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结婚（8）
“这个表哥还不错，拿肉招待妹。”涂校长瞧了瞧回锅肉，又看看胡舸帆。胡舸帆一听全身一片鸡皮疙瘩。怎么听怎么觉得涂校长话里有话。
“一起吃嘛涂校长。”赵正华喊。
赵正华的最高领导并不客气，一屁股在胡舸帆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来，对胡舸帆说：“你要多吃，你这表哥平日节约得很。今天对你算是大方。”
赵正华呵呵地笑着。
涂校长夹了一块肉，放到饭盅里并不立刻吃，拿筷头指着赵正华偏着头对胡舸帆说：“你哥，人踏实又能干，象棋也下得不错。”见胡舸帆不动碗筷，又拿筷头指着胡舸帆说：“吃吃吃。”
胡舸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笑笑，端起碗继续吃起来。
赵正华还是呵呵地笑着，低头刨干饭，筷子不再伸到回锅肉碗里。
“今天上午学校开了行政会，可能下学期要喊你来当少先队辅导员。”
赵正华抬起头，瞪大小眼睛望着涂校长，一幅被馅饼砸懵了的神情。
“少先队辅导员可是行政班子的一员。这段时间你要注意点儿，不要扯拐儿。”
“我……可是我什么都不会呀！”赵正华一脸为难。
“嗨，不会可以学嘛。你成分好，根红苗子正。张校长要提拔你。”他又歪了身子贴近赵正华耳朵，神秘地说：“你晓得王书记跟他搞不拢。你莫要傻头傻脑跟错了队伍。不信你看，我们这一派肯定要打倒他们那一派！”
胡舸帆听得似懂非懂，但有两点她听懂了：一是这个涂校长不是正校长，估计就是个副校长。二是学校里分了派别。她不敢插话，也像赵正华一样默默刨干饭。
“对了，上次说的给你介绍对象的事，你认真考虑一下。”
“唔。”赵正华嘴里塞着饭，含糊应道。
“女方家庭条件不错，人才也不差。肯定比你那农村的未婚妻强。”
胡舸帆登时血冲脑门。
“唔唔。”赵正华继续刨着干饭，低头应道。
“真的，认真考虑一下。考虑好了告诉我，我就喊我屋头那个去说媒。”
“唔唔唔。”
赵正华刨饭的筷子摇得飞快，胡舸帆听见筷子碰着碗的响声，心头怒火熊熊。
“你表妹姓什么？”涂副校长突然问。
“胡。”赵正华放下碗，回答。这一次，他口齿清楚了。
“小胡，回去跟他妈说，喊你表哥莫要不识时务。”
“呃……要得。”一种耕牛扯了拐，大力强行拉回来的累。
“那要得，你们慢慢吃。我回去睡午觉了。”涂副校长站起来。走到屋门口，又回头，压低嗓子：“记倒，关键时刻，莫要分不清派性。”
涂校长的身影一消失，胡舸帆呯地扔下碗筷。
“还有肉，你啷个不吃了？”
“吃饱了。”胡舸帆气呼呼侧转身子道。
“呃……涂校长的话，你莫往心头去。”
“我不往心头去？”胡舸帆喊。
赵正华闻喊色变，忙指左右示意胡舸帆小声：“影响不好。”
胡舸帆想起来，这连排宿舍，可能隔音不好。
她压低声音喊：“我才不会往心头去。往心头去的，该是你呀！人家家庭条件又好，人才也不差。你正好当个倒插门儿！多合适呀！快去呀！你快去呀！去晚了当心扑个空！”
赵正华又是张嘴又是嗨嗨嗨的，可胡舸帆哪里给他留缝插针！
“我说怎么工作忙到这个程度，连爹娘都不顾了！原来是有好姻缘等着你呐！怎么？城里的姑娘好吧？她们又洋气，又懂事，家庭条件又还，人才还不差，不赶紧去追，岂不是可惜了嘛！
“也不存在可惜嘛。城里是什么地方呀！好姑娘多得很！随便捞一个都比我们农村的强！你农村的姑娘算什么呀，家里又穷，人又晒得黑，整天两手两脚泥，还没有粮票买包子！”
“我哪有嫌过你……”
“你还说不嫌？你还说不嫌！是啊，人家现在是捧铁饭碗的了！一个月二十七斤供应粮呢！白花花的大白米饭吃都吃不完！”
“二十七斤，够都不够……”
“对了，还有肥锅肉吃呢！城里不光姑娘好，炊事员炒的肉都要香些！城里多好呀！城里多好呀！暴哄雨老师当然舍不得，不肯回农村来啦！”
“你……”
“你不用着急。”
“我着啥子急……”
“你不用着急退不脱婚。实话告诉你暴哄雨老师，要不是你妈来提谈结婚的事，我才不会厚着脸皮来找你！如今看来，你妈那里的话好回了，我回去就说，这婚事黄了，不结婚了！让你妈等着接城头的好儿媳妇！”说到这里，胡舸帆又累又气，大口喘着气，泪珠儿忍不住掉下来。
“我哪里说过要退婚，我想都没想过。”赵正华终于插进一句完整的话。
赵正华简洁的内心剖白立刻重新点燃胡舸帆昂扬的斗志。她泪珠刷刷地流，嘴里却毫不含糊：“暴哄雨老师，你不但可以想，你还完全可以行动！我支持你！我大力支持你！我们这婚退起来不难。当初我家没要你什么彩礼，我记了的，”
“啊？你还记了账的？我们都没记。”
“就是两块肉和一百斤谷子，还有……还有平整坝子的石头，我也算成钱退给你们。统统退给你们！！”
“舸帆，我不是那个意思，真的不是那个意思！你听我解释解释好不好啊……”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如今我都看得清清楚楚了，还需要什么解释？你的解释，就是借口！！就是托词！！！”
“好吧……”
胡舸帆哈哈哈笑起来，抹着眼泪儿道：“不错啊，赵辅导员，你答应得挺干脆！好吧，我们的关系从此一刀两断。我不打扰你了！”
“刚刚才来，怎么就要走呢？”
“我走了，你才好睡午觉，才好做你的青天白日梦啊！”胡舸帆走到她的背篼边。看见背篼，眼泪又刷刷刷地掉下来。里面装着谢伯娘让她给赵正华带的五斤面粉，还有她昨晚赶着给他做完的一双冬鞋。她把东西取出来放到桌上。
“一起吃嘛涂校长。”赵正华喊。
赵正华的最高领导并不客气，一屁股在胡舸帆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来，对胡舸帆说：“你要多吃，你这表哥平日节约得很。今天对你算是大方。”
赵正华呵呵地笑着。
涂校长夹了一块肉，放到饭盅里并不立刻吃，拿筷头指着赵正华偏着头对胡舸帆说：“你哥，人踏实又能干，象棋也下得不错。”见胡舸帆不动碗筷，又拿筷头指着胡舸帆说：“吃吃吃。”
胡舸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笑笑，端起碗继续吃起来。
赵正华还是呵呵地笑着，低头刨干饭，筷子不再伸到回锅肉碗里。
“今天上午学校开了行政会，可能下学期要喊你来当少先队辅导员。”
赵正华抬起头，瞪大小眼睛望着涂校长，一幅被馅饼砸懵了的神情。
“少先队辅导员可是行政班子的一员。这段时间你要注意点儿，不要扯拐儿。”
“我……可是我什么都不会呀！”赵正华一脸为难。
“嗨，不会可以学嘛。你成分好，根红苗子正。张校长要提拔你。”他又歪了身子贴近赵正华耳朵，神秘地说：“你晓得王书记跟他搞不拢。你莫要傻头傻脑跟错了队伍。不信你看，我们这一派肯定要打倒他们那一派！”
胡舸帆听得似懂非懂，但有两点她听懂了：一是这个涂校长不是正校长，估计就是个副校长。二是学校里分了派别。她不敢插话，也像赵正华一样默默刨干饭。
“对了，上次说的给你介绍对象的事，你认真考虑一下。”
“唔。”赵正华嘴里塞着饭，含糊应道。
“女方家庭条件不错，人才也不差。肯定比你那农村的未婚妻强。”
胡舸帆登时血冲脑门。
“唔唔。”赵正华继续刨着干饭，低头应道。
“真的，认真考虑一下。考虑好了告诉我，我就喊我屋头那个去说媒。”
“唔唔唔。”
赵正华刨饭的筷子摇得飞快，胡舸帆听见筷子碰着碗的响声，心头怒火熊熊。
“你表妹姓什么？”涂副校长突然问。
“胡。”赵正华放下碗，回答。这一次，他口齿清楚了。
“小胡，回去跟他妈说，喊你表哥莫要不识时务。”
“呃……要得。”一种耕牛扯了拐，大力强行拉回来的累。
“那要得，你们慢慢吃。我回去睡午觉了。”涂副校长站起来。走到屋门口，又回头，压低嗓子：“记倒，关键时刻，莫要分不清派性。”
涂校长的身影一消失，胡舸帆呯地扔下碗筷。
“还有肉，你啷个不吃了？”
“吃饱了。”胡舸帆气呼呼侧转身子道。
“呃……涂校长的话，你莫往心头去。”
“我不往心头去？”胡舸帆喊。
赵正华闻喊色变，忙指左右示意胡舸帆小声：“影响不好。”
胡舸帆想起来，这连排宿舍，可能隔音不好。
她压低声音喊：“我才不会往心头去。往心头去的，该是你呀！人家家庭条件又好，人才也不差。你正好当个倒插门儿！多合适呀！快去呀！你快去呀！去晚了当心扑个空！”
赵正华又是张嘴又是嗨嗨嗨的，可胡舸帆哪里给他留缝插针！
“我说怎么工作忙到这个程度，连爹娘都不顾了！原来是有好姻缘等着你呐！怎么？城里的姑娘好吧？她们又洋气，又懂事，家庭条件又还，人才还不差，不赶紧去追，岂不是可惜了嘛！
“也不存在可惜嘛。城里是什么地方呀！好姑娘多得很！随便捞一个都比我们农村的强！你农村的姑娘算什么呀，家里又穷，人又晒得黑，整天两手两脚泥，还没有粮票买包子！”
“我哪有嫌过你……”
“你还说不嫌？你还说不嫌！是啊，人家现在是捧铁饭碗的了！一个月二十七斤供应粮呢！白花花的大白米饭吃都吃不完！”
“二十七斤，够都不够……”
“对了，还有肥锅肉吃呢！城里不光姑娘好，炊事员炒的肉都要香些！城里多好呀！城里多好呀！暴哄雨老师当然舍不得，不肯回农村来啦！”
“你……”
“你不用着急。”
“我着啥子急……”
“你不用着急退不脱婚。实话告诉你暴哄雨老师，要不是你妈来提谈结婚的事，我才不会厚着脸皮来找你！如今看来，你妈那里的话好回了，我回去就说，这婚事黄了，不结婚了！让你妈等着接城头的好儿媳妇！”说到这里，胡舸帆又累又气，大口喘着气，泪珠儿忍不住掉下来。
“我哪里说过要退婚，我想都没想过。”赵正华终于插进一句完整的话。
赵正华简洁的内心剖白立刻重新点燃胡舸帆昂扬的斗志。她泪珠刷刷地流，嘴里却毫不含糊：“暴哄雨老师，你不但可以想，你还完全可以行动！我支持你！我大力支持你！我们这婚退起来不难。当初我家没要你什么彩礼，我记了的，”
“啊？你还记了账的？我们都没记。”
“就是两块肉和一百斤谷子，还有……还有平整坝子的石头，我也算成钱退给你们。统统退给你们！！”
“舸帆，我不是那个意思，真的不是那个意思！你听我解释解释好不好啊……”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如今我都看得清清楚楚了，还需要什么解释？你的解释，就是借口！！就是托词！！！”
“好吧……”
胡舸帆哈哈哈笑起来，抹着眼泪儿道：“不错啊，赵辅导员，你答应得挺干脆！好吧，我们的关系从此一刀两断。我不打扰你了！”
“刚刚才来，怎么就要走呢？”
“我走了，你才好睡午觉，才好做你的青天白日梦啊！”胡舸帆走到她的背篼边。看见背篼，眼泪又刷刷刷地掉下来。里面装着谢伯娘让她给赵正华带的五斤面粉，还有她昨晚赶着给他做完的一双冬鞋。她把东西取出来放到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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