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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十里朱雀十三折 惊澜骤起风波恶(3)

    李泰自问自答又躺着看起天来,李丽质无奈地的抿了抿好看的小嘴,吩咐二弟的侍女照看好他莫让他着凉后便自行离去。自己这二弟但凡遇上想不通又没处求问的学问时就会这般‘魔怔’,只能随他去了。

    孙伏伽有点意外,今日已是六月十六了,陈三浪的事情过了七八天了,陛下除了让回报陈三浪每日的动静外再无其他命令。这很奇怪,乱谶这种事可大可小,遇上心胸广阔的天子一笑了之,遇上深信不疑的死多少人都不够填埋的。可无论哪种情形都应该有个查询的过场。

    可如今......陈三浪每日里平心静气地蹲着大狱不吵不闹,依然过着‘清苦’的自律生活,无论多好的饭食都是浅尝辄止,酒水更是除了刚进来的那天喝了几盅外便点滴不沾。每日里除了看书外就是下......五子棋,和孔颖达下,如果这也算围棋的话他的棋力还是很高的。

    陈三浪除了不得自由行走外,可以说是怡然自得,而自己却接了个古怪的活,亲自在往日的案牍卷宗里寻找所有与青楼赌档有关的人命大案,有了线索后也不用多管只要秘密送到百骑司副统领杜宜直手中即可......

    孙伏伽想想这几日长安城中的最大事---一彪纨绔要在朱雀大街上折一条十里长的纸带,听说已经得了京兆府的批文了,长安县衙和万年县衙会出动衙役帮助维持秩序。纨绔们的事情无所谓,但动静太大,弄不好就会出乱子,可陛下和中书居然都没有禁止,这就很奇怪了。听说是因为越王想要求证十三折的真伪,所以陛下才默许了?

    这些事好像与手中事务没甚牵扯,可为甚总隐约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算,做好自己的事就好,已经把武德年间的卷宗已经整理完了,再辛苦两三日整理完贞观元年到如今的就算功德圆满了。

    日子便如李泰眼里的白云看着悠悠、孙伏伽手中的案牍日渐减少,但晃眼就到了贞观三年六月二十九。一个日后被载入青史的日子---‘以人类的视角开始探索并追寻神明高度的日子’。

    历时半月的筹备与宣扬,整个长安都知晓了由越王殿下主持,房相杜相两位公子辅助的纸张十三折的实验会在今日辰时四刻准点开始。

    辰时三刻,朱雀大街两旁已经已是人山人海,今日但凡有个闲暇的有事能拖拉一下的全都聚了过来,好在京兆府得力从长安县万年县及周边几个近县处抽调了许多人手维持,秩序总体上还算可以。没法子不上心,皇帝为全越王殿下求证学问真相的志向特许由越王殿下来主持这次实验,这要是出了点纰漏惊了驾,百死难赎啊。

    京兆府实在没法做到从明德门到朱雀门十里长街上十步一岗五步一哨,只能对离朱雀门前两里的范围重点保护,其他地段设了路障有人维持就行。各种注意事项布告也早早贴满了临街数十坊内,总算勉强维持住秩序。

    一条长到看不到头的纸带被铺在了朱雀大街上,隔开十几步就用长长的竹夹夹着,压住防备被风给吹跑。房遗直和杜荷两人分别从两头往中间检查,看看人员是否到位、纸带是否平整完好、是否还有什么疏漏的地方,事事亲历亲为。今日这事若是做得漂亮了,也是日后仕途上的一笔亮眼所在。年未弱冠而组织起这盛大的活动,年轻有为四个字是稳了!

    两人终于在辰时四刻前在中点会和,看看对方额头的汗水会心一笑。往日里虽略有龌龊与互相看不上眼,但在这桩事情里两人算是合作愉快,各自打理的事务都甚是妥帖。看看大街两旁那数不清的士子文人或羡慕或不屑或嫉妒或渴望的眼神,其中滋味真真不足为外人道也。豪情顿生----大丈夫当如是!

    待到辰时四刻一到,房遗直与杜荷互相颔首后,房遗直从随从手里接过令旗用力劈下,带起响亮的‘哗’声。站在身后的十数壮汉挺胸收腹大喊,“纸张十三对折实验现在开始!”

    三遍之后,又各自举起一牛角号鼓足了气连吹三声,低沉浑厚的‘呜~’声压住了周边人群的鼎沸声,向远方传去。随后南向四五百步处也传来同样的牛角号声相应,如此五次依次传递,到了最后那次已经几乎微不可闻了。

    “呼~”房遗直与杜荷同时吐了一口浊气相视而笑。如今已经没甚可再去担心的了,该做的都做全了,执行之事自有手下人去做,两人只需在此静静等待即可。这里是中点,也是第二折的起点,到此后二人就可慢慢跟随着直到终点为止。越王殿下会在十折时莅临并见证实验的成果。

    房遗直杜荷两人骑在马上轻声聊着,这开始的五里路是最长的一段,须得好一阵子,按以往的测试,半个时辰是最少了。半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放在往日也就是饮上两盏茶汤听段书的功夫,可今日感觉竟是如此的龟速。

    人群的声音渐渐地喧嚣起来,远远地从南边传来,听着似是‘来了来了’,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偏了脑袋向南瞧去。房遗直杜荷抬头眺望了许久终于看得真切,一如事先的安排,打头的正是他们的友人,打前两人扛着一根杆子,杆子上卷了纸带的一头,后面每隔二十步就有两人抬着竹夹紧跟。纸带实在太长不做这样的安排根本拖不动且很容易断裂。

    房遗直杜荷分别向自己的友人们点头感谢他们的付出,友人们也含笑回应,如此风头之事怎能让了别人,一个个打起了精神向终点走去。朱雀门---三百步内寻常百姓不可近,而今日却能在万众瞩目下正大光明的站在那。

    一节一节的竹夹子被一组一组的人马托着依次而过,打头的两人渐渐不可见,而朱雀大街南面的人潮也越发的汹涌,跟着实验队伍向北而来,人嘶马鸣声盈沸天。终于,人潮的潮头来到了房遗直杜荷面前被一帮衙役拦住,又有号角声由远及近传来,二长一短,表示打头的已经到了终点。

    房遗直又一次挥下令旗,身后的壮汉们举起牛角号回应了三声急促的号角,表示这边开始进入下一步---第二折的准备了!号声刚停,除了新起点的两人外,其他背竹夹的开始解开竹夹并将纸带抚平整,之后重新用竹夹将叠过一次的纸带夹紧,一组做完就响亮地高喊“本组完工,下组递进!”

    约莫过了柱香时间,房遗直等到了终点准备完成的信号---一短两长的号子,令旗挥下三声悠长浑厚的号声宣告第二折正式开始了!房遗直杜荷两人下了马,跟着第一杆缓缓向前,现在才是两人露脸的开始。

    日头渐渐升高,气温随着日头渐渐让人觉得有些热了,朱雀大街的气氛也节节高涨~

    “三折了!”......

    “七折了!七折了!”.......

    “十折!十折了!”........

    欢呼声从朱雀大街北端向南端传递,一浪高过一浪,后又化成细流传遍长安。长安今日无他事,唯有纸带十三折。

    纯凑热闹的权当过个大节,往日长安虽也热闹,但终归少了所有人瞩目一件事的节日的气氛;押了注的更是关注事情的进展,往后半年是日日过年还是天天清汤就看今日结果了;至于那趁乱偷鸡摸狗的蟊贼今日到手多少钱财或是不小心被人发现暴打一顿也只是让人听个趣儿罢了,除了维持秩序的公人越发忙碌外没人关注,至于有些路段没了人值守也顾不得了,只要不出大事就行。

    “十一折!十一折了!”亢奋的呼号声响起,听声音就是下了大注的,不然哪个会兴奋到这个地步,听着好像这样的人还不少。虽然有些刺耳但却也很好的带动了氛围。

    只是今日负责操办的两位少郎君却没继续下,看看脚下厚约两尺、长一丈多的纸‘带’对今天的结果已经有了明确的预估了。现在这厚度已经不是竹杆子能托着的了,须得用个铁棍穿着才行,也不是两个壮汉就能举起了须得至少六人才能抗起来。

    十二折.....也不可能了,除非作假不去管中间的空隙,只把两头虚虚地碰下就算完成折叠了......但若是这样更不可能完成十三折。

    能成功打破十三折固然对自己的名声有大益处,但若是完不成也无关痛痒,毕竟本身就是打着‘求学验证’的名头来做这事的。老爹们事情的叮嘱实在是高明~而且接下来也不是自己的事了,该是越王殿下接手了。两人转身朝朱雀门拱手躬身,迎接这位有长安年轻一辈聪敏第一人名头的越王殿下。

    “咚!咚!咚!~”五通雄浑的大鼓声后深沉悠远地号声随之响起,一列列旌旗在皇城正门上立起随风烈烈,一股皇家的浩然之势蔓延在每个人的心头,随着房遗直杜荷高喊‘恭迎越王殿下’,其他的人都齐齐地躬身行礼。

    年仅十岁的李泰看着城楼下黑压压的人群,自豪又无趣。

    自豪是因为这江山是李家的,自己是这大唐的亲王!无趣是因为这些东西自己也就是镶个边而已不属于自己,现在是父皇的将来是大兄的,更因为今日的结果自己早就有了预估,且下人汇报上来的细节更是佐证了自己的判断。那自己来这只是一个幌子,父皇想做什么自己不知道,但自己肯定就是起个吸引人目光的摆件,实在无趣的很。

    李泰微微撇撇嘴吩咐,“无需多礼,实验继续。”

    李泰虽还年幼,但礼仪风范却无一丝可以指摘的瑕疵,更何况来之前有父皇母后的耳提面命不说,宫里的几位师傅也用心教了该如何处置。身边的随从得了吩咐赶紧把话传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