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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淘沙(2)

    看着小蔡张成“O”字型的嘴巴,胡舸帆心里颇有成就感:“这算什么麻烦!反正我也喜欢这个嘛,就当是练练手啦!这样吧,梅大姐,我先织来试试看,织出来如果你女儿喜欢,就穿;如果她不喜欢,拆掉就是。多简单!”

    “那么大一条裙子,得织多久!拆掉多可惜。再说,小胡做的菜都那么好吃,织的裙子也一定好。我相信,女儿一定会喜欢的!”

    梅菲一箭双雕的表扬加鼓励,说得胡舸帆感觉很有面子。

    小蔡深吸一口气,闭上嘴,然后又开口道:“那种大摆裙我见过,要用细毛线织才好看。”

    小蔡显然是在落井下石。那种大摆裙,就算是用普通毛线织,就算是编织能手,就算是不吃不喝地织,没有个半年也出不了活儿。更别说细毛线。

    可是,是你胡舸帆自己要落井的,怨不得别人。

    “当然要用细毛线啦!”胡舸帆迎难而上,大声说。她嘴角上扬,眼角强装自信。“细毛线才好织呢,你看这针法,粗毛线怎么挂得住线?”

    “啊,真没想到,小胡编织也这样在行!正华老弟太有福气了!”小蔡的梅姐姐拉着胡舸帆的手,亲热地说道。

    人家都正华老弟了,还有啥子好说的呢。小蔡趁人之危的心登时灰了。

    胡舸帆趁胜追击:“梅大姐,我们还可以加上金色的丝线,杂在里面织,更提劲!”

    “对对对,那样一定更好看!”梅菲简直有些兴奋了。“走,我们现在就去买线!”

    “好啊!”胡舸帆看了小蔡一眼。“小蔡,一起去?”

    “哦,小蔡也一起去?”梅菲的脸上,又恢复了夫人的矜持。

    小蔡嘴角一扯,心力交瘁地笑道:“我就不去陪你们了。上着班呢,走不了。”

    “那我们就走了。谢谢你啊,小蔡。”

    “谢什么呀梅大姐。”小蔡改了口。“对了,小胡,你刚才不是要买烹饪的书吗?这里有……”

    “不买了不买了。”胡舸帆连连摆手。哪里还有时间整那些。抱着精美的编织书,和兴奋的梅菲一起走出新华书店,一阵冷风吹来,胡舸帆登时懊恼不已。啊啊啊,今天真是被鬼摸了脑壳!

    赵正华支好自行车,抬眼望了一下自家的窗户,楼上橘色的窗框在暮色中若隐若现,窗内一片漆黑。咦?这个胡舸帆,又卖桃子去啦?肚子咕咕咕一阵乱叫,他锁好车,精疲力尽地爬上楼。

    门是虚掩着的!赵正华心里一凛,有强盗!

    他紧捏拳头,轻轻推开门,屏息聆听。屋里没有半点儿声息,不像是有小偷进了屋。他抬起手,在黑暗中摸到门边的开关,摁下的同时,嘴里大喊:“看见你了!快滚出来!”

    屋里柜几整洁,没有丁点儿强盗入室迹象。低头,胡舸帆躺在沙发上,手脚瘫软,面色蜡黄。

    “神经病。”沙发上的胡舸帆嘟囔道。

    “你怎么了?”赵正华上前,摸胡舸帆的额头。

    胡舸帆嘴一咧,似笑似哭:“我今天被鬼摸了脑壳……”

    “你……说我哇?”赵正华缩回手。胡舸帆额温正常。

    胡舸帆指指头顶。赵正华沿着方向看去,她头顶上方的沙发上,堆着一大堆毛线,和一本印刷十分精美的书。

    “她说正华老弟有福气,可她晓得我的感受嘛……”胡舸帆哭起来。

    咕咕咕咕……赵正华的肚子又一通乱叫。“谁说我有福气?”

    “梅大姐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赵正华急了。

    胡舸帆坐起来,抹着眼泪哭道:“还不都是为了你!”她一边抽泣,一边滴滴答答说了下午在新华书店的奇遇。

    在胡舸帆的啜泣声中,在胡舸帆毫无语法的女式叙述和一个又一个混杂不清的音近字里,赵正华终于弄清楚了情况:“你是说,梅大姐批评我们俩与同志们不合群,所以你就买了这些东西来,好打入她们的交际圈?可是,织毛衣跟交际有什么关系呢?哦哦哦,你们是要开茶话会?一边织毛衣,一边开茶话会?嗯,这个主意不错。可那也没必要买这么多毛线吧?”赵正华抓起一绞线,捻了捻,“这么细。”

    “听些什么呀!是梅大姐让我织裙子!毛线裙子!!细线毛线裙子!!!”胡舸帆连声吼道。

    “你一个工人,穿什么毛线裙子呀!干活怎么方便?”

    “是给梅大姐的女儿织!”

    正华老弟这才明白过来。他捏捏那堆线:“这么多?那要织多久?”

    “所以我说我今天被鬼摸了脑壳呀——”胡舸帆又大哭起来。

    赵正华心疼起眼前这个工人阶级来,他抹着胡舸帆脸上的泪:“别哭别哭,我帮你!”

    “你又不会织,你帮什么?”

    “呃……我多做家务活儿,让你多腾出时间来,织裙子,你看这样子好不好?”

    “嗯。”胡舸帆抹干眼睛,“你还要帮我挽线团儿!”

    “好好好。那今晚我们吃什么?”

    “你去做!”

    “我做?”

    “你不是说从今以后你做家务活儿吗?”

    “我是这样说的吗?”赵正华望着天花板。可他真想不起来刚才是怎样说的了,只记得见到胡舸帆梨花带泪,一时心疼,是表了个意志坚定的态。但是好像没说家务活他一个人全包干呀。

    “你想出尔反尔吗?”胡舸帆噘嘴。

    “哪里!”

    “那你还不快去做饭!”

    “那你呢?”

    “我做一下思想准备。”

    “搞这事儿还要做思想准备?”

    “那当然啦!这么大一件工程,要不你来哇!”

    “哦,那我还是去做饭吧。”赵正华站起来,走进厨房。过一会儿,又伸出一颗头,问:“我们今晚吃面好吗?重庆麻辣五香小面?”

    “家里除了盐,什么佐料都没得了。”

    “呃——我出去买吧。”

    “算了,随便吃点儿,吃完好赶紧来帮我挽线团儿。”

    “那我们就吃——津川盐水汤汁面吧。”

    一张围裙呼地扔到赵正华脚下。“动作快点儿!”

    赵正华捡起围裙,说:“这么简单的事儿,要什么围裙!”

    “让你挂回去!”

    客厅里,胡舸帆看了一眼那一堆五颜六色的毛线,长吐心中浊气,气沉丹田,感慨万千:好像也不完全是得不偿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