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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建 厂

    (一)

    明哥上次随侃娃他们去喜宫无功而返,但是却让他肯定了父亲曾经讲过的五洞其一通喜宫的说法。虽然板桥渡的五洞在西山,喜宫在北山东侧,但是却都真实存在,证明传说并不是空穴来风。不过进大水峪并无奇遇,在喜宫也没有发现可以深入的通道,确实又让人折了些锐气,明哥决定从长计议。

    ……

    上次,侃娃带刘淮安见了万福村的村长贵叔,贵叔提出办厂想法的时候,刘淮安略有迟疑,原因是心里没底。建多大厂,建什么厂,刘淮安不好说,建厂投多少资金,能不能筹集到资金,也不好说。

    这几年,在家乡古庙镇的地界上算是多少有点名气,很多人都知道刘淮安在外面干大事呢,但是刘淮安的心里是清楚的,如果不是跟着明哥做事,没他帮衬,他不可能这么风光。一些大一点的生意背后更是明哥直接掌控,淮安顶多算是个表面代理人。

    和贵叔见面后的第二天,刘淮安就回西安去找明哥了,看看明哥能有什么好的主意。不管生意做得多大,明哥平日考虑问题都十分谨慎,从不马虎。但当明哥听到淮安的话,就一口答应建厂了。

    明哥想着大水峪的喜宫没那么简单,想在那里长期盘盘底,淮安这么一说,让明哥一下开了思路。明哥想,万福村距离大城市的路途远了些,但如今乡村的交通大有改善,货运不成问题。按照淮安的说法,连同古庙镇的镇长都支持办厂,那租地啊审批啊肯定也都不会太难。最关键的问题是,明哥不仅可以办厂赚钱,还可以带人名正言顺地去万福山沿山盘盘底了。至于办什么厂,那当然是工艺品加工了,这是明哥一直都有的打算,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而地处万福山下,又距离大城市较远的古庙镇倒是非常适宜了,至于明哥为什么有这个打算,除了去万福山探路之外还有着其他打算,那是后话。

    ……

    佩琴找村长贵叔,主要是因为浩哲跟着秀玲去打麻将的事。浩哲回来没有几天就把广东赚的钱输了一大半,佩琴想让村长说说,制止一下这种不良风气。

    贵叔也很无奈,你说报警吧,都是乡里乡亲也不合适,但是这种赌博的风气确实不好,让一些年轻人少了干事创业的斗志,多了投机取巧的邪念。贵叔原本想着,等村里有了工厂,这些闲人也能某个活计,远离赌博。眼下,佩琴都来家里求助了,还是应该帮一帮的。

    “好了,你先回吧,我找机会去问问情况。”

    “谢谢贵叔了”,佩琴半带感激又半面愁容的离开了村长家。

    ……

    佩琴去找村长之前,跟淑凤和秀玲也说过浩哲输钱的事了。秀玲说并没有跟着浩哲去一些大的牌场,佩琴也不好讲什么。

    淑凤又将浩哲打牌输钱的事告诉了侃娃。侃娃找到满贯,“满贯,你要跟你媳妇说说,尽量少打牌,浩哲都输了大几千了。”

    “恩,我问过我媳妇。她说浩哲跟着她去打麻将,都是赌注很小的,算不上赌博。浩哲输钱的场子是街道上另外一个场子。”

    这会秀玲也从屋里出来,看到满贯和侃娃站在门口讨论打牌的事。

    “我也跟佩琴讲清楚了”,秀玲一脸无辜地说。

    侃娃信任的点点头,“那浩哲有没有跟着你认识过其他堵大钱的人!”

    秀玲刚才还很镇定,听到这话,这会有点吱吱呜呜了,“嗯——有倒是有,不过也不是我介绍认识的,是那些人主动认识浩哲的。”

    “咦!他们是谁”,满贯也转头问秀玲,“你没跟我说过啊!”

    秀玲觉得自己也没做错什么,就跟侃娃和满贯和盘托出了。原来,浩哲跟秀玲去打牌时,一块两块地赌注非常小,时赢时输也倒没有什么大不了,但是却被街道上的麻子脸李向斌盯上了。

    李向斌外号麻子,是古庙镇上的混混子,常年游手好闲,却也能混得整天吃香喝辣。麻子长得自是腰肥肚圆,小胖脸上一脸麻子,让人看了就觉得生厌。麻子是个不要命的主,敢跟人玩刀子,所以一般人也都见着躲开了。而一些做生意的人却离不开麻子,有了麻子的保护,古庙镇的地界上确实就没人敢欺负了。

    麻子不光收保护费,他的狐朋狗友里面有一个李四锋,原先在西安学过赌场诈术,有些出老千的‘手艺’。麻子要是物色到有钱人,便会想方设法去围猎,引其赌博,赢取钱财。怎奈镇上的有钱人并无多少,多半了解麻子的也都对他敬而远之。所以,每年春节前,从外地打工或做生意回来的人,就成了麻子围猎的对象。

    麻子还是有些办法的,他会和这些回乡的在外打工者称兄道弟甚至拜把子,带他们去县城的KTV唱歌,还会去洗脚和按摩,等到这些人放松警惕的时候,麻子就会设场子,让四锋带人来与其赌博。这些回乡的在外务工者自然是前赢后输,往往在最得意的时候便开始连连输钱,最终败下阵来。

    秀玲跟侃娃和满贯说,“麻子常常在一些小牌场上转悠,她认识麻子,但当时却没想着跟浩哲说,也想不到浩哲会被麻子盯上。”

    “哎,不过话说回来,浩哲从自打回村,抽烟吃饭也确实不太低调”,满贯接了秀玲的话说。

    秀玲仿佛被提醒了,“对对,浩哲打小牌的时候,有时高兴了,会叫人帮忙去买些香烟零食啥的。有时候打牌来了兴致,就在牌场吃饭,每回都是打电话让饭店送的,有两次我没回来吃午饭,浩哲还帮我在饭店点了餐。”

    满贯瞪了秀玲一眼,“打牌都打得不回家做饭了,还有脸说”,秀玲也不好回话。

    侃娃看到满贯的举动,“也不要怪怨秀玲了”,然后他又看看秀玲,“秀玲以后也少打点牌,赌博不管大小都不是什么好事。”

    侃娃皱着眉头接着说,“这就不奇怪了,浩哲被那个叫麻子地盯上了,按秀玲的说法,这麻子在街道上有些名气,在牌场上也是众人皆知。可周边村子的人,如果不是去街道上打牌,又有几个人认识麻子呢?”

    秀玲有些不好意思,回屋去了,侃娃和满贯聊了点其他的,就去找浩哲了。

    还没到浩哲家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争吵声,稀里哗啦的似乎是摔碟子摔碗的声音。侃娃进到屋里,看到佩琴哭着趴在客厅的桌上,桌子下面全是摔碎的碗碟。浩哲的父母也从老村赶过来了,兴许是有人捎话给他们了,母亲香兰这会正站在桌边安抚着佩琴,父亲德厚也在房间说着浩哲。侃娃见佩琴在哭,也不好上前说什么,就进了房间,看到浩哲正瘫坐在床边的小沙发上,一脸的憔悴。

    “叔,这是咋了?”

    “哎,这娃现在越来越不像话了”,德厚看到侃娃进了房间,“前几天我还跟浩哲妈说,现在浩哲去外地打工,混得也还不错,过年后,佩琴跟浩哲一起去广东,我们老两口也就更能放心些”,然后指指外面客厅,“你看看现在,太不像话了”,德厚拍拍大腿,“哎,丢死人了。”

    浩哲突然起身,“不行,我要去吐了”,浩哲跑去门口,扶着电线杆子就哇哇的吐黄水,电线杆子下面的雪堆瞬间被染成了黄色,侃娃跟了出来。

    “浩哲,吐完好些没?”

    “哎,头有些疼,浑身没力气”,浩哲转身过来,也不好进屋,就地坐在门口的台阶上。

    “这里多凉啊,先进屋再说吧。”

    “哎,没事,在这坐会”,浩哲坐在那,耷拉着脑袋。

    侃娃站在浩哲的身后。

    屋里,佩琴还在哭,香兰仍在劝。德厚出了房间,坐在客厅火炉边的椅子上唉声叹气。

    ……

    (二)

    原来昨天浩哲又被骗去赌博了,还被带去县城玩夜场了。正如所有沉迷赌博的人一样,浩哲一开始尝到了赢钱的甜头,几局下来就赢了三千多,于是就想多赢点,没想到一直输,输光了赢来的钱,还多输了两千块的本钱。

    接下来,浩哲就收不住手了,一心想捞回本钱,没想到越输越多,两天下来就输了将近好几千块。佩琴跟他吵了一架,还去找了村长,但浩哲就像着了魔一样,当天下午又去赌了。这次去,带了最后的五千块,不到两个小时就又输得精光。浩哲很无奈,问麻子借钱,麻子笑眯眯地答应,当即就拿钱给浩哲,没想到又输光了。麻子他们赢了钱,自然高兴,又想让浩哲以后挣了钱继续来赌,便带着浩哲去县城吃饭去了。

    饭间喝酒让浩哲已经有些醉意,麻子等人又带他去KTV唱歌,继续喝酒,喝得浩哲晕头转向。趁着酒劲,麻子等人又带浩哲去洗脚按摩,关键还找了小姐。

    浩哲被他们送回家的时候,酒劲已经在身上散开,浑身软趴趴的。佩琴本就气愤,又觉心疼,忙给浩哲喝点温水,就准备帮他脱了衣服让他上床睡觉。谁曾想浩哲的衣服兜里竟然掉出来了一个用过的避孕套,佩琴一下子懵掉了,浑身无力,瘫坐在床边的小沙发上,一夜未能合眼。

    直到天亮,浩哲起身晕晕乎乎找便盆吐了一次,稍有点清醒,还没寻思过来怎么回事呢,就看到佩琴哭肿了眼睛在沙发上呆坐。浩哲问了一句,“怎么坐在这里,眼睛怎么了”,佩琴就又哇哇大哭起来,边哭边指着地上的避孕套问,浩哲只好半点不漏,说出实情。

    侃娃来找浩哲时,佩琴和浩哲已经吵闹很久了,浩哲的父母也从老村赶过来劝了许久。

    这会,浩哲坐在门口的台阶上,脑袋跟炸了似的疼。浩哲用拳头打着脑袋,“哎,咋就这样了呢,只想着过年赢点钱呢”。浩哲接过侃娃递过来的烟接着说,“赌博真的害人啊,我怎么现在才醒悟过来啊。”

    侃娃听浩哲讲完原委后,狠狠地拍了一下浩哲后背,“你呀,佩琴先前跟你吵过也提醒过,怎么又去了呢。”

    “我就觉得输了那么多不甘心,想再去赌一把,赢了本钱,我就不去了,谁知越输越惨。”

    贵叔从村子北边赶过来,过路的乡邻跟贵叔说了浩哲家吵架的事情。贵叔闻听浩哲和佩琴争吵,心中也猜了十之八九。贵叔想,佩琴毕竟来家里找过自己,是信任也是央求,现在既然知道他们吵架了,还是要去劝一下的。

    贵叔进了浩哲家问情况,大家都只说了赌钱的事,至于其它桃色,倒并未提及。

    贵叔听完后,知道浩哲是被麻子他们下套了,钱被骗了。贵叔告诉浩哲,他跟新街村的村长杨建民很熟,看看能不能找杨村长说说情况,让这个麻子以后不要再做这种害人的勾当了。

    ……

    新街村的村长杨建民跟贵叔的性格完全不同,个性比较张扬。其人膀大腰圆,脖子短粗,脸上络腮胡,圆眼矮鼻小嘴巴,上嘴唇薄,下嘴唇厚,说起话来,声音浑厚,很有力道。杨建民家境较为殷实,在街道有一大一小两个铺面,其中大铺面开了个中型超市,小铺面租给了一对山西夫妇,开了一个山西饺子馆。

    杨建民不像党大贵连任了几届村长,他是去年刚刚选上来的,当村长之前,也是新街上下一个不可小觑的人物。头几年,杨建民也是一个对谁稍有不满就抬手便打的狠角。据说竞选村长时,竞争对手只是象征性地出现了一下,基本上是让给杨建民的。当了村长后,兴许是高人指点,竟然变得略微慈眉善目了,不过街道上的大小人物,见了还是要礼让三分的。

    大贵跟建民说完浩哲的事后,建民用手前后波拉着小平头,哈哈大笑,“麻子现在有那么精了吗?没事的,那都是些小兄弟,我回头跟麻子说说看。”

    麻子确实是杨建民的小兄弟,杨建民在街上威风八面的时候,麻子还是个十六七岁的闲散青少年,却已拜了杨建民做大哥。那时候,麻子遇到点麻烦事,就去找杨哥,杨哥全能摆平。所以,知道感恩的麻子一度成为过杨建民的打手。后来,杨建民慢慢有钱了,也有了铺面,干起了正经营生,就只是和麻子他们这些小兄弟有着人情来往,而不再‘共事’了。

    大贵听建民这么一说,知道找对了人,忙又掏出香烟来发给建民,建民眨巴着圆眼,用手背蹭了一下鼻子,“听薛镇长说,现在政策里有一条,优秀的村干部可以选上公务员?”

    “哦,有这事?”大贵装作不知情,“就算有,那也要选你这种雷厉风行的村干部啊。”

    “这可不一定”,建民狡黠地看看大贵,“听薛镇长说,党村长连任几届,在群众间有着很高的威信,还夸奖党村长低调稳当可靠。”

    “说得哪里话”,大贵听出了弦外之音,“给群众办点事,那是咱们这些村干部的分内之事啊,至于当不当公务员,我没想过。”

    杨建民瞅着说话谨慎的党大贵,又是一阵哈哈大笑。杨建民告诉党大贵,可以放心回家,他一定会去找麻子的。

    随后,两人又你一言我一语,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大贵临出门前,再一次对建民表示了感谢,建民则是一脸得意。

    ……

    佩琴很伤心,要回娘家住几天,浩哲也不好阻拦。浩哲的父母想着佩琴能回娘家缓解一下情绪,调节一下心情也好。下午,浩哲骑着摩托车送佩琴回了上河村,浩哲也不好意思在那停留,跟岳父岳母还有小舅子打声招呼后,称自己回家有事要处理,便急匆匆赶回家了。佩琴不想让娘家人担心,对浩哲的事情止口不提。

    第二天,佩琴接到浩哲的电话,浩哲先是一通赔礼道歉,之后说贵叔来家里了,欠麻子五千块钱的问题解决了,不会计算利息,一年之内还清就行,浩哲又说侃娃拿来了两千块钱让过年用。马上过年了,总留在娘家也不好,浩哲说希望佩琴能赶快回家,佩琴冷冷地说,过两天再回去。

    ……

    腊月二十三过小年了,淮安开着他的黑色现代从西安赶了回来。淮安回了一趟家,当天下午便开车来找侃娃,商量办厂的事情。

    在侃娃家客厅的火炉边,两人边喝茶边聊天。淑凤在厨房忙着剁饺子馅,母亲郑小女也在厨房帮忙。父亲祥海却不在家,去北头老村串门去了。淮安跟侃娃说了明哥的想法,侃娃一听办厂的人并不是明哥的什么朋友,就是明哥本人,心里打起了鼓。

    “你能告诉我,明哥到底是做什么的吗?”

    “他做的生意多了,建材销售、房屋装潢、土建工程、水果批发,很多生意都有涉猎,是个能人啊。”

    “我感觉他上次带的那些人都不是什么善茬”,侃娃说的是上次进大水峪时,明哥带的那四个人。

    “现在大城市的大商人,都会有几个保安保镖的,那些保安保镖也是挣钱吃饭的,没什么特别的”,对于明哥的很多生意,淮安是知道的,但淮安不想说,一来是保护自己,二来也能确保顺利办厂,完成明哥交办的事情。

    “哦!”侃娃将信将疑,他越来越感觉到刘淮安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聊天中总有些遮遮掩掩。

    ……

    (三)

    佩琴回家后,浩哲就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对佩琴异常温顺。佩琴说什么,浩哲就听什么,佩琴扫地做饭,浩哲便跟着帮忙,佩琴看电视,浩哲也陪在旁边。两天下来,佩琴反倒觉得浩哲有些可怜了。

    “你一个大男人总跟着我干嘛?”

    “没啥,陪着你啊。”

    佩琴摇摇头,虽说浩哲赌输了钱,也喝了花酒,但这一多半是受人误导,也不能全怪浩哲,“你也不用老陪着我,出去转转啊,都两天了,天天窝在家里也不行啊。”

    “有什么不行的,这都马上过年了,也没啥要干的活,陪着媳妇不好吗?”

    “秀玲说满贯想跟你去广东,但是她不想满贯去那么远了。”

    “满贯在家也没什么事干啊,全指望那点土地养活一个家?”

    “秀玲问侃娃有没有合适的生意,让满贯跟着做,侃娃回话说咱村有可能马上建厂了,到时候看看有没有合适满贯的工作。”

    “哦,这样啊!”,浩哲又说,“反正我还是想去广东再干一干,过完春节你跟我一起去。”

    “这次回娘家,看到我妈身体不是很好,我想等过完年了去陪陪她”,佩琴说。

    之前,浩哲在广东,佩琴由于思念,确实有过去广东陪浩哲打工的想法。可佩琴并没出过远门,多少有些徘徊。现在,佩琴想趁浩哲没返回广东,先做做思想工作,希望浩哲留在村里,“你说如果在家能有个工作,不比出门好?”

    其实,秀玲是对浩哲一人在外有些担心了,如果说以前的担心是出于安全,现在的担心则更为复杂。

    浩哲没有答话,点了点头,心中却有些不情愿。浩哲感受过广东的生活氛围,虽是在打工的圈子里,但感觉每天充满了激情,充满了新奇,充满了希望。这种感觉对于浩哲来讲分外美好,甚至有些迷恋。浩哲知道,眼下却不能再惹佩琴生气了,只要佩琴不生气,就暂且委曲求全吧。

    ……

    那日侃娃跟淮安说到建厂的事情时,叫来了贵叔,贵叔见淮安实心帮村里拉企业,十分感激,专门打电话让街道的幸福饭店送了四凉四热共八个菜,也是有荤有素。贵叔又准备打电话叫超市送酒,被侃娃拦了。侃娃说,“家里有酒,还是淮安上次拿的六年西凤呢,好酒哦,平时难得喝上,今天高兴,就一起消灭了它。”

    贵叔让侃娃请父亲祥海一起来喝酒,侃娃说父亲去北头老村串门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酒菜上齐,三人边喝边聊,也是不亦乐乎。在贵叔心里,淮安就是万福村的贵人,再寻思侃娃,真的应该算是本村的福将了。

    “这次能建多大个厂,需要多少劳力?”

    淮安看贵叔问得比较直接,也免去了含蓄,“西安那边的老板准备投资建一个工艺品生产线,根据这边场地面积的大小确定建厂的规模,第一步投入控制在200万元以内。”

    贵叔想了想,轻轻拍了一下大腿,“村西河滩两边都是乱石滩,面积大了去了,十多亩二十多亩都可以。审批这块你不要担心,我跟镇长都说过了。”

    “哦,那应该是够了,租金这块怎么算?”

    贵叔好不容易招来的第一个项目,很是珍惜,“租金好说,可以再商量的,如果西安那边的老板觉得地理位置没问题,就尽快来看看场地吧。”

    “在商言商,还是有个数目比较好”,淮安微笑着说。

    侃娃不好插话,便给贵叔和淮安两人倒了酒,侃娃看淮安说完而贵叔正在思索之际,端起酒杯,“不急不急,慢慢谈,来吧贵叔,淮安,走一个”,三人碰杯一饮而尽。

    贵叔杯酒下肚,嘬一下舌头,又砸吧一下嘴,然后将酒气从胃里缓缓呼出,“这样吧,头一年不收租金,第二年开始,视厂子盈利情况再说,初步先定为一亩地800块吧”。

    贵叔给的这个价是参考了本村村民承包土地的价格,本村人承包土地种粮食,每亩地一年500元,而乱石滩根本就不能算作土地,种不了粮食的。

    贵叔又说“800块钱只是个说法,到时候可以再议的,如果能解决村里的一些劳力,那就更好商量了”,土地毕竟是集体的土地,虽是荒地,贵叔依然要考虑村民的利益和想法。贵叔想,如果能造福乡亲,那么建厂的事里就会更加顺利了。

    淮安却说,“没事的,有个价位就好说了,我回西安后,会跟那边的老板讲的。至于解决多少劳动力,到时候视规模来定”。

    淮安端起酒杯,“来,贵叔,侃娃,再走一个呗。”

    侃娃很少插话,看到淮安敬酒,忙才跟一句,“淮安考虑事情相对周全,不过我相信淮安回西安后一定会给万福村带来好消息的,贵叔放心吧。”

    贵叔看淮安并没有提出异议,也十分开心,碰杯就饮,没再含糊。

    这西河滩确实是个河滩,但河滩间却没有河,就像佩琴的娘家上河村边没有河一样,但从地理位置来看,两边土崖有近十米高,虽说最下方的河滩只有二十多米宽,但两边土崖上方的距离却足有七八十米宽。两边土崖从上到下连着河滩,形成了一个V字形,而V字两壁早已让勤劳的村民开发成一层一层地梯田。最下方的一层梯田却铺满了石头,这是因为下大雨的时候,四周的水流会由高往低,经河滩往下游流走,而水流大时,便会跃上最底层的梯田。于是,久而久之,这层梯田因无法种粮食,也就没人再去开发了。这样一来,河滩又往左右各抻出十米有余。而这抻出来的开阔地,正是贵叔说的厂址。这厂址听起来不甚理想,但贵叔心里还是有些底的。贵叔知道,下雨天水位最高时也就能到开阔地,只要地基再往上垫个一米左右,就妥妥地不会受到水流的影响了。这块开阔地的南北长度可以说要多长有多长,所以说,不管厂房建多大,都不会有问题的。

    这河滩之上原本真的有条河,名曰西河,河水清澈,水流不急。河两岸自然也是草木丰盛,动物成群。河水源自万福山北侧山腹中的无数小溪山泉。据说古时某朝皇帝因看到山上植物茂盛,又有西河滋润山下良田万顷,连年丰收,亲赐了万福山的山名。然而,明嘉靖年间遭遇了关中大地震。那年,地震波及了山西河南数省,数十万百姓在地震中丧生。而这次地震也让万福山拧了劲,西河的河水自山腰改了道。从此,水流往后山东侧流走,西河就再没有了往日的河水,两岸的田地也都成了旱地。

    ……

    秀玲打牌回来看到淮安开车离去,就跟侃娃打招呼,想着侃娃能不能让淮安帮忙给满贯也找个差事。侃娃告诉秀玲,村里很快要建厂了。侃娃还说到时候跟淮安讲讲,应该可以给满贯解决个工作,秀玲很是开心地回家了。

    ……

    前文讲到,秀玲跟佩琴说了建厂的事,佩琴也希望浩哲能留下来,浩哲只是点都应付,并没有给出很肯定地回答。浩哲听完佩琴的建议,出门给在广东过年的大刚打了电话,问了广东那边的情况。大纲说,快过春节了,好多人都离厂了,还说过完春节可能会涨工资。浩哲一想起广东工作的场景,就有一种莫名的兴奋,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吸引着他再次回到那个地方。现在,浩哲想的是怎么说服佩琴。浩哲想,如果佩琴能一起去广东,自然最好,如果她不愿去,又怎么能让她同意自己再去?浩哲取出一根香烟,点着抽了起来。

    ……

    (四)

    刘淮安回到西安的次日上午就跟明哥打了电话,明哥说他正在陪一个领导吃早餐,要淮安下午见面。

    刘淮安回了建材店,刘淮安表面是这家建材店的经理,其实背后的真正老板却是明哥。建材店的生意,上看去要死不活,没什么人气,但走账还是不错的。原因是明哥摆平了好几个大的建筑公司,很多时候,刘淮安只需电话沟通,便可将建材直接发往各个工地。

    刘淮安进店之前,去旁边的小吃店吃早餐。这是一家阳平小吃,主要有油茶、油条、肉夹馍、胡辣汤、豆腐脑、荷叶饼,还有笼笼小酥肉、粉蒸肉、条子肉等蒸碗。刘淮安点了一份荷叶饼,一笼小酥肉,又点了一碗豆腐脑。刚吃了几口,就接到了侃娃的电话,侃娃说一大早去万福山联系石灰,跟一个石灰窑老板聊天,石灰窑老板说现在政府对石灰窑的检查越来越严格了。目前,大多石灰窑都是晚上让工人加班偷着烧石灰的,小量供应暂时没多大问题,不过再往后,货源就不是很稳定了,石灰原料还有可能会涨价。刘怀安让侃娃先不要着急,按部就班联系即可。

    刘淮安约明哥喝下午茶,两人点了四样点心,泡了一壶龙井,边喝茶边聊天。

    “明哥,昨天我去万福村了,按照你说的,跟村长谈了建厂的事”,淮安看明哥没有搭话,就接着将他和万福村村长的谈判情况详细说给明哥听。

    “你这次去,见到侃娃了没有?”明哥听完淮安关于建厂的汇报,却问了这么一句。

    淮安愣了一下,接着对明哥说,“见到了,我们就是在侃娃家谈的”,淮安知道明哥问侃娃自有他的用意。

    “哦!”明哥若有所思,“等建厂了,想办法给侃娃某个管理的差事,感觉这个人身上多少有点运气或者灵气,以后用得着。”

    明哥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上次去古庙镇时,从见了侃娃到次日一起进大水峪去喜宫,发现侃娃凡遇危险却不惊慌,一脸镇定。而跟随侃娃自下土崖到钻梢林,再到进喜宫入石缝,虽说没有什么惊奇地发现,但也只是和危险擦边,算是有惊无险。明哥心想,侃娃曾独自一人去过喜宫,全然没有惧怕,倒也没有遇到太大险情,这和了用得着大水峪传说中的危险程度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明哥之前跟一些精通周易八卦的盗墓贼打交道,自然也信一些阴阳学说。明哥觉得侃娃身上有种特殊的能量,阳刚气十足,若五洞通喜宫的传说是真的,那么以后再去探险,也少不了侃娃这样的人。上次回西安后,明哥也想清楚了,如果能够轻松找到喜宫通往五洞的密道,那几百年的时间里又该有多少人发现了这个密道,或者说早就被政府发现和开发了,轮不到他们去找。现在,明哥之所以在万福山下建厂,多半也是出于想对万福山一探究竟的原因。明哥并没有放弃对五洞通喜宫的验证,只是觉得应该稳扎稳打,从长计议。

    “这个好办,明哥”,淮安拿了一块燕窝酥咬了一口,又押了一口龙井茶,“侃娃今早还和我打电话了,说现在联系石灰的事有点难做了,石灰窑开开停停,货源越来越不稳定了。”

    “哼!”,明哥冷笑了一下,“这个事情好办,我让环保厅的朋友跟他们县上打声招呼”,明哥接着说,“建厂的事,我没太大意见,那你跟万福村的村长说一声,我们过几天去看看厂址。”

    “行,明哥,这您就放心吧。”

    ……

    这天下午,古庙镇新街村村长杨建民去镇政府拜访了刘岩书记。杨建民特意带去了两瓶十五年西凤酒和两条软中华香烟。刘岩书记也有推辞,杨建民硬是将礼品放在了刘岩书记的办公桌下面。刘岩书记肯定了建民在村里的成绩,说镇里干部下村去开展工作,得到了建民的大力支持,好几项工作都开展得很顺利。后面又聊了不到半个小时,刘岩书记就接了电话,说要有点事要上县里处理,杨建民便离开了。

    出了镇政府,杨建民脸上很是得意。杨建民觉得傍上了刘岩书记,就是实现他在古庙镇人生飞跃的重要一步。如果说之前的杨建民算是混迹江湖,涂个利字,那么如今的他更想涉足官场,图个名字,名利皆有,便是光宗耀祖啊。

    杨建民出门碰到麻子,麻子上来就边发烟边打招呼,一副对大哥毕恭毕敬的模样。建民接过烟,两人并排站着聊天,看上去身材一样的胖短,建民还较麻子略宽一些。

    “最近还在骗钱啊”,建民用眼睛斜了麻子一眼,脸上却带着笑意。

    麻子不好意思地笑着,“也没有,还有两天就过年了,很难约到‘老板’了”。

    “这种事不是常事,要注意点,被公安盯上就麻烦了。”

    “派出所你不是有认识人吗?”

    “那你就可以惹事?有些关系不要乱用”,杨建民一脸的正儿八经。

    “做啥正事啊,我倒是听说万福村想要建厂了。建民哥你人脉广,要是能介绍我去做个管理啥的,一个月轻轻松松有个万儿八千的,我也就上了正道了”,麻子说完,笑瞅着建民。

    “建厂?谁招来的呢,具体是个啥厂?”

    “我也是听那些打麻将的人说的,说是万福村村长招来的,好像是做工艺品加工什么的。”

    “哦,这个事你盯着点,有什么进展随时跟我说”,建民确实有了点歪心思,他想,这边刘书记刚刚肯定了新街的工作,那边万福村就招企业建厂房出亮点,这会不会影响了自己在镇政府领导心目中的排名呢。之前拜访薛镇长时,薛镇长倒也认同新街的成绩,但是对万福村的村长大贵更是一顿夸奖,说大贵为人和谦,处事平稳,又肯主动思考乡村发展,村里的各项工作都能扎实推进。如今万福村又招来了企业,如果有了成绩,那肯定会让镇里的领导高看一眼。

    刘岩书记是接了县环保局常务副局长许冬强的电话才赶去县里的,许副局长说电话里讲不清楚,让刘岩赶去县里一起吃饭。晚上,两人约在秦风饭店的马兰花包厢,刘岩书记进了包厢,正对的正是许冬强副局长,除许副局长外,包厢里还有两男两女。

    刘岩书记在镇里做科员时就跟许冬强认识了,那时候,许东强还没成为常务副局长,只是个副局长,两人关系一直不错。许东强大刘岩几岁,所以常以兄长自居。刘岩经常去拜访许东强时,也会受到许东强的点拨。

    许副局长看到刘岩进了包厢,忙指着左边的座椅,“来来来,刘书记,你坐这。”

    刘岩客气了一下,便坐了下来,这才左右看看,向其余人等微笑点头。许副局长又一一做了介绍,其余两个男的,正是明哥和刘淮安。明哥坐在许副局长的右边,看来也算是座上宾,刘淮安则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应是便于随时点菜和结账。另外两个女的是明哥带来的朋友,相貌中等,却都皮肤白净,身段苗条,也倒别有韵味,因是明哥带来陪酒的,在这自不细说。

    满满一桌菜,却先是觥筹交错,互相寒暄,再才是边吃边聊。

    酒过三巡,刘岩书记给许副局长敬酒,“许局长让我上县里有什么吩咐?”

    许副局长倒很客套,“吃饭喝酒,莫谈工作,就是找你唠唠嗑的,开心就好。”

    这头许副局长刚落下杯,明哥就端着酒走到刘岩书记边上,“刘书记,您的威名早有耳闻,今天能够有幸在许局长的介绍下认识,真是三生有幸啊,来,我先干为敬”,随即一饮而尽。

    “幸会幸会”,刘岩书记看明哥已经干杯了,也跟着喝了杯中酒。

    之后,刘淮安和两位女子又是轮番敬酒,刘岩书记自认酒量不差,竟也喝得晕晕乎乎。

    几轮过后,许副局长看准时机对刘岩说,“明哥和淮安是我的两个小兄弟,有些生意会涉及到古庙镇那边,你在那里能照顾就照顾一下。”

    “都好……说,好说”,刘岩舌头有点打结。

    明哥趁热打铁,“刘书记以后来西安就联系我,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兄弟一定办到”,说着便双手递上一张名片。

    淮安跟着又去向刘岩书记敬酒,略提了石灰窑的事,又提到了在万福村办厂的事。

    刘岩看了看许副局长,对淮安说,“没事的,我们也就是象~征性的检~查一下,主要还是县里许局长这边,那~才是专项督查呢”,刘岩说的是检查石灰窑的事,许副局长笑着点点头。

    刘岩又说“办~厂的事我听薛镇长说过”,然后拍了拍再次过来敬酒的明哥,“好~好事啊,这个我们很~很支持,好好做,来,我们一起为古庙镇的发展干~干一杯。”

    刘岩举杯,众人也都举杯共饮。

    许副局长看刘岩有些醉意,便让明哥他们安排刘岩书记休息,然后说准备打车回去,明哥赶紧让淮安叫了出租车送许副局长回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