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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渔火明灯照下新生

    小引:路遇二三子,相逢世舟中。问君何处来,欲往何方去?君曰天地来,自往天地去。天下熙熙攘,君可尽知之?

    江心气得揉了团雪就冲离开的少年扔去,结果全打在篱笆上。

    江河出来见状反觉好笑,说道:“你这脾气啥时候能改改,看不出‘来者不善’嘛?不要命啦?”

    江心横着脖子道:“我才不怕他,拿着把剑晃来晃去的了不起啊,装模作样给谁看,他倒有本事就动手罢了。我现在就磨刀先杀了这马下酒,再剁了那没命的,省得牛头马面亲自跑一趟。”

    江河听了,笑道:“又关这马什么事,尽爱胡说,咱们自是不怕他的,但这种人最喜欢的伎俩就是连坐。”

    江心问:“什么连坐?”

    江河道:“就是先杀了咱俩,再杀了一村人——屠村。他们什么做不出来?他倒聪明,留下人,自己快马去请郎中,带着也就是半道便死干净了的。”

    江心听了,骂道:“天杀的。”江河笑道:“行了行了,喏,他留的银票,也真真是滑稽。”

    江心斜了一眼江河手中的银票,上来道:“你老缺开销?怎么不摔他脸上?”说着一把抓过银票,道:“给他买棺材去。”

    江河忙笑道:“我可不敢,你想你爷爷被劈两半?行啦,消消气,快去烧点热水来,我给他料理料理,要真死了,咱爷俩也就真交代了。”

    江心仍脸红脖子粗地道:“你还是别动为好,等那货回来,是死是活,原封不动给他。你一动,说不清楚了。”

    江河道:“别赌气,现在帮他就是帮咱自己。爷爷心里有数。”

    江心渐渐也平了气,道:“你老就是一兽医,可别把自己帮进去了,要瞧,我去叫小郎中来。”说着就要走。

    江河忙拉住,说:“这样的事,没的万一连累了人小郎中,他这么重的伤小郎中也治不了的。俗话说'死马当活马医',正好还得是我这兽医来,快去吧。”江心听了噗地笑起来,揣起银票,到厨房去烧水。

    一会儿,江心烧好了热水端过来放下,自去准备她的晚饭去。

    这里江河便将绿衣的衣裳退下,只见前胸一黑乎乎的掌印,后背一道血啦啦的剑痕,身上还有不知被什么东西刮的希希碎碎的伤口。

    江河边给他擦拭血迹,边自言自语起来:“瞧刚才那人的言行,就知道你们不是什么好人。没本事就不要出来瞎闹,弄得一身伤,就是治好了也是废人了,没的叫爹娘伤心。小小年纪啊,不学好。不过,遇上我,也算你的福气,我专医牲口,你说巧不巧。——呵呵,要是好人来了,兴许就没得可以救了,偏偏来的就是对我手艺的。万一捡回一条命,劝你以后好生做人吧你⋯⋯”

    念念叨叨着,又取了枚绣花针来,直接就扎进心口的掌印里,把那黑血放了出来,擦洗干净。最后粗略地在他前胸后背的伤口上撒了些药粉,就把衣服给他穿好,仍盖了被子,自己才端着血水出来倒掉。

    爷孙俩吃过晚饭,在大门上留了盏渔灯,直等到了深夜才听见屋后奔驰而来的马蹄声。爷俩忙都出来看时,果是那黑衣少年带着一位郎中回来了。

    只见少年跃下马,转身过去一把拉下那郎中,揪着郎中急匆匆地进来,郎中只累的上气不接下气。

    江河忙上来开解:“少侠,慢些慢些,他上年纪的人了,赶了这样远的路,这样急冲冲的来,也诊不准,让他顺口气,喝口水可好?”

    黑衣听说,便松开手,道:“快些。”自己忙进屋瞧他兄弟去。

    江心倒了碗水给郎中,郎中一口气喝了,喘着大气,把嘴贴到江河耳边轻声问:“听老哥哥话,他不是你家的?”江河只摇着手,又示意他不要问。里头又催喊。

    江河便带郎中进屋去。郎中见那人躺床上一动不动的,油灯之下,形如死槁,忙问:“伤哪了?”

    黑衣退下他兄弟衣裳指与他看。自己也见其背后伤口被清洗敷了药粉,登时怒向江河道:“谁让你动他?”

    江心在外头听了,喊道:“谁愿意动他?不给他处理伤口,你以为他能活到现在?不识好人心的东西。”

    江河忙岔开话头道:“就是上了点药粉,止血的,老先生快给瞧瞧吧。”

    郎中忙点头,坐下细细诊断。半晌方道:“倒还稳定,暂无性命之忧,我给他行几针,开个方,且观察观察。”

    黑衣立马道:“什么时候能醒。”郎中回:“这个不好说,他伤的着实重了些。外伤还好,内伤不可小觑,随时还有生命危险的。”说着,打开医箱取了银针灸了半天,又开了方递上。黑衣接过又递给江河,让其抓药煎药。

    江河接了方子看了看,为难道:“荒村野地的我哪去给你抓这些药?”

    黑衣怒道:“你也懂医,难道家里没有药吗?”江河道:“有也不全啊,你看这白芷、独活、人参我家就没有。这样,郎中先生随我去瞧瞧看,有能用的先用上,行吗。”

    郎中道:“少侠息怒,也只能如此了。”黑衣听如此说,也没有办法,又催:“快点。”

    郎中便随江河去抓药,挑三拣四的凑了一副,让江心拿去煎了。一时,端了来,黑衣扶起他大哥,让她帮着喂药,江心哪肯,横着脸摆着眼,放下药就出门去了。

    江河忙的赔了半天不是,自己端起药来给绿衣喂下。黑衣又说要酒食,江河只好照办。

    那黑衣吃过东西,就在屋里打坐。江河便带着郎中去自己屋里将就挤一晚。

    也不过躺得被窝才热的光景,倏的,只听“哐当”一声雷动般巨响,是什么东西砸透了屋顶。那瓦片椽梁稀里哗啦叮铃哐咚地响了一地,把那众人都唬得蹿了起来。

    爷孙俩忙掌灯出房屋来看,黑灯瞎火之中,只见滚了满大厅的雪花。往上举着灯一瞧,顶上漏着个偌大的洞,洋洋洒洒的雪只往里头一个劲的灌着。

    爷俩又把灯往地上一摁,碎瓦断木、破桌坏椅乱作一地。再细一瞧时,叫人吓了一哆嗦。只见狼藉之中慢慢撑出半个人身来——脏脏乱乱的,穿着单薄破烂的衣衫,头发不过半指长,像个刚还俗不久的小和尚。

    爷俩把灯只贴到了他脸上去,见他滋溜着明眸转了一圈后落在江心脸上。江心、江河相看一眼,心下确定他不是本村庄里的人。

    二人正待问他话时,那黑衣少年却先吼了一声:“谁?”

    那人只愣愣地看着江心,也不理会。黑衣也不消多问,拔剑就刺来。江河忙大喊一声:“等等。”惊得江心慌地看着他爷爷。

    就在那霎那之间,黑衣的剑便收在了那人的胸前。倒吓得那郎中在风雪之中瑟瑟颤抖。

    江河忙笑向黑衣道:“少侠手下留情,这是那边村子里的一个孤儿,吃百家饭长大的,这不大灵光。一会往东跑,一会往XZ,常来我们这找吃的,村民也都不大与他计较。有段日子没见他来了,瞧这脏兮兮的,又黑灯瞎火的,一时倒没认出来。现在倒砸了老朽这屋,真真又可怜又拿他没法子。惊动了少侠休息,我代他向你赔个不是,莫叫他辱没了少侠这珠光宝剑。”说着,又摆手喊江心:“快扶他起来。”江心愣了愣,忙放下灯,上前拉那少年起来。

    黑衣见他没有躲自己刺来的剑,料他应该不会武功。且看着确实愣头愣脑的不灵光,想来不是林胤派来的,因此收了剑,自回屋去。

    江河直说道:“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大晚上的也不让人安生,爬那么高你是要摘星星啊还是摘月亮?有没有摔着哪了?”

    那人也不应,仍愣愣看着江心。

    江河又对郎中道:“老先生快回屋歇下吧,不打紧的事,别冻着了。”

    郎中道:“要不我给他看看?别摔着了,那么高。”江河道:“也好,有劳了。”

    郎中欠过身来拉他的手,他也不理会。诊完脉,郎中道:“还好,还好。”

    江河便送郎中进屋安歇,顺道拿了件大夹袄出来给那人穿上,又对江心道:“你也回屋歇息吧,天亮再说,我带他去柴房将就一晚。”

    江心道:“得了,那儿跟冰窖一样,生着七八个炉火也没用,冻到天亮还得了?就在你老的屋里打个地铺都强些,左右也漏了这么大窟窿了,把门板拆了吧,再拿床厚被子给他也就完事了。”

    说到这,才凑近江河耳边细声嘀咕:“真要留?来历不明的。”

    江河细声回:“不然咋办?保命要紧,看他不像坏人。”

    说着便拆了正厅一边的门板下来,搬到屋里铺地上,江心再取了一床厚厚的被子给他⋯⋯