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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孑孓而行身影单 微言二三入人心(2)

    房玄龄端起茶汤抿了一口,胡椒加得多了,有些辛,但很醒脑,自己那老仆还是很知自己脾性的,晓得自己这个时辰会有些瞌睡。只是今日其实是毫无困意啊~也无心思办理公务。反正曲辕犁已经着人去工部寻工匠制作了,左右今日无大事,暂时放在一边也无妨。也不知杜如晦与长孙无忌是否也似自己一般无心公事?

    “逗号、句号、问号。”可惜未能从陈三浪嘴里问出更多,只得他不耐烦的一句,“书文符号三五十个呢,一时哪里讲得清楚。”

    公懈的书案上的两张纸的内容一样,一份是按老格式写的,右上角落第一字,下行后左移一纵行;一份是陈三浪的格式写的,左书右行再换横行。只是新格式比旧格式多了几个古怪符号。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在不变资本和可变资本一定的前提下,生产力水平与利润的绝对额呈正相关;

    用最微观的视角观察世界的本质,探寻大道的奥义,成就己身的升华;

    任何一张纸,最多可折叠一十三次,若能折上四十二次便能到月亮之上。凡人太过渺小,以盲人摸象的状态探索宇宙永远得不出正确的答案,那就反其道而行之,把一件事物不停地切下去,我们会发现什么呢?

    房玄龄定定地看着纸面,思索着其中的意义。若是自夸一句满腹经纶学富五车估计是没人指摘自己狂傲的,不然陛下也不会让自己监修国史。符号的意义已经懂了,很实用也很容易记;书文格式试着写了两遍就能察觉到好处,至少不会让袖子沾墨糊了书面。

    可为什么就是看不懂第二句,看不透第三句,看不明白第四句呢?!

    本业所学是切东西?糊弄谁呢!哪有这样的学问!一块木头剁到最后你能剁出个火星子来?!这些都摆放一边不说,只这些古怪的符号与行文格式就大有讲究!非长久积累,不可能会有完整的符号体系!光一个符号就有大学问!他山门是哪方传承?怎得闻所未闻?

    房玄龄揉揉眉心,把纸张归置好后批阅起奏章。正事先做好,不懂的,去问去学!

    “你确定这是给我住的‘大牢’!?”陈三浪在大牢二字上重重地咬音,实在是这牢房太.....五星级?“你大理寺的待遇这么好!”

    没有影视剧里的阴暗逼仄肮脏昏暗,也没有杂草一堆臭虫乱爬,更没有屎溺一地臭不可闻。

    三十平的大单间,睡榻坐榻、书案酒案、笔墨纸砚琴棋一应俱全,还有个隔间,看摆设只能是厕所。照明用的是蜡烛不是油灯!

    “沃尼玛~原来天牢这模样?”陈三浪忍不住又爆粗口。

    “天牢?我大唐没有这种民间所谓的天牢。这里就是大理寺的牢狱,非要说天牢也可以,毕竟能进这里的人都不是寻常百姓,基本有个六品的官身才有机会进这里。”

    “哦~明白了。刑不上大夫,当官的体面还是要维护的,而且指不定人家就出狱了不说还高升了,是该优待,不能下死手。没几个人嘛,你的活挺舒坦。”

    孙伏伽哭笑不得,你说他错?不能,大意是对的。说他对,也不是,讲的太偏颇,自己这里也是有刑房的,也有其他监区,而这里是给有品级且事不大或暂时没实据的官员临时住的。而且这个监区要是人多了,就意味着朝堂动荡地厉害了,当然是越少越好了。“行了,道长请自便,本官还有事要处理,就不奉陪了,一应事物自会安排好,你且等陛下旨意吧。”

    “有劳有劳~”陈三浪笑嘻嘻地跨进天牢,“贫道小憩一会,您忙着。”

    孙伏伽拱手道别,没走几步又被喊住,“孙少卿,拜托您的事劳您上心,郑老三一家六口万万不敢再被人害了。若如此我真发飙。”

    孙伏伽本想随口一应,想想这小道士如今入了陛下眼且也是个有本事的,还是稍稍慎重一点的好。走了回来问陈三浪,“你会如何?”

    陈三浪咧嘴灿烂一笑,“听过三国演义没?”

    “三国演义?市井酒楼里说书人讲的那个?听过的。”

    “嗯!就是那个!我写的!”陈三浪顶起大拇指冲自己一指。

    “作书人不是罗贯中吗?”

    “他是我前前前前前前辈,书是他写的,但在大唐却是我传播的。”

    “那与你日后行止又有何关系?”孙伏伽不纠结作者的事,左右不是自己写的。

    “长坂坡、常山赵子龙,单人匹马,七进七出!”陈三浪笑着,笑得极灿烂,笑得孙伏伽有毛骨悚然的感觉。

    “就凭你一人?就为一百姓?”孙伏伽很快平复那一瞬的不适,在这天牢里,什么人没见过?

    “知道这大唐我最佩服的人是谁吗?是陛下!”陈三浪转过身向睡榻走去,“十月初十之前郑老三家但凡有一人死于非命,我回山之望彻底断绝。”

    陈三浪把自己摔在榻上。

    “断我仙途者百死不赎其罪。回山若无望,百无禁忌!”

    孙伏伽出了大理寺狱,寸厚的大门关起,砰的一声响。孙伏伽叹气,果然福祸相依,才白捡一桩功劳,如今就麻烦上身。事情是必须如实禀告陛下的,可.....陈三浪话里阴索索地意指陛下当年所为之事,自己也是参与人之一,可这事毕竟是能不谈就不谈的啊,太上皇还在呢。哎~

    房玄龄从案牍里抬起头,转了转颈子揉了揉腰,问过之后才知已经过了申时。哎~老了,才一下午便腰酸背痛的厉害。于是就闭目养神起来,脑子却停不下来。陛下下了封口令,有些事就成了忌讳,不能问也不能打听,房玄龄表示理解。凡是牵扯到这些的人和事,最好是有多远就避多远,莫要有一丝瓜葛才好。可看看才批好的奏章,房玄龄就立刻想到了那个古怪的少年。

    全是要钱的!北方战事要用钱、南方水祸要赈灾、湖南又发了疫病等着朝廷去救援、官员的俸禄朝廷的支度太上皇的陵寝......一桩桩一件件......去年的税赋二百七十万贯已经花空,今年的夏赋.....哎,谁能懂自己这户部尚书的凄惶!

    若自己有那小道挣钱的本事,莫说全部,便是只有十之一二也能解燃眉之急啊。还有小道的书文格式符号,自己这二年里眼越发花了,还不是监修国史夜夜审稿所致,若是这些文稿全用了小道的书文格式,自己哪里还要那么辛苦的断句分落。

    房玄龄左右衡量后还是决定向皇帝报备后去探一探那陈三浪,且能早一时便早一时。颉利这些年就没安分过,去年北方略发了白灾就开始袭扰边关掠夺物资人口,今年若有大灾那起的就不是边衅而是战事了!不能不防备啊,手中若是钱财足够还怕他颉利不成?!~符号若能推广,与天下读书人也是有大益的,更是文史上的一桩盛事。这两事但凡能成一件都是大功绩啊~

    皇城与太极宫之间有一条阔道,十丈宽长数里开阔而平整。房玄龄到达承天门时见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几十个小太监正在堆叠一条一里长有余的......‘纸带’?长公主李丽质皇太子李承乾皇嫡次子李泰三人正在一边指挥监督。几个小人儿都汗水泠泠的模样,一看就知忙活得不是一时半晌了。

    几个小人儿见了房玄龄就哒哒跑上前见礼,口呼房相礼仪有度。李承乾更是主动说明了缘由。原来是长公主不信纸至多只能十三折,验证过后发现自己只能折九次,便寻了自己的两位弟弟,经过陛下允许后在此重新验证。

    “有疑便考证,治学当如此!”房玄龄夸奖,“态度与方法都是对的,但事后这些纸张当需好生归置不可浪费了。”

    “喏!”几个小人儿齐齐应声。

    “可有结论了?”

    “回房相,到目前只能十一折。”李丽质有些沮丧地回答,看看忙碌的小太监们又说,“这次加到二里长了,宫里的纸张库存都用光了,若是再不能破十三次,就没法子了。”

    “太子以为如何?”房玄龄考校起李承乾。

    “回房相,本宫以为无论这次验证过后结果如何,都无需再做下去,缘由有二。一是目前不具备继续验证的条件且暂时也无必须验证的缘由;二是可直接向陈三浪询问,若是说得有理且符合我等几人前几次验证的过程,那便的确是如他所说不能超过十三折了。”李承乾小脸虽然依旧稚气,但整个人的气度却很是俨然。

    “善!”房玄龄点头认可。

    “这是学问,当求。”一旁的李泰开口,胖乎乎的脸上神情严肃,“这里面有大学问,若是证不出来,我便求父皇许我向那陈三浪求学。”

    “善!”房玄龄又一次点头,两人的态度都没错。太子是储君,从实际出发考虑了物资的使用与目的,而且作为君,询问臣民这态度是没错的;至于李泰,从做学问的角度看待这件事情,向人请教当礼遇之,也没错。

    房玄龄叮嘱一番后便离开去见皇帝。皇帝很好、皇子们很好,这大唐也是越来越好,就是自己不太好,手头太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