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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某些尘封的往事

    “她从来不畏惧死亡,只是不愿告诉包括我在内的任何人罢了……细细想来,这些纸页我也曾零星看见过几张,只是从未注意罢了,如果有重来的机会……啊,我大概还是什么都做不到。你看下去,会明白她的悲哀,记得给她报仇啊,我的小少爷。”齐慧幽幽叹了口气,说道。

    “这用不着你说——我们还是先谈谈,你究竟知道多少。”赵寒旌终于度过了呛咳不已的阶段,抬起眼看向齐慧。

    齐慧毫不避讳,手指在书房门框上摩挲许久,终于释然一笑:“我知道的,应该比芸澜更多一些。早知道如此结局,我应该把一切都告诉她,总不至于让她猝不及防地面对充满恶意的父母……是我错了。”

    “具体。”赵寒旌并不为齐慧的神态所动,只顾着得到更多的线索,一点也不放过。

    齐慧挑了挑眉:“你想知道什么?说出来,我知道的东西绝不可能瞒着你。”

    “比如?”

    “比如……芸澜在纸页里写的那些话,本来也有我的说法在内。当时不知道她写了什么,如今再看,只觉得她对所有事都早有预料,但这份通透是否害了她呢……我不知道。”

    赵寒旌已经慢慢踱步到布满灰尘的枣红色木质书桌之前,皱着眉用衣袖拂去案台上的灰尘,随即撩起衣襟,坐在古旧的圈椅上,浑然不顾座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响,双手交叠在桌上,俨然已经做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

    “我之前是否说过,我是一个失了丈夫和独子的女人,但这也算不上悲哀,难的是我连父母都没有,自小被我的公婆养大,长大便做了他家的媳妇,只是还不等生下孩子,他们二老便接连故去——我不知道你是否相信命格一说,但无论如何,我这样的女人,刑克六亲、孑然一身,在谁的眼里都是不吉利的,哪怕是我家的实在亲戚也不敢收留我——你说,夫人把我留下,让我照顾小姐,究竟是为了什么?”

    齐慧又一次在赵寒旌面前龇出森白的牙,这一次的笑完全出自嘲讽与悲痛:“我这命大概是真的不好,克死了家人,连视作亲人的大小姐也没能留住,悔哉,晚矣。”

    赵寒旌并没有安慰她,他真的这个女人所需要的并不是安慰,比起这些不必要的寒暄,两个人都更希望能把时间利用到极致。

    果不其然,齐慧很快就处理好自己的情绪,继续说道:“比起大官来,平民百姓的迷信更多是功利性更强——不同处就是这些大官或许确实是亏心事做多了,想要在神佛面前忏悔。可是打从立国以来,人们所信仰的并不是神佛,而是先祖,若说供奉神佛的先例,倒真是自本朝起始的。”

    真是古怪,怎么说起这个了?赵寒旌正要打断齐慧的话,她却先开了口:“准确的说,供奉神佛的习惯,开始于华晟二年年末,离现在足有十三载,离月亮掉下来的时候,则有二十四年余。”

    “什么是月亮?”

    “呃……或许说是一个挂在天上的圆盘,黄亮黄亮的,比一百盏灯捆在一起还亮,大得吓人。所以从前的晚上,如果不需写字看书纳鞋底,灯是不必点的——听我说完!”齐慧不满于赵寒旌的打岔,稍稍提高了声调。

    赵寒旌打了个寒噤,沉声问道:“那……跟我母亲有什么关系?说,把所有不对劲的事情都说出来!”

    齐慧并不在意赵寒旌的语气,可也一字不曾入耳,只是自顾自地、平静地继续道:“我以前想,人生在世大概总是有几分运气,可就连我们小姐这样的好人都享不了富贵长寿,我也便不信了——可世人愚昧,眼睛就像他们供奉的神佛一样华而不实,恰逢太阴坠落,人心惶惶,偏偏那一年出生而身份高贵的女婴仅有小姐一个,随着上头那几位的推波助澜,一时把‘凤命’的名头按在小姐的头上,一时又说她是灾星,愚昧之至,叫人可怜又可恨。”

    “老爷与夫人究竟在密谋些什么,我实在不得而知,我所知道的一切都是之后发生的……您要记得,好好记着接下来我所说的话。”齐慧咧了咧嘴角,面容一阵古怪,之后便是彻底的严肃。

    赵寒旌也瞬间挺直腰板:“您请。”

    齐慧沉吟片刻,忽然问道:“我之前是不是说过,我曾经有过一段非常不幸得经历?但我要告诉你,小姐身边伺候的人,没有一个家生子,全是在外头采买的歹命人,这不会是一个巧合——小姐们总是要出嫁的,哪怕嫁到皇家也要带上一两房家生子使唤,怎么可能不从小伺候呢?可见这本身就不同寻常。后来,小姐满了三岁,不幸落水,大病一场,刚醒来便会要书看,谁不知道老爷夫人把我们小姐当透明人,要不是账房支出的账目,恐怕不会有人往这个紧靠背街的院子里来的。我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去见夫人……”

    略显干涩的嗓音一滞,变得更为沙哑:“我到了主院的书房,却不曾见过什么人,我是乡下来的,不懂什么礼义,只知道拿架子上的书下来,谁知道竟翻出好几封与宫中密谋的私信,说要培养出一个真正的‘凤女’,她生下的贵子能保五代国祚,届时便是那位尊贵的娘娘与老爷夫人作的一场豪赌——您应该能猜出来,那位娘娘便是如今的唐贵妃,前太子生母。事实证明,这场赌博半输不赢,而其中损伤的不过是小姐的性命罢了。”

    “凤女?贵子?无稽之谈!”赵寒旌恨恨地拍着桌子,脸色发青,不敢相信是这种荒谬的理由害了母亲——一定还有!

    齐慧继续说道:“无稽之谈?谁不知道这是无稽之谈,只要有人相信就足够了!先时小姐被娇养着,基本见不到老爷夫人,可还不会翻身时便总被召到宫里去作陪,是以身份水涨船高,那场落水之后很是贬斥发卖了一些人……只是小姐,变得不一样了,从木讷到灵动,从平庸到智近乎妖,我这个奶大她的人怎么可能发觉不了?只是一开始怕她是个能宰杀我的妖鬼,故而隐忍不发,久而久之便真的把这份情谊放在了心上,只当她就是我的小姐——可我懈怠了,我万万没想到这种不同会被其他人发现。”

    “谁?”赵寒旌不自觉地攥紧了手,艰难地问道。

    “唐贵妃,”齐慧恨恨地擦了一把眼泪,“她是一个很厉害的女人,彼时也还不是贵妃,只是一个王府侍妾罢了,好不容易借着远亲的身份搭上了赵府,在这场豪赌中付出的心力自然多得多,她发现小姐似乎是被掉了包,可一个聪明知进退的孩子可比一个木头娃娃好用,急匆匆交换了信物做起儿女亲家,那时候的王府长子与吏部侍郎的嫡女也算般配,她那满腹经纶自然也该为前太子做嫁衣裳,直到……”

    “直到?”赵寒旌像傀儡一样继续重复着,不愿打乱齐慧的思路。

    “直到我发现,前太子殿下的躯壳里,仿佛也像小姐一样,换了一个主人。那一年就是华晟二年,莫名其妙刮起了敬奉神佛的妖风,现在细想,大概与前太子也不无关系。但那时我自以为并没什么问题,也不曾打听什么,只知道大抵有这样的事情。那时候,咱们这位圣上已下了明旨,只待小姐及笄便过门,虽然没人悔婚,可自那之后小姐便被锁在院子里,再也没能出府,婚事也不过是指个日子送去受苦受难的——我恨呐,我那样好一个姑娘,怎么就能……哎!总之,之后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赵寒旌犹豫片刻,皱眉:“那么,那些书是怎么回事?”

    齐慧漠然一笑:“都是那些年小姐被囚于此处,不肯自己记忆中的那些东西统统毁于一旦,自己一笔一笔抄下来;有时也教导我一些古怪的文字,只是我从不记……晚了啊,幸好,你是明白这些的。”

    今日与齐慧所谈论的东西有些出乎赵寒旌的预料,只觉得内心的谜团越滚越大——

    或许,母亲留下的东西能为他指点迷津。

    赵寒旌沉默不语,望着被伪装得天衣无缝的书架,陷入了沉思——

    还要等待一个足够安全的机会,不能心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