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宁愿做一只猫
八月十五这一天，天气好的出奇，完全看不出会下雨的迹象。但是没想到夜幕还没有降临，也就下午四五点钟的时候，整个天就像一下子完全塌下来了一样，漆黑一片。
夜黑风高，阴风阵阵。方圆十里，杳无人烟，一片死寂。此情此景，着实令人背脊发寒，恐怖至极。
尤其是独自一人身处“雁不归”公墓，眼睁睁看着一具具死尸从自己的坟墓里张牙舞爪着爬出来的时候。
也许就是那个时候，没有心跳加速，没有手足无措，没有因为过度的惊吓而屏住呼吸的徐子枫才又一次惊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了。
“大兄弟，要不要来一根？”话音骤起，一个皮包骨头的男人之手，就那样不合时宜地擎着一根鸡腿，很突兀地出现在徐子枫的眼前。
香喷喷的鸡腿是刚从自动售货机里取出来的，金黄的肉皮，外焦里嫩。由里而外冒着腾腾的热气，看上去卖相很好的样子。
有那么一瞬间，已经有一年没有吃过任何东西的徐子枫，确实动心了。
可是拿着鸡腿的那只像是患了风湿病的手，不仅瘦骨嶙峋，而且足足有十公分长的手指甲里还裹挟着大量散发着恶臭的泥土味。
更要命的是，鸡腿的香味仅仅持续了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原本芳香四溢的鸡腿味，就彻底被那只污迹斑斑的手所携带的腐烂臭气完全掩盖住了。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徐子枫想要吃根鸡腿解解馋的欲望顿时全无。
徐子枫强忍着心中的恶心，尽可能不动声色地看了对方一眼。可就是那一眼，徐子枫曾经那双如星辰般明亮温柔的眼眸，立时变得漆黑一片，阴鸷不堪。
“大兄弟，别客气啊，都是自己人。”那只仿佛患了风湿病的手，继续没有自知之明地在徐子枫的眼前晃了晃，被他自己啃了一半的鸡腿。声音破裂的男人顿了顿继续道，“你是不是不喜欢吃鸡腿啊？这个味道更鲜美，来，尝尝。”
话音继续的同时，那只仿佛患了风湿病的手，很熟练地从自己另一只手的指甲缝里拉扯出一条蚯蚓，然后不假思索地扔进自己一口黄牙的嘴巴里并且津津有味地咀嚼起来。
仿佛患有风湿病的手似乎认为自己这样恶心徐子枫还不够，还要继续从他不忍直视的指甲缝里拉扯出另一条蚯蚓让徐子枫尝尝鲜。
谁特么是你的大兄弟？谁特么和你是自己人？你是鬼，我是……总之，我和你不是一路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去你妈的。”说时迟那时快，当仿佛患有风湿病的手揉捏着一条缓缓扭动的蚯蚓，正要第二次靠近徐子枫的脸时，徐子枫干脆利落地抬起一脚就把那个脏兮兮的臭鬼踢飞了出去。
距离徐子枫大约有五百米的墓地里，一百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男鬼，正围着一台自动贩卖机疯狂购物。
他们野蛮粗暴地互相推搡着，唾沫横飞地彼此咒骂着，就为了争先恐后地把自己的冥币投进自动售卖机里，好购买自己心仪的物品。
如果出手晚了，也许就买不到了。自动售卖机里售卖的货物是有限的，而且类似于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一头美丽的秀发，一条健壮的腿这样的人体零部件，还是随机可以买得到的。
更有甚者，像一张俊美的脸，一副好听的嗓音这种极为热销的货物，更是限量版的。
总而言之，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像自动贩卖机这种最近几年才研发出来的新产品，如今在人界的公园里，或者其他的娱乐场所已经非常普遍。但是特意安装在“雁不归”墓地里的自动售卖机，还真是第一次见。
自动售卖机的外表污浊肮脏，涂画着各种各样的骷髅头，和各种各样的骨架，以及各种各样扭曲着的痛苦狰狞的鬼脸。
但是自动贩卖机里售卖的东西却很吸引人。除了在人间很普遍的那种普通的自动售卖机里会出售的各种零食饮料之外，“雁不归”公墓里的自动售卖机还出售人脸、眼睛、鼻子等人的五官，和人的四肢以及人的五脏六腑。
这些对于常年被埋葬在公墓里，随着时间的推移，身体的各个部分都严重腐烂，缺胳膊少腿迫切需要修补的男鬼们来说，是极其需要极其具有诱惑力的。
对于人类而言，他们一年中大大小小可以过好多节日。对于鬼，尤其是对于埋葬在“雁不归公墓”的鬼而言，他们一年中也能过五个节日。
第一个是每年位于七月半的鬼节，第二个是他们个人的祭日。所谓活人过生日，死人过祭日。第三个，就是中秋节。如果鬼在人间还有活着的亲人，他们可以借着中秋佳节之际回到人间看望亲友。第四个节日是清明节，第五个节日便是复活节。
被徐子枫毫不客气一脚踢飞的男鬼，就像一个人·肉炸药包一样，以子弹般的速度呼啸着直逼自动售卖机飞来。
就在被踢飞的男鬼即将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先后很成功地碰歪了甲鬼花了一百个冥币刚买的并且上一秒才安装完毕的鼻子，直接撞断了乙鬼花了一百五十冥币买的一条胳膊，干脆从鬼丙的脚踝处撞飞了他花一百二十冥币买的一只右脚。
最后“轰隆”一声，天下太平。被徐子枫一脚踢飞的男鬼，准确无误地撞击在自动售卖机上。引起了一场爆炸的同时，也引发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火灾。
“特么的，是谁？”
原本正为了自动售卖机里最后一袋番茄味的薯片打的不可开交，鼻青脸肿的男鬼，在懵逼沉默了六十秒之后，开始近乎自残般地捶胸顿足，声嘶力竭似地鬼哭狼嚎起来。
“我要抽你的筋……”，“我要扒你的皮……”，“我要喝你的血……”，“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
待到那群气急败坏的鬼看到引起这场悲剧，煞了他们风景的始作俑者，正是位于五百米开外的徐子枫时。
男鬼们推搡着一个个怒目圆睁，咬牙切齿地疯狂朝着徐子枫的所在飞奔而来，一副要群殴徐子枫的架势。
撞歪了鬼甲花高价买来的的鼻子可以忍，撞断了鬼乙价值不菲的胳膊可以忍，撞飞了鬼丙省吃俭用攒了一年的冥币购买的健壮右腿也可以忍。但是糟蹋了自动售卖机里的最后一包番茄味的薯片，实在让人忍不了。
这一百个男鬼被埋葬在“雁不归公墓”有一百多年了，曾经的亲朋好友如今早已经离世。他们对于人间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如今也就是喜欢吃点薯片之类的小零食这一点爱好了。
一百个鬼在十分钟不到的时间里，把自动售卖机里的零食狼吞虎咽地吃下肚，仍旧欲·求不满，饥肠辘辘的情况下。眼睁睁看着徐子枫当着他们一百个鬼的面毁了当晚的最后一袋零食，也难怪他们怒火中烧了。
五百米，四百米，三百米，二百米，一百米……眼看着那群野兽一样的男鬼气势汹汹地飞快地拉近着和徐子枫的距离。
然而徐子枫只是冷着一张脸，保持原地不动。既没有要落荒而逃的意思，也没有主动迎战的打算。
五十米，三十米，十米。眼看着一场血战一触即发，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敏捷的灰猫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毅然横亘在徐子枫和气的得几乎要原地爆炸的百鬼之间。
看到灰猫的出现，那群原本朝着徐子枫飞奔而来的百鬼立刻脚下打滑，踉踉跄跄地停了下来。脸上的愤怒和怨恨迅速被陡然间笼罩下来的无穷无尽的恐惧代替。
一时之间，四周一片死寂。百鬼和徐子枫对峙着，却不敢再向前一步。在漫天铺展开来的寂静中，很多男鬼已经吓得额头直冒冷汗，双腿像筛糠一样抖个不停了。
因为他们注意到，灰猫的颜色正在发生改变。原本灰色毛茸茸的猫毛正一点点变得坚硬，灰变黄，黄变红，红如血。
一阵神秘的风吹过，带着刺骨的冷意，深入骨髓。
灰猫随着越来越大的风势开始燃烧起来。风势越大，火猫身上的火势越大。
最后当灰猫身上的火势达到白热化状态的时候，着火的灰猫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成年男子。
“你们想干嘛，要造反吗？”成年男子的声音不大，却不怒自威。百鬼顿时像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纷纷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灰猫以浴火重生的自焚方式幻化成人形，足以看出此时的他是何等的怒不可遏。平时即便是面对没有发怒的灰猫，百鬼也是极其畏惧的，何况眼下是发怒的灰猫。
“你们现在不走还等什么，难道等我留你们吃晚饭吗？”成年男子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怒气低吼了一声，“滚。”
得嘞！男子没有发话，百鬼想走也不敢走啊。现在男子发话了，百鬼接到命令之后，一秒也没敢耽搁就慌不择路的滚回自己的坟墓里去了。
“逸轩，这个时候，你怎么会来？”徐子枫看着男子的背影顿了顿继续道，“其实你不来，我也能搞定他们。”
“切，你就不能简单地说声谢谢吗？”逸轩转过身来，佯装着嗔怪徐子枫。
徐子枫：“你没有……”
赵逸轩：“你没有……”
徐子枫和赵逸轩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问对方。
两人沉默着看了对方一眼，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悲伤。无需多言，两人的答案已经很明显。
“是的，没有。”
中秋节是人们居家团圆的日子，徐子枫现在虽然成了半人半鬼，赵逸轩成了一个如假包换的鬼，但是他们也曾生而为人。在这人世间，他们也有在中秋节倍加思念和想要想要团聚的人。
普天之下，徐子言无疑是徐子枫最亲的人。但是在中秋佳节这一天，徐子枫并没有召唤回徐子言。韩露是赵逸轩苦苦找了一百年，就在不久前才好不容易找回的妹妹，但是他也没有在中秋节这一天选择和她在一起。
在中秋节这一天，赵逸轩可是一大早就兴冲冲地特意去找韩露了。现在怎么无精打采地回来了，这中间肯定有事情啊！徐子枫有点担心地看着赵逸轩，看得赵逸轩直发毛。
“咳咳……”赵逸轩假装着清了清嗓子，打算调侃一下徐子枫，“小哥哥，你在这鸟不拉屎的小树林是在等小姑娘吗？难道有约了？不过能约在这荒郊野外的公墓里的，说明都不是什么正经人。我看还是算了，这么晚都不来赴约，就别眼巴巴地干等着了。要不你请哥哥我喝两杯，哥哥给你介绍一个，包你满意。”
赵逸轩越说越起劲，笑得嘴都快咧到耳朵上了。
切，赵逸轩这么多年都靠调侃兄弟徐子枫来转移话题，化解自己的尴尬。有劲吗？就不能换一招吗？
“没空。”徐子枫看破不说破的答。
“榆木脑袋，不开窍。那我可自己一个人快活去了。”话音未落，赵逸轩一米八几的魁梧身体瞬间垮了下来。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胡乱散落在地上，紧接着一条灰猫从黑色西装里钻了出来。
“我去，大意了！”赵逸轩用尖利的牙齿使劲撕咬着套在脖子里的灰色领带，奈何越胡乱拉扯，领带缠的就越紧。为了不让徐子枫看见自己出丑，已经变成灰猫的赵逸轩暂时不再纠结紧紧套在脖子上的灰色领带。
灰猫朝着夜空尖利的嘶吼一声，轻盈的尾巴一摇。紧接着一个飞毛腿迈了出去，转瞬消失无踪。
还快活去了？你一个流浪猫而已，能找到什么乐子？徐子枫看着赵逸轩变成灰猫后离开的方向，怔怔地有些出神。
就像徐子枫还是无法面对自己的过去，在中秋节这一天都不肯召唤回徐子言一样。赵逸轩也还是不肯用自己的真面目示人。
在人潮拥挤的街头，他宁愿做一只猫。
夜黑风高，阴风阵阵。方圆十里，杳无人烟，一片死寂。此情此景，着实令人背脊发寒，恐怖至极。
尤其是独自一人身处“雁不归”公墓，眼睁睁看着一具具死尸从自己的坟墓里张牙舞爪着爬出来的时候。
也许就是那个时候，没有心跳加速，没有手足无措，没有因为过度的惊吓而屏住呼吸的徐子枫才又一次惊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了。
“大兄弟，要不要来一根？”话音骤起，一个皮包骨头的男人之手，就那样不合时宜地擎着一根鸡腿，很突兀地出现在徐子枫的眼前。
香喷喷的鸡腿是刚从自动售货机里取出来的，金黄的肉皮，外焦里嫩。由里而外冒着腾腾的热气，看上去卖相很好的样子。
有那么一瞬间，已经有一年没有吃过任何东西的徐子枫，确实动心了。
可是拿着鸡腿的那只像是患了风湿病的手，不仅瘦骨嶙峋，而且足足有十公分长的手指甲里还裹挟着大量散发着恶臭的泥土味。
更要命的是，鸡腿的香味仅仅持续了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原本芳香四溢的鸡腿味，就彻底被那只污迹斑斑的手所携带的腐烂臭气完全掩盖住了。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徐子枫想要吃根鸡腿解解馋的欲望顿时全无。
徐子枫强忍着心中的恶心，尽可能不动声色地看了对方一眼。可就是那一眼，徐子枫曾经那双如星辰般明亮温柔的眼眸，立时变得漆黑一片，阴鸷不堪。
“大兄弟，别客气啊，都是自己人。”那只仿佛患了风湿病的手，继续没有自知之明地在徐子枫的眼前晃了晃，被他自己啃了一半的鸡腿。声音破裂的男人顿了顿继续道，“你是不是不喜欢吃鸡腿啊？这个味道更鲜美，来，尝尝。”
话音继续的同时，那只仿佛患了风湿病的手，很熟练地从自己另一只手的指甲缝里拉扯出一条蚯蚓，然后不假思索地扔进自己一口黄牙的嘴巴里并且津津有味地咀嚼起来。
仿佛患有风湿病的手似乎认为自己这样恶心徐子枫还不够，还要继续从他不忍直视的指甲缝里拉扯出另一条蚯蚓让徐子枫尝尝鲜。
谁特么是你的大兄弟？谁特么和你是自己人？你是鬼，我是……总之，我和你不是一路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去你妈的。”说时迟那时快，当仿佛患有风湿病的手揉捏着一条缓缓扭动的蚯蚓，正要第二次靠近徐子枫的脸时，徐子枫干脆利落地抬起一脚就把那个脏兮兮的臭鬼踢飞了出去。
距离徐子枫大约有五百米的墓地里，一百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男鬼，正围着一台自动贩卖机疯狂购物。
他们野蛮粗暴地互相推搡着，唾沫横飞地彼此咒骂着，就为了争先恐后地把自己的冥币投进自动售卖机里，好购买自己心仪的物品。
如果出手晚了，也许就买不到了。自动售卖机里售卖的货物是有限的，而且类似于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一头美丽的秀发，一条健壮的腿这样的人体零部件，还是随机可以买得到的。
更有甚者，像一张俊美的脸，一副好听的嗓音这种极为热销的货物，更是限量版的。
总而言之，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像自动贩卖机这种最近几年才研发出来的新产品，如今在人界的公园里，或者其他的娱乐场所已经非常普遍。但是特意安装在“雁不归”墓地里的自动售卖机，还真是第一次见。
自动售卖机的外表污浊肮脏，涂画着各种各样的骷髅头，和各种各样的骨架，以及各种各样扭曲着的痛苦狰狞的鬼脸。
但是自动贩卖机里售卖的东西却很吸引人。除了在人间很普遍的那种普通的自动售卖机里会出售的各种零食饮料之外，“雁不归”公墓里的自动售卖机还出售人脸、眼睛、鼻子等人的五官，和人的四肢以及人的五脏六腑。
这些对于常年被埋葬在公墓里，随着时间的推移，身体的各个部分都严重腐烂，缺胳膊少腿迫切需要修补的男鬼们来说，是极其需要极其具有诱惑力的。
对于人类而言，他们一年中大大小小可以过好多节日。对于鬼，尤其是对于埋葬在“雁不归公墓”的鬼而言，他们一年中也能过五个节日。
第一个是每年位于七月半的鬼节，第二个是他们个人的祭日。所谓活人过生日，死人过祭日。第三个，就是中秋节。如果鬼在人间还有活着的亲人，他们可以借着中秋佳节之际回到人间看望亲友。第四个节日是清明节，第五个节日便是复活节。
被徐子枫毫不客气一脚踢飞的男鬼，就像一个人·肉炸药包一样，以子弹般的速度呼啸着直逼自动售卖机飞来。
就在被踢飞的男鬼即将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先后很成功地碰歪了甲鬼花了一百个冥币刚买的并且上一秒才安装完毕的鼻子，直接撞断了乙鬼花了一百五十冥币买的一条胳膊，干脆从鬼丙的脚踝处撞飞了他花一百二十冥币买的一只右脚。
最后“轰隆”一声，天下太平。被徐子枫一脚踢飞的男鬼，准确无误地撞击在自动售卖机上。引起了一场爆炸的同时，也引发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火灾。
“特么的，是谁？”
原本正为了自动售卖机里最后一袋番茄味的薯片打的不可开交，鼻青脸肿的男鬼，在懵逼沉默了六十秒之后，开始近乎自残般地捶胸顿足，声嘶力竭似地鬼哭狼嚎起来。
“我要抽你的筋……”，“我要扒你的皮……”，“我要喝你的血……”，“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
待到那群气急败坏的鬼看到引起这场悲剧，煞了他们风景的始作俑者，正是位于五百米开外的徐子枫时。
男鬼们推搡着一个个怒目圆睁，咬牙切齿地疯狂朝着徐子枫的所在飞奔而来，一副要群殴徐子枫的架势。
撞歪了鬼甲花高价买来的的鼻子可以忍，撞断了鬼乙价值不菲的胳膊可以忍，撞飞了鬼丙省吃俭用攒了一年的冥币购买的健壮右腿也可以忍。但是糟蹋了自动售卖机里的最后一包番茄味的薯片，实在让人忍不了。
这一百个男鬼被埋葬在“雁不归公墓”有一百多年了，曾经的亲朋好友如今早已经离世。他们对于人间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如今也就是喜欢吃点薯片之类的小零食这一点爱好了。
一百个鬼在十分钟不到的时间里，把自动售卖机里的零食狼吞虎咽地吃下肚，仍旧欲·求不满，饥肠辘辘的情况下。眼睁睁看着徐子枫当着他们一百个鬼的面毁了当晚的最后一袋零食，也难怪他们怒火中烧了。
五百米，四百米，三百米，二百米，一百米……眼看着那群野兽一样的男鬼气势汹汹地飞快地拉近着和徐子枫的距离。
然而徐子枫只是冷着一张脸，保持原地不动。既没有要落荒而逃的意思，也没有主动迎战的打算。
五十米，三十米，十米。眼看着一场血战一触即发，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敏捷的灰猫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毅然横亘在徐子枫和气的得几乎要原地爆炸的百鬼之间。
看到灰猫的出现，那群原本朝着徐子枫飞奔而来的百鬼立刻脚下打滑，踉踉跄跄地停了下来。脸上的愤怒和怨恨迅速被陡然间笼罩下来的无穷无尽的恐惧代替。
一时之间，四周一片死寂。百鬼和徐子枫对峙着，却不敢再向前一步。在漫天铺展开来的寂静中，很多男鬼已经吓得额头直冒冷汗，双腿像筛糠一样抖个不停了。
因为他们注意到，灰猫的颜色正在发生改变。原本灰色毛茸茸的猫毛正一点点变得坚硬，灰变黄，黄变红，红如血。
一阵神秘的风吹过，带着刺骨的冷意，深入骨髓。
灰猫随着越来越大的风势开始燃烧起来。风势越大，火猫身上的火势越大。
最后当灰猫身上的火势达到白热化状态的时候，着火的灰猫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成年男子。
“你们想干嘛，要造反吗？”成年男子的声音不大，却不怒自威。百鬼顿时像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纷纷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灰猫以浴火重生的自焚方式幻化成人形，足以看出此时的他是何等的怒不可遏。平时即便是面对没有发怒的灰猫，百鬼也是极其畏惧的，何况眼下是发怒的灰猫。
“你们现在不走还等什么，难道等我留你们吃晚饭吗？”成年男子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怒气低吼了一声，“滚。”
得嘞！男子没有发话，百鬼想走也不敢走啊。现在男子发话了，百鬼接到命令之后，一秒也没敢耽搁就慌不择路的滚回自己的坟墓里去了。
“逸轩，这个时候，你怎么会来？”徐子枫看着男子的背影顿了顿继续道，“其实你不来，我也能搞定他们。”
“切，你就不能简单地说声谢谢吗？”逸轩转过身来，佯装着嗔怪徐子枫。
徐子枫：“你没有……”
赵逸轩：“你没有……”
徐子枫和赵逸轩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问对方。
两人沉默着看了对方一眼，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悲伤。无需多言，两人的答案已经很明显。
“是的，没有。”
中秋节是人们居家团圆的日子，徐子枫现在虽然成了半人半鬼，赵逸轩成了一个如假包换的鬼，但是他们也曾生而为人。在这人世间，他们也有在中秋节倍加思念和想要想要团聚的人。
普天之下，徐子言无疑是徐子枫最亲的人。但是在中秋佳节这一天，徐子枫并没有召唤回徐子言。韩露是赵逸轩苦苦找了一百年，就在不久前才好不容易找回的妹妹，但是他也没有在中秋节这一天选择和她在一起。
在中秋节这一天，赵逸轩可是一大早就兴冲冲地特意去找韩露了。现在怎么无精打采地回来了，这中间肯定有事情啊！徐子枫有点担心地看着赵逸轩，看得赵逸轩直发毛。
“咳咳……”赵逸轩假装着清了清嗓子，打算调侃一下徐子枫，“小哥哥，你在这鸟不拉屎的小树林是在等小姑娘吗？难道有约了？不过能约在这荒郊野外的公墓里的，说明都不是什么正经人。我看还是算了，这么晚都不来赴约，就别眼巴巴地干等着了。要不你请哥哥我喝两杯，哥哥给你介绍一个，包你满意。”
赵逸轩越说越起劲，笑得嘴都快咧到耳朵上了。
切，赵逸轩这么多年都靠调侃兄弟徐子枫来转移话题，化解自己的尴尬。有劲吗？就不能换一招吗？
“没空。”徐子枫看破不说破的答。
“榆木脑袋，不开窍。那我可自己一个人快活去了。”话音未落，赵逸轩一米八几的魁梧身体瞬间垮了下来。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胡乱散落在地上，紧接着一条灰猫从黑色西装里钻了出来。
“我去，大意了！”赵逸轩用尖利的牙齿使劲撕咬着套在脖子里的灰色领带，奈何越胡乱拉扯，领带缠的就越紧。为了不让徐子枫看见自己出丑，已经变成灰猫的赵逸轩暂时不再纠结紧紧套在脖子上的灰色领带。
灰猫朝着夜空尖利的嘶吼一声，轻盈的尾巴一摇。紧接着一个飞毛腿迈了出去，转瞬消失无踪。
还快活去了？你一个流浪猫而已，能找到什么乐子？徐子枫看着赵逸轩变成灰猫后离开的方向，怔怔地有些出神。
就像徐子枫还是无法面对自己的过去，在中秋节这一天都不肯召唤回徐子言一样。赵逸轩也还是不肯用自己的真面目示人。
在人潮拥挤的街头，他宁愿做一只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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