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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九 情缘·大婚(二)

    晚云收,正柳塘烟雨初休。小楼西风,听流水载明月,闻春笙合韵音。是夜,月明星稀,彩云流动,晚风凉爽。萧炎与云韵对坐小小阁楼,窗外桃蕊娇如倦,疏帘半卷微灯外,灯影微黄,情味深甚。

    “与你初遇至今,已有几十载岁月,终得以了却平生所愿,我很开心。”云韵玉手托着香腮,轻轻道,美眸含笑,有如充盈着湖水一般,明亮而洁净地闪动着。一如二人初见之时,那般美好,那般纯粹。

    “从相识到相知再到相爱,确是命运造化。”回以淡淡微笑,萧炎道,“今日,终能了却我愿吧...”脸上笑容突然诡异起来,小腹中一抹邪火正在升腾。

    明了萧炎话中意味,云韵俏脸一红,微黄灯光之下,一如熟透的桃瓣,颇为可爱。

    “你等等...”

    “我已等了十余年,今日不想再等了...”萧炎说着便要把云韵掠上小床,刚欲把云韵抱起,却被一只芊葱玉指点在脸颊,见云韵仍面带绯红,又感到玉指那抹冰凉的温度,才冷静了几分,随即意识到自己有失仪态,只好灰溜溜地坐回原位。

    “听闻夫妻洞房之日,首先便要交换纳戒。”见萧炎终于乖乖坐了回去,云韵松了口气,旋即开口道,“不知你可愿意?”

    “有何不愿!此生日后,我萧炎整个人都是你的,何况这区区纳戒?”

    飞快地摘下手中那枚幽海纳戒,放在香桌小案之上,那般迅速,似在表明自己决心,逗得云韵咯咯笑起来。

    “喏,这是我的...”玉指点在中指之上,摘下那一枚翡翠色的纳戒,递给萧炎。

    “你不会还想检查一下吧?”见萧炎竟好似如获至宝一般上瞧下瞧,云韵忍不住道。

    “嘿嘿,韵儿提醒我了。”嘿嘿一笑,一股灵魂力量涌出,出乎萧炎意料,并未受到任何阻拦就径直进入了纳戒之中,环视一圈,所见大多是些斗技功法,最高也不过地阶中级,以萧炎阅历与收藏,自然难以入眼,亦有些药材,然以低阶花草为主。随意扫视几眼,刚欲收回灵魂力量,目光却定在了角落处的几个玉瓶之中,纳戒角落已灰尘扑扑,然那几个玉瓶,却温润洁净,显然是经常拿出,又被悄悄放回。

    “喂,女孩子的纳戒不能随便看的...我只是说给你没叫你...”云韵出言道,刚欲阻拦,却见后者突然面容凝固,也是有些不安,便把后面那半句吞了回去。

    “怎么了?”云韵小心翼翼地问道。

    沉默不语,萧炎心念一动,那三个瓶便尽数出现在桌上,云韵心下暗叫不好,却也只得带着一丝乖巧低下了头。

    “这东西...”晃了晃玉瓶,萧炎缓缓开口,旋即手指一点,三枚浑圆的丹药便自己滚了出来,而那丹药,萧炎也早已猜到——正是多年以前分别时萧炎所赠——一枚复灵紫丹,两枚皇极丹。

    “你听我说...”

    “你怎么如此固执,我只是为你着想而已...”

    “我不是故意拒绝你的好意...”云韵此刻如同做错事一般低下了头,玉手纠缠在一起,似乎坐立不安起来。

    “我给你这东西,是让你用的,不是让你藏着的...”声音里竟有些委屈,萧炎道,“就算你不肯接受我的好意,又何苦为难自己呢?”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云韵有些慌神,只恨自己为何提出那交换纳戒的主意,又恨自己千算万算,却漏了纳戒中的那几枚丹药,一时间竟想抽自己一个巴掌。

    “那是为何?”眉毛一挑,萧炎问道。

    “唉...”美眸里光影流转,沉思半晌,云韵叹了口气,“当年的事,就不要再追问吧...”

    “我们已是夫妻,夫妻同心,不应有所隐瞒。”萧炎不屈不挠。

    “好好,我告诉你...”见萧炎欲刨根问底,云韵俏脸竟涌上一丝害羞,“这是你给我的第一件东西,我实在不舍得拿出来...”

    听闻云韵话语,萧炎一怔,显然并未猜到这般答案,因此有些许惊讶,然惊讶过后,却情不自禁心中涌起一股心疼与苦涩,见云韵那般静如做错事一般的模样,竟是没兆头地鼻子一酸,眼眶微红。

    “诶...你怎么了...”见萧炎就要掉泪,云韵花容微颤,顶天立地的炎帝在自己面前三番五次落泪,云韵也有些惊慌。

    “真的...是因为这般么?”喉咙滚动,萧炎问道。

    “你别怪我...”云韵贝齿咬了红唇,低下头去。

    “我不怪你,我怎么忍心...”摇了摇头,萧炎道,“你还真是个蠢女人...这...唉...”难以吐出心中所言,萧炎只得叹气作罢。

    云韵沉默,却并未否认萧炎所说,对于感情,她就有如三岁的孩子一般,涉世未深,不知其所以然,只是凭着一厢情愿就往前走,不愿考虑后果,也不愿丢弃所爱。也许就如萧炎所说,她真的是个蠢女人吧。

    “既然都说到这了,那你给我讲讲你后来的故事吧。”见云韵似有难言之痛,萧炎便将话题移开。

    “你先说吧,我还没想好怎么开口。”

    “好,那就我先说吧。”

    招了招手,萧炎唤进来一个侍童,后者推着木制小车,小车上摆满了数坛清酒,稍稍细闻,竟有一丝雨后初晨的清新,心下称奇,云韵也是颇为好奇,那坛内所承,是何种天庭玉液。

    “曾许与你同饮仙酒琼浆,今日算是兑现,趁此机会,便借这数坛美酒,浇散往事愁苦。”将几个坛子端上小桌,萧炎道。

    “好,今夜不醉不眠。”嫣然一笑,云韵玉指点在萧炎纳戒之上,取出几个玉杯,掀开坛盖,清冽的酒香扑面而来,沁人心脾,登时情不自禁道一句:“好酒!”

    “这是我萧家藏了多年的樱花酒,想你喜欢,便派人取出来了。”见云韵喜爱,萧炎也是心下一喜,“陈放多年,回味古典庄重,然清冽之气,亦未曾丧失,因此也确实称得上是仙酒琼浆。”

    “可是为我而取出?”

    “自然是。”

    二话不说,萧炎举起酒坛,自己先满上一杯,双手执杯,道:“这一杯酒,我先饮,算我敬你教会我怎么去爱...”

    未等云韵反应过来,萧炎一饮而尽,清冽冷酒,令他顿时神清气爽,连灵魂都有放松之感。那一点淡淡樱花之味,又带着浅浅缠绵与婉转,似乎在诉说二人间数年来的聚散离合与离恨愁苦。

    樱花酒落肚,心中愁绪似被冲散,弥漫开来,连方才入腹之酒,都沾染上一丝苦涩。良久,萧炎摇了摇头,开口讲述这些年分别之时的故事。当年与云韵在加玛帝国边陲的树林告别,萧炎只身一人走过混乱的黑角域,在迦南学院,因变故被封印入地底岩浆,险些被陨落心炎炼化,九死一生。与云韵再次相见,本是幸上加幸,却最终不欢而散。直到后来去中州,仇家甚多,大闹魂殿解救药老,又被大星森罗手震断全身骨骼,奄奄一息...如此种种,还有许多。二人今日在此对饮,可谓缘分造化,命该如此,何其有幸,方能如斯。

    虽说对萧炎之事略有耳闻,云韵却不曾想到每一件都是如此心惊肉跳。每每听到生死一线之处,玉手便悄悄紧握,指甲嵌入掌心,传来淡淡的疼痛。如今她才真正意识到,与他的每一次分别,都是生死离别,只不过幸运之神眷顾,才得以游走于生死边缘,侥幸平安而已。

    萧炎自是不知云韵所想,然心中也泛起一丝感慨。虽说往事如烟,不足一提,但回首来时之路,依然心有余悸。深夜长梦中常常涌上心头的苦涩之感,萧炎并不曾告诉任何人,只在深夜之时独自叹气,今日道与云韵听,却也有种释放的快感。

    “从蛮荒古域回来以后的事,你大概也知道了,那我的故事到这里便告一段落。”结束自己的讲述,萧炎顿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欲举坛斟酒,却发现杯中盈满,原来云韵在他讲述之时已替他满上。

    “这些事,你都不曾告诉我。”眼角闪过一丝复杂的感情,云韵道。

    “告诉你又能如何,我指望你帮我分担吗?”摇了摇头,萧炎道,“你身上也背负太多,我知道,我也不想给你再徒增烦恼。”

    云韵沉默,一时间,房间内气氛略有些沉闷起来,只有月影流华在桌沿上游走。

    “我的故事完了,我也想听听你的。”沉默良久,萧炎道。

    “好,想听你回来之前的,还是你回来之后的?”

    “就听你游历大陆那几年的经历吧。”

    点了点头,云韵并未立刻开始讲述,整理了一番思绪,玉手执杯,不敬芸芸众生,只敬他。饮下一杯樱花酒,面色略微红润些,往事便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离开的那三年,云韵过的并不很好,虽然实力强盛,但毕竟是一介女流,又恰好孤身一人。从小生活在云岚宗的小圈子里,云韵并未有太多的生活经验,甚至与他人交往,也并不熟练,走了不少冤枉路,花了不少冤枉钱。这三年内,游历大陆各地,尝遍人生百态,只道世俗肮脏,尘世难待。偏偏云韵又是个善良之人,路见不平,便要出手相助。然斗气大陆,实力为上,论价最贱,便是善良,且不提毫无用处,甚至因此徒增麻烦。

    出云帝国,毒师满地,恶臭之气随处可闻。也许因毒气入心,那里的居民竟也都暴戾不已。云韵亲眼见到毒师宗派当街殴打一名年纪轻轻的白衣少女,起因竟是那少女养坏了一株毒草。紫褐色带着些许毒气的斗气鞭挞一道道朝那少女打去,如此下去,必要出人命。环顾街上,行人冷漠,竟无一人驻足多看一眼,也许人们早已对此以习以为常。银牙紧咬红唇,云韵狠了心想要从旁边走过,却恰好看到那少女稚嫩的眼眸,心猛地一紧,手掌一挥,便将那几人尽数打退。又轻点纳戒,丢下一袋金币,随即化为一道清风,在那少女的千恩万谢中消失不见。

    中州北域,与衡星帝国交汇之处,民生疾苦,病痛繁多,皇室州官却每月照例来收取纳贡,百姓缴纳不起,便要惨遭毒打。走过民居之所,不见炊烟四起,只有衰草连天,哀哀戚戚。“让你交钱,你要不交,就滚出这里!”此等喊声也是随处可闻。一些官家少爷凝着虚幻的斗气铠甲,便将那些在地上不住磕头乞求的人有如垃圾一般扔到一边,却无一人敢上前,怕惹怒了那官家之人,只好各自裹紧衣裳,快步离开。如此乱世之中,有一道黑袍身影短暂驻足,黑袍之下,美目含着叹息,贝齿轻咬嘴唇,似在进行一番心理斗争,过了半晌,终于下定决心,快步离开。

    如此种种,人生百态,云韵都已尝尽,尘世肮脏,生灵涂炭,她也终有体会。从那时起,她便对这世俗说不出的厌恶,然而她也有所反思,错的未必是这个世界,也许是她一厢情愿追寻世界美好,最终无功而返,而世界本就是如此,错的不过是她心中所想而已。

    “那几年过得不好,你还要听吗?”

    “总有些高兴的事吧?”见云韵眉头微微有些苦涩,萧炎知是有些难言之痛,因此并未强求,只露出和煦的微笑,对着云韵说道。

    思忖几分,对上萧炎的眼睛,云韵美目含笑,点了点头。

    当年历经黑角域之时,偶尔闲下来,便想去看看黑角域的交易会所。黑角域虽鱼龙混杂,但落入其中的绝世珍宝也不在少数。行走在并不十分宽敞的街上,难以数计的高阶斗技与高品阶丹药随处可见,然云韵只目光轻轻一扫,并未停留,她亦不知自己要寻何物,只是对这斗技功法与丹药提不起半分兴趣。

    小街就要到尽头,云韵并未发现心动之物,带着些许失望,刚欲离开,却发现路边一间不起眼的破败小店,门口挂着些丁香色挂饰,玲珑小巧,颇为可爱。心中喜悦,又兼有一丝好奇,云韵走上前去,只见到荒芜破败的凄惨景象,内墙剥落,灯影黯淡,空无一人。见此荒凉之景,云韵心下苦涩,想来这店铺已是无主之物,过不了多久便会重新修整,也许未来成为丹药拍卖之所,这门口的丁香结,也大概会被当成垃圾处理。

    目光望着那小巧的丁香结出神,云韵露出一点苦涩的微笑...她又在想他了,那个在她心里留下深深烙印小家伙...

    玉手轻轻取下丁香结,攥在掌中,虽然已是无主之物,但云韵还是傻乎乎地掏出两个金币,就放在那破败的小摊之上,带着一点苦涩与喜悦离开了小街,戴好兜帽,便重新混入人群之中。

    是夜,星辰微冷,萧门大庆,漫天烟火,人头攒动。此番景象,倒也有盛世之味,萧炎亲自主持,开怀痛饮,四方宾客,齐聚萧门,万人空巷,何其热闹!

    不远处的屋檐之上,一道倩影幽然而立,望着那热闹的盛世景象,目光一扫,却停在那正在四处被人敬酒的萧炎身上,嘴角扬起一个弧度。

    “小家伙,长大了啊...”

    这般往事,一一道给萧炎听,云韵却故意省去了有关萧门之事,听得萧炎有些云里雾里,就云韵所讲,这算哪门子开心事?

    “只是后来遗失了那小小丁香结,有些遗憾...”云韵略有些遗憾地道,便算作故事的结尾,讲得亦有些乏了,她伸了个懒腰。

    “这就结束了?”见云韵起身,萧炎有些不解地问道。

    “还有些故事,以后再慢慢说给你听吧,来日方长。”嫣然一笑,云韵回答。那抹笑容在小室灯影中似泛起涟漪的湖水,颇有些暧昧的意味,萧炎顿时小腹一团邪(过)火(审)窜起,当下突然站起,在云韵有些惊愕与娇(过)羞(审)的目光中,手掌一翻,熄灭了那不远处的烛火,房间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惊呼声与衣服在身体上摩擦而过的窸窸窣窣霎时此起彼伏...

    “喂...你慢点...”

    “嘻嘻,韵儿今天真好看...”

    小小阁楼之中,一抹春色,悄然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