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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自挂东南真君子 自证贩符立先例(2)

    帝国两大权相的威严终究还是让孔颖达哑火,生生忍了恶气。

    房玄龄见局面尴尬,从怀里掏出几张文稿递给孔颖达,这是他昨夜按新格式写的草稿,若是看后还不能明白他与杜如晦的用心,那你孔颖达这辈子就在国子监博士的位置上老死好了。至于陈三浪把学问卖钱?这叫事?皇帝想要提个问他都敢要皇帝当了大唐换钱买!

    “小友见谅~冲远性情耿直,非是真的对小友有恶意,只是不赞同小友的做法而已。”房玄龄先为孔颖达开脱,“说实话,我等几人也不太理解小友的.....做派,不知小友可能为我等解惑一二?”

    陈三浪撇撇嘴看了几人一眼,走到书案最下首坐了。凭啥你们坐我站着你们喝着我等着?人不求人一般高,你来相求我最高!

    “敢问孔老丈,你收不收学生?”陈三浪向孔颖达拱手。

    “老夫弟子三十有四!”孔颖达恶声恶气地回道,却又自豪无比,“中举二十有一!”

    “嗯,敢问孔老丈可曾收过学生的束脩?”

    “自然!老夫为人答疑解惑助人前程无量怎会不......莫非你以为你也是在收束脩?!你这是在卖学问!”

    “切~”陈三浪非常不屑地嗤笑,“真是只许州官防火不许百姓点灯啊。双标如此也敢为人师表?”

    “嗯?不知此典出于何处又做何解?双标又是何意?”杜如晦问。

    “额....”陈三浪才想起这个典故好像是宋朝的,只能一一解释州官放火和双标的意思,“.......所以,我门中人对那些在相同事情上,采用不同的道德标准来要求的自己与别人的人为双标党,对那些严于律人宽于律己的人称呼为.....算了,不说了,骂人不是好习惯。”

    众人听了一时都有些赦然,虽然陈三浪最后一句话没有说透,但明显不是好话,只是陈三浪嘴下留德而已。

    “可是....可是....”孔颖达期期艾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

    “孔老丈是觉得您教授学生付出了劳动所以收人束脩是理所当然,而我把学问本身当货殖出卖是贩夫走卒的行为,一个求学问一个买学问,是不是?”

    “然也!”颜师古见老友有些乱方寸代为回答。

    “贫道不和你们辩论传授学问和出卖学问这两种行为在本质上的区别,因为你们理解不了知识产权这一概念。贫道只和你们说两件事,说完之后你们觉得我收钱收得合理那再谈价钱,若是觉得不合理,好聚好散如何?”

    众人见陈三浪说得郑重,放下询问‘知识产权’意思的心思,正姿端坐等着听他发言。场面一时间有些诡异。四个年高德勋的老头围着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一副聆听示训的模样若是传了出去怕是要惊掉众人下巴。

    “子曰:自行束脩以上,吾未尝无悔焉。几位老丈都是当世鸿儒,其本意是什么贫道就不献丑了,贫道只说说对夫子这一行为的理解。”陈三浪向几人环拱一圈,“我山门认为夫子是鼓励劳动有偿的,有付出就该有回报,所以也就有了夫子鼓励子路受牛,有了以德报德以怨报怨。你们之所以认为我卖学问不对,是因为你们忽略了一件事。”

    陈三浪竖起手指,“你们忽略了你们运用了这套符号体系后会有多少人收益!这套符号体系简单易懂,有一人懂了那便是天下读书人都懂了。至少从此再也不会有因为断句错误而无法理解书文真意的事发生,也不会有‘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与‘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种谁也辩不倒谁的事情发生。

    可贫道不可能做到一个个去教导天下读书人,读书人也不可能在能够自学而会的情况下向贫道交付‘束脩’。可天下读书人凭什么就平白受益无有付出?

    所以,贫道与房相论价是通过房相来收天下人的束脩!贫道是把学问当货品卖了,但天下读书人也从中受益了!贫道收了钱,温饱有保证了,就能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投入到学问研究中去,可能就会有更多的好学问问世造福社会兴盛大唐,如此良性往复,与夫子鼓励子路受牛有何区别?这也是知识产权的真意!”

    “几位老大....嗯嗬~几位老前辈以为如何?”

    陈三浪端起茶盅喝水,给几人思考的时间。

    “三浪道长这话理是能说通,但凭什么要房相出天下人的钱?”杜如晦扣扣案面,“房相与我学了只需交付我俩的束脩就可。”

    “卖了就是你们的了啊,两位大相出书时尽可说‘为了天下读书人能更好的学学问,倾尽家财从无名人手中买下这套符号’。你们达到了育化天下的目的,也有了好名声更不用担嫖文的恶名,而贫道.....有银子就好!孔老丈以为然否?”

    四位鸿儒对视,被陈三浪这么一扯,还真能说通,可谓有理有据。孔夫子的事迹可是天下读书人个个知晓的。只是从来没人从这个角度延伸出去理解而已。

    “小友刚说有二事要讲,这是一,不知其二是?”房玄龄微微点头,表示认可陈三浪的说辞,毕竟不管怎么说,就算人家没这番道理非要把学问当货品卖,你也只能说这人道德低下不算真读书人。而且人家也真不是读书人,自承是道士。

    “天下教派有三,儒道释。刚才说的是儒家。”陈三浪见几人的反应不似刚才那么恶劣激愤就开心起来,“现在说说佛家。”

    “《华严经》有记:向时众比丘圣僧下山,曾将此经在舍卫国赵长者家与他诵了一遍,保他家生者安全亡者超脱,只讨得他三斗三升米粒黄金回来,我还嫌他们忒卖贱了,教后代儿孙没钱使用。”陈三浪宝相庄严背着八三西游记里如来的台词。

    陈三浪说完后又笑嘻嘻地说,“看,连如来都收钱,还说收得少了,夫子他老人家也鼓励劳动有偿,那我收点银钱不过分吧?”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应答,前有孔圣后又如来,谁敢反对?

    “胡说!”颜师古想到了什么,“《华严经》里根本没有这些内容!家母信佛喜诵经,老夫虽不曾细细研读过佛经,但也有通读过的。这典故我若是见过必有印象!”

    其他三人听了又是一愣,齐齐望向陈三浪,这小子莫非胡乱编排糊弄众人不成?

    “不知颜老丈读得是那部?”陈三浪笑笑不以为意。

    “《六十华严》,也称《晋经》。”

    “《华严经》有十万颂,《六十华严》只录了三成,你凭什么就说没这部分内容?”

    “...........”颜师古哑然,“那你凭什么证明你说的就有?!你山门里有整部《华严经》不成?!”

    “啧~”陈三浪啅个牙花,“您这是耍无赖不讲理啊。那行,贫道背上一段记得的经文与几位老丈听听。反正听说有个叫玄奘的和尚去天竺取经了,估摸着他能取回整部经书。”

    “如是我闻:正觉功德大智出,普达境界到彼岸,等于三世诸如来,是故我今恭敬礼,已升无相境界岸,而现妙相庄严身,放于离垢千光明,破魔军众咸令尽。”

    “嗯~就这样吧,贫道没正经背过佛经,反正也够老丈日后证伪用了。佛经无味亦非吾道,劝人盼来世不耕今生,却浑忘了今生就是前世的来世,可悲;更不知这三生三世可不是....嗯,题外话,不说也罢。”陈三浪耸肩摊手表情戏谑。

    小小囚室鸦雀无声,静得落针可闻。几人看妖怪一样地看着陈三浪,他真的背了一段佛经!想来绝不是作假,若是假的回头去寻了经书一比就能戳穿。

    “内个啥~我们现在能心平气和地谈谈价钱了嘛?”陈三浪弱弱地问。

    “咳~咳。”房玄龄回过神清清嗓子,不管如何,陈三浪说得有理有据,自己是不是能接受另说,如今想要这套符号便只能依着他的规矩来,“不知小友要价几何?不会又要半个棋盘吧,老夫负担不起。”

    房玄龄心有余悸,真怕陈三浪又这么来一出。

    “嗯~一口价,四万贯!原本想着卖六万贯的,您人亲和,七折还给您抹个零头!”陈三浪顶着大拇哥收了食指中指笔画了个七的手势。

    “多少?!”四个老头齐齐大喊,这小子掉钱眼里了吧,真敢要!

    “大唐人口五年前一千二百万,去掉女子还有六百万男儿,读书人占比勉强百人有一也是六万了,一人一贯钱不过分吧,这还不算后人只算当世之人。我收四万贯还嫌贵?”陈三浪掰着手指头算账,最后抛给每人一个嫌弃的眼神,“你们莫不是又想着白嫖吧!”

    几人大窘,真没想过要白嫖,只是下意识里觉得一下子出这么大一笔钱财就贵了,按陈三浪的算法,是便宜到没边了,如今略为繁华之地束脩费用哪个不得一年五贯起,名师的费用更是不说也罢。

    “好叫小友知道,老夫虽略有家资,但一下真拿不出四万贯现钱来,能否让老夫一年一万分四年给付?”房玄龄很是恳切地请求,“老夫可算利钱给小友,按三分来算。”

    “分期付款啊.....”陈三浪面色犹豫,“房相何必自己出钱买呢,可以算朝廷买的啊。”

    房玄龄无奈苦笑,若是朝廷有钱今日也不会抱着另一个目的来了。

    “无需如此,房相出一半余下老夫让家里凑了送来。”孔颖达用力地一挥手主动担下一半。

    陈三浪意味难明地了瞅一眼孔颖达幽幽道,“卖谁都卖,就是不卖你孔家。”

    “竖子!安能如此欺我?!”孔颖达忍不了了,这几日被这小子气得一佛升天三魂出窍地实在没个排解处。

    “为你孔家好,也为贫道自己好。不识好人心,拉倒!最后一次忍你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