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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9 雪域神鹰

    正当陶醉于雄伟的雪山、生机盎然的河谷草地美景时,我们突然听见苍凉又高亢的女人歌声。

    女人的歌声,在噶尔河的草地上空一会腾空,一会盘旋,一会回荡。

    我们三个人感到兴奋与惊奇,停下自行车仔细聆听,找寻那雪域高原的天籁之音。

    女人的歌声仿佛是蓝天中展翅翱翔的“神鹰”,忽高忽低。

    “神鹰”扇动翅膀带起的风,就像涡轮增压器,歌喉遒劲有力,声音天然纯净,盘旋着久久不息。

    女人歌声最高昂的部分,就像“神鹰”的空灵鸣叫,穿入草地,穿过河谷,穿上雪山,直抵蓝天,刺破苍穹。

    女人的歌声把我们的注意力牵扯着,让我们的情绪像风筝一样,忽高忽低,跌宕起伏。

    风筝的线头在女人的歌声里,女人的歌声飞翔,我们则飞翔;女人的歌声伏地,我们则伏地。

    “神鹰”鸣叫的时候,我们则像是在风雨中颤抖,头盔掉下了,骑行眼镜掉下了,手套掉下了,扶着的自行车放倒了。

    待我们回过神来,才深深体会这样的歌声,真是让人叹服。

    歌声,不仅糅合了牛羊般的草原生活,自由自在的高原情怀,而且拉长的余音里散发着一种粗犷强悍的余味。

    只有在这样广阔的高原才能舒展这样的歌声,最后尘埃落定,这就是西藏的味道。

    仔细搜寻,原来在离公路边不远处的草原上,有一顶用牦牛毛编织的黑帐篷。

    帐篷周围,羊儿像白色蘑菇般点缀在草地上,啃吃着秋天最后的绿草。

    当我们靠近时,牧民的一条小牛犊一样大小的藏獒张着血盆大口,冲着我们猛烈地叫着。

    藏獒的叫声不像狗吠,反而像狮子或老虎的吼叫,令人畏惧,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即使是铁链拴着,藏獒仍然想冲过来,两只前脚抬起在半空中,把铁链拉得紧紧的。

    由于严酷的生存环境,包括高海拔的地理和野生动物袭击,造就了藏獒凶悍、粗犷、嗅觉灵敏、记忆力超群的特点。

    牧民的藏獒,展现出来的野性,足以让很多野生动物望而生畏,不敢贸然侵犯。

    据说一条成年藏獒能打赢三条成年高原狼。

    赤手空拳,我们三个人可能不如三条高原狼,要不是有铁链,估计藏獒能冲过来干掉我们。

    草原上的藏獒,都具有牧羊的天性,而且对主人很忠诚。

    有些藏獒可以看管几百条羊,每天早上自己赶着羊群出去,傍晚再把羊群赶回来,晚上还睡在羊圈门口守夜。

    做什么,都不用主人插手,就像一位牧民一样,特神奇,特牛逼。

    藏獒只有活在青藏高原上,才能显出它的智慧和能力。

    把藏獒牵回繁荣的大城市当宠物,就像把猎鹰关进鸟笼,把鲨鱼赶进泳池,远离了驰骋的高原土壤,丧失了与生俱来的野性,甚至被作为市场题材进行炒作,这就很怪异了。

    听见自己家的藏獒在猛烈吼叫,一位藏族普姆(女孩)从黑帐篷后面绕了过来。

    这位普姆带着遮阳帽,脸上包着粉色的面纱,眼神纯净,穿着颜色鲜艳的藏袍,右手拿着驱赶羊群的乌尔朵,手里还攥着小石子。

    普姆伸出手指指了一下狂叫的藏獒,凶悍的藏獒马上就变得老实温驯,蹲在原地不再叫唤。

    普姆拽下粉色面纱,浓黑的眉毛,黑亮的眼珠滴溜溜地转,麦色的皮肤细腻好看,脸颊绯红如桃花。

    她对我们笑着,她的眼神专注而热烈,就像阳光,让我们不敢久久直视。两排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中闪闪发光。

    普姆邀请我们进她家的黑帐篷。

    由于放养牛羊,牧民总是分散地游荡在草原上,尤其是深入草原深处的时候,很难见得到一个人。

    当碰到路过的人的时候,无论是谁,牧民总是热情邀请进入黑帐篷喝酥油茶。

    刚进入帐篷的时候,帐篷内很暗,眼睛一下子还没有适应过来,缓和了一会才好。

    我看到帐篷内有佛龛和烧牛粪的火炉,一些简单粗笨的藏式家具,帐篷的四角堆放着东西,地上铺上了毯子。

    火炉是一家人生活的中心,取暖,喝茶,吃饭,聊天,念经,都是在火炉边。

    我看到火炉边的地毯上,坐着一个老人,藏族老奶奶。

    老奶奶正在使用一把精致的小刀子,割着羊小骨上的肉来吃。

    见到有陌生人进帐篷,老奶奶笑着招呼我们坐下,说着我们听不懂的第三极语言。

    我们一愣,然后只好以世界通用语言“微笑”作为回应,在老奶奶身边坐下。

    普姆拿起牛皮坐的水瓢,去舀水烧茶,两只手上的镯子碰的“叮叮当当”响。

    大胡子眼睁睁地盯着老奶奶吃风干羊肉,老奶奶似乎看出了大胡子的心思,把小刀子和羊骨头递给大胡子。

    大胡子忙咧嘴笑着,赶紧接了过来,学老奶奶的样子用小刀割羊肉吃。

    还用刀背猛的一下子敲断羊小骨,想着吸骨髓。但这是风干肉,骨髓都风干了。

    于是念叨着要是有新鲜羊肉就好了,还可以喝汤。

    我把手搭在大胡子的肩膀上,用力拍打他的肩膀,想让他闭嘴。

    并不看他,而是一直笑着。

    就这么淳朴、善良的老奶奶,你要是说想吃什么,尤其说饿了,老奶奶有的,不会计较什么,都会给你吃。

    老奶奶不会说普通话,也听不懂普通话。

    普姆摘掉遮阳帽,头发上编了很多彩色的小辫子。她说她的名字叫白玛,会说一些简单的普通话,今年16岁,不上学了,已经在家放羊2年。

    交流中得知,白玛是老奶奶的孙女,白玛的父母跟别人出去拉东西了,要好几天才回来。

    白玛麻利地烧着茶水,看火不够旺,到角落拿起一块干牛粪塞进火炉,火势很快就旺起来。

    烧开水加了茶叶后,白玛切了一块酥油放进长木桶,再将滚烫的茶水倒进去,放进去一把盐。

    用一根长长的棍子来回做活塞运动,让酥油和茶水充分融合,这就是所谓的“水乳交融”。

    这是最传统的打酥油茶的方式,能打出最香的酥油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