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溜出去，溜出去（2）
直到日上三竿，赵寒旌方才从床上爬起来。齐文杰自然是不敢轻易去打扰的，便使他空耗了大半晌的时日，醒来时不免觉得气闷。
究竟没能吐出什么恶言，无奈地晃了晃脑袋，赵寒旌拾掇好衣裳床铺，快步走出房门。
外头是齐文杰恭恭敬敬地等候着。还来不及洗漱，赵寒旌便听见他禀报道：“少爷，现已是巳时初，只消半个时辰便可用晌食，若您觉得腹中饥饿，小人便去厨房里拿些点心来。”
巳时初？赵寒旌皱了皱眉，挥手道：“不必了。时候不早，你应该知道那书生人在何处。”
齐文杰当即恭恭敬敬地回答的：“回少爷，藏晖先生是在偏厅里坐着，茶已添了三遭，是一炷香前漾月来回的，我已叫咱们院里的撷芳过去照应着。只是怕搅扰了少爷，故而自作主张，请少爷责罚。”
赵寒旌一时气急，手指悬在半空中，许久不曾动弹，好半晌才悻悻放下，匆匆地洗了一把脸，这才开口道：“你呀，你这家伙，什么时候这样不谨慎了？也罢，我无心罚你，再有下次，我定不轻饶。跟上。”
小小的人儿，双腿倒腾起来倒快。许是内心又急又气的缘故，赵寒旌赶到偏厅的时候，齐文杰还在后头追得气喘吁吁。齐文杰过了一会儿才到，只在廊下低着头，随时听候吩咐。
藏晖还坐在昨日坐的那把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手指颇为灵巧地把玩着那只可怜的杯子，一会儿叫它斜着立起，一会儿叫它倒扣下去，一会儿又叫他立在杯盖顶上，总而言之，没有一刻能闲下去。
“不再睡一会儿？”瞧见赵寒旌来了，藏晖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活像，活像……
赵寒旌虽然知道自己的想法可能不太尊敬，但还是不可避免的把思绪偏移到了以前在庄子上看见的那只惹了祸便做出一副鬼迷日眼样子的大黄狗。
当一人一狗的形象被串联起来的时候，眼前这惬意的家伙便忽地让人觉得有些不忍直视起来，所幸在场没有人知道这点奇怪的思绪。
赵寒旌强行憋着笑，故作正经的回答道：“今天本就是起得晚了，何苦再睡呢？”
藏晖听着这极为僵硬的怪腔怪调，还以为自己把对方惹恼了，想到赵寒旌还是个孩子，又觉得不足为奇。他是没有哄劝孩子的本事的，又不好在别人的地盘儿把人家惹哭，看天看地看那只被把玩透的茶杯，就是不看赵寒旌，过了半晌，才想着转移话题：
“之前那事，你是怎么想的？”
还能有什么事？不过是之前两个凌晨不睡觉的人所谈论的那些东西罢了——出去，说实话，这对于一个孩子来讲，着实极具诱惑力可又太危险，赵寒旌本该一口回绝，可思来想去，不知是什么驱动着他，最终还是决定走这一趟——赵寒旌缓缓地点了点头。
藏晖不着痕迹地瞥了齐文杰一眼，动作虽然不明显，恰好能令赵寒旌注意而不被低着头的齐文杰察觉。手指又转了转杯盖，藏晖忽然笑了起来：“赵小少爷，你倒是心善，替我省了不小的一笔钱。原本是打算糊弄你一顿饭，现在可要改请你吃馄饨咯。”
两人都长了一副玲珑心肝，也就可以省去许多试探的步骤，赵寒旌灵巧地一翻身，也就顺势坐到藏晖旁侧的圈椅里头，平淡地发问：“我可没告诉你，我这边有办法出府吧？”
藏晖哈哈一笑：“怎么会呢？你的心思已明明白白的摆在台面上了不是吗？如果廊下那人不是你带回来的‘办法’，你会允许他站在底下听那么久吗？”
“……不会，”赵寒旌顿时哑然，摇头失笑，“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办？”
藏晖拍了拍手，笑成了狐狸样子：“来之前还没有想到，你的手腕倒是了得，这样看来，我们的计划倒是可以略做调整了——话说回来，那家伙值得信任吗？”
赵寒旌与藏晖自然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凭赵府的势力，谁也不能在出卖对方后独善其身——同样，齐文杰与赵寒旌也有这样的关系。用不着仔细想想，齐文杰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就差赌咒发誓，只求自己一片“忠心”不被误解。
赵寒旌没打算趁这时打压自己还算亲近的仆从，微微闭了闭眼睛，平静地说了一句：“我记得你来时说过，守着咱们府里后门的那人与你关系不错。前阵子不是让你把我这里的银票换成散碎银子？洒出去些，叫他们买酒吃。至于剩下的……比如说咱们院里的那些钉子，就要靠你替我周全好，最迟三天便回。若是期间有谁犯了忌讳，轻者在廊檐下跪上半个时辰，重者直接撵出去，不必留什么情面。你是我很信任的人，奈何先前已经犯过一次错了，倘或这件事情再出了毛病，我不必说，你也知道下场如何。可别辜负了我。”
三天是有些长了，藏晖只当自己是个哑巴，一言不发的玩着那一盏快被摩挲光滑的杯子——仿佛浑然未觉，他们所言谈的事情对齐文杰来说就是一件极危险的事情。
齐文杰悄悄地掀起半边眼皮，屏息朝上首堂前看去，只看见赵寒旌半边身子在阴影底下。表情如何？看不真切。齐文杰心下一颤，再不敢看觑，心下一横，决心把这宝压到底，当即磕了一个头：
“承蒙少爷看中，就算是万死也不敢辞。您把这件事交给小人，小人便愿意打十二分的包票。出了什么差错，您管叫人把小的这项上人头摘去！”
见齐文杰说得唾沫横飞，赵寒旌便也颔首应是。
其实三天的时间大抵是远远用不了的，就算藏晖想用三天的时间，赵寒旌也不会允许。说是三天，也不过是为了试探出齐文杰的能力范围，待到用时，才不会轻易出差错——至于今朝到底要不要在外头过三天？这问题其实并不太重要。
藏晖倒不介意自己做了一次筏子，更不在意自己事后到底会不会被齐文杰怨恨上，只是事情宜早不宜迟，干脆利落地打断了堂前的沉闷，赶鸭子一样把眼前的主仆二人赶到了书房去。
究竟没能吐出什么恶言，无奈地晃了晃脑袋，赵寒旌拾掇好衣裳床铺，快步走出房门。
外头是齐文杰恭恭敬敬地等候着。还来不及洗漱，赵寒旌便听见他禀报道：“少爷，现已是巳时初，只消半个时辰便可用晌食，若您觉得腹中饥饿，小人便去厨房里拿些点心来。”
巳时初？赵寒旌皱了皱眉，挥手道：“不必了。时候不早，你应该知道那书生人在何处。”
齐文杰当即恭恭敬敬地回答的：“回少爷，藏晖先生是在偏厅里坐着，茶已添了三遭，是一炷香前漾月来回的，我已叫咱们院里的撷芳过去照应着。只是怕搅扰了少爷，故而自作主张，请少爷责罚。”
赵寒旌一时气急，手指悬在半空中，许久不曾动弹，好半晌才悻悻放下，匆匆地洗了一把脸，这才开口道：“你呀，你这家伙，什么时候这样不谨慎了？也罢，我无心罚你，再有下次，我定不轻饶。跟上。”
小小的人儿，双腿倒腾起来倒快。许是内心又急又气的缘故，赵寒旌赶到偏厅的时候，齐文杰还在后头追得气喘吁吁。齐文杰过了一会儿才到，只在廊下低着头，随时听候吩咐。
藏晖还坐在昨日坐的那把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手指颇为灵巧地把玩着那只可怜的杯子，一会儿叫它斜着立起，一会儿叫它倒扣下去，一会儿又叫他立在杯盖顶上，总而言之，没有一刻能闲下去。
“不再睡一会儿？”瞧见赵寒旌来了，藏晖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活像，活像……
赵寒旌虽然知道自己的想法可能不太尊敬，但还是不可避免的把思绪偏移到了以前在庄子上看见的那只惹了祸便做出一副鬼迷日眼样子的大黄狗。
当一人一狗的形象被串联起来的时候，眼前这惬意的家伙便忽地让人觉得有些不忍直视起来，所幸在场没有人知道这点奇怪的思绪。
赵寒旌强行憋着笑，故作正经的回答道：“今天本就是起得晚了，何苦再睡呢？”
藏晖听着这极为僵硬的怪腔怪调，还以为自己把对方惹恼了，想到赵寒旌还是个孩子，又觉得不足为奇。他是没有哄劝孩子的本事的，又不好在别人的地盘儿把人家惹哭，看天看地看那只被把玩透的茶杯，就是不看赵寒旌，过了半晌，才想着转移话题：
“之前那事，你是怎么想的？”
还能有什么事？不过是之前两个凌晨不睡觉的人所谈论的那些东西罢了——出去，说实话，这对于一个孩子来讲，着实极具诱惑力可又太危险，赵寒旌本该一口回绝，可思来想去，不知是什么驱动着他，最终还是决定走这一趟——赵寒旌缓缓地点了点头。
藏晖不着痕迹地瞥了齐文杰一眼，动作虽然不明显，恰好能令赵寒旌注意而不被低着头的齐文杰察觉。手指又转了转杯盖，藏晖忽然笑了起来：“赵小少爷，你倒是心善，替我省了不小的一笔钱。原本是打算糊弄你一顿饭，现在可要改请你吃馄饨咯。”
两人都长了一副玲珑心肝，也就可以省去许多试探的步骤，赵寒旌灵巧地一翻身，也就顺势坐到藏晖旁侧的圈椅里头，平淡地发问：“我可没告诉你，我这边有办法出府吧？”
藏晖哈哈一笑：“怎么会呢？你的心思已明明白白的摆在台面上了不是吗？如果廊下那人不是你带回来的‘办法’，你会允许他站在底下听那么久吗？”
“……不会，”赵寒旌顿时哑然，摇头失笑，“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办？”
藏晖拍了拍手，笑成了狐狸样子：“来之前还没有想到，你的手腕倒是了得，这样看来，我们的计划倒是可以略做调整了——话说回来，那家伙值得信任吗？”
赵寒旌与藏晖自然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凭赵府的势力，谁也不能在出卖对方后独善其身——同样，齐文杰与赵寒旌也有这样的关系。用不着仔细想想，齐文杰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就差赌咒发誓，只求自己一片“忠心”不被误解。
赵寒旌没打算趁这时打压自己还算亲近的仆从，微微闭了闭眼睛，平静地说了一句：“我记得你来时说过，守着咱们府里后门的那人与你关系不错。前阵子不是让你把我这里的银票换成散碎银子？洒出去些，叫他们买酒吃。至于剩下的……比如说咱们院里的那些钉子，就要靠你替我周全好，最迟三天便回。若是期间有谁犯了忌讳，轻者在廊檐下跪上半个时辰，重者直接撵出去，不必留什么情面。你是我很信任的人，奈何先前已经犯过一次错了，倘或这件事情再出了毛病，我不必说，你也知道下场如何。可别辜负了我。”
三天是有些长了，藏晖只当自己是个哑巴，一言不发的玩着那一盏快被摩挲光滑的杯子——仿佛浑然未觉，他们所言谈的事情对齐文杰来说就是一件极危险的事情。
齐文杰悄悄地掀起半边眼皮，屏息朝上首堂前看去，只看见赵寒旌半边身子在阴影底下。表情如何？看不真切。齐文杰心下一颤，再不敢看觑，心下一横，决心把这宝压到底，当即磕了一个头：
“承蒙少爷看中，就算是万死也不敢辞。您把这件事交给小人，小人便愿意打十二分的包票。出了什么差错，您管叫人把小的这项上人头摘去！”
见齐文杰说得唾沫横飞，赵寒旌便也颔首应是。
其实三天的时间大抵是远远用不了的，就算藏晖想用三天的时间，赵寒旌也不会允许。说是三天，也不过是为了试探出齐文杰的能力范围，待到用时，才不会轻易出差错——至于今朝到底要不要在外头过三天？这问题其实并不太重要。
藏晖倒不介意自己做了一次筏子，更不在意自己事后到底会不会被齐文杰怨恨上，只是事情宜早不宜迟，干脆利落地打断了堂前的沉闷，赶鸭子一样把眼前的主仆二人赶到了书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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