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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粮草先行

    抚上火炮黝黑的身躯,入手首先是钢铁的冰凉与坚硬,再也不见了刚才那种泥土的厚重与可塑感,念头一动。那种熟悉的柔软又将自己包围起来,再稍稍一使劲,钢铁如同被揉面一般变幻形状。沈知夏不可思议的看着平平无奇的双手,那上面只有自己半年来不断撸铁磨砺离下的老茧,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突然就有了这种消金练铁的伟力。

    平静下来一番思索后,将铁炮的炮耳揪下来揉面似的捏来把玩。奇形怪状在指间涌现,兴致大发之际想到自己完全可以照葫芦画瓢似的用手撸出急需的军械。

    “想来这就是那个声音所说的第三个,可是想要揉捏还是要在镜子里,这第第三个还是第二个?″

    想到济州武库中取不出来的几顶铁笠,兴许是京里的钦差视察武库时从别处借来撑门面的,当时一众人可是垂涎三尺。沈知夏心中大喜,仿着印象将手中看不出原状的炮耳团作一片。不过须叟,一顶少了红缨与顿项的铁盔竟被沈知夏用手捏了出来。奇怪的感觉被疲惫驱逐后,完工的铁盔静静的悬浮在空间的中央。

    使劲敲了几下盔沿,那种坚硬厚重的质感让沈知夏十分的满意,这种质量的盔绝对远远超过了地方驻军的一般水平,自己的四叔恐怕没有这种福分装备,按一般的惯例恐怕至少是边军军官才有机会拿到这种质量不缩水的装备。

    说到质量缩水,己经看不出原样的火炮在沈知夏的牵引下又一次旋转起来,原来距离远时没注意,离近一看竟发现炮身上如同沸腾一样蒸出诸多气泡,光滑的圆柱体中如同蚁附一般现出细密的小孔,本不粗壮的铁柱又肉眼可见的缩了一周。

    “不是,造这门炮的时候你们到底贪了多少银子啊,怪不得它还没有前元的至正十二年抗造呢。“

    “本来口径就够小了,还能在炮身里藏个茶碗大的洞,没在这一块炸膛也真是奇迹。“

    “这么沉的铁,够用来填一填兵器的漏洞了,就拿它当原料吧,怪不得移进空间的时候耗费心力,害我多睡了这么久。“

    和武库里陈列出奇形怪状的贵物一比,这挺炸了膛的小炮还是还是要强一些的,炸膛代表了它曾经还能打响的辉煌。而当今所见带晋的火器多半是不响的,看济州武库里那些应付检查的奇形怪状,什么神机箭,一窝蜂,梨花枪。完全可以看出发展路径的误入歧途,至少与原时空的大明相比,现在带晋火器发展已经回归了蒙古西征的水平,别说舶来品火绳枪,连三眼铳这种本土工具都没在武库未曾见过。

    希望这种情况的原因单纯是山东布政使不想将高端火器下放的地方武库,而不是带晋火器发展太过拉胯。然而单看四叔的水准,按他与后世带清士大夫不谋而合的观点来看,后者的可能明显大于前者。

    欢欣鼓舞把铁盔扔到角落里,一种眩晕适时向眼前压来。一眨眼,意识又回到了牛车上的身躯中。午后的阳光已经消去了中午的锐意与峰芒,连眼都不愿睁开,疲惫的沈知夏伴着四叔的呼噜声又进入了梦乡。

    有目的的行程总是枯燥而乏味,与来时不同的是地里的麦已经差不多收完,裸露的土地就像四叔脸上的结痂,令文人诗兴大发的麦田中,衣裳褴褛的妇人正从残余桔杆里艰难的翻找麦穗,家田输税尽的还在车后边跟着,拾此充饥肠正在眼前。

    快被牛车颠昏的沈知夏再也提不起吟诗锐凭的兴致,万一被锦衣卫当成年中的KPI逮进诏狱可没人能保自己。熟悉的寨门又出现在牛车的前头,同时出现的还有油光满面的四堂兄,满脸灰暗的千户在门口恭候,为了填补亏空想必他这半个月的没少四处打点。

    照例被众人拥进寨门,一眼就看见了上次见到的一群农夫,与上次不同的是,队列的前面还有几位精壮的兵士,头上统一裹起布巾和粗壮的臂膀证明了他们的身份,布衫下空隙的压挤彰显出与身后同僚们的不同,这也许是千户口中的尽力而为,而尽力而为的结果仅仅是多了二十余位真正的壮丁。

    两百多兵丁零零散散的站在四叔跟前,拿着名册的堂兄们一个个的喊名,又点了两遍卯,确认数量没错后终是将公文递给身边欲眼望穿的千户。两边同时松了口气,一个喜的尽早开拨,一个喜的事务交卸。四叔冲黑眼圈还没褪下去的千户行了个礼,千户将公文塞到袖里后赶忙一还。头也不回的冲军寨中跑去,有了这个文书,至少这一关是过了,等下一次上面再征兵到时候现凑。

    四叔心痛的摸了回胸前的褡裢,饷自然是上边发,队伍前面的壮年军户一年怎么也会有五六两白银,身后一众拉拉队性质的农夫们也有三四两白银的饷,理论上晋军的饷还是比较充裕的。由其是现在与西方交流不密切,银价虚高,等下一次涨饷,恐怕要等大航海航路上南美的银子流进入东方的时候。

    指望上头发的饷发家致富自然是不可能,朝廷的拨款单是发到四叔手里估计己经不知脱了几层油水,再加上四叔一心想攒钱练出可靠的家丁标营,相信到时候相比于军械那些兵丁们更需要野外求生手册。

    不过考虑中原的人口密度,恐怕部队中的执法官比军需官更有市场,不过看这群刚刚放下锄头的农民和在一旁想着多忽悠点粮饷的四叔,这种组织架构恐怕诞生不出什么专业的执法官,而借粮官人头一用的优良传统渊远流长,恐怕真打起仗来军需官死亡率肯定要远远大于填线的大头兵。

    沈知夏盯着踌躇满志的四叔,背着个手在阵列里不住的晃悠,想到这是他是第一次拥有了正规军的指挥权,不久的将来要真真正正的杀敌报国,早已生满络腮胡的大汉仍旧心潮澎湃,我为官兵敌为贼的豪情壮志己经充塞了他的心房---虽然真到战场上这些卫所兵和土匪的差别恐怕只是身上衣物的不同。

    虽然粮草军饷都不太够,可以让州县供养么,虽然武器根本不够分,但可以用扣下的饷再买,原汤化原食,说不定还能多挤下几两银子练家丁呢。

    为不知名的军需官默哀了一会,沈知夏叹了口气,正打算回房补觉,兀的听见四叔在背后低头附耳,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

    “营里还缺个管账的,内账可就要靠二姑娘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