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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十里朱雀十三折 惊澜骤起风波恶(1)

    只是....他宗门会在何处呢?怎得就一点都不显露于世?

    李世民心思冷静下来,终究还是泛起疑窦。

    从房杜的口里、从陈三浪住处搜捡出的书文、从他进献的三件宝贝,无不证明陈三浪的学识很广很博很独特很新颖,且更是实用无比。这些学问可能是一个师傅教的,但绝无可能是由一个人创造并完善的,只可能是一个群体共同努力的成果。

    那他身后有宗门依靠应是无误了,且这宗门应是极为昌盛。

    曲辕犁、马蹄铁、炒米粉像是墨家或公输家的手笔;新符号、新格式、新字形应该是儒家的创新、契约和各种规矩可能是法家的传承、让人目瞪口呆的纸张四十二折后的得数----算学这学问能算道家的,说是儒家的也行,谁让如今知名的算学大家都是道门出身呢、解决事情的手段有杂家的痕迹、二年多清修的生活说是墨家或道家都可......

    难不成他山门是个大杂烩?

    能让数家合拼的机缘.......

    始皇帝焚书坑儒?汉武独尊儒术?晋元衣冠南渡?他自承是汉人,那便不会是始皇帝事,其时无有‘汉人’一说;应该也不会是西晋---时间太短,发展不出如此煌煌文华,且其他几家那时候都早已没落不见踪迹。那只能是汉武时的事了......百家被罢黜而归隐,机缘巧合而合源成宗.....

    无论如何,朕就不信你不露马脚寻不出你山门所在!

    且慢慢查吧~

    长安城人多,权贵多豪客多美人多纨绔多。一砖下去指不定就能砸中个皇亲国戚。

    长安人爱瞧热闹,特别是权贵们的热闹,谁家小妾偷了自家叔叔谁家老不修的溜了自己儿媳的房门......这些传闻是最爱的,至于文人士子与千金小姐的话头更是从来没断过。

    自打听说有膏腴子弟打算折一条十里长的纸带后,这事就成了茶余饭后的必谈之资了。有说无趣的有说钱多烧的也有说其中是有大学问的,更有嘴碎的说是和成仙有关,说能到月亮上去会嫦娥的。可谓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长安人爱瞧热闹,也爱凑热闹。

    听说长安几家赌坊为这事开了盘子后,但凡有闲钱的都愿意掏几文大钱出来买个胜负。押注折满十三折的赔率都到了一赔五十了!这要是押上一贯钱赌赢了那今年的日子可就滋润了!输了也不过是紧巴三五个月。而十二折只有一赔五,无趣!

    长安人爱瞧个热闹凑个热闹,也爱管个闲事。

    赳赳老秦的遗风延续了几百年早融进了骨血里。都是街坊邻居的,瞧谁受了欺负都愿意帮嘴几句,连那大姑娘小媳妇也是泼辣的厉害。这不,几个小媳妇大婶子正围着一个管事模样的打嘴仗呢,瞅那架势管事的快要告饶了,正掏摸钱袋子呢。

    房遗直和杜荷探头望望楼下,几个女人尖锐又快速的声音已经停了,女人们一手叉腰一手指指点点,像极了个大茶壶的模样,见管事的掏了两吊钱赔了那小伙计才作罢了事。那满脸的得意不亚于一位将军得胜归来的神气。

    两人相视而笑习以为常,没办法,男人总打仗总死在外头,女人再不厉害点日子不能过了。

    两人都是宫中伴读,都是旧相识,关系说不上亲近贴心但也不疏远淡漠,毕竟两人的父亲一个左仆射一个右仆射,面上的东西还是要顾的。

    自打听说了长公主、太子和越王殿下在横街上的实验后也起了兴致,回家各自做过几回实验便较劲上了,我只有十折你十一折,你父亲压我父亲一头我便要压你一头找补回来。

    风声传了出去就一发不可收拾,亲近的兄弟伙都来帮忙了,导致长安纸张价钱短短几日就涨了三倍!最后还是太子出面说和,以学问为先的名头才说得两人联手去求证十三折的真伪。

    于是便约了今日在这崇业坊的酒楼会面,楼下便是阔约五十丈的朱雀大街。

    两人话不多,短短一盏茶的功夫就把话给说完,无非就是各自负责的那块进展得如何了,还有哪些地方需要跟进加紧,十日后就正经地要在朱雀大街上亮相了,可不敢出了纰漏给人看了笑话云云,之后便互相拱手道别。

    房遗直看着杜荷下了楼,神情松泛下来脸上闪过鄙夷之色。

    房遗直向来是看不上杜荷的,性子暴虐心思诡诈哪有半分君子风仪?寻常在太子面前耍些小手段博个出彩也罢了,听说在自己府里已经打杀过两个侍婢了,只因为怀疑这两个婢女动过自己的文书,一黄口小儿的文书就算动了又如何?难不成有不臣之言落在纸上?京兆杜家天高三尺~切!

    房遗直心里轻啐一口,让人撤了茶汤换上新的,一会还有几位亲近兄弟过来相聚,怎可用旧茶待新客。旧茶其实也无妨,只要能听到新书就成,但礼数不能缺了。

    这家东来楼的说书这二年里在长安是声名鹊起,因着想听书而来的酒客比正常食客都多一成,东来楼的东家便特意改了大堂的布置,方便喜好听书的客人们。

    而说书人秦瞎子的名头如今不比花魁琴清小了多少,当然,只是名头而已,收入却是大不同,也许琴清小姐一夜的缠头够秦瞎子挣上三个月的。

    但若是和秦瞎子以往的日子比比,啧啧,只能说他遇上贵人了。以往拿个竹板背个板胡走街串巷卖唱的如今却是长安新行当--说书人的祖师爷了!听说徒弟都收了三五十个了。这话你敢信?

    房遗直是信的,因为也是忠实书迷,自打听了第一场后,每逢‘更新’日从不落空。‘更新’一词也是秦瞎子传出来的,形容地真是极妥帖,日更日新啊~

    今日说的是《三国演义》的最后一回了,虽然那写书人罗贯中所写的与正史有极大的出入,可比起正史陈寿的《三国志》来,这演绎的可精彩了许多许多,可不敢落下了。也不知那罗贯中是何许人,也算是个有才的了。有机会若是能够拜访一番也是极风雅的,听说长安三莽和那写书人走得甚是亲近,回头去问问。

    至于秦瞎子新开的书《香帅传奇》也是极有意思,这书与《三国演义》相比....房遗直只表示别有一番滋味,并不似其他人或狂热或鄙薄。那写书人古龙也是个极有才的,江湖意气男儿热血在三尺刀锋之上尽显无遗。也算是一桩雅趣了。

    楼下渐渐地喧闹起来,车马声不绝,都是来听书的。有那豪气又爱听书的往往都会早早在二楼订上一桌酒菜,酒菜吃不吃无所谓,用过午食后撤了席面换上茶汤等着听书实在是美得不行。房遗直的友人也陆陆续续地来齐,拢共八人个个相貌俊美气度不凡,被人唤作长安八友。

    房遗直虽是当世左相的嫡长子,但依然立在门前恭迎几位友人,不以自己的家世压人,恭谦礼让温润如玉,行事为人像极了他父亲。只这一会功夫就见了许多长安有名有姓的年青子弟,其中居然还有长安四杰之首的长孙冲。

    呵,真是难得。这长孙冲不是向来不喜这种‘胡诌’之言的么?

    ‘权欲心太盛!’房遗直极谦和地向长孙冲含笑拱手,虽不喜这人但不得不承认这人算是年青一辈中的佼佼者,手段、心性都是一时之选。又看看恶行恶象地坐在大堂里的长安三莽,啧~果然人无完人,这三位性情是率真了,可行事之鲁莽.....好在三人非长非嫡家里也不太管束,不然怕是要天天吃板子。

    房遗直迎完友人便入了包间与友人谈天说地起来,只等未时一到那秦瞎子登场开说,既然来听书解乏,再说诗词歌赋反而不美。

    ‘哐哐哐~’不知不觉中三声净锣响起,这是要开说了,整座酒楼登时安静了下来。房遗直也带着一众友人出了包间,依在了栏杆上静等秦瞎子上场。

    从楼上望去,一楼大堂里满是人头。堂正中起了个台子约莫二尺来高丈许方圆,铺了大红的地毯,一张书案置在台正中央,一块醒木搁在书案上。围着台子的是三圈独席,每人的团蒲前一个小酒案,方便贵客边听边饮酒;外面一点是一大圈众席只有团蒲没有酒案,更外面就只能站着了。

    只见一老汉慢悠悠地走上台后对着所有人打了个圈礼才就坐,轻轻拿起醒木一敲,‘啪’的一声脆响,原本还有些窃窃私语的也都静了声,立时满堂雅雀无声。

    老汉人虽干瘦须发稀疏但面色还算红润,声音更是亮堂,一开口楼上楼下就清晰可闻。

    “列位听客,上回说道‘假投降巧计成虚话,再受禅依样画葫芦’时有云后主乐不思蜀,今日便来说说那吴地之主孙休,此番名目叫作‘荐杜预老将献新谋,降孙皓三分归一统’!”

    “啪!”秦瞎子敲着醒木,短短几句话承前启后开篇明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