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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峰回路转,花明柳暗

    那小厮本就佝偻着身形,听见赵寒旌问话,身体震颤了一下,欲哭无泪:“是,少爷,小人早些时候冒犯于您,万望恕罪啊!”

    这人本来就是个极老实本分的,听从老爷的命令去害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已经是在自己的底线上疯狂旋转了,事到如今,被发配到这里,更是起不了什么反抗的心思,只顾着拼了命地求饶。

    赵寒旌还不死心,沉声问道:“你之前说玉蕊被打死了,这消息属实吗?”

    小厮打了个寒颤,缩着脖子回答道:“我走前看见她,已经是有出气没进气的模样了。除非用好药吊着……唉,谁会给一个悖逆主命的丫鬟用那样的药呢?”

    赵寒旌不置可否,转而问起:“你叫什么名字?原本在什么地方住?”

    小厮规规矩矩地回答道:“原本是叫齐文杰,之后便在老爷身边伺候,与夫人见过一面,夫人还说要赐我个名儿,也能算个雅趣,只是老爷不许,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至于原来住在哪里……小人是在府里出生的,从祖父辈便在府里伺候,籍贯在何处实在是说不清了,还请少爷不要怪罪。”

    赵寒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有什么灵感从头脑中一闪而逝,然而家生子的存在在赵府属实不少,于是那点可笑的猜测便被赵寒旌否决了一半,只是暗下决心要偷偷查证一番,倘或有谁想让赵寒旌再次亲手斩断一条线索,恐怕是不能的了。

    “……我这里倒不需要什么人伺候,可倘或在府里闹出个三辞三让的景儿来,反倒显得太虚伪,罢了,罢了,既是长辈所赐,你就留在我身边吧。至于明天来的那些人,自有另一位婆婆安排。你去歇着吧,无事不必近前。”赵寒旌淡淡地嘱咐了一句,倒没打算多说什么。

    倒是齐文杰颤颤巍巍地提醒道:“少爷忘了,此前您吩咐过玉蕊姐姐……呸,是那个罪奴——说要带晚饭回来,小人虽然知道这件事,可不知道少爷到底要用些什么,自作主张带了几碟子腌菜,因思及少爷还在守孝,便不曾带什么荤腥,只那饼子是芝麻油烙的,不知道是否冒犯了先大小姐在天之灵……倘或确实不可,小人还带了些下人吃的粳米饭,虽则涩口,但也可略填填肚子。小人粗陋浅识,只知守孝大抵如此,还望少爷莫怪。”

    赵寒旌的表情倒是柔和了些许,毕竟,一个老实人削尖了脑袋钻营,很少有人不为这份妥帖而感到惬意。他点了点头,语气舒缓些许:“你,不错,很合我的心意,看来外祖父没有看错人。”虽然这么说,其实那老东西不过是想安排一个与他早有龃龉的人来恶心他,倘或按捺不住杀心,便是孝期失德,是上好的把柄;若未起杀心,也难保齐文杰不生怨言。可这老东西完全没有想到,齐文杰是这样一个懦弱却妥帖的家伙,就连赵寒旌本人在被算计的情况下也很难不对他产生好的观感,更何况前头便是玉蕊这个例子,怎么可能还会轻举妄动?

    对于大有可能的“老东西阴沟里翻了船”,赵寒旌内心慰贴得像是数九寒天里呷了一口滚烫的茶一般,连面上的冰霜都融了些许。他继续说道:“你真是有心了。提上食盒,跟着我来。恰恰今日给婆婆送饭的人迟迟不到,索性我也没什么胃口,倘或饭食不少,大抵也可让咱们主仆三个填填肚腹了。”

    齐文杰自然无有不应,恭恭敬敬地捧着食盒走在后头,对那位所谓“婆婆”的身份也不好奇,一言不发,确实有角门前那婆子所说的“哑巴相”了。

    那妇人所待着的地方着实不远,转个角便是大敞着的屋门,妇人毫无形象意识地套了条黑色束脚绒裤,穿着一件鼠灰色的袄子,叉着腿坐在炕上,就着微弱地烛火捻棉线,是不是把眼睛凑近些,让人疑心她是否会就此瞎掉。

    看到门口出现了两个阴影,矮些的自然就是赵寒旌,高一些的那个并不在妇人的认知范围之内,于是便招了招手让他们过来:“吃了?还是并不曾吃?老爷急吼吼地送了人过来,只是恐怕老爷忘了你中午都不曾用饭哩。”

    时时刻刻的挑拨离间对如今的赵寒旌来说实在很有好处,毕竟他自入府以来所受福利颇多,如果没有一个人帮忙警醒着,赵寒旌真怕自己会被温情腐化,及至长大更会怕自己连为母报仇这件事都抛诸脑后,那便真是不当人子了。

    赵寒旌分外熟稔地回答道:“正要用一些。我是要为母亲守孝的,即便再没规矩也要好生准备出不带荤腥的菜肴,只是恐怕没人记得这样为您置办一份,今日便委屈些,一同吃了吧。”

    妇人笑道:“是啊,是啊,那我就偏了少爷的好饭菜,不必让老婆子我活活饿死咯。”

    齐文杰很有眼力见儿地收拾了桌上捻了一半的棉线,把菜饭一一布置到桌板上,又捡了一碗饭和两块小咸菜,便要蹲到门槛上吃去。

    妇人见了这般识时务的人,也不由得稀奇,淡淡一笑:“我记得小姐在时,身边的丫鬟一个比一个掐尖要强,没想到府里还有这样老实本分的人,真真不容易——我那时候故人不少,他叫什么名字?说不定还能攀个老亲。”

    齐文杰眼见着赵寒旌对这妇人如此尊敬,知道这妇人大抵该成自己的顶头上司了,当即不敢怠慢,低眉顺眼地回答道:“小人名叫齐文杰,是外院二管家的三儿子,今日被老爷赐过来侍奉少爷。”

    “齐文杰……齐文杰……”妇人皱着眉细细想来,忽然靠着颤颤巍巍的手指从衣兜里拿出一副玳瑁眼镜架在鼻梁上,举起烛台看向齐文杰,忽然惊呼一声:“啊呦,许久不见,是很大了!”

    齐文杰并不知道妇人在感叹些什么,只得尴尬一笑。

    妇人还有些激动:“齐景峰是你爹不是?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嘞!这个亲倒是攀得上了,我记得你老家就在我隔壁那个村子里,我也姓齐,初来时便与他连了宗,又改名叫齐慧,你不曾听说过?”

    齐文杰仿佛确实有些印象,只是不多,皱眉想了一会,那眉头便舒展开了——毕竟,与一个掌控自己未来前途的人有些稀奇古怪的亲戚关系,这多是一件美事啊!顿时展露出一副不太冷淡却又不热络得让人反感的笑容:“那我便托了大,喊您一声姑姑。往后有什么事您便吩咐,只要得了闲我必定马不停蹄地办,便是办不到,托人办也成。”

    齐慧姑姑想了想,竟真的幽幽开口道:“那我也叫你一声文杰吧,好孩子,咱们两个是想到一块儿去了。莫嫌弃我厚颜,我倒是真的有一事相求。”

    齐文杰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欸,您说,我听着。”

    “能不能,帮我找个人?”

    齐文杰顿时哭笑不得:“啊呦,我的亲姑姑哎,家父就是管府中人口调配的,哪里还要我这不成器的侄儿倒上一手?只是姑姑给我脸面,我也不能不尽力为之了,您只说什么人,我包管找见,找不见,便摘了侄儿这不堪大用的项上人头!”说罢,装模作样地往脖子上砍,古里古怪地刻意惹人发笑,就连赵寒旌都勾了勾唇角。

    赵寒旌矜持地擦了擦嘴角:“既然要找人,我便给你个彩头——你是齐管事的儿子,怕不缺银钱,我便让你总管这院子里的各个事务,也算是练练手,倘或有朝一日能承继管事的位置,也不能手忙脚乱让人看清才对。”

    这纯粹是在画大饼——可这饼挺香,至少十有八九能吃到嘴里。面上看,虽然这位少爷被几次三番地“刁难”过,可貌似还挺受重视的,一波一波人往这里送,也不见老爷朝他本人撒气,细想一下,或许有大造化也未可知。

    齐文杰瞳孔一颤,半是紧张半是兴奋,努力压制自己的嘴角使自己看起来有些庄重的样子:“是,小人必不辱使命!”

    齐慧看了齐文杰一眼,略微安抚道:“不必紧张,并不是要你找什么藏起来的怪人,只是一个跟府里小子配婚的大丫鬟罢了,便是嫁了也还有一两分体面……那人大概是叫璃萼,你知道吗?”

    大抵是知道的。

    赵寒旌看着齐文杰那快要掉到胸口的下巴,默默地想着。

    齐文杰连忙把下巴收起来,狠狠一拍大腿:“这才叫——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哩!前些年璃萼姑娘嫁了我的大哥,人还说是下嫁了,好歹是个知书达理、伺候大小姐的得意人,怎么嫁了个蒜头鼻的莽夫……可惜了,我哥没有福气,前年,我嫂嫂便难产去世,一尸两命,夫人怜悯,赐还我哥的身契,他如今是一直跑商,连家都不回!倒不知道姑姑找我嫂嫂干什么。”

    齐慧眼里也带了些惊愕,随即追问道:“这可真……她死前可留了什么话?”

    “我记着是叫了一晚上的娘……对了,”齐文杰苦思冥想,忽然抬头,说道,“我想起来了,我哥曾跟我说过,我嫂嫂总在念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