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审讯兆武
萧狄道：“看出什么了吗？”
庄福一副不得要领的表情，倒是吴县令面露思索的神色，突然他眼神一亮，喜道：“我知道了，左撇子，凶手是左撇子。”
吴县令扭头朝黑脸得意道：“刚看你画押用的就是左手，怎样？还想抵赖？想瞒过本官……瞒过萧大人，在明察秋毫的萧大人面前，我看你怎么狡辩！”
闻言，黑脸也不挣扎了，道：“凶手是左撇子，而恰好草民也是左撇子。大人就认定凶手是草民，大人怎么不说天下左撇子都是凶手呢。”
“你——”吴县令一张脸被气得通红。抖着手指着黑脸，吩咐两边衙役：“打，给我打！看他招不招。”
左右又上来两各执棍杖的衙役，手起杖落，挨次往黑脸的屁股抡去，笃笃有声。
十几杖后，见黑脸叫冤的声音减弱，吴县令这才叫停了杖刑。他拿起黑脸画押的证词，照念道：“你叫兆武，庐陵郡人氏？”
刚还叫冤的黑脸顿时僵硬了脸色：“草民是兆武，确实是从庐陵郡来的，家乡涨大水，就逃到这儿了。草民绝对没有杀人！”
他在说到庐陵二字时，不自然的神情没有逃过萧狄的双眼。萧狄道：“没说你一定就是凶手。但有件事你说得对，判案得认证据，而证据得靠查，我看就先从查实你版籍开始吧。”
兆武眼神慌乱地道：“我不是凶手，不是的……没有杀人。大人、大人就在这里查也可以查清楚的，肯定有人能证明草民没有未时没有出门。庐陵郡、庐陵郡离得这么远，去查、可能也会弄错……”
“去庐陵郡啊，可能是不必了。”萧狄微微一笑：“那你觉得，若是去潭州，能不能查到你的版籍？”这口吻，像是真的在他商量一般。
兆武却脸色大变，喉结攒动：“小、小人不懂大人的意思……”
吴县令和庄福也是疑惑地看向萧狄，萧狄则坐在搬来的太师椅上，难得有耐心地解释道：“昨夜你与人发生口角时，下意识地叫了声娭毑，而娭毑这个称呼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潭州方言。”
兆武额头冷汗涔涔，显然已经心神不定了。
吴县令恍然，恶狠狠地踢了一脚：“满口的谎言，连原籍都要隐瞒。”
低着头的跪着的兆武突然挺直了腰板，瞪着萧狄道：“也不用去潭州这么麻烦了。青囊堂三人确实是我一人所杀！”
“哦？”萧狄拖长了尾音，饶有兴致地道：“你一人杀了他们三人？说说看，怎么杀的？”
“能怎么杀，抬手就砍下去，来一个砍一个，都冲我来我就都砍了。”
庄福拍了一下兆武的后脑袋：“你小子闭着眼杀人头也够歹毒的啊。他们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
兆武头也没抬：“没什么仇恨，就是为财。我溜进去想偷些钱财被他们发现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结果了他们仨。”
“吴县令，青囊堂可丢了什么财物?”萧狄微微斜着身子歪靠着，故意一问。
“屋内并没有被翻找的痕迹。”吴县令道。
“我杀了人后听到外头有动静，怕被发现就跑了，还没来得及去屋子里翻。”
萧狄挑了挑眉，含笑道：“急什么，慢慢交代，你这杀头的罪，还怕有人和你抢？”
“没什么好交代的，反正我都认罪了，药堂那三人就是我杀的，大人要杀要砍头随便，不需要再查了。”
“吴大人，你怎么看？”萧狄剑眉一挑，把搅出来的麻烦扔了出去。
吴阳可是人精，知道萧狄想先到此为止，于是正色道：“判案要依照律法，怎可随意砍头就砍头的，一定要彻查清楚。先将兆武收押，其他人可以退堂了。”
大堂有人进，有人出，有被衙役押着出去的，有脚底发软被其他人搀扶着出去的。在这混乱之中，一名衙役在门癌探出头来，朝萧狄身后使了个眼色后，又畏手畏脚的溜走了。
萧狄回头，见庄福像个螃蟹一般横着朝旁边挪去。
正打定主意蹑手蹑脚挪到一边，再从门房溜出去的庄福被萧狄这么一瞧，立即顿住了脚，挺直了身子，目不斜视的注视前方。一本正经的模样都让人怀疑，刚刚是不是产生了错觉，刚刚那位偷偷摸摸要溜走的不是他。
萧狄摇了摇头，叹口气道。“有什么事，让他进来说。”
庄福蓦地睁大眼睛，“大人，刚那衙差老弟是在牢里当差的，他……”
萧狄打断他，“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那人是狱卒。自称大夫的那人入狱后，庄福找了狱卒，要他们不得为难于他，并且若有任何变动都要立马过来通知。
而这一幕刚好被萧狄看到了。
刚走了衙役被叫了回来，“牢里的那个叫李未晏的犯人生病了，一直在说梦话。要不要请个大夫看看？”
天边泛起的一丝黎明初光在暮色渐退的堂中，将萧狄的眉眼照得极为明亮，他剑眉微挑，眼眸里雾起风动。虽面上还算端得沉稳，心中却已翻起惊涛骇浪。
吴县令先开口了，他怒瞪着衙役，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去去去，请什么大夫，他自己不就是大夫么。”这么一丁点小事还要特意过来烦他，真当他这个县令闲得慌啊。
“李未晏？”萧狄的神识还漂浮在遥远的回忆中，这一声并不大，却虚浮得厉害，哪还有往日半分的凌厉。
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吴县令却陡然一惊，忙又招手让衙役回来，没好气道：“等一等。”扭头脸上立即堆上笑，问萧狄：“大人，是否是有什么线索？”他以为萧狄突然的反常是又发现了什么可疑之处。
萧狄回过神来，脸上又恢复了平日的清冷，望着狱卒道：“你刚刚说，什么人叫李未晏？”他需要再次确认，毕竟，他认识的李未晏十年前就消失了，也可能只是同名同姓。他在心中描画着他的眉、他的眼，想从中找出李未晏的影子。
狱卒对着萧狄行礼，毕恭毕敬道：“回大人，就是下午关进来的那名嫌犯，他叫李未晏。”
轮廓、五官与记忆中的那人隐约有些相似，萧狄道：“你在前面带路，去牢里看看。”
“下官也去，下官觉得……”吴县令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却被萧狄打断了话，“就请吴大人在这多看看验尸格目，青囊堂多名死者死因不尽相同，吴大人可要瞧仔细了。”
自己确实没细看验尸格目，吴县令心虚得出了一身虚汗。只得恭送萧狄等人离开。
出了大堂，跟在萧狄身侧的庄福问前面带路的衙役：“你说那小子生病了，严重吗？”
“小人不知，只知道一直在说什么胡话，唤着趁趁什么的……”
是宸宸，冉舒宸的宸，萧狄在心中纠正。果然是那个被他送到冉家，然后在冉家长大的丫头！他派过去打听的人说她改了个程若嘉的名，为何他说自己叫李未晏，是女扮男装为了掩盖身份编造了个名吗？可是怎么就刚好用了这个名字？
及年岁之未晏兮，时亦犹其未央。李未晏，是你回来了吗？
“病得不清啊。现在凶手抓着了，李小兄弟是平白受了蹲大牢的苦，可怜。”庄福觑了眼萧狄，见他依然面无表情，用更夸张的语气重复道：“可怜哦~”
“兄弟？”萧狄斜眼乜他，颇有深意地道：“你确定你没弄错?”
“这不都抓到凶手了嘛，怎么还会错？”庄福咋呼道。他是萧父带过的兵，多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早已将自己当成了萧家的一份子。生是萧家的兵，死是萧家的魂。所以激动起来，言语间就没有了分寸。
只是二人谈的并不是一件事，所说的错也并非是同一处。
萧狄摇了摇头，好心提点：“若是略掉他脸上的胎记，还有唇边的黑痣。你觉得他长相如何？”
庄福被问得莫名其妙，“有就有，干嘛要略掉。长相跟做兄弟什么关系。再说，认兄弟又不是挑媳妇。”
很快便到了程若嘉被关的囚室，萧狄放弃了和他继续交谈下去，径直迈了进去。
庄福一副不得要领的表情，倒是吴县令面露思索的神色，突然他眼神一亮，喜道：“我知道了，左撇子，凶手是左撇子。”
吴县令扭头朝黑脸得意道：“刚看你画押用的就是左手，怎样？还想抵赖？想瞒过本官……瞒过萧大人，在明察秋毫的萧大人面前，我看你怎么狡辩！”
闻言，黑脸也不挣扎了，道：“凶手是左撇子，而恰好草民也是左撇子。大人就认定凶手是草民，大人怎么不说天下左撇子都是凶手呢。”
“你——”吴县令一张脸被气得通红。抖着手指着黑脸，吩咐两边衙役：“打，给我打！看他招不招。”
左右又上来两各执棍杖的衙役，手起杖落，挨次往黑脸的屁股抡去，笃笃有声。
十几杖后，见黑脸叫冤的声音减弱，吴县令这才叫停了杖刑。他拿起黑脸画押的证词，照念道：“你叫兆武，庐陵郡人氏？”
刚还叫冤的黑脸顿时僵硬了脸色：“草民是兆武，确实是从庐陵郡来的，家乡涨大水，就逃到这儿了。草民绝对没有杀人！”
他在说到庐陵二字时，不自然的神情没有逃过萧狄的双眼。萧狄道：“没说你一定就是凶手。但有件事你说得对，判案得认证据，而证据得靠查，我看就先从查实你版籍开始吧。”
兆武眼神慌乱地道：“我不是凶手，不是的……没有杀人。大人、大人就在这里查也可以查清楚的，肯定有人能证明草民没有未时没有出门。庐陵郡、庐陵郡离得这么远，去查、可能也会弄错……”
“去庐陵郡啊，可能是不必了。”萧狄微微一笑：“那你觉得，若是去潭州，能不能查到你的版籍？”这口吻，像是真的在他商量一般。
兆武却脸色大变，喉结攒动：“小、小人不懂大人的意思……”
吴县令和庄福也是疑惑地看向萧狄，萧狄则坐在搬来的太师椅上，难得有耐心地解释道：“昨夜你与人发生口角时，下意识地叫了声娭毑，而娭毑这个称呼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潭州方言。”
兆武额头冷汗涔涔，显然已经心神不定了。
吴县令恍然，恶狠狠地踢了一脚：“满口的谎言，连原籍都要隐瞒。”
低着头的跪着的兆武突然挺直了腰板，瞪着萧狄道：“也不用去潭州这么麻烦了。青囊堂三人确实是我一人所杀！”
“哦？”萧狄拖长了尾音，饶有兴致地道：“你一人杀了他们三人？说说看，怎么杀的？”
“能怎么杀，抬手就砍下去，来一个砍一个，都冲我来我就都砍了。”
庄福拍了一下兆武的后脑袋：“你小子闭着眼杀人头也够歹毒的啊。他们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
兆武头也没抬：“没什么仇恨，就是为财。我溜进去想偷些钱财被他们发现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结果了他们仨。”
“吴县令，青囊堂可丢了什么财物?”萧狄微微斜着身子歪靠着，故意一问。
“屋内并没有被翻找的痕迹。”吴县令道。
“我杀了人后听到外头有动静，怕被发现就跑了，还没来得及去屋子里翻。”
萧狄挑了挑眉，含笑道：“急什么，慢慢交代，你这杀头的罪，还怕有人和你抢？”
“没什么好交代的，反正我都认罪了，药堂那三人就是我杀的，大人要杀要砍头随便，不需要再查了。”
“吴大人，你怎么看？”萧狄剑眉一挑，把搅出来的麻烦扔了出去。
吴阳可是人精，知道萧狄想先到此为止，于是正色道：“判案要依照律法，怎可随意砍头就砍头的，一定要彻查清楚。先将兆武收押，其他人可以退堂了。”
大堂有人进，有人出，有被衙役押着出去的，有脚底发软被其他人搀扶着出去的。在这混乱之中，一名衙役在门癌探出头来，朝萧狄身后使了个眼色后，又畏手畏脚的溜走了。
萧狄回头，见庄福像个螃蟹一般横着朝旁边挪去。
正打定主意蹑手蹑脚挪到一边，再从门房溜出去的庄福被萧狄这么一瞧，立即顿住了脚，挺直了身子，目不斜视的注视前方。一本正经的模样都让人怀疑，刚刚是不是产生了错觉，刚刚那位偷偷摸摸要溜走的不是他。
萧狄摇了摇头，叹口气道。“有什么事，让他进来说。”
庄福蓦地睁大眼睛，“大人，刚那衙差老弟是在牢里当差的，他……”
萧狄打断他，“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那人是狱卒。自称大夫的那人入狱后，庄福找了狱卒，要他们不得为难于他，并且若有任何变动都要立马过来通知。
而这一幕刚好被萧狄看到了。
刚走了衙役被叫了回来，“牢里的那个叫李未晏的犯人生病了，一直在说梦话。要不要请个大夫看看？”
天边泛起的一丝黎明初光在暮色渐退的堂中，将萧狄的眉眼照得极为明亮，他剑眉微挑，眼眸里雾起风动。虽面上还算端得沉稳，心中却已翻起惊涛骇浪。
吴县令先开口了，他怒瞪着衙役，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去去去，请什么大夫，他自己不就是大夫么。”这么一丁点小事还要特意过来烦他，真当他这个县令闲得慌啊。
“李未晏？”萧狄的神识还漂浮在遥远的回忆中，这一声并不大，却虚浮得厉害，哪还有往日半分的凌厉。
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吴县令却陡然一惊，忙又招手让衙役回来，没好气道：“等一等。”扭头脸上立即堆上笑，问萧狄：“大人，是否是有什么线索？”他以为萧狄突然的反常是又发现了什么可疑之处。
萧狄回过神来，脸上又恢复了平日的清冷，望着狱卒道：“你刚刚说，什么人叫李未晏？”他需要再次确认，毕竟，他认识的李未晏十年前就消失了，也可能只是同名同姓。他在心中描画着他的眉、他的眼，想从中找出李未晏的影子。
狱卒对着萧狄行礼，毕恭毕敬道：“回大人，就是下午关进来的那名嫌犯，他叫李未晏。”
轮廓、五官与记忆中的那人隐约有些相似，萧狄道：“你在前面带路，去牢里看看。”
“下官也去，下官觉得……”吴县令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却被萧狄打断了话，“就请吴大人在这多看看验尸格目，青囊堂多名死者死因不尽相同，吴大人可要瞧仔细了。”
自己确实没细看验尸格目，吴县令心虚得出了一身虚汗。只得恭送萧狄等人离开。
出了大堂，跟在萧狄身侧的庄福问前面带路的衙役：“你说那小子生病了，严重吗？”
“小人不知，只知道一直在说什么胡话，唤着趁趁什么的……”
是宸宸，冉舒宸的宸，萧狄在心中纠正。果然是那个被他送到冉家，然后在冉家长大的丫头！他派过去打听的人说她改了个程若嘉的名，为何他说自己叫李未晏，是女扮男装为了掩盖身份编造了个名吗？可是怎么就刚好用了这个名字？
及年岁之未晏兮，时亦犹其未央。李未晏，是你回来了吗？
“病得不清啊。现在凶手抓着了，李小兄弟是平白受了蹲大牢的苦，可怜。”庄福觑了眼萧狄，见他依然面无表情，用更夸张的语气重复道：“可怜哦~”
“兄弟？”萧狄斜眼乜他，颇有深意地道：“你确定你没弄错?”
“这不都抓到凶手了嘛，怎么还会错？”庄福咋呼道。他是萧父带过的兵，多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早已将自己当成了萧家的一份子。生是萧家的兵，死是萧家的魂。所以激动起来，言语间就没有了分寸。
只是二人谈的并不是一件事，所说的错也并非是同一处。
萧狄摇了摇头，好心提点：“若是略掉他脸上的胎记，还有唇边的黑痣。你觉得他长相如何？”
庄福被问得莫名其妙，“有就有，干嘛要略掉。长相跟做兄弟什么关系。再说，认兄弟又不是挑媳妇。”
很快便到了程若嘉被关的囚室，萧狄放弃了和他继续交谈下去，径直迈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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