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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萧狄回忆

    萧狄收回神识,微微皱了皱眉,对眼前这一个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自己的憨直下属道:“你来了多久?”

    庄福毫不收敛,继续盯着萧狄瞧,像是瞧到了什么稀奇事儿:“啊,我啊,过来没多久。”

    他先前担心程若嘉出事儿便去了死牢门口守着,一炷香过去后便有些按捺不住了,但又记着萧狄说的话,便着急转回到小花园,想同他商量商量。

    未到小花园就见萧狄在闭目养神,他并没刻意去压低脚步,腰间佩刀与轻甲摩擦发出嚯嚯响声,但警惕性极高的萧狄却并未睁眼。

    停在萧狄前面的庄福端详了他一会,又好奇地小声唤了一声。

    半晌,萧狄才睁开眼睛。

    萧狄、莫不是生病了?这念头一起就再也无法压制下来,且越看越像,他胃病发作的时候就会皱眉,脸色也不好看。

    萧狄起了身,却依然能感受到身后两道好不避讳的目光射过来,于是又皱了皱眉,道“你到底在看什么。”

    “大人,你不舒服?”

    “……没有。”

    “但我刚刚叫了你一声你都没醒,这一点都不像你。”

    “你叫我了?哦,我听到了,懒得理你而已。”萧狄起身往死牢方向走。

    庄福跟在后头不知死活地坚持道:“你肯定是没听到。大人啊,你是不是不舒服,是胃不舒服了还是……”小宁子不在,他得替他看紧点萧狄。

    萧狄顿住脚,回头瞪他:“头不舒服!”

    “头怎么不舒服,要不要叫大夫看看?”

    萧狄无语望天:“不用,只要你现在闭嘴了就行。”

    庄福:“……”

    “牢里也没个动静,这死囚是个疯子,把李小牛这只兔子小子丢进去,不会出啥意外吧。”庄福换了个话题,继续喋喋不休。

    “你那种捆法,就算是个没有受伤的人都不能再伤人了。何况……”他们已经重新走进了死牢。

    “……何况她从来都不是兔子。”后半句话他在心里道,并没有说出来。

    “何况什么?”庄福问道,但他注意力很快就被吸引走了。

    “你小子没事啊。”他见到程若嘉安然无恙,开心道。

    “我当然没事,有事的是他。”程若嘉淡定地从蒙面黑衣人后脑勺大骨下抽出银针,慢慢将银针收入囊中。

    “他救不活了?”庄福道。

    “伤成这样,大罗神仙也救不回了。我刚给他疗了下伤,暂时能多留他几日。”程若嘉道。

    “能多活几天也成,他同伙差点要了小宁子他们的命,死了也是报应。多留他几日就是看不能撬主谋是谁。”

    “那恐怕就你会失望了……”程若嘉站起了身,撇了眼已失去意识的蒙面黑衣人,才看向庄福道:“他已经不能说话了,伤得太重,哑了。”

    “哑了?”庄福吃惊道。

    程若嘉点头,“嗯,伤得太重了。其实哑不哑都不重要,反正他也交代不出什么重要事了。”

    她这一句不仅是说给他们听,也是说给自己听,话是实话不假,却隐瞒了黑衣人是被她弄哑的这件事。

    弄哑了他,就不会说出他们之间的对话。

    但即便不弄哑,他也交代不出庄福他们想知道的事情,程若嘉心想。因为在她给他催眠的时候,她一问到类似主谋、同谋的问题时,他就像是失去了记忆,而且还会机械重复的说“不知道、不知道”。

    从她说黑衣人哑了后,萧狄就一直盯着黑衣人的后脑勺,此时棱棱目光转回到她身上来,淡淡地看着,却有说不出的犀利。

    程若嘉避开他那仿佛能看穿一切谎言的目光,道:“我能做的都做了,现在可以走了吧。”

    萧狄淡淡一笑,道:“当然。”

    于是三人一前一后出了死牢。

    “老庄。”

    “哎,在!”走在后面的老庄闻声越过程若嘉,大步至萧狄后侧。

    “你腰的腰痛吗?”萧狄道。

    闻言老庄摸了摸自己的腰,不懂萧狄为何突然提起这打仗落下的病根,摆手道:“老毛病了,哪会这么容易好。”

    萧狄道:“李大夫不是善用银针么,往风府穴扎几次可以改善你这毛病。”说话时瞥了程若嘉一眼。

    “大人,连穴位你都懂啊。”老庄感叹道。

    程若嘉却心中骇然,风府穴下半寸即是哑门穴,她就是在哑门穴上扎针才致黑衣人变哑,难道萧狄已怀疑了她?想到这里忽觉芒刺在背,冷汗涔涔。

    他为什么没有当面拆穿,反倒是含沙射影地道出,程若嘉想不明白,一路低头走得忐忑,突然耳边传入小贩叫卖的声音,恍惚抬头,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走在了街上。“不坐马车?”

    走在她前面的萧狄闻声回头,故作惊讶的看着她,“我同老庄说了你我走路回驿站,李大夫没听到我们说?”

    “哦。”程若嘉避开他的眼光,应付答道。

    “跟上。”萧狄道。

    “哦。”程若嘉继续低着头慢慢腾挪至与他并肩。

    萧狄侧过脸来,笑了笑道:“怎么,怕了?做的时候怎不知害怕。”

    轻言如千金重锤,砸得程若嘉脑袋嗡嗡作响,现在就要开始审问了,黑衣人身上的血窟窿,昏暗不见天日的死牢……她的脸色禁不住青白起来,嘴唇也忍不住打起了哆嗦。

    半晌萧狄哼了一声,又道:“不知是谁进死牢前还大言不惭说不会害怕。现在却像是丢了魂。”

    程若嘉愣了一下,感觉抡至身后的重锤,悬于头顶的利剑正在轻轻地放下来。她是个通透的人,琢磨出他话中的意思来。于是赶紧顺着他的意思,“……我、我是被吓到了。”

    “不错,不会只说一个字了,很好。”萧狄顿了顿,怀着一丝的期望,轻声道:“……李未晏……”

    他想说,“你还有什么其他话同我说么?无论什么都可以”。无论是你可以隐瞒的调查青囊堂的原因,弄哑黑衣人的理由,甚至,是你真正的身份。冶川县长街热闹如昔,街道两旁店肆林立,薄暮的夕阳余晖随意在街上流淌着,轻盈似白驹过隙,粼粼闪过便是十年。

    那一年,他与她相逢,他经常在夕阳下见到她这么个小小地人影朝他奔来,她的身后落日燃着云霞,云霞映着河面,水面上无数的碎金晃得人睁不开眼。

    也是在一个有夕阳的傍晚,小小的她眨着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真诚问道:“我真的什么都可以和你说吗?”

    “当然。”

    她食指第二关节抵在嘴边,这是她每次思考时下意识地做的一个动作。“我同你说一个我的密码吧……”小人儿拿定了主意,手从唇边拿下来,撑在坐着的大石两侧,尽量将自己身体向他靠过去。

    “……我其实还有个名字叫李未晏。”

    “为颜?”萧狄笑了,这人小鬼大的家伙就算是喜欢漂亮的脸蛋,也不至于给自己改个这么直白的名字吧。

    “不是为颜,是未晏。”小家伙从大石头上跳下来,捡起一个树枝蹲在地上一边画着什么,一边正色道:“‘及年岁之未晏兮,时亦犹其未央’是取自其中的两字‘未晏’。”

    萧狄初以为她是从里听到了这么一句话,但见到她在地上写的字时,立即不淡定了。

    只见地上写着“未晏”二字,横撇竖捺清秀端正,没有多年的练字经验是决计写不出的。

    “李未晏……”当你无所保留将秘密说与我,然后呢,转身我却将此事告知了他人……

    ……李未晏,你错信了人。

    “大人,你想说什么?”程若嘉听见萧狄叫了自己两次名字,却迟迟未说下面的话,不禁问道。

    夕阳的光线像是被风吹散一般迅速消失,正如同再也回不去的曾今。从此三里清风三里路,步步风里无故人。

    萧狄望着眼前的亭亭玉立的人,心里五味杂陈,但他早已不是少年的模样,已能很好的将情绪隐藏起来。所以面上依然是面无起伏。

    “我是想问你,你从黑衣人的病症中瞧出了一些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