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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复式记账法与三脚账

    当沈知夏拨开人群的时候,老祖宗己经醒了过来,面对这种情况,姗姗来迟的郎中比沈知夏显的更要手足无措。

    桌上成堆的账本变成了㧜人的魔咒,本来预计的红脸出汗随着老祖宗晕厥性质变的严重起来,每个人都在心中暗暗咒骂这些流水账,全家丢脸与全府“丢人“的轻重大家还是能分清轻重的,气血平息后众人赶紧架起老祖宗向房中拥去。

    绣床罗锦重,浮香作裳纱。郎中和众人的安抚让年迈的老太太终于安静了下来,这种一团和气的气氛持续到继续查账的时候被打破了。面对一心整顿家风的祖母面前,她己经当家主事的儿子们显的是那么脆弱。

    众人还没在正堂院里坐热乎便又被老祖母赶回祠堂,与刚才不同的是这次所有叔伯长辈整整齐齐,连过年的时候祠堂中都没这么热闹。

    随着算盘噼啪作响,一笔不大的空缺又一次被查了出来,气氛重新压抑,账房的脸上又开始冒汗,老祖宗终是叫停了查账,疲惫困扰的是所有人---明天还要继续。

    回到厢房的宝珠看到大小姐收拾纸笔,遂疑心这几天频频晚归原是有了情郎,想着大小姐也识文断字,便将几日与同伴相读的话本放到了显眼的地方,想为这种氛围再添一笔。

    与平日不同,今晚的沈知夏却一反常态的蹲坐在火炉面前,几根木棍放到一边,而宣纸边上是烤的焦黑的炭笔,缭绕的烟雾将刚进门的宝珠呛了一下。

    ″小姐,你这是在做什么噢“宝珠不解,按理说小姐不是应该去和情郎私会吗,怎么独自在院里烧木头,难道是生闷气?

    一个黑糊的脸庞从火炉边上升起来,吓的宝珠一阵尖叫,道道汗水将黑色冲出沟阖,它们正是炭笔作用在宣纸的反面,而不同的是宣纸上沟阖们更加矩规。

    明天要用要提前做好准备,半盆焦黑的洗脸水泼出了门外。宝珠好奇的盯住这些表格,她想起了麦田的垄和祠堂中的方正的米糕,这些是干什么的?可以换吃的么?

    宝珠满肚子的疑问没人可以解答,与往常不同的今天小姐早早钻了被窝,明天还有场硬仗要打,提前作好准备很重要。

    天一亮沈知夏就一路溜进了祠堂,几位账房先生和老祖宗都没在,看到只有几个来早的妯娌在那边寒暄,当她径直走向了账山时,所有的声音随即停止了,她用最快的速度将账本细细的分作数堆,炭笔在宣纸上沙沙作响,表格中塞满了各项收支,所有人惊惧的目光都聚焦在沈知夏身上。

    老太太赶到祠堂时,几个账房先生正捧着账本围着她的亲孙女问东问西,两个须发皆白的老管账正皱着眉头打量几张炭笔描成的表格,而桌上小山一般的账堆也分成了两摞,而沈知夏正处在账的两摞之间,在宣纸上继续奋笔疾书。

    无论如何整理经济业务在哪个时代都是一项繁重的任务,有宋一代的四柱记账法,到明末清初的三脚账,那是中国本土复式记账法形成的雏形。正是由单式记账法向复式记账法进化的过渡。

    沈知夏感觉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计算机,账本从左手输入结果从右手输出,几位先生和老祖宗轮番检查打好的收支表,确实连一点毛病都没挑出来。小山般的账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下去,昨天的宣纸表格己经消耗殆尽,检出错误的账本随即摆在一边。

    就这样一屋子人瞪大双眼看双手漆黑的姑娘把雪白的宣纸糊的满面黑印,墨汁再随擦汗的动作转移到脸上,仿佛被埋进了两座山的夹谷。在下首,细悉的叽喳声暗暗传递。

    ″二姑娘啥时候学会的这个?大夫人不是之前连字都不识么,怎么理账这么熟?″

    ″老祖宗查了好几回了,说理出来的账都一点错也没有,就是方法不一样,那个老先生抱着那个表伫那儿半天也不说话,是不是出了岔子?“

    “几个年轻的掌柜还在那儿请教哩,看起来还真不像出岔子…“

    做题几乎是现代社会大多数人必备的升迁途径,这种不会影响任何人的道路几乎被各阶层所有人所推崇,作为做题家差点被现代社会卷傻的沈知夏还幸运的保留了这种能力。想起为升学熬过的夜和指间磨出的茧,比刚穿越时附魔神药还苦的嗞味便回荡在沈知夏的心头。

    面对困难,直接做题,这是沈知夏现在做的,也是唯一能做的。

    幸运的是所处时代版本太落后,哪怕自己完全躺平那还有巨人的肩膀撑腰。横竖左右都是赢麻,可以根据躺平的程度分为大赢,中赢,小赢。

    然而巨人的肩膀上躺平也得考虑巨人的国籍,意大利的商人自然无法领略华夏文明的博大精深,而记账先生们对阿拉伯数字也可以说是一窍不通。自己只能如同转译一般将数字转化为文字,这势必将浪费大量的时间,即使是这样,在太阳落山之时,饥肠辘辘的沈知夏己经将桌上的小山削平了一大半。按这进度大约明天就可以收工。

    想着自己房中热腾腾的饭菜,想起房中的米糕和怡糖,从外人看来沈知夏满脸倦容,几乎要疲惫的站不住脚,而那几位账房先生也一样,夜晚到来时他们被留在了老祖宗的房里,而一位老账房直到现在还攥着沈知夏的账本研究,剩下的摊在椅凳上向沈知夏讨论起表格和三脚帐,还有更加精细的复式记账法。

    沈知夏挖空脑子将一部分没忘的细节事例讲给几位先生,几位先生恭谨的如同父亲面对夫子一般,屋外的老祖母与伯母听的更加入迷,也许很快自家商行也会有几家用上这种准确的法子。这种讨论直到老祖宗在下人的簇拥下进门才结束,管家的大伯母冲先生们俯身道。

    “诸位实在是辛苦,平日为家中铺子们理账,今日又为府中的私事理账,如今账目清点过两回,明日即可清完,到时候出双倍的工钱。“

    ″按理说这些账应当入库,空缺都要补,但一家人的事不能和生意一样。常言道家丑不可外扬,万望诸位理解。“

    刚从复式记账法和三脚账精细结构中回过神的管账们立即表示了兴奋和对主家的感激。他们大多是半辈子要被绑在沈家商行里的,主家信任亲眜之下自得知道轻重。

    交待完一些杂七杂八的事后,大伯母将身子转向了眯在角落的沈知夏,眼里含满了不解的光芒,家中的生意大伯管着,而自己母家又是商贾出身,看到沈知夏记账经验如此熟络手法如此新颖也是眼前一亮,想到她又不过十三岁,心中起了爱才之意。

    可是将账记的那么准,孩子啊,必竟你还小,这样干这怎么不会开罪人呢?再加上你现在身份这么特殊…

    大夫人叹了口气,牵起了沈知夏的手。

    “走吧知夏,老祖宗还在正房里等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