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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下山

    第二天早晨,苏秀从那种奇特的状态中恢复过来,感觉自己今天似乎格外地有精神。

    突然,旁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是江有汜翻了个身。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到苏秀在盯着他,便说:“秀秀你醒了啊?”

    苏秀定睛一看,周围的装饰和布置,逐渐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己的房间。她没回答,只是跑了出去。江有汜则是把被子拉过脑袋,昨晚上没睡好,再躺一会。

    等到了吃饭的时候,江有汜刚到厨房,就被苏秀叫住了。小姑娘笑嘻嘻地塞给他一块肉干,说:“小汜,不准和别人说昨晚上的事情,听到没有。”然后她想了想,又收起笑容,很凶恶地说“不然我揍你。”说着还挥了挥自己的小拳头。

    江有汜一头雾水。看着不远处纪薛的身影,便对苏秀说:“纪叔叔来了。”

    纪薛煮了三碗面,端出来和两个孩子一起吃。期间,苏秀神秘兮兮地看着纪薛,说:“纪叔叔,我告诉你一个消息,我感知到天地灵气了。”

    江有汜埋头吃面,倒不忘插一嘴:“纪叔叔已经知道了。”

    纪薛闻言一笑,看着苏秀缓缓地说:“秀秀,按照山门的规矩,我作为你的引路人,应该送你一样小玩意作为贺礼,你想想要什么,到时候跟我说。”

    吃饭,上课,吃饭,然后苏秀去山洞修行,江有汜去藏书楼坐着。又是小山上平常的一天。

    山洞内,纪薛凌空虚点,引导着苏秀体内的第一缕真气运行在经脉之中,同时对她说:“秀秀记住经脉运行的路线,以后每天修炼的时候,就按这个路线周天循环。”

    苏秀微微点头,继续气运周天,而山洞内的天地灵气,随着她功法的运转,不住地朝她体内涌入,滋养她身体的同时,也不断地融入那第一缕真气。

    待得今天的修行结束,纪薛摸了摸苏秀的头:“秀秀辛苦了,你如今也算是初入坐井境界了,叔叔准备三天后带你们去俗世,那里更适合你前期的修行,同时我要去办一点事情。”

    苏秀点点头,纪叔叔懂得多,怎么修行都听他的就好了。苏秀又抬头看了纪薛一眼,扯着他的袖子晃了晃,眼含期待地对他说:“纪叔叔,你教小汜修行好不好?就当做你给我的礼物了。”

    纪薛似乎并不意外,叹了口气和她说,“秀秀,我和你爹是故交,他现在有事情要忙,委托我帮你筑基,带你入门。可纪叔叔一直都没有收徒的打算,小汜和我,也并没有很深的关系,我这么说,你能懂吗?”

    苏秀当然听得懂,只是她哪里肯答应,想着江有汜已经没有了父母,再次看向纪薛时已经眼眶微湿了,“小汜叫我秀秀姐,他就是我弟弟,纪叔叔,他不是外人。而且他已经这么可怜了,纪叔叔你就收他做徒弟吧。”见纪薛不为所动,苏秀只能退而求其次,“那纪叔叔你就想办法提升小汜的体质,如果这个你也不同意,我就不想理你了。”

    纪薛无奈地笑了笑说:“这样吧,纪叔叔教他一些凡间武学,不涉及真气修炼但是强身健体足够了。你如今初入坐井,也可以适当修炼些凡间武学,提升体质。”

    苏秀闻言终于开心起来,只要小汜能够感受到丹田暖意,纪叔叔不教小汜,她来教。

    ……

    这天傍晚,吃过晚饭,纪薛取出一块玉佩,递给苏秀道:“秀秀,给你的礼物。”苏秀却急了,看着纪薛正要开口。“放心,答应你的事叔叔一定会做到的。秀秀那么可爱,怎么能只有一份礼物呢。”

    苏秀听完,才放心地接过玉佩,细细端详,玉佩雕刻的花纹是一双鸾凤,边款上有两字“烧犀”。“谢谢纪叔叔。”收到礼物的小姑娘开心坏了,将玉佩系在了腰间。

    而后纪薛又看着江有汜,似笑非笑地说:“小汜,秀秀向我求情。我答应她教你一些凡间的武学,与修行无关,只能强身健体,你要学吗?”

    江有汜楞了一下还没有回答,就看到对面的苏秀不停地朝他挤眉弄眼,便点了点头。苏秀笑得更开心了。

    “好,三日之后,我们前往俗世。这三天里,我教你们一些凡间武学。”纪薛站起身来,正了正衣襟,又是一手拎着一个孩子,转瞬之间就到了山顶。

    “小汜,这套拳法,看好了。”纪薛沉膝,双拳放于腰间,摆出了一个拳架,然后只见他缓慢出拳,步伐也随之变动……确实如他所言,拳法很普通,总共也只有十几式。一遍打完,他又打了另一套拳,相比起之前的,力量感少了一些,但更加轻灵飘逸,这是教给苏秀的。

    确实如他所言,都是些强身健体的普通拳法,但纪薛耍起来,不管是大开大合,还是轻灵飘逸,就是很好看。之后三天里,纪薛就将拳法拆开,一招一式地教两个孩子,同时纠正他们的姿势和出拳的角度。

    时间过得很快,三天转瞬即逝。苏秀抱着她的宝贝布囊,在催促着江有汜和纪薛,显然小姑娘因为要去俗世了显得很兴奋。

    这次纪薛倒是没有使用神通带着两个孩子直接去到山脚,而是顺着石阶一级一级地走下去,只是迈下最后一级石阶时,纪薛顿了顿脚步,身形似乎微微佝偻了一瞬。在山脚站定,纪薛还是回头多看了一眼,然后一手牵着一个孩子,就此离开。

    小山山顶,有一袭白衣,此时正看着离去的三人,神色复杂。的确,自己不下小山很多年了啊。

    ……

    山门之中,其实也不是处处太平。虽说大大小小的修行宗派不计其数,在各自的势力范围内会制定各自的一些规矩,但地广人稀,总有宗门势力覆盖不到或者瞧不上眼的地方;再说了,谁说的仙家宗门就一定会守太平规矩了?所以,逢林莫入、遇水慎行这些个老话,对于大部分修行者来说还是要听一听的。

    可纪薛带着两个孩子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不走大道,净挑那些山林野径去钻。苏秀当然是有些害怕的,所以她曾问纪薛为何要这么走,纪薛只答是省时间。苏秀再问那为什么不御风御剑而行呢?江有汜回答或许是纪叔叔想带他们多看看风景。纪薛笑着否认,只说时机未到。

    这日黄昏,纪薛背着已经走不动的苏秀,右手边跟着男孩江有汜,行走在山林里,却迎面撞见了另一伙人。三男两女,统一穿着制式的蓝白色服装,年龄瞧着都不是很大,应该是附近某个宗派的年轻弟子。

    乍一碰见,对方还挺谨慎,迅速停下了脚步,站成一个圆,将一名马尾少女围在中间,打量着纪薛三人。等到真正看清,是一个男子带着两个小孩,众人心中明显松了口气,特别是感知到那名男子仅仅是坐井境界,便更是再无任何担忧。

    哼,这个年纪的坐井境界,不是杂役就是平民,山门最底端的废物罢了。站在最前方的男子如此想着,招呼大家放下了兵刃。“喂,没事在山里瞎转什么啊?官道这么宽不够你们走吗?”

    “罗师兄说得对,山里不太平,少来晃悠,耽误我们办正事。”人群中另一个男子立刻附和道。

    纪薛无所谓地笑笑,开口说:“惊扰各位仙师了,是纪某的不对,各位请。”说罢拉着江有汜,侧身到路的一旁。

    “走。”罗师兄见到这三人并无离去之意,也不想再管什么,便要带着师弟师妹离开。

    “罗师兄且慢,我看这位道友带着两个小孩,要是遇到什么危险恐怕难以对付,要不让他们跟着我们吧。”说话的正是此前被大家围在中间的女弟子。

    “宗师妹,这不太好吧?咱们尚有师命,带着他们怕是多有不便。”

    “罗师兄,宗师妹说的在理,咱们此行的目的不正是还此地太平嘛,见到他们岂能不管?若真的发现什么踪迹,再让他们离开便是。”另一名女子开口,眼中满是纪薛的身形。

    话已至此,被唤作罗师兄的男子倒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冷冷地道“跟上,一会给你们指条下山的路。”

    一行人再次启程,路途中,连江有汜和苏秀都知道了这群人的身份。

    一行五人,是附近一家修行宗派的年轻一辈弟子,两个女子分别叫宗冉和田珊,领头的是他们的大师兄罗平。此刻的宗冉和田珊,一人牵着一个小孩,却是将纪薛围在了中间,有说有笑。

    罗平之外的两人看到这一幕,隐晦地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望向罗平。罗师兄对宗师妹有好感,在宗门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徒有其表罢了”,罗平心中暗恼,却只能装出一副无所谓的神情。“一定要早点让他们离开。”

    罗平正要开口催促大伙走快些,却突然发现了不对劲。

    在队伍的前方,出现了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男人,腰间挂着一把普通的斧子,仿佛就是山野间的一个樵夫。罗平等人却是瞬间戒备了起来,此人相貌和师门情报中一模一样,正是他们此行的目标。

    虽然有些紧张,但罗平他们并不如何慌乱。按照宗门情报,樵夫是一个散修,不久前突然闯入了一个小门派,上上下下杀了个干净,手段残忍至极。但他做到这点,并不是因为他的修为有多高,主要是那个门派的某位长老与他熟识,没人对他有防备。也正因如此,才显得他更该死。

    “列阵。”罗平朝师弟师妹们喊话,同时看了眼纪薛,又说:“愣着干啥,离开。”

    田珊将两个孩子推给纪薛,道了声“快走”,便迅速地站上前去,几人隐隐将宗冉围在中间,一如此前看到江有汜三人之时。

    对面那人扯了扯嘴角,无所谓地看着几人列阵。

    罗平心中愤愤,不过修为比自己略高一些罢了,竟然如此不把我们放在眼里,速战速决,定要让他后悔。

    然而不等罗平有什么动作,就见到眼前的樵夫突然凌空而立,平静地看着地上几人。“抱歉了,谁都走不了。”

    “这不可能。”罗平等人仿佛见鬼了一般呆住不动,看着天上的樵夫,惊骇欲绝。

    凌空而行,是五境以上修行者才有的能力。其实罗平一行作为宗门年轻一辈佼佼者,修行天赋称不上差了,但毕竟年岁尚浅。罗平作为一行人中修为最高的,也不过是三境巅峰而已,哪怕借助宗门阵法合击之威,又如何会是一位五境修士的对手?

    情报显然有误,但此时说这些也没了意义。生死之际,惟有奋勇拼杀,或可有一线生机。

    罗平手掐剑诀,背匣之中长剑铿铿作响,已是飞出半截。可樵夫只是冷眼看来,那长剑竟然不住地颤抖,寸寸缩回匣中,剑鸣铮铮似乎不甘如此,偏又被那人杀气所摄,除了避其锋芒别无他法。

    苏秀一手拉着江有汜,齐齐缩到纪薛的身后,另一只手紧攥着纪薛的衣摆,轻轻地叫到“纪叔叔”。纪薛升手,摸摸她的脑袋,然后又扒拉到自己的身上,小姑娘家,不看为好。

    宗冉等人也是面露惧色,但好歹是宗门弟子,还是有些临场对敌的经验。宗冉双手掐诀,四周灵气涌动,很快在空中形成一把风刃,剩下几人脚踩罡步,身形腾挪,借着阵法合击之势,将自身内劲暂借宗冉,空中风刃也是庞大几分,有了几分气势。

    没有什么多余的言语,宗冉操纵着风刃朝天上斩去。樵夫抽出腰间的斧子,与风刃砍到一起。毫无悬念,风刃瞬间裂开,崩成许多碎片。而宗冉双手变幻,漫天的碎片竟是瞬间聚拢,化为了一个囚笼,将樵夫困在其中。罗平趁此机会,也是轻叱一声,背后长剑终于出窍。

    心中焦急之下,罗平精神高度集中,驱使长剑向樵夫直直刺去,剑身之上,雷芒闪烁。

    剑光转瞬即至,经过囚笼时竟没有丝毫毁损和阻滞,雷风相薄,声势反而更大几分。

    “了不起。”樵夫赞叹了一声。“但也就到此为止了。”

    只见他仍是单手持斧劈出,但在众人眼中,劈出这一斧的樵夫,就像是捕食的猛虎,令人遍体身寒,特别是那浓郁到几乎能闻到血腥味的杀气,竟是让罗平一行人有了短暂的失神。等再次回过神来,只隐约看到一道血影飞至,接着脑后便是一疼,失去了意识。

    樵夫站定,看着不远处晕倒的的两个小孩和英俊男子,普通人而已,应该是承受不住自己的杀气。只是为何偏偏带了这两个孩子,一时间,他竟有些犹豫不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