姣美,育有一对4岁的双胞胎儿子。因家贫交不上赋税,她的丈夫和公公被抓进官府劳作后,她便和孩子、婆婆相依为命。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家庭主要两个劳力被抓走日子更难过了,她已经穷得揭不开锅,连续两日只吃野菜泡汤。

    看着两个幼小的孩子和体弱多病的婆婆忍饥挨饿,她心急如焚。这天晚餐,依旧是每人一小碗野菜汤,可是两个小儿子吃得津津有味,几口就吃完了,其中一个问:“妈妈,还有吗?”她把自己的一碗分给他们俩吃了。她和婆婆的眼圈都红了。

    入夜,柳叶翠没睡着,昨夜癞皮狗对她说的话回荡在耳边:“你天天去采野菜也只能勉强养活一家老小。据我所知,附近山上的野菜快绝迹了。可是你怎么救你丈夫和公公呢?你的娘家、邻居都不是富人,你是凑不足12两赋税的。而富人是不会借钱给穷人的。即使你借到了钱还得限期归还。”

    “难道你不知道他们在皮鞭下劳作、在牛棚监狱中睡觉吗?也难怪,穷人进不了劳作场地和监狱探视。但你应该想像得出遍体鳞伤是什么样吧?还有,丙水深的老父亲出狱后不久就死了,可见身体不结实是不经重度劳作、不经打的。你的丈夫和公公还能坚持多久呢?所以,要救他们你得赶紧找我,最好晚间找我……”

    当天她到娘家只借到了5两银子,两家邻居各借给她1两,她把所有值钱的原嫁妆再拿去典当换得2两,还差3两。

    忽然柳叶翠身边的一个儿子梦呓:“妈妈,还有吃的吗?肚子饿……”

    她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她走出家门。夜风吹得她的长发飘舞着。白天盘起的头发晚上睡觉是散开的。

    她想起第一次癞皮狗和她的对话——

    “像你这么俊秀的少妇,跟了甲田耕,可惜了……他不在你身边,你不寂寞吗?哈哈。只要你陪我一夜,就给你2两银子,12两就是6夜……”

    “你无耻!我死都不会答应的!”

    “哦?你不要把话说绝了。我容你慢慢考虑。除了我,没有其他人能帮得了你。想通了随时找我!”

    而昨夜癞皮狗的一番话,她已经无言以对。

    而此时,她的双腿缓缓地向癞皮狗家移去。

    ……

    癞皮狗原名八百全不赖,因为他的恶劣品行,他的父母在两年前双双气绝身亡。他今年已经34岁,平时没少寻花问柳,但没有女子肯嫁给他。自从上次抢白蛇被幸幸教训了一顿后,便招了四个臭味相投的手下,外号依次是:瘪一、瘪二、瘪三、瘪四。

    癞皮狗欺行霸市累积了很多银两,银子都锁进保险箱,保险箱再锁进专门的库房里。“四瘪”日常就住在癞皮狗家,夜晚轮流看家护院。

    当夜轮到瘪三值班,他在离院门很近的值班室睡觉,室外拴着一只狗,室内桌面上还点着套上挡风罩的蜡烛。

    忽然几声轻轻的敲门声,引起狗吠。瘪三起身拿起蜡烛走出值班室,口中怨道:“这么晚了,谁打搅我的美梦啊,真是的!”

    瘪三打开院门一看,吓了一跳:“啊,你披头散发的,是人是鬼?”

    柳叶翠面无表情,声音低沉但清脆:“我找癞皮狗。”

    “哟,你敢直呼我们赖哥的外号,什么来头?”

    “我找他借钱。你叫他出来。”

    “哦,赖哥好像说过等什么女人。你等着,我去叫他。”

    瘪三在癞皮狗的房门敲了敲:“赖哥,赖哥!”

    里面传来迷糊的怨声:“臭瘪三,不好好值班,烦我做什么?”

    “不是烦您,是好消息,您等的女人上门来啦!”

    癞皮狗一骨碌爬起来,穿着白色睡衣开门急忙问:“在哪里,在哪里?!”

    “在院门口!”

    癞皮狗跑到院门口,看到披头散发的柳叶翠,顿时也吓了一跳。

    “你……终于来啦!”癞皮狗还是掩饰不住兴奋。

    “我这个样子……你还是放弃吧!”她淡淡地说。

    “不,仔细一看,你这样子更娇媚!”癞皮狗一副猥琐样。

    “求求你,借我几两银子!”

    “银子我是不会借的,只会给你,按上次我说的价,陪我一夜给你2两!”

    “求求你,不要那样,你就借给我吧,除了那样,你叫我做什么都行!你帮了我,我会感恩戴德,我会用劳动来偿还你。求你了……”柳叶翠跪了下来,泪流满面。

    黑暗中,有一张和柳叶翠一样泪流满面的脸。

    癞皮狗不由分说,就将柳叶翠抱了进去,瘪三关了院门。

    柳叶翠没有挣扎和哭喊,直接被抱到了癞皮狗的床上。也许,她傻了,失望至极,心冷却了,毫无意识。癞皮狗转身关了房门,饿狼一样地扑向柳叶翠。此时,她开始挣扎,哭喊着“不要,畜生”……也许,她看清了他的禽兽面目,恢复了保守贞洁的意识。而她哪里是他的对手,一切都晚了。

    隔壁房间,瘪一、瘪二、瘪四已经醒来,正和瘪三一起躲在癞皮狗房间的窗口下偷听。房内传来的一切声响都令他们精神亢奋。

    事毕,癞皮狗满足地说:“你是我这辈子真实碰触到的第一个女人,一个字:爽!今天赖爷我高兴,给你双倍价钱!记住,以后有困难随时来找我!”

    癞皮狗扔给床上的柳叶翠4两银子。她裸露着双肩,胸部以下用被子盖着,目光呆滞,脸面泪迹未干。

    癞皮狗走出门去,瘪一、瘪二、瘪三、瘪四赶紧逃散,但被癞皮狗看见了。

    “站住!都过来!”癞皮狗怒道,“我做事,你们也敢偷听!”

    不料几人围上来异口同声:“恭喜赖哥得偿所愿!”

    柳叶翠胡乱穿上衣服,一手掩面一手护着胸衣冲出房门,冲到院子里打开院门,一路飞奔离去。

    她的身后,五男子发出淫邪的笑声,夹杂着狗吠声。

    ……

    第二天,柳叶翠赎出丈夫和公公后,借来邻居的米为他们做了一顿饭。

    午后,柳叶翠独自走下村里最大的一条江。人们以为她捡拾螺蛳,没有在意,待她在江边越走越远,在水中越陷越深,人们喊她,她没有回应,继续向前走,人们赶过去,她已被淹没了。人们没有打捞到她的尸体。

    她的丈夫甲田耕趴在江边痛哭流涕,他脸面的皮鞭伤痕未愈。他哭喊:“翠啊,是我该死,没有能力让一家人幸福,我不该打你骂你,你忍辱借钱都是为了我……翠啊,我的命是你赎出来的,你带回去吧!”他欲爬进江水里,他的父母拉住他。两个幼子在一旁惊恐地哭泣。

    他50岁的父亲劝他:“早知如此,你又何必逼问她钱是哪里来的呢?身处困境,一分钱也会难倒英雄汉,大丈夫是能屈能伸的,你怎么能说‘穷死也不要那样肮脏的钱’,那现在你我不是靠这样的钱出狱自由了吗?你更不应该骂她‘不干净’、‘贱女人’,抡起巴掌打她。现在听到她投江了,你才醒悟过来,晚了!唉!”

    他的母亲流泪道:“总之,耕儿,我是不会原谅你的!这么好的媳妇,你再到哪里去找?昨晚我跟踪她看得真切,为了救你们出来,她跪地哭求癞皮狗借钱,哪知那个流氓厚颜无耻硬要翠儿……翠儿这么柔弱,哪里敌得过他……翠儿是被迫的。你有本事,就去告癞皮狗,为她讨回清白和公道,在这哭哭啼啼,一点出息都没有!”

    在场的村民、商人不满癞皮狗平日所为,都纷纷建议借机联名状告癞皮狗。

    众人拟出了癞皮狗八大罪状:一、强奸良家妇女柳叶翠,导致其受辱投江自尽;二、多年欺行霸市,强买强卖,巧取豪夺;三、平日污言秽语,背弃礼教,伤风败俗;四、招买打手,制造多起打架斗殴事件;五、强收“保护费”、“过路过桥费”;六、勾结贿赂衙役,为非作歹;七、经常坑蒙拐骗,损害民众利益;八、经常猥亵戏弄女性,言行下流无耻。

    下午,官府开审。对于癞皮狗被告的第一条罪状“强奸良家妇女柳叶翠”,村长司马厉对柳叶翠婆婆讲述的目击过程不予采信,理由是:受害者亲属作证无效。同时,癞皮狗的四名手下也为癞皮狗作无罪辩护。

    至于癞皮狗被告的其他罪状,司马厉以各种借口对所有罪证都不予采信,或者以“过了诉讼时效”为由不予审理。并且对几个为首告状的人,反而诬陷其为“存心诬告”,各施以二十大板。

    至此,人们才彻底认清了这个官府的丑恶面目:官痞勾结,残酷邪恶,惟利是图。

    ……

    当晚,师爷来到癞皮狗的家。

    师爷严肃说道:“赖子,想不到你的罪责这么重大啊,今天要不是村长大人一一给你化解了,随便哪一条都会要了你的命!”

    “是,是,是,多谢大人帮忙解围,也多谢师爷平日美言关照!”癞皮狗微笑着敬酒。干了一杯,又道:“今天我真是诚惶诚恐,请教师爷该如何报答大人啊?”

    “赖子,说实话,你真是胆大妄为。你以为我们对告你强奸柳叶翠的事会不相信吗?只是不想拆你的台。可是,审理后大人对你这件事非常恼怒!你应该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请您明示。”

    “你还明知故问!你曾经答应过大人什么?给他找姑娘啊!你当时说给你几天时间,现在十多天过去了,你自己倒是先找了一个做下苟且之事,大人的呢?不能再拖啦!”

    “这……我从来没忘记对大人的承诺,一直在找合适人选……昨天终于找到了,正准备今晚深夜动手!”

    “果真?今晚能到手吗?”

    “是的。一定能成。麻烦您回去转告村长大人,午夜我带黄花闺女在官船上等他!”

    癞皮狗从袖口掏出5两银子递给师爷:“这是我孝敬您的跑腿费!”

    师爷喝了最后一杯酒,笑着起身告辞。

    此时,癞皮狗的院门外有一黑影闪过。

    师爷离去了。瘪一问癞皮狗:“赖哥,您真的昨天找到了目标,准备今晚深夜动手啊?”

    “笨蛋!我不会哄他吗?不过,晚上真的要动手,不然不好交差。来,你们听着,晚上这样……”

    40

    八百乙山青和八百乙山秀兄弟及其父亲因交不上赋税,还在官府关押场所劳役。家里只剩两兄弟的妹妹和母亲。癞皮狗曾找过两兄弟的妹妹谈“交易”,没有奏效。

    她叫八百乙山梅,17岁,亭亭玉立。当地这个年纪已可为人妻,说媒的踏破了她家的门槛,但她都谢绝了,理由是——家贫,她想对父母哥哥多孝敬几年。的确,家里家外的活她都是抢着干。

    自从两个哥哥和父亲被抓去劳役后,她和母亲同居一室。她们整日盼望官府大发慈悲,释放家人,而凭她们给富人劳作换取的收入太少了。

    夜深人静,四个黑衣蒙面人持刀闯入乙山梅家,门口另有一人把风。乙山梅和母亲惊醒,刚出声问:“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四人即用布条塞住乙山梅的嘴,蒙上她的眼睛,用绳子捆住她的手脚,用刀背打昏她的母亲。

    乙山梅被装入麻袋,两人抬起麻袋,五人小跑而去。

    官船有两个军士把守,一黑衣人摘下蒙面布与两军士耳语后,麻袋被抬上官船。

    在船房里,他们将乙山梅从麻袋倒出,抬到床上。乙山梅拼命挣扎。

    午夜,村长司马厉着便装带随从准时来到。上船,癞皮狗对司马厉耳语:“大人,绝对新鲜,芳龄十七,包您满意!”

    司马厉低声道:“我进去看看再说。”司马厉进船房,看到被塞嘴、蒙眼、捆绑中挣扎的少女,皱着眉头问:“怎么这副样子,不是自愿的吗?”

    癞皮狗继续对司马厉耳语:“哎哟喂,大人,我上次对您说过,八百村从来就没有过‘小姐’,谁会自愿?这样没人知道!”

    “嗯。模样倒是清纯。可是绑着手脚……”

    “大人,不绑着不行啊,小姑娘倔强得很,怕您制服不了!”

    “笑话!落在我手上的女人就没有失手过!至少你给我把她的脚绳解了。”

    癞皮狗上前解开乙山梅的脚绳,她的双腿踢蹬了一下癞皮狗,并且下了床站起来想跑,被癞皮狗抓住。“您瞧瞧,大人,够刁的,您得小心点。”

    司马厉接过乙山梅,对癞皮狗说:“好了,你去门外守侯。”

    癞皮狗退出去和“四瘪”一起把风。里面传出撕裂衣服的声音和“呜——呜——”的沉闷叫声。

    黑暗中,有个人影握紧了拳头。

    趁司马厉熟睡,她拿下嘴里的塞布,解开眼睛上的蒙布,慌忙穿好盖在她身上的撕破的衣服,才去看身边躺着的男人。

    那个肥头大耳的男人真是她意料中的村长。

    她真想拿桌面上的花瓶砸到他头上,但她又想这样不一定会砸死他,弄不好不但自己没命,而且还报不了仇。她确信门外守侯的、把她绑架到船上的一定是癞皮狗一帮人。“我要活着出去,我要揭露他们勾结为恶的行径。”她想,“他们若把我暗中处死怎么办呢?”

    她看见桌面上有笔墨纸砚,立即含泪书写一张“遗书”,藏进自己的肚兜。而后,她把布团塞回自己的嘴里,将布条蒙住自己的眼睛,将绳套穿回自己背着的双手手腕上,侧身躺在地板上。

    一会儿后,师爷急急跑来,问癞皮狗:“大人在房内吗?”

    癞皮狗答:“在,正在安静享受呢,大人真有一套。什么事?”

    师爷急切地敲门。司马厉惊醒,顾不得看乙山梅怎么样了,慌忙出门,惊问:“怎么了,怎么了?”

    师爷小声说:“老爷,不好了,夫人醒来后到处找您呢!我说您可能在船上办公。您赶紧伪装一下,我估计她很快就过来了!”

    司马厉一听慌了神,嘱咐在场的所有人保密:“若夫人到来问及,就说我在办公,否则要你们的命。”并给各人赏银1两。而后赶忙付给癞皮狗20两银子,说:“这是上次说好的酬劳。”想了想,他又付给癞皮狗10两银子,说:“这10两,请你马上送她回家,中途不得搞花样!她可是我的人了!”

    癞皮狗答谢后,招呼手下进船房去将乙山梅重新装入麻袋抬走。

    司马厉进船房,坐在桌前洋洋洒洒写了一通。

    片刻,司马厉的妻子果真带着丫鬟赶到。她问把守军士:“你们说,村长在做什么?”

    一军士毕恭毕敬又不免紧张地回答:“大人……一直在公办!”

    另一军士赶紧纠正:“是办公!夫人,大人在办公!”

    她再瞟了一眼军士,直进船房,看见师爷,问:“师爷,你赶来通风报信好让老爷作假糊弄我是吧?”

    “哎哟,夫人,我哪敢!”师爷的尖嘴说起话来有些搞笑,但他自己皮笑肉不笑,“我不是替您来看看老爷在不在嘛,正想去告诉您,您就来了。”

    司马厉假装有点惊讶:“哎,我的夫人,你深夜来这里有何贵干?我可是在正经办公、写诗,别误会呀!”

    她走近司马厉,看他究竟写了些什么。只见一张纸上写着: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

    另一张纸上写着:敬爱吾皇,微臣司马厉启奏,微臣虽为无品小吏,所管辖乃弹丸之地,但得皇上抬举,允臣设置府衙,犹如麻雀虽小而五脏俱全,臣感恩戴德,必励精图治,让小麻雀成长为大凤凰。进驻八百村半月来,臣依朝纲律例严明治理,官民同乐,政治安定,社会和谐,经济繁荣,民众无一不感激皇恩浩荡……

    “哈哈哈哈……”她大笑起来,笑得有些阴冷吓人。

    “你……你笑什么?”司马厉胆怯地问。

    “司马厉,你别演戏了!一个晚上就写这么几个字?而且这么潦草,分明是慌乱下笔的!为什么慌乱?说,都做了什么?”她怒问。

    司马厉毕竟久经这种盘问,干咳两声,装作镇定,说:“这是给皇帝的奏折啊,你以为是给你舅父的家书啊,一字一句当然要慢慢想出来,先打草稿再多抄几遍,看哪一遍字迹好再挑出来。还有,写诗作文多么不易呀,不像你们女人做饭炒菜那么简单的,这首诗,我想了半个时辰才成稿的!”

    “司马厉!你敢说这首诗是你写的?!”

    “是……是啊!难道……有假?”

    “明明是去年流行于世的陶渊明作的《饮酒诗》,你骗谁!还有,这样的奏折,你好意思写?我非写信告诉舅父不可!”

    “哎,哎,夫人息怒,我知错了!我怕你那个三品官舅父了行不!但你得听我解释,原诗确是陶渊明所作,但现在这张纸上的字是我写的,对吧!没想到夫人博学多才,也读了这首诗。至于这个奏折嘛,千真万确是我创作的,有不妥当的地方可以慢慢修改。”

    “其他的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果你背着我玩女人,我不会饶你!你可是在我舅父面前保证过的,不纳妾不找情人不接触小姐。以前犯过几次已经饶你不死,别老跟我玩捉迷藏,再犯你死定了!别忘了,你这个官,还是我舅父帮你举荐争取的!”

    说完,她无意间瞥见地板上的几滴血,手指着怒喝:“司马厉,这是什么?”

    “这……这……我哪知道啊。”

    “哼!”她一甩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

    癞皮狗回到家,分给“四瘪”每人2两银子,嘱咐:“今晚的事,谁也不许走漏半点风声,否则你们都要偿命!”“四瘪”收下银子,答应“誓死保密”。

    瘪四说:“赖哥,我有点疑惑,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你们想想看,当时,我们都听见了村长下手撕破那女的衣服,可是,我们进去看到那女的衣裤穿得牢牢的,按理,村长不会主动给她穿好衣裤吧?”

    瘪二说:“你的意思是说是那女的自己穿的衣裤?可是,她的双手明明被反绑着的。”

    瘪三说:“也许,确是村长给她穿上的。”

    瘪一说:“不可能。男人只会给女人脱衣服,哪会给女人穿衣服?尤其是那种事。”

    癞皮狗说:“你们是不是觉得没看到她的身体感到可惜啊?竟想这些!”顿了顿,他又说:“那狗官不是说那女的是他的人了吗,既然这么露情,对她定然呵护有加,那给她穿上衣裤不让外人瞧见有什么不可理解的?”

    “四瘪”互相看了看,点头称是。

    乙山梅在麻袋里挣扎,麻袋被扔在了她家门口。一个黑影过来给麻袋解开了袋口。她出来后,才知道到了家门口。但她不知道谁帮她解开的袋口,环顾四周,无人。

    她的母亲已经醒来,点着茶油灯,发呆。背上被敲击的伤痕,渗出血迹。

    乙山梅的头发蓬乱,上衣破损,走进家里,母女相见,抱头痛哭。

    “梅儿,你怎么啦?他们把你怎么啦?”

    她从肚兜中拿出那张“遗书”,递给母亲。“妈,我……我被他们……我……我失身了!我无脸见您,无脸活下去了。妈,帮我伸冤雪耻,恕女儿不孝,我走了……”

    乙山梅哭着跑出门外。背后是她母亲撕心裂肺的喊声:“梅儿,你去哪里,梅儿,回来,你不要妈了吗……”她母亲欲起身追赶,伤痛发作,又一次昏倒。

    她一口气跑到滚滚奔流的江边,纵身跳下。她身后的黑影,伸手想抓住她,可是来不及了,他跟着也跳了江。

    ……

    清晨,乙山梅的母亲苏醒过来,展开女儿的“遗书”,上面写着:“今晚我被绑架到船上,被村长强奸了。绑架我、打伤我母亲的黑衣蒙面人,是癞皮狗和他的手下。现在趁村长睡着,我用桌上的笔墨,留下这份遗书作证,自身恐遭不测,望见到遗书者怀抱正义感和同情心,勇于揭发村长和癞皮狗的罪行。若有人帮我洗雪了耻辱,今生我活着便以身相许,死了来世做牛马再报答。乙山梅含泪亲笔。”

    女儿离去,凶多吉少。丈夫儿子被关押劳役,出狱无期。官痞为祸,状告无门。她将头往墙上撞,真想一头撞死,哭喊:“苍天啊,我们家有什么罪过,为什么大难临头,走的走,困的困,留我这把老骨头有什么用啊?”

    后来她一步一挨走上街市,在一空白处跪下,将遗书铺在面前,不停地喊:“我女儿被人害了,我女儿被人害了……”

    众人围观,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虽义愤填膺,但尚无对策。

    不料,瘪三、瘪四上街买早餐看见了这一幕,他们蹲身看完遗书正伸手想拿,却被另一只手先拿去了。他们抬头一看,暗暗惊叫,原来是村长的夫人,她的丫鬟捡起遗书交给了她!

    瘪三、瘪四顾不上买早饭,赶紧跑回癞皮狗家通报。

    “赖哥,太阳升得老高,阳光要晒屁股了,您还不起床啊!”瘪一在门外喊。

    “别吵,早饭买来了吗?”

    “还没呢!”瘪一说,此时看见瘪三、瘪四跑进来,又说,“哦,来了!”

    瘪三、瘪四一边敲击癞皮狗房门,一边喊:“赖哥,大事不好了!”

    癞皮狗打开房门,一听原委,大惊失色:“什么?我们的事情败露了?”

    瘪四趁机说:“所以,事后我觉得村长不大可能给她穿好衣裤,现在可以肯定是她自己穿的了。”

    “唉,现在还说这个有什么用!”癞皮狗气急败坏,“早知道应该狠狠心除掉她!”

    瘪三说道:“好在她没有目击证人!而且,好像她也已经失踪了,估计是自杀了。死无对证,不能证明那遗书就是她写的,也不能排除她有编造的可能。”

    癞皮狗说:“这倒也是。关键是村长如何过他夫人那一关!”

    村长夫人拿走遗书,乙山梅母亲追讨:“你不能拿走它,它比我的命还重要!还给我!还给我!”众人指责村长夫人:“你怎么随便拿人家东西!”有人议论:“她可是村长夫人,肯定是想销毁证据,为村长掩盖罪行!”

    不料村长夫人对乙山梅母亲说:“你跟我来,我帮你讨回公道!”于是众人跟着向衙门走去,看究竟怎么回事。

    村长夫人让乙山梅母亲在公堂等候。众人在公堂外的院落里看热闹。

    司马厉在房间里唱小曲,其妻怒气冲冲闯进来,把遗书丢到他面前:“司马厉,你还有什么话说?!”

    司马厉边看边抖着双手,忽然一把撕碎遗书,声调打颤道:“这……这是……诬陷!”

    “诬陷?为什么撕碎遗书?为什么说话哆嗦双手颤抖?为什么紧张得冒汗?你还想狡辩?快给我去公堂对质!”

    此时门外师爷报告:“老爷,有紧急信函!”

    司马厉赶紧跑出来,师爷递过信,对他耳语:“是赖子派人密送的。让您小心处事。”司马厉急忙从信封中掏出信:大人,为防昨晚之事败露,您必须采取严密措施。天下最毒妇人心,红颜祸水,大人应该知道堵住谁的嘴才可靠。

    “司马厉,什么信?拿过来!”

    司马厉赶紧连信封带信一起塞给师爷,低声说:“快藏好!”又大声说:“师爷,这个百姓小事不用我亲自处理,交给你去处理吧!”师爷应声离去。

    “司马厉!刚才师爷明明说是紧急信函,怎么又是百姓小事了?你又骗我!”她冲过来质问。

    “好啦,夫人,反正与你无关。你不是要我去公堂吗,走吧!”

    来到公堂,司马厉刚一落座,随即命令衙役“把夫人带到书房休息,严加看管照顾,没有我的命令,不得让她踏出书房半步。违令者斩!”随后又命令衙役把乙山梅母亲关进牛棚监狱。众人抗议,却被衙役赶出衙门。

    此后,人们再有什么事不会到官府告状了,村民被军士欺压了更不敢上衙门投诉,否则将引来又一场灾难。因为他们懂得民告不了官,官不会自己判自己,也不会判“自己人”受罚入狱。

    ……

    这天,甲田耕为寻找投江而死的妻子的尸体,驾一叶小舟,沿江顺流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