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大功（18）
“对那些当老板的来说，五件八件的零散货，没有什么赚头，因为他们不屑于花精力挣这几个小钱。可如果集中起来卖，就会有赚头。你忘了当初我帮裁缝店卖存货吗？”
“对呀！”胡舸帆两眼放光，也不再介意身后的电视吵闹。“那，那些店主愿意赊给张秀玉吗？”
“有什么不愿意的？那些货，他们没心思管，早已经成了死货。有人肯帮他们卖，他们巴心不得！”胡思梅越说越带劲，“至于赊嘛，我跟他们熟，我去跟他们说！”
“要得！那我去跟张秀玉他们说。我们把他们一家人全弄到城里来！”
赵正华抬起手腕看一下表，喊道：“哎呀！我得走了！要迟到了！”
“耽搁正华二哥了！”
“没事没事。思梅你好生将养，空了我再来看你。”赵正华说着就往门口走。
“等等！”胡舸帆喊道：“你抽空去厂里帮我请下假呗。都请了两天的霸王假了。”
“今天我们要开大会，我去不了。”
“滚！一点儿小事都办不了！”胡舸帆瞬间色变。
“嘿，你这人怎么这样！”赵正华站在门口。
胡舸帆下巴一扬，不屑道：“工人阶级，就这样儿！”
“大姐，我这儿没事了，你回去上班吧。”
“那怎么行！你还没脱离危险呢。”
“我这不好好的了吗？”胡思梅摊开又手，耸了耸肩。
“医生没说脱离危险就没脱离危险。”胡舸帆想了想，又说：“这样吧，我回去续个假再回来。你一个人在这里呆一会儿，记住，一定要乖乖的哈。”
“不用再请假了！我晓得，你们请假要扣工资。”
“扣工资也要请！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回坪上，跟妈他们谈进城的事，好不好？”
胡思梅笑道：“要得。”
胡舸帆追出医院，赵正华还没走远。胡舸帆追上去，伸长手拍拍赵正华左肩，赵正华立刻转头看左边。
“这边！傻瓜！”胡舸帆在他右边喊。
“胡叫花儿！”赵正华嗤道。
“你再喊！”
“呵呵，那不是喊快了点儿嘛。怎么，你不管你妹子啦？”
胡舸帆傲慢道：“有一笔帐得跟你算。”
“什么账？”赵正华瞪大布着血丝的小眼睛，眼角扯起几丝皱纹。
胡舸帆的心登时软下来。“真不订牛奶？”
“对了，刚才你妹妹在，我没问你。你又去找李佳丽借钱了？你怎么老是不长记性，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钱要计划着用，不要动不动就向人伸手借钱，你看，人家说得多难听——你们家还双职工呢，怎么每个月都不够花呀——我都无地自容。”赵正华走得很快，胡舸帆跟着越来越吃力。
胡舸帆偷鸡不成，追上来讨一鼻子灰，登时蔫了气，悻悻道：“放这么长一通屁，要干架吗？”
“我认真跟你说……”
“认针！我还看你是个棒槌儿呢！”胡舸帆慢下脚步。她一眼看穿前路，从形势上讲，再跟着这个男人，她势必再没有好果子吃。有些黑幕，还是不要被彰显出来的好。
胡舸帆再回到病房的时候，吓了一跳。胡思梅已经在收拾东西了。
“大姐，走吧，反正今天我也没必要开店门了，一起去坪上吧。”见胡舸帆一脸疑惑，又说，“哦，出院手续我办好了。”
“这么快！？医生同意了？”
早晨听戏的病友笑道：“胡大姐，你不晓得你妹子，刚才有多搞笑。”
“怎么啦！”
“没怎么！”胡思梅挽住胡舸帆的胳膊，“我就是跟医生求了求情。不然，他怎么会同意我今天出院嘛。”
病友哈哈大笑着说：“你妹子那哪是求情，分明就是蛊惑加表演。在医生面前又是唱又是跳的，为了表现她脑子清醒了，还跟医生背起了语录。弄得医生难堪得不得了！笑死我们了！”
“你还背语录？”
“那不是就那个背得最熟嘛。小时候爸爸教的！”
胡舸帆也笑起来。心里却暗暗涌起一股酸楚。她想起当年初到赵家沟，爸爸和赵实发背语录斗智的情形。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你妹子把医生弄得莫其奈何，只好大笔一挥，同意她出院。”
胡舸帆说：“还懂得攻人攻心。就你最像爸爸。”
胡思梅狡黠地对胡舸帆笑道：“那我们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姐妹俩欢欢喜喜走到医院大门口，胡舸帆拉住胡思梅，说：“别忙，今天晚上怕是回不来。我得去跟赵正华说一声。反正这里离他单位也不太远。”
胡思梅指指旁边商店，说：“何必专门跑一趟，往他办公室打个电话不就行了？”商店的门口，赫然挂着一个牌子：公用电话。牌子是一张旧纸板做的，上面的毛笔字写得装模作样的工整而笨拙。
胡舸帆沉默了一下，小声说：“还是去一趟吧。”
胡思梅不再说什么，点点头，答应陪胡舸帆走过去。路上，姐妹俩各想各的心事，一路沉默。当快走到津川市委大院门口的时候，胡思梅站下来，说：“你进去吧。我一介草民，就不进去了，在这儿等你。”
胡舸帆拉住胡思梅说：“你陪我进去吧。”
胡思梅望望庄严的市委大门，说：“嘿，我们一向雄纠纠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姐大，也有怕的地方？”
“你不怕就陪我去呀。”
“去就去。”
姐妹俩蹑手蹑脚走进大院儿，东张西望地走着，突然看见对面的乒乓球台有一男一女在打乒乓。二人边打边谈笑着，很开心很亲密的样子。
胡舸帆登时血冲脑门，叮叮咚咚跑过去。跑到跟前，胡舸帆慢下脚步，这里毕竟是市委大院，不是谁都可以撒泼的大街。她卷起手指，手心触到冰凉的手指，心头一阵冰凉。
“正华，你不是说今天开大会嘛，怎么还有闲情逸致打乒乓呀！”胡舸帆努力让脸上挂着笑。但她晓得，这笑一定不自然，因为她感觉到自己脸上的肉在颤抖。
赵正华转过头，惊讶道：“舸帆，你怎么来了？”他又回头大声对乒乓台那头的人说：“这是我爱人，小胡。舸帆，这是我们办公室的同事钟晴。”
“对呀！”胡舸帆两眼放光，也不再介意身后的电视吵闹。“那，那些店主愿意赊给张秀玉吗？”
“有什么不愿意的？那些货，他们没心思管，早已经成了死货。有人肯帮他们卖，他们巴心不得！”胡思梅越说越带劲，“至于赊嘛，我跟他们熟，我去跟他们说！”
“要得！那我去跟张秀玉他们说。我们把他们一家人全弄到城里来！”
赵正华抬起手腕看一下表，喊道：“哎呀！我得走了！要迟到了！”
“耽搁正华二哥了！”
“没事没事。思梅你好生将养，空了我再来看你。”赵正华说着就往门口走。
“等等！”胡舸帆喊道：“你抽空去厂里帮我请下假呗。都请了两天的霸王假了。”
“今天我们要开大会，我去不了。”
“滚！一点儿小事都办不了！”胡舸帆瞬间色变。
“嘿，你这人怎么这样！”赵正华站在门口。
胡舸帆下巴一扬，不屑道：“工人阶级，就这样儿！”
“大姐，我这儿没事了，你回去上班吧。”
“那怎么行！你还没脱离危险呢。”
“我这不好好的了吗？”胡思梅摊开又手，耸了耸肩。
“医生没说脱离危险就没脱离危险。”胡舸帆想了想，又说：“这样吧，我回去续个假再回来。你一个人在这里呆一会儿，记住，一定要乖乖的哈。”
“不用再请假了！我晓得，你们请假要扣工资。”
“扣工资也要请！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回坪上，跟妈他们谈进城的事，好不好？”
胡思梅笑道：“要得。”
胡舸帆追出医院，赵正华还没走远。胡舸帆追上去，伸长手拍拍赵正华左肩，赵正华立刻转头看左边。
“这边！傻瓜！”胡舸帆在他右边喊。
“胡叫花儿！”赵正华嗤道。
“你再喊！”
“呵呵，那不是喊快了点儿嘛。怎么，你不管你妹子啦？”
胡舸帆傲慢道：“有一笔帐得跟你算。”
“什么账？”赵正华瞪大布着血丝的小眼睛，眼角扯起几丝皱纹。
胡舸帆的心登时软下来。“真不订牛奶？”
“对了，刚才你妹妹在，我没问你。你又去找李佳丽借钱了？你怎么老是不长记性，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钱要计划着用，不要动不动就向人伸手借钱，你看，人家说得多难听——你们家还双职工呢，怎么每个月都不够花呀——我都无地自容。”赵正华走得很快，胡舸帆跟着越来越吃力。
胡舸帆偷鸡不成，追上来讨一鼻子灰，登时蔫了气，悻悻道：“放这么长一通屁，要干架吗？”
“我认真跟你说……”
“认针！我还看你是个棒槌儿呢！”胡舸帆慢下脚步。她一眼看穿前路，从形势上讲，再跟着这个男人，她势必再没有好果子吃。有些黑幕，还是不要被彰显出来的好。
胡舸帆再回到病房的时候，吓了一跳。胡思梅已经在收拾东西了。
“大姐，走吧，反正今天我也没必要开店门了，一起去坪上吧。”见胡舸帆一脸疑惑，又说，“哦，出院手续我办好了。”
“这么快！？医生同意了？”
早晨听戏的病友笑道：“胡大姐，你不晓得你妹子，刚才有多搞笑。”
“怎么啦！”
“没怎么！”胡思梅挽住胡舸帆的胳膊，“我就是跟医生求了求情。不然，他怎么会同意我今天出院嘛。”
病友哈哈大笑着说：“你妹子那哪是求情，分明就是蛊惑加表演。在医生面前又是唱又是跳的，为了表现她脑子清醒了，还跟医生背起了语录。弄得医生难堪得不得了！笑死我们了！”
“你还背语录？”
“那不是就那个背得最熟嘛。小时候爸爸教的！”
胡舸帆也笑起来。心里却暗暗涌起一股酸楚。她想起当年初到赵家沟，爸爸和赵实发背语录斗智的情形。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你妹子把医生弄得莫其奈何，只好大笔一挥，同意她出院。”
胡舸帆说：“还懂得攻人攻心。就你最像爸爸。”
胡思梅狡黠地对胡舸帆笑道：“那我们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姐妹俩欢欢喜喜走到医院大门口，胡舸帆拉住胡思梅，说：“别忙，今天晚上怕是回不来。我得去跟赵正华说一声。反正这里离他单位也不太远。”
胡思梅指指旁边商店，说：“何必专门跑一趟，往他办公室打个电话不就行了？”商店的门口，赫然挂着一个牌子：公用电话。牌子是一张旧纸板做的，上面的毛笔字写得装模作样的工整而笨拙。
胡舸帆沉默了一下，小声说：“还是去一趟吧。”
胡思梅不再说什么，点点头，答应陪胡舸帆走过去。路上，姐妹俩各想各的心事，一路沉默。当快走到津川市委大院门口的时候，胡思梅站下来，说：“你进去吧。我一介草民，就不进去了，在这儿等你。”
胡舸帆拉住胡思梅说：“你陪我进去吧。”
胡思梅望望庄严的市委大门，说：“嘿，我们一向雄纠纠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姐大，也有怕的地方？”
“你不怕就陪我去呀。”
“去就去。”
姐妹俩蹑手蹑脚走进大院儿，东张西望地走着，突然看见对面的乒乓球台有一男一女在打乒乓。二人边打边谈笑着，很开心很亲密的样子。
胡舸帆登时血冲脑门，叮叮咚咚跑过去。跑到跟前，胡舸帆慢下脚步，这里毕竟是市委大院，不是谁都可以撒泼的大街。她卷起手指，手心触到冰凉的手指，心头一阵冰凉。
“正华，你不是说今天开大会嘛，怎么还有闲情逸致打乒乓呀！”胡舸帆努力让脸上挂着笑。但她晓得，这笑一定不自然，因为她感觉到自己脸上的肉在颤抖。
赵正华转过头，惊讶道：“舸帆，你怎么来了？”他又回头大声对乒乓台那头的人说：“这是我爱人，小胡。舸帆，这是我们办公室的同事钟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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